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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特别后悔，后悔大姐和小妹因为这样的人渣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是她怂恿卖房子的，如果不是她怂恿，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说李美莹恨李父的无情无义，她也同样恨吴蓓玉的赶尽杀绝，她们三姐妹已经缩在角落，这么多年没去找她们父亲要一分一厘，她怎么有脸让父亲卖掉她们唯一的房子？
“现在说这些没用，吴蓓玉有没有跟你们提过谅解条件？”秦聿问。
李美莹恨道：“那天我去求她，她要我跪下磕一百次头求她，可是我做了，她说一个字都不会给，她会在法庭上请求法官判小妹死刑，还要亲眼看小妹被枪决——”
“亲眼看枪决怕是不行，没有这种规定。”秦聿完全能想象那天是什么情形，吴蓓玉摆明了羞辱李美莹，但李美莹为了求得谅解还是照做了，“她有没有提经济补偿？”
李美莹摇头，“没有。”
“主动经济补偿是获取受害者家属谅解的重要途径之一，如果吴蓓玉要经济赔偿，你们能给多少？”
“她不是附带民事赔偿了吗？”
“这不一样，一个是她索要，一个是你们主动给。”
李美莹低下头，“最值钱的就是家里那套房子，但是房子不是我们的……”
“你父亲去世，除了你小妹因为杀害被继承人失去继承权，你和你大姐都有继承权，跟吴蓓玉和她的两个儿子共同继承那套房子。”
李美莹颓然，“我和大姐学历不高，这些年虽然攒了点，但总共也就十多万块。”
最开始打工的时候也只能混个温饱，但小妹还是个婴孩，什么都要钱，等她和大姐年纪再大了些，小妹也开始上学，她们的日子才渐渐宽松，只是小妹上学也要钱，真正能攒钱下来也是这三四年的事。
其实她们很早就想过攒钱买一套新房子，只是S市房价高，十来万就算是买地段不好的地方也不够首付，小妹当时还高高兴兴地说等她毕业了就找份好工作，那样可以更快攒够首付，买一个新家。
可是这个愿望再也无法实现了……
“那就给，能给多少给多少。”秦聿毫不犹豫道。
李美莹并不愿意给钱给吴蓓玉，那是她们三姐妹辛辛苦苦挣的钱，白给路边的乞丐都要比吴蓓玉值，但是要能救小妹，她……也愿意，只是，“那律师费……”
秦聿目光冷淡，“你们没有朋友？不会借钱？”
李美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吴蓓玉愿意拿钱谅解的话。”
吴蓓玉住在一个普通小区，刚需三房，面积不大，但附近有学校，是地段很好的学区房，这套房子是李父和她三四年前为了孩子上学买的，由此也可见李父真的很重视两个儿子。
秦聿打她的电话没打通，直接到了她住的地方。
按了门铃没人应，秦聿不知道到底是吴蓓玉不在家，还是故意不开门。
“你找谁？”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警惕的女音。
秦聿转身，便看到一个丰满的女人站在电梯口盯着自己。
“吴蓓玉女士？”
“你是谁？”女人警惕地打量眼前西装革履，容貌过于俊美的男人，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我是李美萱的律师，来这里想跟你谈谈。”秦聿道。
吴蓓玉脸色一变，恶狠狠道：“滚！我跟李家姐妹没什么好谈的！”
“你丈夫已经不在，你两个孩子还在上学，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为孩子着想？”
“你什么意思？”提到孩子，吴蓓玉克制住了。
“不如坐下来好好谈？”
…
两人去了小区附近的咖啡馆，这个咖啡馆的生意要死不活，平时人很少，但又不是密闭空间，很适合见面交谈。
“如果你是来帮李美萱三姐妹求情，那就免谈！”吴蓓玉先把话挑明，她不接受求情。
“李美莹愿意赔偿四十万。”秦聿开门见山，这是他和李美莹商量后决定的金额，这是李美莹能筹的极限，在这类案子中这个金额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这么有钱？”吴蓓玉讽刺。
“借的，只要你愿意接受赔偿。”
吴蓓玉冷笑，“我向法院要求了八十万。”
“你要求赔偿的对象是李美萱，李美萱还是个学生，一千块都赔不起，这四十万是李美莹给的，虽然两者是姐妹，但李美萱没有个人财产支付赔偿，法院也只能中止赔偿。”
“她们姐妹，李美萱赔不起就得她们三姐妹一起赔！还有她们那个大姐打伤老李也要赔！”
“事实就是这样，法院不会要求家属赔偿。”
“不赔钱李美萱就得死！”
“你要的附带民事赔偿过高，李美萱三姐妹无力支付，法院支持你索赔也不会支持这么高的金额，而且你一边要高额赔偿一边要求李美萱死，对李美莹来说帮李美萱赔偿没有任何好处，不如放弃。”
第433章 因为出钱
“她会放弃？”吴蓓玉语气讽刺，一脸看穿他把戏的表情，那天李美莹求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就算极尽羞辱，李美莹还是不会放弃。
“除了李美萱，李美莹还有一个姐姐需要照顾，八十万纵然她有心也无力，到时候她只能放弃李美萱，李美萱恐怕也会要求李美莹放弃自己。”
到时候李美萱没钱赔，法院也只能中止执行赔偿。
但吴蓓玉不为所动，冷声道：“那又怎样？李美萱杀了我老公，她就该去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两个儿子还在上学。”
秦聿这句话说出来，吴蓓玉的脸色马上有了波动。
秦聿继续道：“他们尚未成年，现在只能依靠你这个母亲，学费、生活费每一样都是钱，而且是双倍。你多年没有工作，恕我直言，恐怕很难抚养两个未成年的儿子。”
吴蓓玉冷冷看着他，“所以？”
“和解对你是最有利的，作为和解条件，你出具谅解书。”
吴蓓玉沉默了片刻，突然冷笑一声，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看着秦聿，“既然李美莹能搞到四十万，我会向法官说明这一点，到时候李美莹敢不帮李美萱赔钱，那就是见死不救！故意赖账！她们三姐妹就等着臭大街家破人亡吧！”
说罢她转身就走。
秦聿双手交握靠着沙发，看着吴蓓玉推开咖啡馆的门，在清脆的风铃声中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就是想逼死我们！”得知吴蓓玉的态度，李美莹气得眼睛发红，咬牙切齿道。
秦聿深以为然，吴蓓玉拒绝不是不想要钱，而是既要钱又要置人于死地。
作为死者家属来说，这种心里其实挺能理解的，但是对于另一方当事人家属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结果。但现在，吴蓓玉作为死者家属，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李美萱就是得负这个责任，再多的矛盾也淡化不了杀人的事实。
此后，秦聿又来找了吴蓓玉两次，但吴蓓玉连见都不见，态度坚决不想和解。
李美萱的案子很快进入审查起诉阶段，进入这个阶段，秦聿的权利增大了许多，可以到检察院查阅相关文书，调查证据，最终确定辩护方案，提出罪轻的辩护意见。但给他的时间不多，因为事实清楚，检方很快提起公诉。
开庭前，秦聿又找了一次吴蓓玉，仍然被拒绝。
“她还是没答应？”
李美萱的伤已经愈合，早些时候已经从医院回到看守所，此后没有再出现过极端行为，这时她说话的时候也可以看出精神状态稳定，只是越发消瘦，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几乎快变成纸片人。
坐在空寂的会见室里，听秦聿说吴蓓玉拒绝出具谅解书，她对这个结果没有感到意外。
秦聿点头。
李美萱知道吴蓓玉有多恨自己，之前因为房子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吴蓓玉和父亲的名声变得很差，亲戚朋友都指责他们做得太绝，吴蓓玉落了很大的面子，而这么多年父亲不管她们三姐妹死活，未必没有吴蓓玉的功劳。
“她拒绝也好，四十万肯定是二姐求了很多人才凑够的，如果到时候结果不好，免得二姐被我拖累。”在看守所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心里对死刑仍是很害怕，但是害怕没有用，该来的还是会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乱，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她一定不要成为姐姐们的拖累。
秦聿道：“谅解书是轻判的一种条件，不是必须条件，最终判决要看庭审情况，吴蓓玉拒绝和解从另一方面的确未必不利，但不是你认为的拖累问题——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你的庭审表现也很重要。”
李美萱点头，迟疑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低下头轻声问：“秦律师，你觉得我错了吗？”
“当然。”
李美萱愕然抬头。
“但凡犯罪，没有正确的。”秦聿语气淡漠，“不管是有心无心，蓄意还是被逼，犯罪就是犯罪。”
李美萱咬了咬唇，“那你为什么会这样帮我？”
秦聿靠着椅子，“因为你姐出钱请我。”
李美萱没想到他如此直白，“只是这样吗？”
“如果你想在杀害你父亲这件事上找自我解脱的理由，我不建议你去想，那是逃避，如果你想不通——不如等到判决，听法官如何评判你的行为。”
“法官的判决都会很准确吗？”
“不一定，法官判决受多方因素影响，但律师会让法官作出判决前考虑得更清楚。”
李美萱隐约有点明白秦聿的意思，他不是为了同情也不是为了正义帮助她，就事论事而已……
她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最后问道：“秦律师，你有多大的把握？”
秦聿一眼就看出了她平静表面下的忐忑和紧张，隐约还有一丝恐惧，因为不久的庭审将直接决定她后半生的命运。
她需要保证来鼓舞信心。
“我唯一能保证的是，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你，用尽所有能用的办法为你争取，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弃。”秦聿看着她，“希望你也一样，在未确定前不要放弃。”
李美萱愣住，看着神情平静到有点淡漠的秦聿，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反而慢慢安稳下来。
竭尽所能直到最后一刻……
她回过神来，缓缓起身，“那么，后面就拜托你了，秦律师。”
她向秦聿深深鞠了一躬，同时，也把未来的命运交到了他手上。
两天后，李美萱杀父案在C区法院开庭。
杀父案在本地引起了不少震动，开庭这天旁听席坐满，李美莹作为被告人家属、吴蓓玉作为被害人家属分别坐在旁听席两端。
主审法官是任法官，与另外两名刑庭法官组成合议庭，检方派来的公诉人是位年纪比较大，快要退休的检察官。
迎上对方暗藏精光的眼睛，秦聿预感这位公诉人可能会对李美萱不大友好。
“全体起立！”到了开庭时间，书记员喊道。
合议庭成员陆续入庭，任法官环视了一圈法庭，法槌落下，“现在开庭！”
第434章 纰漏
“被告没有来吗？”姜芮书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被告席，向书记员刘一丹问道。
“是的，审判长，被告没来。”刘一丹回答道。
姜芮书看了一下时间，“那就等一下，如果被告还是没来就缺席开庭。”
这一等没有等到人来，姜芮书拿起法槌敲了下，“根据《民事诉讼法》第一百四十四条规定：被告经传票传唤，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庭的，或者未经法庭许可中途退庭的，可以缺席判决。——现在开庭。”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租赁纠纷，被告租用了原告名下的三个商铺，因为生意亏损，已经几个月没有付房租，欠下的房租将近百万，原告多次向被告索要无果，只好向法院提起诉讼。姜芮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分别核对了证据后便宣布择日宣判。
回办公室的路上，姜芮书发现隔壁的大法庭正在开庭，也不知是什么案子，里面坐满了人，不由往里面看了眼，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席后，正一脸平静听着公诉人发言的辩护人。
原来他最近在忙这个案子。
姜芮书见他似乎有所觉察要往外面看过来，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秦聿感觉门口有人在看自己，转头看去，却见半掩着的门外空无一人，仿佛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这时，任法官道：“根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公诉人可以就起诉指控的事实对被告人询问。”
公诉人向审判席微微点头致意，随后将目光对准李美萱，“请被告人再次就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进行简要陈述。”
李美萱嘴唇动了动，不自觉握紧了双手，声音低缓：“今年3月22日，我到医院求李铁刚不要卖掉家里的老房子，他不同意，骂我和大姐二姐，我跟他发生争执，争执中用桌上的水果刀捅了他一下，随后医生赶来报了警，我就被刑拘了。”
“你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