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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后院的月洞门,兄妹二人一道走在蜿蜒小径上,四下安静,蒋星重这才好奇问道:“哥,这位言公子是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你和爹爹这般敬着?我怎么记不得顺天府有哪家姓言的勋贵。”
蒋星驰微一挑眉,从蒋星重的面上移开目光,垂首看向地面,随口道:“永安王妃娘家,言家。”
话音落,蒋星重猛地抬头,看向蒋星驰,神色间满是惊诧,不由道:“竟是这个言家?”
蒋星驰随便点了个头,没再多言。
蒋星重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震惊当中,没想到,永安王妃的娘家,尚有人丁在世。
言家,确实是边境贵不可言的勋贵之家,可,那是曾经。
二十年前,土特部与大昭,曾有过极其惨烈的一战。
那一战中,永安王任武勇大将军,但在很关键的一战中,出了些差错,永安王战死,援军难以接应,当时是整个言家,几乎以灭族为代价,才将军令送出围困之地,这才未使国土失陷。
时至今日,永安王和言家,依旧是整个大昭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未成想,这少年竟是言家之后,难怪其气度不凡,且能在户部那般乌七八糟的环境中,保有初心,殚精竭虑,熬得自己眼下乌青。
思及至此,蒋星重不免感叹道:“难怪你和阿爹待他那般客气,原是言家之后,那确实是贵客。”
“是呀,爹爹要在京里呆几个月,这些时日,他有空就会来咱们家,跟随爹爹习武。”
蒋星驰话至此处,只呵呵笑笑,随后便岔开话题道:“今日吹的什么风,怎么想起穿着我送你的锁子甲来院中练武了?”
说着,蒋星驰上下打量自家妹子两眼,眼里满是欣赏。
蒋星重转头冲兄长一笑,道:“这些年爹爹不喜我练武,我便也乐得清闲。可是这两年在京里,那些姑娘郡主们的贤名,我是永远也及不上的,倒不如捡起自己的老本行,好好习武,能做成一件事,也不算虚度光阴。”
蒋星驰闻言笑开,毫无保留的赞道:“你早就该这般想,阿爹不叫你习武,我一直都不赞成,你是我妹妹,我并不希望那些繁琐规矩束缚你,我只希望你有自保的能力。学好武功,日后无论遇上怎么欺负你的人,最差你也能将人打一顿出出气不是?”
蒋星重抬眼看着哥哥,神色间隐有了撒娇之意,语气也变得格外温柔可爱,对蒋星驰道:“哥哥这般疼我,是不是只要我开心,我的愿望,哥哥都能尽可能的满足我?”
蒋星驰闻言,冲自家妹妹一挑眉 ,顿了顿,跟着道:“星星摘不来,黄金百两拿不来,剩下的,大抵都可以。”
蒋星重闻言朗声笑开,道:“哥哥多虑,我长大了,懂事了,才不会提那么离谱的愿望。”
蒋星驰复又一挑眉,仿佛看穿了蒋星重的心思,接着道:“说吧,这次又有什么要求?”
蒋星重冲哥哥讨巧一笑,撒娇道:“哥哥,你如今在兵部任职,常往来于朝堂和军营之间,想来,认识很多有胆识、有谋略的青年才 俊吧?”
蒋星驰闻言瞪大了眼睛,神色间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蒋星重,诧异道:“小妹,婚姻大事,自有爹爹为你做主,这可不兴自己挑的。”
“欸?”蒋星重忙原地站住,急急反驳道:“哥哥你想什么呢?我不是想让你给我说亲!”
“哦……”蒋星驰松了口气,跟着问道:“那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蒋星重早就想好了借口,对蒋星驰道:“我就是觉得,这些年我关在后院里,阅历着实是太少了些,合该多接触些人,长长见识。”
蒋星驰闻言,认真思量片刻,转头看向蒋星重,神色间隐有为难,对她道:“哥哥自是希望你能多长些阅历和见识,可……若这常外出见外男,可不是个正经事,即便哥哥知道你没别的想法,但抵不住人言可畏,这事……”
蒋星驰望着蒋星重眼睛,认真道:“我不能依你。”
“哼……”蒋星重白了蒋星驰一眼,撇下蒋星驰一个人,独自往前走去,嘟囔道:“我就知道。”
这下蒋星重心里犯了难,哥哥不答应,她还能有什么途径接触到一些青年才俊,选出一个自己想要的人呢?
蒋星驰见自己妹妹不高兴,三两步追上蒋星重,喊道:“哎哎哎,你别生气呀。”
蒋星驰追上蒋星重,跟在她身边,身子朝她侧过去,对她道:“想长见识,办法多的是,哥哥多给你讲讲兵部发生的事不就好了吗?”
蒋星重哪有心思听,可蒋星驰已经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不是任职兵部武库清吏司主事吗?最近有件事,还当真头疼。陕甘宁三省大旱,出现不少叛军流寇,朝廷想派军队过去平乱,可如今国库空虚,户部吃紧,我这又是得调配足数够格的兵器,又是得想尽一切法子省钱,当真是头疼的厉害……”
这事蒋星重知道,陕甘宁三地大旱,前世的叛军流寇便是自此三地而起。
而且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也一清二楚。
先是国库空虚,户部吃紧,跟着景宁帝便会下令节俭,裁撤全国多数驿站,陕甘宁大旱之下,又会有无数百姓失去立身之本,届时,叛军还会接着壮大。
但景宁帝这个蠢货,会判断失误,认为叛军流寇都是自己百姓,采取“招抚为主,平叛为辅”的政策,不会对流寇赶尽杀绝,为大昭亡国埋下极大的祸患。
再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发兵收复辽东,大乱自收复辽东一战而起。
国库空虚,户部吃紧,这仅仅,只是一切的开端。
然而,是没钱么?并不是。是景宁帝舍不得内帑,是包括户部侍郎在内的那一派官员欺上瞒下,贪腐严重。
蒋星重着实没心思再听哥哥的这些话,缺钱、省钱,这不仅仅是兵部的现状,是整个大昭的现状。
“哥哥。”蒋星重打断蒋星驰,对他道:“没关系,你若是不同意,我不为难你。就是你得空的时候,能不能多带我出去转转,我在京里没什么朋友,一个人闷得慌。”
跟哥哥出去玩,总能见着一两个他的朋友吧?
蒋星驰闻言顿了顿,脑袋微微一侧,跟着道:“你还是没熄了心思。”
见又被兄长拆穿,蒋星重轻叹一声,道:“也罢。”既然哥哥这里行不通,她再想法子便是。
她就不信,她找不出一个广结诸人的法子来。
看快到自己院门处了,蒋星重停下脚步,对蒋星驰道:“哥哥,好不容易休沐,你好好去歇歇吧,我自己回去便好。”
蒋星驰点头,再复上下打量蒋星重一番,叮嘱道:“练武而已,以后别穿这锁子甲,太沉。”
蒋星重闻言,却摇了摇头:“既要练武,便要习惯甲胄在身上的重量。”
若她找不到挽救大昭的法子,日后便真的要上战场。大乱将在一年后的收复辽东之战开始,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如今的每一日,她都要像明日便要奔赴战场一般准备。
蒋星驰闻言,看妹妹神色认真,只好点了点头:“成,你愿意便好。不过你已有多年未曾习武,悠着点,慢慢来,别伤了自己。”
看着眼前兄长担忧关怀的神色,一股暖意并前世收到父兄战死消息的画面一道涌上心间,蒋星重眼眶微红,她忙快速眨巴两下眼睛,藏住泪意,冲蒋星驰深深一笑,道:“好,哥哥放心。你也是,多小心自身。”
蒋星驰伸手拍拍蒋星重鬓发,转身离开。
蒋星重望着蒋星驰的背影,目送他走远,这才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中,兔葵和燕麦便迎了上来,服侍蒋星重脱下锁子甲,蒋星重松了松筋骨,叫备水沐浴,对二人道:“一会儿陪我去厨房,午饭我亲自下厨,给阿爹和哥哥做些吃的。”
爹爹和兄长今日休沐,她想好好和他们吃个团圆饭,下午再一道去郊外散散步。前世,景宁一年六月,父兄战死沙场,一晃已是五年,她已是许久未曾同他们团聚。今日就什么也不做,就和他们呆在一起,便很好。
念及此,蒋星重唇边挂上一丝浅淡的笑意。
沐浴后,蒋星重换上一件浅绿色织金马面裙,上配月白色缠枝葡萄暗纹立领大襟长衫,取了襻膊,便去了厨房。
从前她是不会做饭的,但是前世五年颠沛流离,什么都学了个七七八八,今日照着厨娘的指点,倒也做出一桌丰盛的饭菜来。
晌午饭菜端上桌,当蒋道明和蒋星驰听闻是蒋星重亲手所做,不免眼露差异,蒋星驰好一顿惊讶与夸赞,蒋道明虽什么都没有说,但唇边却挂上一抹浅笑。
晌午饭后,依着蒋星重的提议,三人同去郊外散步,蒋道明颇有些不适应,但一路上,他难得的没有大着嗓门说话,反倒是显得格外安静。
这一日,便在这安静又温馨的氛围中度过,这一夜,蒋星重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一大早,蒋星重照例寅时去院中习武。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起的很早了,怎知待她到后院中时,竟发现言公子已经到了,正在同爹爹一道活动起四肢来。
蒋星重微愣,上前同言公子见了礼,言公子一如昨日般冲她含笑点头。
这一靠近,蒋星重发觉,他眼下的乌青,比之昨日更严重了些。
蒋星重见此,心下不免感叹,这言公子对待差事,当真是认真的惊人。不仅如此,饶是眼下的乌青已成这般,可他竟还这般早过来练武。
这日清晨,蒋星驰不在,听府里的人说,昨夜兵部临时有事,差人上门唤走了蒋星驰。
蒋星重心下估摸着,约莫是昨日送她回房时,哥哥说的关于流寇,需要调派兵器的事。
练武快结束时,蒋星驰方才匆忙赶回来,照例带着厨房的婢女,给他们三人送来早饭。
进了后院厅中,蒋星驰向坐在上首的言公子见礼道:“这两日本该做公子陪练,奈何公务实在繁忙。”
言公子只抬抬手道:“无妨,眼下陕甘宁三省有流寇之祸,你忙些是寻常,你昨夜也一宿没睡,且先过来吃饭。”
蒋星驰依言行礼,随后落座。
候在一旁的婢女上前为四人布菜,怎知没吃几口,门口管家忽地匆忙进来,冲众人行礼后,对蒋星驰道:“公子兵部来人了,说是清点调配兵器数目,又和昨夜有所出入。”
蒋星驰闻言,转头看向言公子,道:“那公子,我先……”
言公子依旧不徐不慢的吃着眼前饭菜,眼皮未抬,只随口道:“叫他们进来回话,我也听听。”
第004章
蒋星驰依言点头,转头对管家道:“请进来吧。”
不多时,管家便带着一名身着铁锈红圆领袍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青年身形瘦小,身量如女子般纤细,看衣着气质,想来是兵部兄长手底下做事的散官。
那青年进来后,先同蒋道明行了礼,又飞速扫了眼蒋星重和言公子,这才看向蒋星驰,行礼道:“蒋主事,此次朝廷派兵五千前往陕甘宁四省,本需调配兵器一万,以做军需,您昨夜忙了一夜,今晨本该将兵器送往即将开拔的军营,可出发前,下官清点数目,却又发现缺了佩刀一百五十七把,长矛八十六柄。”
蒋星驰闻言蹙眉,神色明显不大好看。
言公子看向蒋星驰,问道:“你做事向来周全,想来离开兵部前,已对数目做过清点。”
蒋星驰闻言起身,行礼道:“正是,昨夜数目是对的。”
言公子放下手中筷子,接着问道:“可知为何?”
蒋星驰轻叹一声,点头道:“不瞒公子,自我接手兵部武库清吏司以来,这类事常有发生。如今清吏司散官、内职官共十人,但配合总不大协调,就比如配备武器,明明我已清晰下令,可临到头,数目总会有所差错,旁的事也是如此,本来一个时辰能办完的事,这般拖来拖去,就得一整日。”
一旁那位身着圆领袍的清吏司散官附和抱怨道:“蒋主事下令之后,上头还需过问,旁的有点权力可以过问的也会显摆着插下手,令多而乱,下头的人一会得听这个的,一会又得听那个的,不免手忙脚乱,便会出现这般情形。”
蒋星重闻言蹙眉,前世便听闻大昭朝廷内部出了很大的问题,那是她尚不知详尽情况,如今瞧着,便是一个小小的兵部武库清吏司都这般情形,那大昭他能不亡国吗?
一旁的言公子眉眼微垂,语气依旧淡泊,只道:“不止武库清吏司,整个兵部,乃至其余六部,大抵都是这般情形。就拿武库清吏司来说,兵器晚调配一日,大军开拔便晚一日,粮草军饷便白白浪费一日。一环不成,环环不成。”
蒋星重闻言不由看向言公子,他不是任职户部吗?竟对整个朝堂的情形也都有所了解。昨日在爹爹面前帮她说话,他也是提及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