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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聿眼皮动了动，瞥了眼他递过来的纸币，三百块，当车费绰绰有余。
“拿着吧。”老头想塞进秦聿手里。
秦聿轻轻侧身，避开他伸来的手。
老头的手一僵，脸色顿时有点不大好，又抽了三张出来：“这够了吧？”
“请我们来的是彭女士，我们走不走，由她说了算。”秦聿如金石相击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
黄家三口人马上看着彭玲。
“彭玲，快让他们走，家丑不外扬，这事传出去所有人都会看我们的笑话，以后头都抬不起来。”
“是啊，黄维这次是真心认错，我们老两口在这里作证，保证他不会再犯，你年纪也不小了，又没个孩子，再离婚可怎么办？”
老两口劝说，黄维跟着哀求道：“玲玲，你就原谅我吧！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彭玲不知所措。
赵思雨想说什么，被秦聿拉住。
秦聿道：“看来彭女士还没考虑好，等你考虑好再联系我。”
第216章 帮一个是一个
“哎，你就这么走了，彭女士怎么办？”好不容易追上秦聿的脚步，赵思雨轻喘着问，不大满意秦聿就这么把委托人丢下。
秦聿按开电梯，一脚踏进去，“还没签协议，不是委托人，没有维护义务。”
“她要签了的，只是黄家人在阻挠她。”
“我给了她再联系的机会。”
“可是……”
“你刚才犯了三个错误。”秦聿眸光高冷，“第一，情绪管理太差，过于主观，现在你接的是受害者的委托，假设你接的是施暴者的委托，你是不是要给原告当卧底？第二，什么都没搞清楚就鼓动当事人离婚，起诉离婚法院第一道程序就是调解，你比法院还厉害？第三，没拿到委托就掺和别人家事，你以为你是谁？拯救世界的圣母？”
赵思雨不服气，“遇到家暴男还不赶紧离，留着等过年？”
“离不离是当事人应该做的决定，别人自甘堕落也不关你的事。”
“很多人不懂反抗，更不懂用法律维护自己，这就需要我们这些专业人士的帮助，这就是我们存在的价值。”
“自救者才值得被救，有些人哭弱不过是装可怜博同情，躲在别人背后想让某些自以为正义的人出头。”秦聿看她的眼神不言而喻，没错，说的就是你。
“彭女士不是这样的人，她只是性格比较软弱。”
“这世上性格软弱的人比比皆是，你帮得过来？”
“帮一个是一个！”
“那你去帮吧。”
秦聿丢下这么一句话，电梯刚好打开，他头也不回走出去。
赵思雨跺脚，到底不敢擅自行动，愤愤地跟了上去。
这一晚她辗转反侧，总担心彭玲被家暴男的甜言蜜语和道歉认错哄骗，就这么轻轻放过，家暴这个问题不是随随便便说改就能改，尤其是像彭玲这样性格软弱，而她丈夫又屡次不改的，她一点也不相信彭玲丈夫会轻易改好。
她决定第二天再去找彭玲谈谈，第二天上午回律所取东西的时候，她碰到了刚来的秦聿。
她连忙追上秦聿的脚步，“我今天要跟彭女士谈一谈。”
秦聿瞥了她一眼，一点也不奇怪她会有这种想法，开口就道：“不准去。”
赵思雨原本只是想告知他一声，要是他不准自己上班期间去，那她自己就抽空再去，谁想他这么独裁，竟然直接不准她去，顿时跳脚：“为什么？”
“没意义。”
“你因为没钱赚，所以一点都不上心吧？！”赵思雨气呼呼，她就说这个守财奴葛朗台怎么突然接无偿委托，恐怕是姜法官那边有交代，他才不情不愿接了，碰到当事人放弃委托，他肯定很高兴吧！
这时，陶霖凑过来说：“有个姓彭的女士在接待室，指名找你。”
“彭女士？”赵思雨一想就想到了彭玲，“是不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不爱说话，比较内向。”
“对。”
秦聿道：“让她稍等，我马上就来。”
“那我先去见见彭女士。”赵思雨十分积极。
秦聿不置可否，大步走开。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陶霖突然说了句：“他每年接的无偿委托是所里最多的。”
“哈？”赵思雨茫然，秦聿做过很多无偿委托？
陶霖看着她，“小姑娘，你眼力劲儿还得练，有些人啊，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什么跟什么？赵思雨做了个鬼脸，转身去接待室见当事人。
“彭女士。”
彭玲坐在接待室的小沙发上，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连忙站起来，见是赵思雨，马上想起了昨天的事，顿时有点羞愧：“赵律师，你好。”
赵思雨打量她：“你出院了？”
彭玲低下头，“没，没有，我自己跑出来的。”
赵思雨更惊讶了，“那你……这么早来我们律所是想找秦律师？”
彭玲看着自己搅在一起的双手，点了点头。
赵思雨走进去，见她面前的茶几放着一杯热茶和几块饼干，那饼干是负责接待的小姐姐经常吃的代餐饼干，所以彭玲是大清早没吃早餐就来了？
“秦律师刚到，一会儿就来，你先吃点东西吧。”赵思雨说着又问，“饼干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那里还有一块提拉米苏。”
“谢谢，谢谢赵律师，不用了。”彭玲还是有点紧张，拘谨地坐回去，见赵思雨真的不在意，这才拿起饼干吃了一点。
赵思雨在她对面坐下，“彭女士，你这次来找秦律师，你丈夫知道吗？”
彭玲正吃着饼干，听到这句话饼干一下子呛进了嗓子眼里，猛烈地咳嗽起来。赵思雨连忙把茶水递给她，狠狠灌了一口，她才缓过气来，慢慢摇了摇头，“我偷偷跑出来的，昨天……很对不起，你们好心帮忙，可是我还不知好歹……”
赵思雨笑道：“没关系，毕竟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不信任我们也正常。”
“你们走之后，他们又跟我说了很多，还说等我出院就让我把工作辞了，安心在家当全职太太，不用再去外面受气，正好把身体调理好早点生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不踏实，就说想喝黄维炖的鸡汤，以前我们处对象的时候他炖过鸡汤给我喝，手艺挺好的。黄维答应得很好，可是他送来的鸡汤……我问了护士，护士说医院附近一家餐馆专门卖鸡汤，就是这个味道，医院很多人在那里买……”
她抹了抹眼角，勉强道：“我知道自己矫情，可是他觉得麻烦可以跟我直说，我又不是什么娇气的人，明明是买来的东西，非说是自己做的，还说自己多辛苦，我……”
赵思雨递了张纸巾给她，“我能理解，这不是矫情，是他表现太差，经不起考验，还总想骗人，不是你的错。”
彭玲低低地道了声谢，“我知道你们律师都应该很强势，肯定不喜欢我这么软弱的人，你们无偿帮我打官司，可我却还犹豫，我知道秦律师肯定起瞧不上我不知好歹的人，但我还是想再来求求他……”
第217章 会面
“所以你考虑清楚了？”秦聿的声音突然响起。
室内的两人扭头一看，便见秦聿站在门口，淡淡的目光扫过赵思雨，落在彭玲身上。
彭玲连忙站起身，“秦律师。”
“想清楚了？”
彭玲看看他，点了点头。
“跟我来。”
签了委托书，秦聿第一件事是向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报警取证，但彭玲不是第一次被打进医院，取证过程还算顺利。
非紧急情况，一般保护令在72小时内做出裁定，一时半会拿不到保护令，彭玲不敢回家，干脆继续回医院养伤。与此同时，秦聿开始整理材料，作为彭玲的代理人向法院起诉离婚。
这期间，黄家人一个劲儿劝彭玲回家养伤，嘴上说得很好听，说回家住舒服，可彭玲知道他们是嫌弃自己住院花钱，心里到底有些害怕，又在医院住了一晚后，找借口直接住进了单位宿舍。
第三天，人身安全保护令签发送达，黄家人这才知道，彭玲根本没原谅黄维，还是要离婚。
黄家人跑到彭玲单位找人，黄维亲自过来软硬兼施想逼彭玲回家，但马上受到了秦聿的反击，黄维当天就被逮进了拘留所，因为根据人身安全保护令的裁定内容，禁止被申请人在距离申请人的住处、学校、工作单位或者其他经常出入的场所200米内活动。
经过这么一次，黄家人总算老实点。
等黄维出来后，黄家马上请了律师，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商量的，很快找上秦聿表示想跟彭玲谈一谈。
秦聿没有拒绝，正好探探对方的底，如果双方会面后能协议离婚就再好不过，但彭玲很紧张，这几天黄家老两口还时不时跑到她单位晃悠，她躲在单位里不敢出来，大家也知道她的为人，她需要什么都帮忙带，还特地叮嘱保安不让黄家人进来。
家暴会形成习惯，被家暴又何尝不是？
她很怕离开单位被黄家人纠缠，见面当天央求了赵思雨来接她，于是赵思雨起了个大早打车到彭玲单位，把她接到大安律所。
“秦律师。”
很快，秦聿也来了，彭玲连忙跟他打招呼，有点犹豫地问道：“一定要见面吗？”
“如果可以，最好能谈协议离婚，这样不用打官司。”秦聿道。
彭玲低下头，最终没说什么。
秦聿看出她紧张，“离婚的内容由我跟对方谈，你只要不松口就行。”
彭玲顿了几秒，默默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陶霖过来通知：“黄先生和他的律师来了，在隔壁小会议室。”
“走吧。”秦聿带上文件夹，起身走出办公室。
彭玲默默跟在后面。
来到会议室前，秦聿回头看了眼彭玲，抬手推玻璃门，黄维正在跟自己的律师低声交谈，听到动静便终止了交谈，抬头看过来。
黄维一眼就认出了秦聿，这个律师长得太惹眼，一点也不像个律师，要不是他太出众，看着就不像跟他们一个阶层的人，那天他都要以为秦聿是彭玲的姘夫。
但他对秦聿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他认定是秦聿怂恿彭玲离婚，不然彭玲那个软性子怎么敢提离婚？
秦聿推开玻璃门，侧身让了一下，后面的彭玲便露了出来。
她低着头，挪着步子走进来，感觉到有目光投来，她抬头看了一下，见是黄维，马上又低下了头。赵思雨跟在后头悄悄碰了碰她，让她别紧张，她和秦聿会护着她。
黄维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后放松身体，看着秦聿，黄维的律师打招呼：“秦律师，久仰大名。”
秦聿在他们对面坐下，淡淡地回了一句：“不敢当。”
彭玲在他旁边坐下，一言不发。
黄维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妻子，语气温和：“玲玲，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他今天穿的是白衬衫黑西裤，头发梳得整齐，特地打扮过后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两岁，说话温温和和，眼神也很平和，要不知道亲眼所见，真看不出是个家暴男。
彭玲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始终低着头没说出来。
“你现在连说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吗？明明你以前很喜欢跟我聊天的，我们就是因为共同话题多才有了感情。”
彭玲下意识握紧了拳，低声道：“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黄维眸光一暗，“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你不用说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知道是我不对，但你也知道我这一年工作不顺利，身边的人一个个儿女双全，就我三十好几了还没有孩子，心里很不爽快，所以脾气比较暴躁。上次我爸说只要你愿意回家好好过日子，就把房子转到我名下，把你的名字也加上去，到时候那房子就真的有你的一半，以后我就不敢对你不好。”黄维声情并茂道，“别闹了好吗？我们回家好好过日子。”
秦聿看着彭玲。
彭玲低着头不说话，桌下的双手却紧紧搅在一起，泄露了主人心里的挣扎。
赵思雨见了有点着急，可千万不能动摇啊！
黄维也看出了彭玲的纠结，再接再厉道：“别的不说，现在家里的房子是我爸的，车也是我爸买的，我的存款也不多，现在离婚你什么都得不到，你又是二婚，只怕别人说话会很难听，你还这么年轻又没个孩子，总不能没个家庭，可到时候你就是三婚，万一你运气不好，找到一个比我更差的……”
说到三婚的时候，彭玲的身体微微震了下，整个人都有点僵硬，很显然这是她的痛点。
赵思雨听不下去了，“三婚怎么了？现在是新社会，男女平等，不兴立贞节牌坊。”
“三婚毕竟不好听，你这样还没结婚的小姑娘不会懂。”
“我是不懂被家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