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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待陈江流手完,锦绣却是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与桌面相撞发出“嘭”的一声“陈大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在此犹豫不决不说,何不妨出门去问问外面的百姓呢”
锦绣唇角的笑容变得似笑非笑,目光也透着嘲讽,只听她一字一句道“问问这些被国家抛弃的人,会怎么选择”
陈江流看着锦绣的眼神莫名喉头发干,眼神发虚,是的,他只想自己如何,父亲如何,却不曾想,这百姓是如何想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陈江流同梁慕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眼中有苦涩也有赞叹,真是好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这是劝慰,又何尝不是敲打跟警告呢
陈江流理了理衣衫,又将身子坐直了一些“村长爷爷,您老阅历繁多,见识广博,您大可不必将我当成什么陈大人,您只当我是一小辈,请您跟我说说,若是您,您,会如何”
陈江流的目光再纯澈不过,看着老村长的眸子更是带了几分无助。
第六百八十七章 心中的神明
陈江流生在帝都将军府,又是家中最小的一个,不说是千般万宠,那也是风光无限,如今能让他如此,倒也算是难见。
端坐一旁的梁慕见此,眼中亦是挂上了几许忧愁,可他知道,虽然此时他与这些人平起平坐,可若论开口说些什么,那却是轮不上他的,是以他只是在心中轻叹,执起手边茶盏轻啜,任由那杯中雾气遮住了他的眼。
堂屋内一时没了说话声,只有老村长把玩耍弄烟袋锅子的击打声,看着陈江流眼中的坚持,老村长悠悠一叹,将烟袋放在一旁,双手摊在桌上十指交缠
“不分你我,不分疆域,那么锦咳”险些顺嘴秃噜出去,老村长不禁有些尴尬,继而却是好笑,但他还是收敛心神,继续道“那么无疑,她说的是最好的选择”
话虽如此,但这也是一种假设,老村长苍老的面容上泛起了苦涩,继而悠悠道“可若说国家之分,他族之别,那么,我们就是天下人眼中的叛徒哪怕是我们最先被抛弃”
老村长说完摇了摇头“我无法给你我自己的答案,吉乐镇治下都由你说了算,或许,你应该听她的,去问问百姓吧”老村长说完,就捧起了桌上茶盏徐徐的喝了起来。
正直大好年华的陈江流闻言有些萎靡,那模样倒是像极了风烛残年的老者,桌上几人都噤口不言,默默的喝着茶,只有他自己垂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锦绣懂,陈江流自幼受家中熏陶忠于国忠于君,让他做选择,无异于拿生死作抉择,可即便如此,锦绣却是再不愿插手了,此法若是成了,吉乐镇和西梁都会好过不少,不成,也无碍,不过是发展的慢些罢了。
锦绣在众人的目光下施施然起了身,却不是再说那些骇人之言,反而浅浅笑了笑道“我去灶房瞧瞧,晌午将至,也该开饭了,也好让阿郁尝尝我的手艺,这在北域,可是都不多见的”
她说的自信满满,好像室内僵滞的气氛都缓和了不少,一身男装的少女走到门口时,悠悠抛下一句话这才离去“成与不成都无甚影响,不必烦忧,再不济,我还在”
字字铿锵自信,可偏偏,陈江流却是从中听出了苦涩,他身子一僵,霎时就垂下了眼睑,是啊,一介女子尚且如此,她扛起了这么多,可自己呢父亲忠国忠君,可几个哥哥又有什么好下场了他自己更是落到如此程度。
陈江流闭着眼垂着头无声的咧嘴笑了,芒山几番被西梁兵光顾,他才不信帝都中无人知晓,泗水城闭门不开,一无救援,二无布告,三无回信,还期待什么呢
陈江流心下已经动摇,斡勒纳郁却又状似无意道“虽今日才与诸位相识,可纳郁心中却觉得痛快非常,说句不怕诸位笑话的,从前纳郁也不是不肖想王位,只是纳郁更怕死而已,我一边想改变西梁百姓的生活,一边却又想独善其身”
他这话意有所指的太过明显,说给谁听不言而喻,大家都清楚,是以室内更是多了几分静逸,只听斡勒纳郁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我这一生遭遇的苦难不少,可我却是在遇见锦的那一刻觉得,大概我所遭遇的那些不幸,就是为了遇见她锦如今不单是我心中的神明,更是我西梁千万百姓的神明,这便是机遇,这便是机会,我抓住了,也做到了,所以,才有了我坐在这里的今日”
他越说声音越大,胸膛更是激动的不住起伏,比桌上青年要硬朗许多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笑容,继而恢复从容微微欠身道“失礼了,纳郁想去寻找锦,不知是否方便”
他话落,君逸自然而然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做请“无甚不方便,贵客随我来便是”他说完,也十分有理的欠了欠身,这才边单手做请边走在前头,面上更是一派君子模样
“我家中虽无甚好玩意,可也算有些景致,都是锦一手置办,她既视你为好友,那么我想,她本就想让你看看的”君逸说的体贴,更是勾起了斡勒纳郁心中的好奇,而君逸引他所去之处,正是李家偏院的暖棚处,不得不说,君逸还是十分了解锦绣的,锦绣本就要做的事儿,他却是代为做了,可谁又敢说,他没有私心呢
村中炊烟袅袅,村道旁更有三两一帮的顽童扔着雪球打闹,间或一声回家吃饭的吆喝,不知乐坏了多少贪玩的孩童,单看这情形,任谁也无法想象这里高耸的城外,早上还曾经血流成河过。
高耸的西墙城外,已经手脚麻利的搭好了简易的木棚,茅草为顶,树干为柱,木棚外几个石块拼凑的几个简易灶台上搁置着硕大的铁锅。
即便是有木盖掩着,还是能闻见那不时从锅边溢出的香气,只是这般简陋的情形,就已经让这些浴血的汉子十分满足了。
他们心中各自规划的蓝图更是在渐渐清晰,眼下却是背靠背的挤在木棚中,看着那热气腾腾却又香气十足的锅流起了口水。
几个身穿夹袄,眉眼利落的妇人正在不远处侍弄食物,还有几个少年在身边搭手处理一些野味。
一旁的雪地上堆积了许多,虽然看的几人心中犯馋,可一想到锦绣之前交待的话,他们除了越发嘭发的干劲儿,那是什么想法都没了。
连那一个个长的五大三粗满脸毛发的西梁人想要帮忙,都被他们熊着脸,哽着脖子拒绝了。
后来几个少年想起当时的场景除了后怕便是好笑,因为那看起来十分骇人的西梁人,挠着头发一脸无措着急的模样真的很傻。
到后来几个少年回到村里,便开始跟同龄人吹嘘,自己是如何如何数落那五大三粗轮斧子跟轮竹签子似的西梁人的,从没有人想过,曾经如水火不能相溶的两国人,居然相处的这般和谐,自在
第六百八十八章 左右不过一个芒山
李家小院儿亦是如此,气氛和谐又欢愉西梁即将继位的王就在这桌上坐着,若是还有什么可担忧那才见了鬼。
是以,就连往日不喜自家相公与自家爹多饮酒的刘氏都破了例,一坛坛或是烈如火,或是淡如水,或是香如花的酒坛都被开了封,放在一旁。
单这堂屋中弥漫的酒香,就让几个年岁稍小的孩子红了脸庞,两个尚在襁褓里的若寒与亦心在里间睡着,门微敞,既能看守,又不耽误吃喝,倒也算两全。
斡勒纳郁已经见识了这小院中诸多神奇,心中早已恨不得陈江流早些应允下做友好邻交,这样,以后往来小住也方便不是斡勒纳郁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面上却是有些羡慕的赞叹道
“好酒、好酒,虽不曾品尝,光闻这味道便已经让我沉醉了,若是不时候不对,我真想厚着脸皮在这多住几日”
有时候君王不像君王也是好事,尤其斡勒纳郁年岁不大,硬朗面容下却是一派翩翩风雅,这身份最为尊贵的人都没了架子,木桌旁的众人也松了口气随意了许多,一时之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老村长与刘老两个老者坐在上首,陈江流与斡勒纳郁一左一右坐在锦绣身边,本不该如此,可谁让此时二人身份都是锦绣的哥哥与好友呢,锦绣尊敬的,他们哪里去敢招惹。二人都是家世不凡,教养更是不用说,本就有意讨好锦绣的他们,更是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好态度,哄得一众老小笑意盈盈。
君逸偶尔搭眼装做不经意去看锦绣,便见她在男装下越发清朗如玉的面容上浮现点点无奈的笑意,很温暖,很让人留恋。
君逸捧着碗吃着香甜的米饭,却是觉得舌根发苦,这人总是这般,若是划做了自己人,便会待他们都好,她不知道她这样子只会让人更舍不得离开她吗
君逸垂下眼睑,有些自嘲,也不见得都是这样,怕是只有自己那般无耻,求之不得的温暖,总是好的,他明白,却放不下。
机械的一下又一下的夹着饭菜,不时间或点头应承一下旁人的话,倒也没人看出什么来,君逸向来如此,翩翩君子,看似温柔却十分自持,李家虽无饭桌上食不言的规矩,可君逸说话的时候却是极少,倒也没人看出什么来。
陈江流却是与他不同,先前还恹恹无神的青年,此时不单恢复了原样,眉眼间更是多了几分清明,剑眉星目,毫无架子的青年正与月生搭樊澈搭着话,那模样,可不就是精神气儿十足的模样
锦绣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不再关注,转而伸直了胳膊照顾起君阳、樊墨、骆萧骆玉跟屠陨几个半大孩子来,不时还会同身侧的斡勒纳郁介绍一下菜品酒水,看着他吃的一派满足甚至有时都顾不上说话的模样,锦绣便毫不掩饰的笑出声。
那笑没有嘲讽,倒是像长辈看晚辈的欣慰,被取悦的笑意,初时斡勒纳郁还会想着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可青年长这么大也未曾吃过这般好吃的食物,后来干脆就自暴自弃了。
棱角分明的面庞,通红的耳根,目不斜视的眼睛,怕是西梁的任何一个人来,都不会认出,这个好口腹之欲被人取笑的好似羞涩少年是谁,锦绣笑够了,还会用公筷给他添些菜,二人相视一笑时,倒也看不出谁长谁幼,相识了多久。
“此一行,光这一餐对于纳郁就已经收获很大了”褪了金甲换上月生崭新长袍的青年刚刚吃饱喝足,便好似憨足的猫儿一样窝在宽大椅子上拍起了肚皮。
他说的可怜,听的刘氏眼角不住发红,这一餐,斡勒纳郁可是与他们关系打的极好,斡勒纳郁的身份也让这个心善妇人心疼的不行,此番听他如此说,刚刚收拾完桌上餐具的刘氏就接道
“婶子这就去给你做些易装的带走”刘氏难得擅自做了回主,看的锦绣好笑又温暖,这妇人就是这般疼爱她的,让她又是沉沦,又是逃避,想来,这个娘亲早逝的青年,也会如此吧。
锦绣搭眼看去,果不其然变看见斡勒纳郁僵直着身体,眼眶泛红的模样,若不是看着斡勒纳郁头上那高束的金冠,锦绣还真想揉他两下脑顶的黑发,继而再感叹一下,都是没娘的孩子啊
“婶子真好”斡勒纳郁声音有些哑,却还竭力的想维持形象,他坐在椅子上仰起头,看着比他高了许多的刘氏道“同我娘一样,都是这般贤淑温柔,对我极好”
看着刘氏要涌出的泪,他却是笑了,只是他不知道他笑的多难看罢了“我能不能厚着脸皮,再让婶子给我包些烈酒草原上夜里冷,方才我有些食髄滋味”
他这么一说,刘氏却再也忍不住了,胡乱的点了点头,便捂着眼睛跑了出去,月生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搬起装脏碗碟的木盆而后便匆匆追了出去。
直到刘氏的身影已经淹没在风雪里,斡勒纳郁这才苦笑着转身望向锦绣“对不住,锦”他知道锦绣不在意,可他却想唠叨唠叨,许是今日的偶然相聚太过温暖,太过让他留恋,这个总是挺直了脊梁的青年,此时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孤独与脆弱。
“无碍的,我知道,我懂”只是这么一句话,便让这个昔日西梁的智者,今日西梁王忙不迭的伸手捂住了眼仰起了头。
看不见的时候,耳朵便会格外灵敏,就好比此时,锦绣那略带清冽薄凉的声音都变得十分温暖,斡勒纳郁只听见她说
“你喜欢,便将这儿当成你的家吧,若你想来,我便让阿大阿二带着轿撵去接你,左右不过一个芒山,你多穿点儿,多喝点酒,一会儿就到了”
锦绣说的随意有趣,霎时让方才还有些泪流的斡勒纳郁噗嗤笑出了声,一旁的陈江流见她如此无视自己也不气,只是有些无奈罢了,摇了摇头,与身旁的梁慕对视一眼,却发现对方眼中也盛满了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宠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