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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枭也轻盈地笑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像两弯莹莹的月亮，泛着细碎的星光，慑人心神。
姬凤鸣呆呆往前又走了两步，下意识伸出手，一胳膊将人勾了过来。
两人都是一愣。
姬凤鸣眸光浮动，唇边的弧度僵了僵，骤然扩大：“呐，是你说的。好兄弟，无论地位如何，无论贫穷富贵，一辈子，不离不弃。”
“……好”黑枭也是睫羽频闪，声音有些虚浮：“无论地位如何，无论贫穷富贵，无论道长道消，一辈子，不离不弃。”
说罢，两人又僵了一会儿。
姬凤鸣勾着黑枭转身，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识，声音听起来吊儿郎当的：“那走吧，再往里逛逛，还别说，这洞里的石头长得还怪好看的，总感觉跟别处不一样。”
黑枭：“……”
这世界上估计也就他愿意听这货鬼扯！
不过，他还真有事没说完。
两人又往里走了一段，发现了一个能见着点零星星光的水潭。
高约百丈的洞顶，隐约几道小儿手臂粗细的裂缝，洒下星星点点的月夜星光，照得水潭波光嶙嶙，水潭周围的一圈花草，也隐隐绰绰、朦朦胧胧，浮香幽幽，十分好看。
这里灵气格外充盈，空气里都充满了奇异的清香。
姬凤鸣神条大条对这些花花草草没怎么上心，黑枭却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这里的花草不同。
这里的灵气入体，让人身体格外舒畅，连带着体内的灵力都活跃了许多，流速加快。
想来这里的花草都是非凡品种的灵花灵草。
姬凤鸣对花草不灵敏，对潜在的危险还是很机警的：“萧辰，这里有东西。”
“嗯，修凡界野外的天材地宝，一般都会有妖兽守护，不过不用担心，只是一条不到六阶的青花角蟒，它已有了些许灵智，不敢贸然攻击我们”黑枭撇了一眼那条角蟒离去的方向。
角蟒离去的方向，传来的腥味也很浓烈，想来再往前走，就是它的巢穴了。
黑枭没有再往前走，带着姬凤鸣往水潭边上的一块巨石走去。
姬凤鸣爬上了巨石，这才注意到旁边那一丛丛一簇簇或幽蓝、或幽白色的小花。
“这花香倒挺好闻，瑶儿指不定会喜欢，我们待会儿走的时候摘一些，给瑶儿带回去”姬凤鸣指尖轻轻抚过小花朵，回头对黑枭微笑轻道。
“你待小瑶儿真好，在哪儿都记挂着她”黑枭温言道。
心下想的却是，这些灵花灵草难得，小九和小瑶儿肯定有用；
待会儿走时他要拔走大半，给那条角蟒留一小半就好了。
“那自然，瑶儿是我们全家人的宝贝疙瘩，你不也对瑶儿挺好的么”姬凤鸣阔步走到黑枭身边，大大方方地挨着他坐了。
第2463章 这不就是我吗
黑枭笑笑没说话，双手肘搁在膝头，手指绞在一起无意识地相互扒拉着。
姬凤鸣与他一起看着水潭上朦胧的，美如梦境的美景。
慢慢的，他也退去了满脸不正经的嬉笑之色。
不过这回，黑枭没等他主动开口问，而是声音轻浅：“凤鸣，你想不想知道，凌卿……我前世，是怎么死的。”
“你说，我就听，你不说，我也不问”姬凤鸣认真看着黑枭，道：“萧辰，其实我能猜到一些，你的前世，肯定跟君家的那个青芙仙子有莫大的牵扯。
我想告诉你的是，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那都是过去；
不管过去你做过什么选择，那也是过去。
我没有参与过那些事，我不予置评；我在意的，是现在的结果，是被伤害如厮的你。”
言下之意，不管你过去是对是错，我只在意你现在受的伤。
黑枭指尖轻抖：傻子，你如何没有参与那些事。
我受到的这些伤害，又如何能及你遭受的万一？
可这些，他不能也不想告诉他，他只想他这一世能清清白白、开开心心地活。
只想告诉他，君洛桜这个人有多危险多可怕，让他远离她。
但没有云霄的存在，就无法凸显出君洛桜的歇斯底里和可怕，所以黑枭强迫自己镇定，将接下来的故事讲得好似与姬凤鸣全无关系。
“千年前的寒御宗宗主与君家家主，是莫逆之交，因为两人交情甚笃，遂生了亲上加亲之愿，为年幼的凌卿和君洛桜订下了姻亲。
而凌卿与君洛桜，彼此也不过是父辈相见时的几面之缘，两人之间原无好感，亦无私交。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云霄的少年，在寒御宗招收弟子时，爬上考验天梯，闯进了寒御宗。”
听到这里，姬凤鸣侧首定定地看了黑枭一眼。
黑枭却不敢停歇，双眼竭力平淡而镇定看着前方，就好像已经陷入了回忆一般：“云霄，是云家嫡系子弟，排行三，世人多唤他云三公子，生性活泼，从不按常理行事。
他上了寒御宗之后，宗御宗得以礼相待，他却将寒御寒搅了个天翻地覆。”
“这不就是我吗……”姬凤鸣默在心里呢喃了一句，但没敢说出声。
他也没敢往那里想，商熹夜和黑枭都已经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若他的前世是云霄，他如何连半点觉醒的征兆都没有？
黑枭的声音轻幽如梦，继续娓娓道：“最后寒御宗的长老们终于忍不住，将他赶出了宗门。
但不管长老们赶他多少次，又如何严防死守，他总有办法再溜进去。
且……楔而不舍地出现在，凌卿左右……”
黑枭这回是真的停顿了许久，脑海里也是真的浮起了当年那些美好的过往，连带着他的声音，都轻缓低弱了许多：“他说，你们寒御宗一宗门的冰棍，有什么意思，都不知人间冷暖。
他说，改造不了那些老的，也改造不过来那么多小的，那就改造凌卿你这个最大的；
只要把你这个大冰坨子宗主改变了，那些老的小的，就交给你自己去了。”
第2464章 云霄和凌卿（一）
姬凤鸣一边听一边暗自思忖：
这个云霄和我还真是挺像，要不是萧辰说了是云霄，我都要以为他在拿我编故事了。
黑枭说到此处深吸了一口气，眸光更远，声音更轻：“那时候的云霄，是真的很让凌卿头疼。
他用了凌卿的私人汤泉，烤了凌卿养的灵兽。
一旦凌卿打坐超过四个时辰，他就会花样百出地来闹腾，美名其曰要帮凌卿劳逸结合。
寒御宗素无饮食习惯。
他便偷便往凌卿茶里混酒，避谷丹里包肉，想尽一切办法让凌卿品尝人间烟火。
好几次，凌卿都忍不住动了手。
但每一次凌卿将他打倒在地，他都会笑得像个无赖。
每一次他都躺在地上对凌卿说，对，就是这样，这样才有点人味儿。
时间久了，凌卿也便习惯了云霄的存在。
同样的，许多事听之任之久了之后，自己也便成了习惯。”
姬凤鸣渐渐听得入了迷，眼前仿佛出现了黑枭所说的种种画面。
黑枭也说得入了神，仿佛已经回到了过去，唇边甚至都漾起了些许笑意，但这笑意并未在他唇边停留多久，但倏然消失了，他的声音也有了丝丝颤抖：“日复一日，寒御宗的人在凌卿的脸上开始看到浅浅的笑意，寒御宗弟子们的脸上，也慢慢开始有了些许笑意。
座落在雪峰之巅的寒御宗，仿佛被雪域之神想起的雪域之花，慢慢开出了白色花朵。
虽然这花朵仍是雪一般的颜色，却不似雪那般冰冷。
它有自己独特的温度，它是人间之物。
可也是从这时起，雪峰之下，谣言四起，人人都说云家乃通魔一族，云家人乃通魔余孽。
朝夕之间，身为八大家之首的云家，轰然崩塌，云家人的尸骇遍地，云家人的血流成河。
凌卿不忍告诉云霄这个消息，下令封了寒御宗所有人的口。
为了留住云霄，不让他下山面对满世界的诡谲追杀，凌卿开始故意反复，增加被改造的难度，然后一面追查云家之事的真相。
就这样，在云家覆灭之后，云霄又安然在寒御宗呆了半年。
那半年，凌卿反复无常。
那半年，云霄也几近抓狂。
两人时间因争执不下而大打出手，打到最后却又每每和好如初。
呵……不过都是爱之深责之切而已，哪能真有怨憎。
凌卿知道，云霄心如赤子，这世间大抵再也不会有待他如此之诚的人了，所以，他很珍惜这份情谊。
可这份珍贵的情谊在君洛桜眼里，却是那般污浊不堪。
时值寒御宗老宗主飞升之祭。
君洛桜随当时的君家家主上寒御宗祭告，偶然发现了云霄的存在，也发现了原来冷漠的凌卿在与人相处时，也能如正常人一般有说有笑。
最亲近的身份，却得到了最冷的远待，让自幼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君洛桜心里倍感失落。
她向寒御宗弟子打听得云霄和凌卿相识、相知的过程，以及凌卿的改变，她愤怒了。
她将云霄藏在寒御宗的消息，散布给世人。
第2465章 云霄和凌卿（二）
她也将云家覆灭的消息告诉了云霄，无所不用其极地刺激云霄。
云霄原本不信，他去问凌卿。
可凌卿当时傻啊，他根本不懂得骗人，亦不愿强迫他人。
他就那么看着云霄冲出了御守殿，冲下了寒御宗，冲入了世间的滚滚恶浪。
云霄说怨他，不让他跟，他便不跟。
他觉得这是尊重，这是信守诺言，哪怕他日日徘徊于御守殿，自此从未落枕。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
突然有一天，当时的丹宗宗主陌临仙，抱着身负重伤的云霄回来寒御宗。
凌卿和陌临仙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重伤的云霄救回来。
可就在这时，君洛桜带着诸家子弟也上了寒御宗，逼迫凌卿将云霄交出来。
她利用自己自幼与寒御宗长老们脸熟的交情，煽风点火，列数云家通魔的疑证，寒御宗的长老及弟子们鲜少问世，涉世不深，信以为真，便也一同跪请，逼迫凌卿。
云霄为了不使凌卿为难，偷偷央陌临仙带走了他。
而君洛桜，因为凌卿对云霄的诸般维护，一路派人跟踪陌临仙与云霄。待陌临仙和云霄觉得安全了，趁陌临仙有事走开，暗地里通知了那些搜捕云家人的神秘组织去抓捕云霄。
天下之大，尽无云家容身之地，亦无云霄容身之地。
云霄身负重伤，全凭满腔血仇竟也躲了九年。
因为君洛桜和那群神秘人始终像悬在云霄头上的索命刀，也因为怕连累他人，这九年里，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换了多少个藏身之处，又究竟受了多少苦难。
九年里，他好像也真的查到了不少东西，他开始尝试沿着线索反向追查。
可他暗疾一直未愈，势单力薄。
君洛桜因为凌卿退婚一事，也一直对他记恨于心，从未放弃过追捕他。
第十年时，君洛桜找到凌卿，要以普天道侣宴庆换云霄的性命，凌卿以为，君洛桜不过是最后的妄想，断然拒绝了。
但凌卿也从君洛桜的话语中，终于知到了云霄的消息，并寻着蛛丝马迹找到了他。
那个绯衣少年，依然如十年前那般干净、明亮，脸上带着浅浅的疲惫。
他看起来倒不像是逃亡了十年，而像是出去郊游了一场，只是玩得有些累了。
可也是那天，他问了凌卿从未问过的话。
他问：‘世人皆以为你我在一起，你若真心护我，便要认了此事，你可做好了背负一世污名，也让寒御宗背负一世污名的准备？’
凌卿犹豫了，可笑他在那时，还在想，要用何法能使得云霄和寒御寒两全齐美。
云霄懂得凌卿的顾虑。
他没有怪凌卿，只是绝决的让凌卿别再跟来、别再找他，他说，他自己可以……”
黑枭再次顿住，长久地顿住，喉间无声哽咽，眼前似又看到了云霄离去时的那一回眸。
那个绯衣少年，始终有一双干净的眸，始终有一张光明磊落的笑脸。
既便他说着世间那些污秽不堪的传言，他的神色也是从容爽利的，他从不属于黑暗！
第2466章 坦城交心
姬凤鸣默默看着哽咽难言的黑枭，心底盘旋着他和云霄的故事，只觉五味杂陈。
酸、苦、涩，还有深深的负疚感和罪恶感。
相比起故事里云霄的光明磊落，他觉得自己的心思就像活在阴暗里的小偷，觊觎着从来都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一直以来以为的和萧辰的亲近，也在这一刻被粉碎得一干二净。
比起云霄对凌卿的关顾和成全，他姬凤鸣简直就是个不知所谓的跳梁小丑。
姬凤鸣知道，黑枭给他讲这些，是为了让他知道君洛桜这个女人到底有多睚眦必报，有多么不择手段，她整整追捕了云霄十年，比凌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