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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逸林公开自认为受害者，但未必可信，没有人比宋黎宇更知道真相，但偏偏宋黎宇这时候不在。
秦聿在心中快速权衡了一下，果断提出：“审判长，由于被告提交的新证据对事实认定影响很大，我方申请延期审理。”
他的要求理由很正当，朱玮霖只想了一会儿，便同意了他的申请，宣布休庭。
离开法庭，秦聿第一时间打了个电话给陶霖，“宋黎宇在哪？”
“在他家。”陶霖道。
“那几个粉丝呢？”
“医院，目前在接受治疗，伤得都不重，不过我给他们做了伤势鉴定。”陶霖做事周全，没等他吩咐就预备好了各种凭据。
秦聿嗯了声，挂了电话，跟着拨了宋黎宇的电话。
电话打通了，却一直到挂断都没人接。
秦聿又打了一次，仍然没人接。
他没有继续，给陶霖发了条信息，让他把车开到宋黎宇的住处，便在路边拦了一辆车，直接去了宋黎宇的住处。
在车上，他用手机上搜索引擎搜了一下徐逸林，果不其然看到无数关于徐逸林控诉宋黎宇同性恋并意图潜规则他的信息。
他去直播网站，找到了徐逸林的完整直播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看了看徐逸林的粉丝数和视频播放量，眸光微微一暗。
接着又搜了宋黎宇的名字，不出所料，今天宋黎宇被泼粪的照片已经层出不穷，占满了各大娱乐版面的头条，可以说今天的娱乐新闻都很有味道。
媒体的标题最大化的突出这一事件。
#宋黎宇法院前与黑粉发生冲突被泼粪#
#深陷同性传闻，宋黎宇鲁莽被泼粪#
#宋黎宇疑引众怒被泼粪#
#宋黎宇被泼粪，是被报复还是报应#
媒体们近乎狂欢地报道着这起泼粪门，将宋黎宇被泼粪后的高清照片挂出来，让所有人看到了一个浑身恶臭狼狈不堪的宋黎宇。
经过今天，人们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这般狼狈的模样，这样的照片会成为他抹不掉的黑历史，作为靠颜值吃饭的艺人，打击是很大的。
可是没人在意这些……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宋黎宇住处的楼下。
宋黎宇原本住的是公司宿舍，但同性恋传闻爆出来后，他受不了公司其他艺人的冷嘲热讽，就自己出钱搬了出来，而公司见他要凉凉，也就没管他住哪里，等这阵子风波过后估计不是雪藏就是解约。
他租住的房子是一套两房的公寓，在16层，小区很新，外面门禁挺严格的，有保安24小时站岗，来客出入要严格登记，还要跟住户确认过才会放行，否则只能让里面的住户亲自来接。好在秦聿来过一次，保安对他的脸印象特别深刻，让他登记完便放行了。
第137章 人艰不拆
叮咚，叮咚。
秦聿按了门铃，过了一会儿没人开门，接着又按了一次，仍然没人开门。
又按了一次，还是没动静。
就在他要按第四次的时候，门缓缓打开一条缝，后面露出一张忐忑紧张的脸孔，“秦律师？”
秦聿嗯了声。
宋黎宇的助理做贼似的往他后面看了看，见没有别人，连忙打开门，让秦聿进去，“你快进来。”
秦聿走进去，“宋黎宇呢？”
“宋哥在房间里。”小助理似乎不想呆在这里，“既然你来了，那我就走了。”说完拎着包就溜了。
秦聿没在意，听到关门声，抬脚朝房间走去。
房间门半掩着，屋里乱成一团，窗帘都没拉开，也没开灯，里面光线很暗。宋黎宇坐在一台笔记本前，弓着腰，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他麻木的脸孔。
秦聿视力好，站在门口就能看清，他在看徐逸林的直播视频。
秦聿敲了敲门。
宋黎宇回头，蹭一下站起来，“怎么样？！”
此时的他已全无上午的帅气精致，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脸色蜡黄，身上穿了一套宽松的居家服和大裤衩，跟个几年没出门的废宅差不多。
“被告提交关键证据，延期开庭。”
“什么关键证据？”
“徐逸林说你是同性恋的视频。”
宋黎宇一听到就爆炸了，“不要脸的贱人！挑着这个时候点我的名，要不是故意的我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你真不是同性恋？”秦聿靠着门，双手抱臂，眸光微凉打量着他。
宋黎宇跳起来，“老子是笔直笔直的钢铁直男！”
“徐逸林说你意图潜规则他，这种事一般受害者不会主动说出来。”
“放屁！”宋黎宇勃然大怒，“就他那鸟样！长得没我好！身材也没我好！潜规则他我还不如对着镜子自己撸！他就是想借我炒作！我刚才看了下他的粉丝数，一上午涨了五十万！比他以前的粉丝数翻了整整一倍！”
“他现身说法，会成为认定事实的关键证据，如果你真的是同性恋，你起诉被告的理由将不存在。”秦聿深深看着他，“你确定你没有表现出同性取向？”
“我说了我没有！我不是！”宋黎宇很生气，“你也不相信我？！！”
“不是。”秦聿道，“作为律师，我需要委托人对我毫无隐瞒。”
“我没什么隐瞒的。”
秦聿点头，“现在出现新情况，对你很不利，我们需要重新定制辩论方案。”
宋黎宇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黯然，“赢了我能得到什么？”
“被告将删除所有造谣微博，在全国刊发的报纸上公开道歉，一百万赔偿或许不能完全满足，要看法官的考量，但根据她们的家庭经济情况，数额不会很少。”
“只有这些？”
“关于你同性恋的传闻会在一夜之间洗清。”
宋黎宇脸上的黯然变成了颓然，他走到沙发坐下，脑袋垂下来，双手抱着头，久久没有说话。
如果是今天之前，这样的结果是他期待的。
但是经过今天上午，一切都变了。
他一直觉得网上那些人骂他，对他没什么影响，只要他没看到，只要传闻澄清，他就能重回自己喜欢的演艺事业中，继续做他风光的大明星。
可是他从来没想到，会有人恨他恨到泼粪。
他全都看到了，网上全是他被泼粪的照片，高清无码，传得满世界都是，那些辱骂他的人一片狂欢，而那些不关注的路人开始以这样狼狈难堪的模样认识他，他们对宋黎宇这个名字的第一印象是恶心，不管人们对自己有没有恶感，以后只要一想起这张照片就会觉得恶心。
他身上的恶臭大概永远都洗不清了。
他感觉好像有无数张嘴在他身边不停地议论他、辱骂他、嘲笑他，时时刻刻，每分每秒。
他知道作为一个公众人物，随时都要接受别人的注视和议论，非议将一直伴随他的整个演艺生涯，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他一直有这样的心理准备，甚至还认为没有人非议才糟糕，那意味着没人关注你，没有关注度对艺人来说是最为致命的。
可是今天，他真的不明白。
艺人没有人权吗？艺人没有自尊吗？为什么每个人都能那么随意地对他指手画脚，用最恶毒的语言侮辱他？他明明没有做过伤害他们的事，为什么他们那么仇恨他，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就算他赢了，也回不到原点，就算他强行回演艺圈，也无法再得到当初粉丝们那么纯粹的热爱，那闪耀的舞台……也将不再是他热爱的舞台。
过了许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抹了把脸，看着秦聿，“这官司我不打了，你去法院撤诉吧。”
刚才还关注进展，这会儿就要撤诉，想法变得可真快。秦聿看着他：“理由？”
“我就是不想再折腾下去，折腾……也不能让我再回演艺圈，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被万人唾骂，就算赢了，网上的泼粪照也不会消失，我的粉丝也不会再回来。”他自暴自弃地瘫在沙发上，仿佛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恐怕最在意的还是泼粪照吧，没法面对这种黑历史。
秦聿面无表情地履行自己作为代理律师的职责，“你至少还能获得赔偿。”
宋黎宇顿了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徐逸林踩着你上位就这么算了？”
宋黎宇脸色僵了僵。
“泼粪门也算了？”
宋黎宇咬牙。
“你怕了？”
他呼吸一窒，“怕、怕什么？”
秦聿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宋黎宇垂下脑袋，不敢跟他对视。
其实他心里……的确是怕了，害怕那排山倒海般的辱骂，害怕再发生今天的事，害怕自己回去再也没有粉丝，害怕以后他登台的时候，人们先想到的就是他的黑历史，喝彩都是喝倒彩，全是看他的笑话。
人艰不拆，这家伙干什么要说破啊啊啊。
第138章 给我等着
“那、那你说怎么办？你要打官司也行，反正我不想再出庭了。”宋黎宇一脸颓丧，先前他雄赳赳气昂昂去法院，媒体们猜得没错，他就是想趁机露个脸，还要露个帅脸。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反正短时间内他不想露脸了。
秦聿道：“看你想要什么结果。”
宋黎宇嗖一下抬起头，“我想要什么结果都可以？”
“你想丑照消失不可能。”秦聿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那你还说什么？”
“你要人气、机遇，这是资本问题，我是律师，只解决法律问题。”秦聿从容坐下，“徐逸林公然捏造事实比两名原被告情节更严重，可将他列为同案被告，要求他公开道歉并索赔。”
“在法院闹事的黑粉使用大量具有侮辱意义的道具，且当面辱骂你，涉嫌侮辱罪。”
“他们殴打你的粉丝，涉嫌寻衅滋事，被殴打的几个粉丝可以追究打人者的刑事责任和民事赔偿。”
“泼粪者涉嫌侮辱罪，可索赔拘留，严重可追究刑事责任。”
宋黎宇听得一愣一愣的，表现出了一个法盲的自觉，“能追究这么多人的责任……”
“基本没有悬念。”秦律师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可是那么多人，有证据吗？我都不知道泼我的是谁，会不会法不责众？”法律小白再次展现自己的茫然无知。
“几个粉丝已经做了轻伤鉴定，打人者将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秦聿拿出手机，慢条斯理地点开一条录像，“关于整个事件的过程，我已经录下视频，谁打人谁泼粪，追究谁的责任即可。”
看着视频里把每个行凶者都拍得清清楚楚，一点不带抖的，宋黎宇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拍的视频？”
“你被打的时候。”
宋黎宇蹭一下站起来，“你看着我被人围殴被人泼那恶心的东西，你就站在旁边看，都不帮我一下？？？？”
“帮你挡粪水？”
宋黎宇噎住。
理智上他能理解秦聿为什么没帮自己，当时那情况帮了也没多大用，可情感上一想到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还十分冷静地站在旁边拍视频，就觉得这人太冷酷无情。
他讪讪坐回去，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秦聿，感觉自己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律师，“你对谁都这么冷漠？”
“是你不听我的建议非要下车，我认为自己尽到了作为代理人的责任。”
“难道我看到自己粉丝被打还要装没看见？任何正常人看到一个女孩子被欺负都没法无动于衷！”
“就算你不现身，法院保安也会在两分钟内赶到事发地点进行阻止，相反，你的现身激化了黑粉的情绪，虽然你救下了那个女孩，但也导致了后来事件扩大化，而我也因此迟到庭审，差点被撤诉。”
就差没有明着说被泼粪都是他自找的。
宋黎宇恼羞成怒：“难道我救人还救错了？”
秦聿对上他羞恼的视线，唇角轻轻一扯，“也没错。”
宋黎宇脸色缓和。
“精神可嘉，表现了人类善良美好的品质，虽然结果糟糕。”
宋黎宇：“……你嘴里就不能有一句完全的好话。”
“我习惯说实话。”秦聿看了看时间，起身道：“言尽于此，如果你还要撤诉，回头我助理会把解约合同发给你，如果要继续打下去，明天到律所找我。”
“等等！”
就在秦聿要推门而出的时候，宋黎宇突然喊住他。
秦聿站定回头。
宋黎宇站起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把那些人都告了，我能得到什么？”
“恢复名誉，赔偿，道歉，关注度。”秦聿说，“以及，作为人的基本尊严。”
关门声响起，宋黎宇才回过神来，发现秦聿已经走了。
他愣愣地回到卧室，坐在电脑前，看着休眠的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移动鼠标，屏幕亮起来，徐逸林那张化着浓妆的脸和无数心疼徐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