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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开阔明亮,寂静安宁,无人打扰。
“这里?是?观看?流星的最佳地?方?。”Tobias哈哈大笑,“一般人我可不带他们来?这!”
祝风休道了句谢,搬出自己的设备,站在平坦的地?方?组装天文望远镜。
在望远镜组装结束那一刻,天际线划过?一道神秘的光影。
——那是?极光的出现。
它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又那么迅速。如同一幅巨大的画卷,在夜空中舞动,将整个天空染成了绚丽的色彩。
极光是?由太阳风中的带电粒子与地?球磁场相互作用而产生的,在地?球磁场的作用和太阳活动下,它们在夜空中自由地?跳跃、流动。
顷刻间,翻滚的云海之上,突然又涌现了无尽的星光。
耀眼的光芒划破夜空,像是?永不落幕的天轨。
五人共同站立在无尽极光之下,感?受到这场变幻莫测的奇迹馈赠。
Tobias说:“在我们丹麦的故事中,极光是?浪漫的。那是?一群美丽的天鹅飞到极远的北方?,却?被冰困住了。为了自由,天鹅竭尽全力挥动翅膀,洁白翅羽扇动风声,夜空中就出现了晃动的光。”①
他们深信快速移动的极光会发出神灵在空中踏步的声音。
梅雪和祝从容发出对?大自然敬畏的惊叹声,拥抱着?眺望远处的风和无尽的夜。
流星结束之后,祝风休带着?王见秋去用望远镜,在望远镜的镜头下,星星并未消失,而是?以一种浪漫的形式旋转着?,周身散着?朦胧的薄雾,永恒地?存在于宇宙之中。
抬头仰望这片神秘的星空,像是?在看?神明翻开祂的启示录,而渺小的人类站在光芒一侧,试图从中寻找答案或得到神灵的启示。
站累了,几人靠在驯鹿身上,相互取暖。
在晃眼的光幕之下,王见秋呢喃道:“这好像童话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祝风休侧目睨她,“这就是?童话故事。”
极光眩目的光彩隐入他漆黑的瞳仁,王见秋靠在驯鹿厚实的皮毛上,徐徐道:“是?啊,童话故事。”
以前?也读过?童话故事书。跟着?张玲去摆摊时,隔壁的阿姨在卖儿童图画书,三四块钱一本。
她在旁边学习时,阿姨也会给她递过?两本图画书看?一看?。
童话故事的结尾总是?很好的,像是?神明为了玩弄这些肤浅的短命种,让他们永远无止境地?追寻下去,放下了一个美好又残忍的毒苹果。
她很少回忆那个刀与血,黏稠阴暗的下午。
回忆这种事情?总会让她可怜,她并不想让自己可怜。
那天的不堪在刻意的抹去下变得模糊,就像是?不慎掉入碎木机里?,只能全神贯注地?在对?抗来?自机器碾压的剧痛,在那个被延长的瞬间,她别无他法?,没?有力气嚎叫,也没?有力气求援。
她在全力对?抗来?自身体和精神上的疼痛。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她发现身体的血肉已经全部消失,皮肉筋骨都未曾残留。
就连想扭头舔舔自己受伤的地?方?,都找不到痛楚在何处。
好像全身都是?缝补的伤口,又好像伤在了舔舐不到、终生无法?愈合的地?方?。
今时今日,她再次忆起那个下午。
七年又六个月前?、十六岁那年一个灼热的下午,出现在房门外面的王富,顺着?狭小门缝透过?的眼睛,还有破门而入的冲撞声,浑浊的酒意和尸体般的恶臭味混在一起。
颤抖的手握住了书桌台上的剪刀,奋力刺下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手很稳,也很冷。
温热的血打湿她脸颊,顺着?手掌止不住流淌。
下班回来?的张玲打开门,双眼瞪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呆呆站在那。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很快,又像是?很久,张玲大步往前?,拖走躺在地?上昏迷的王富,将她扶了起来?,粗鲁把她推进浴室里?,打开冰冷的淋浴,不断揉搓她身上的血迹,边洗边骂:“老娘怎么生了你这样的讨债鬼啊!”
水很冷,还没?等水热起来?,她就被拽出浴室,被迫换了身衣服。张玲匆匆把银行卡和没?多少钱的存折塞入她怀里?,然后怒吼着?推她离开,“滚,滚啊!”
关闭的门透过?的最后一秒视野里?,是?张玲弯着?腰,颤抖着?擦去剪刀上的指纹,又奋力插入向王富下腹,血液迸溅,滴落在张玲苍老而似笑非笑、近乎决绝的脸上。
她从来?都知道,张玲恨她。
张玲是?镇子上最漂亮的姑娘,被王富哄骗结了婚,生下一个孩子,婚后一地?鸡毛,再无当年的青春靓丽。
可那一刻,张玲迟来?的母爱永远护住了王见秋。
王见秋垂下眼帘,从怀里?掏出那只绝版的望远镜,递给祝风休:“哥,送给你。”
祝风休镜片后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她,看?她细腻白净的脸颊、埋在围巾里?修长柔软的脖颈,尤其是?那双乌黑沉静的眼眸。
天际之上的恒星孤独航行了无数个年岁,而有人闯了进来?,既定的完整的科学被破坏,深藏在黑洞中的肮脏的秘密渴望最终被她的星芒照亮。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为什么送给我?”
王见秋抿着?唇角:“你不是?喜欢吗?”她直白而坦率地?说道:“我希望你开心?。”
她总是?让靠近她的人深囿痛苦。第一个深受其害的人是?张玲,然后又轮到了他们。
即便本意不是?这样,却?总是?阴差阳错。
祝风休凝视她的那双充满故事感?的眼睛,捕捉到她的信息,眼底深沉,他接过?礼物,指尖摩挲着?器具冰冷的外壳,声音失去本来?的控制:“真傻啊。”
王见秋垂下眼睛,嗓音很轻:“至少他并不真的是?我的父亲。”
极光的绚丽也无法?掩盖落在她身上的光芒,那是?他的锚点。
祝风休伸手,轻轻落在她柔软发丝上,眼睑轻阖,没?有说话。
他小小的妹妹,一个人满身伤痕爬出来?,还要安慰这个不成器的哥哥。
寒风吹凉夜间的一切,Tobias招呼众人离开:“太冷啦!”
要到山底时,驯鹿才方?便驼人。众人徒步走下去。
她和祝风休走在一侧,梅雪和祝从容走在驯鹿另一侧,带着?宁静平和下山。
极光跳动的刹那间,王见秋被一丝水光晃了下眼,她拉住祝风休的手臂,低着?头说道:“哥,你背我吧。”
祝风休停在她面前?,侧身弯腰,王见秋跳上他宽厚的背,双手圈着?他脖颈,整个窝在他颈侧,假装没?看?见他眼底水光和两侧的泪痕。
祝风休用力托着?她。只是?因为宇宙中非常渺小的一个时间刻度,将痛苦具体地?刻入他的灵魂。
唯有她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知道,他们将以共同的心?率呼吸走出这痛苦的嘶鸣。
王见秋闭眼,再次和流星许愿——
——请爱我的人不要再心?忧。
第41章
他们在拉普兰德地区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骑着驯鹿; 从丹麦到瑞典,进?入俄罗斯又跨入芬兰。。。。。。。
白雪皑皑洗涤一切尘世纷扰与痛苦; 踩在厚实冰面上?时,偶尔能听到水流低低的赫兹声。
阳光和煦地落下,王见秋仰着脸,聚合所有生命体必要来源的太阳,成为世人?测量光阴的刻度尺。
它落下、再?升起。刻度为二十四?小时的一天就?此翻页。
透过天文望远镜,她看到藏在太阳身后的水星,露出一点踪影;土星那美丽幽远的宇宙之戒,最终会?消逝在一亿年后;宝瓶座的上?帝之眼是淡淡忧郁的、是星体主体正在消散时形成的颗粒,从而被人?类捕捉; 赋予深远的名字。
祝风休始终站在她身后; 修长白皙的手在摆弄天文望远镜时会?有好看的弧度; 他对辽阔星域的浪漫信手拈来。
“触须星系历经九亿年,才变成如?今这样拥抱的模样。”
“两个天体之间最短的距离是洛希极限; 一旦越过这个距离; 其中一个星体就?会?粉碎,但NGC 4038和NGC 4039相互牵引,交错而过,形成了拥抱的触须星系。”
王见秋眼睑微微睁圆; 像是身体被天体吸引升腾,和满天星星融为一体。
吃了好些天的北欧美食后; 祝从容不知从哪里?买到火锅底料; 开始用?火锅底料煮万物。冒着寒气的冰川之上?,他架起简易厨具; 拿出一旁的豆瓣酱开始炒底料,最后加入水和牛奶; 放入处理干净的虾类和肉卷。
“今天吃火锅!”他脸上?挂着笑,“没有四?川耗儿鱼,但我们有大马哈鱼~”
梅雪在旁边打下手,鱼尾巴可劲扑腾,她哇哇叫着:“这鱼怎么还会?动啊!”
祝风休笑得很无?奈,接过她手里?的鱼,丢入桶里?。
鱼肉鲜嫩,现场宰杀,直接片好下锅。王见秋盯着祝从容裸露在外冻红的手指头,端着碗,每一口都吃得很认真。
祝风休将相机架在冰川上?,四?人?坐在小凳子上?,举着碗,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火锅浓郁的气味散落在北欧的冰川中,她恍惚听见冰下传来打雷的声响。
在大山处经历过冬天的人?就?知道?,在春天来时,冰川会?发出轰隆声响。因为冰碎了,河流湍急,下个季节要?到了。
*
回到京市后众人?恍如?隔世,一切都重新?落在它应该的位置上?。
如?果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梅雪和祝从容把?司机的工作都抢了,每天都争着送她去学校,然后在学校门口挥手告别。
王见秋赶去学校参加开学典礼,新?的一年正式滚动齿轮,抓不住的东西都随风逝去。
学校中恢复一贯的叽叽喳喳,柯坤琪从老远的地方就?开始冲刺,跑得比她每年的八百米体测还要?卖力,呼啦一下蹿到王见秋身上?,双手双脚搭上?去,贴着她的脸开始蹭蹭:“大佬!新?年快乐!”
郭果果慢了一步,那张小圆脸露出不开心的表情,硬生生将柯坤琪撕下来:“佩奇,你给我下来,轮到我了!”被撕下来的片状柯坤琪伸长手,眼睁睁看着郭果果霸占她的位置,圆圆的脸贴在大佬的脖颈,喟叹道?:“大佬,你身上?香香的。”
“到我了到我了,”耿一然从背后蹿上?去,整个人?趴在王见秋背上?,形成锁死姿势。
前?面一个人?,后面一个人?,旁边还有个人?哀怨看着她,王见秋:“。。。。。。。”她往后仰了仰,躲过郭果果撅上?来的小猪嘴,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先下来。”
“嘿嘿嘿~”室友三人?组哗啦一下立正站好,仔细观察大佬依旧白皙精致的小脸,突然发现了什么,发出尖叫:“啊啊啊啊!大佬你怎么没胖?”
王见秋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为什么?”
“啊啊啊啊全世界只有我们在胖吗?”
“大佬,我胖了十斤,”柯坤琪左手捧着耿一然明显圆润的下巴,“这个胖了八斤,”右手捧着从来很圆润的郭果果,“这个胖了十二斤。”
三张明显变胖的脸贴在一起,衬得眼里?的哀怨越发明显:“不是每逢佳节胖三斤吗?大佬你怎么一点都没变?”
王见秋不知道?用?什么词才能挽救面前?三张越发悲愤的白净大脸,她迟疑地说道?:“可能是我的运动量很达标?”
“什么运动?”柯坤琪松开两张胖脸,还有恋恋不舍那个圆润的触感。
王见秋说:“嗯,有在学散打和擒拿术,每天运动量都很达标。”
被祝风休甩过来又丢过去,到目前?为止,还从没有挨到他半个衣角,留下满头大汗,累到就?地躺下喘息。
郭果果揉了揉自己的脸,问道?:“大佬你不是去北欧旅游了吗?”
“对昂对昂!”耿一然翻出手机,“大佬你发的照片都好好看~”
“好漂亮的流星雨。”
拉普兰德的星空澄澈纯净,而祝风休捕捉到的每一张相片都像能去投稿自然风景,美得不像人?间。
王见秋从未发过动态,在接收到照片那一刻,也?没忍住在朋友圈发了九宫图,没有配文字。
“这是驯鹿吗?好大只。”
王见秋瞥了眼她指的在照片,淡淡应了声,“嗯,是驯鹿。”
“真可爱。”
“大佬你们请了摄影师吗?把?你拍得可好看了。”郭果果指的是祝风休发的朋友圈,里?面都是王见秋的宁静平和的侧颜,构图和色彩美得像画。
偶尔会?有一些全家福照片,笑得极为灿烂的祝从容、满眼温柔的梅雪、清隽温和的祝风休,还有安静精致的少女。
在纯净的冰川之上?,骑着驯鹿的少女像是这里?的神灵,缄默眼睛中藏着星辰万物,
遥遥巡视自己的领土。
王见秋几乎不翻开朋友圈,居然不知道?祝风休发了这么多的照片,她一张张划过去,划到祝风休的上?一张动态。
是九张玉米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