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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律所，简臻也过来了，秦聿让她去见林茵。
第二天，简臻来到律所，说林茵答应开庭当天说出实情。
针对林茵的策略很简单，简臻对林茵有恩，林茵作伪证本就心虚，她之前躲着简臻未尝不是这个原因，只要简臻见到她，亲自求她，她很难拒绝简臻。
赵思雨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聿，被告的三个证人竟然都被他策反了。
不是一个证人，而是三个。
竟然，都策反了……
律师有取证的权利，秦聿说服证人说出实情没有违反规定，也符合委托人的利益，可他的手段并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仿佛是对的，又仿佛不对。
赵思雨感觉自己的认识陷入了分裂……
二次开庭，申请旁听的人员依旧超出允许人数，法院不得不再次抽签。
这次申请旁听的媒体也更加大牌，除了省台省报，还有官媒也来了。开庭前，副院长和庭长都特地来叮嘱姜芮书，让她务必谨慎。
其实姜芮书觉得这个案子审理下来不算复杂，只不过因为关注度高，院里有些压力，怕庭审出纰漏引起舆论争议，君不见一些法官因为一时言语不当就被挂到网上，成为公检法的不良代表，常年享受鞭尸待遇。
姜芮书自然不想享受这个待遇，开庭前将案情理了又理。
目前案情对本诉原告不利，被告有三个证人在手，原告想反驳被告，必须拿出新证据，证明原告没有抄袭。
可是直到开庭前，法庭没有收到本诉原告方提交新证据或申请证人出庭，也就是说，他们没有新证据。
但是想到原告的代理律师，姜芮书觉得这场庭审没那么简单，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期待……
上午九点二十，距离开庭还有十分钟。
“郑炜没来，不回信息，也不接电话。”赵思雨握着手机，压低声音说道。
“他不会来。”秦聿一点也不意外。
郑炜这人最会趋利避害，让他出庭指证高又琳难度比说服张文奇还大，他不会明目张胆得罪高又琳，但他乐见高又琳倒霉，所以，二次开庭他不会来。
三个证人去其一。
对原告来说，他不发挥作用，就是在发挥作用。
“啊？”赵思雨略一想明白过来，不由担心，“那另外两个证人……”
“没事。”秦聿看着对面，眸色暗了暗。
第24章 新证人
“全体起立！”
法庭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站起来。
法官先后走进法庭，姜芮书扫了眼法庭，敲了敲法槌，“现在开庭。”
“审判长，被反诉方坚持反诉人抄袭并要求赔偿的诉讼请求。”秦聿一句话就激起千层浪，“被反诉方申请传唤证人林茵。”
姜芮书一听就明白了，秦聿在高又琳证人的身上找到了破绽，难怪他没有提交新证据。
林茵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走进法庭。
“林小姐，《你是我的好时光》的剧本由反诉人提供大纲，你和证人郑炜、张文奇共同负责文字部分，是吗？”
林茵的声音没什么语调，“是。”
“历时多久？”
“两个月。”
“剧本的终稿是什么时候完成的？”
“去年六月。”
马上有人听出了端倪，去年6月剧本定稿，历时两个月创作，岂不是4月才开始动笔？而简臻的《韶光正好》发表于去年3月，明显早于高又琳的剧本创作。
旁听席骚动起来。
高又琳的脸色变得难看，阴沉沉看着林茵：昨天还答应得好好的，没想到竟然是骗她！
秦聿没管别人的反应如何，继续问：“定稿时间距离现在已过去一年多，你为什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完稿那天，工作室集体出去庆祝，那天我喝了太多，酒精中毒，被送到医院洗胃。”
秦聿看着她，再次发问：“听说你平时并不饮酒，为什么那天喝那么多酒？”
“因为我……”林茵垂下眼帘，“背叛了自己的好朋友。”
背叛？大家似有所感，凝视着林茵，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背叛了朋友什么？”
林茵闭了闭眼，声音在法庭里清晰响起，“我和别人抄袭了她的故事，可耻地署上自己的名字，还把她拉进黑名单，试图说服自己那是自己创作的故事。”
“别人是指谁？”
“张文奇和郑炜，还有高又琳，是她提供的故事大纲。”
“你们抄袭那个故事叫什么？”
“《韶光正好》。”
哗——
法庭喧嚣顿起。
林茵和同事抄袭《韶光正好》，那不就是高又琳工作室抄袭简臻？！
高又琳脸色铁青，目光几乎要噬人，林茵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芮书有点惊讶，原来秦聿策反了被告的证人，还真是釜底抽薪。
要知道林茵、张文奇和郑炜三个证人因为跟高又琳有利害关系，他们的证词法庭也会采信，但可信度会相对较低，现在林茵反水，对被告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安静！”姜芮书敲法槌，让法庭安静下来，接着就听秦聿开口，“审判长，被反诉方申请传唤证人张文奇。”
这人该不会策反了被告方的全部证人吧？姜芮书看了他一眼，带着点审视，同意了他的申请。
张文奇一身西装革履，带着银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十足的斯文败类模样，但不得不说他这模样很讨人喜欢。
秦聿扫了眼对面，也不知道李逸寒在高又琳耳边嘀咕了什么，高又琳恢复了一脸的高冷，冷眼看着证人席。
秦聿收回视线，看着证人，“张先生，你第一次获知《你是我的好时光》的设定，是在什么时候？”
张文奇对上秦聿的视线，徐徐开了口：“去年春节前，大概是1月份的时候。又琳姐说过完年再干活，所以我们是年后才开始动笔，不过又琳姐喜欢精益求精，年后又打磨了一个多月，直到四月份才开始写剧本。”
法庭再次骚动起来。
照张文奇这么说，剧本创作时间符合林茵所言，但否定了林茵关于抄袭的说法，还从侧面证明简臻接触过《你是我的好时光》的设定，因为简臻是2月离开工作室的。
简臻睁大眼睛，失措地看向秦聿，却见对面的高又琳冲自己做口型：你输定了！
简臻有点被吓到，赵思雨连忙拉住她的手，低声安慰了一句，心里却忍不住焦急，张文奇临时反水，几乎将刚才林茵制造的优势给抹平了，也不知道秦律师能不能辩驳他。
秦聿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你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张文奇一字一句。
“也就是说，你不承认去年在反诉人的指示下，你伙同郑炜、林茵抄袭了我当事人的作品《韶光正好》？”
“我们没有抄袭，是简臻抄袭了又琳姐的构思。”
“你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张文奇抬起下巴，带了点挑衅的意味。
秦聿点点头，看向审判席，“审判长，被反诉方申请传唤新证人。”
“新证人？”高又琳脸色一变。
“反对！”李逸寒意识到不妙，霍然起身，“被反诉方没有事先申请，我方不同意这个证人作证！”
姜芮书猜测这个证人很可能会直接影响到庭审结果，但不知道秦聿究竟是将这个证人作为杀手锏故意没有提交证人申请，还是有别的原因。
如果是前者，姜芮书不想纵容这种藐视法庭规则的做法。
她略作考虑，问道：“是什么样的证人？”
“这个证人跟证人张文奇先生的证词关系密切，我们一直在找这个证人，刚刚才说服她出庭作证。”他解释为什么没有事先申请。
姜芮书跟另外两个法官小声讨论了一下，“传唤被反诉方证人。”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走进法庭，高又琳看清对方的脸，一下子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
见高又琳似乎认识证人，李逸寒连忙问：“这个证人是谁？”
“张文奇的女朋友！”高又琳咬牙切齿，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张文奇肯定落了把柄在他女朋友手上。
证人先自我介绍，“我叫蔡文佳，是德天餐饮的董秘。”
“蔡小姐，请问你跟本案证人张文奇是什么关系？”秦聿开始提问。
“男女朋友关系，哦不，前男女朋友关系。”蔡文佳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张文奇作为热播剧《你是我的好时光》的编剧之一，有没有跟你提过这部作品的创作情况？”
“有。”
“他都说过什么？”
“去年4月开始吧，他变得特别忙，经常夜不归宿，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在赶一个剧本，他以前也经常这样赶剧本，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最近听说他们工作室惹上了抄袭官司，我就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跟我说，去年那个剧本是老板为了报复擅自离职的同事写的，我问他怎么报复，难道把人家写到剧本里编排吗？这心眼也太小了吧。他说没那么简单，那个离职的同事是老板的……”
第25章 完毕
“张文奇根本不可能跟你说这些！”高又琳突然激动地站起来，打断蔡文佳的话，“我们根本没有这么做过！你肯定是因为跟张文奇闹掰……”
“反诉人！”姜芮书投去警告的视线，“注意克制你的情绪，现在还没到你方说话的时候！”
高又琳还想说，被李逸寒拉住，“不要惹法官！”
等高又琳闭上嘴，秦聿示意证人继续说，“那个离职的同事是老板的什么？”
“枪手。”蔡文佳看了看脸色青白的高又琳，“张文奇说老板大部分的创意和故事框架都来自这个同事，现在那人擅自离职，老板能不生气吗？所以，老板抄了那个人的作品，回头再告那个人抄袭，让人身败名裂。”
“你知道张文奇老板抄袭来的作品叫什么吗？”
“知道。”
“你能说出来吗？”
“《你是我的好时光》。”
秦聿取出一张打印纸，“蔡小姐认为张文奇老板的行为违背底线，劝他换个地方工作，两人就此事发生过争执——这是两人的聊天记录。”
法庭内轰然而动。
秦聿向审判席微微颔首，“完毕。”
高又琳从没想过自己会败诉，即使在蔡文佳出庭的那一刻，她也，没想到自己，连不能见光的秘密都被揭开，浑噩中，她感觉似乎有什么在坍塌，整个人从万丈高楼跌落，浑身冰冷，“她撒谎……她撒谎……假的！都是假的！她被原告律师收买了！她做伪证！”
“反诉人，请你保持安静。”姜芮书很久没有这么频繁敲法槌，再次向被告投去警告的视线，“反诉方有异议可以问询证人，但请注意法庭秩序。”
李逸寒霍然起身，“审判长！反诉方有异议！开庭前，被反诉方的律师曾经私下找过证人张文奇，以张文奇的隐私做要挟，让其更改证词，对我当事人不利！反诉方有理由相信，证人林茵也极有可能是受被反诉方的胁迫才更改证词！而证人蔡文佳明显跟我方证人张文奇有矛盾，有充分的理由和动机抹黑张文奇！”
法庭里再次骚动起来，大家都被这一个又一个的转折给搞蒙了，便是姜芮书也觉得有点头疼，这两个律师可真能搞事。敲敲法槌，让众人安静，她向被告提问：“反诉方，关于被反诉方胁迫证人，你们可有证据？”
李逸寒噎住。
那天秦聿去找张文奇，将张文奇出轨撞个正着，张文奇本来就没准备，加上心虚，哪里想得到留下证据，最多只能证明秦聿去找过他。
或许秦聿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张文奇，甚至在见到张文奇的那一刻，他就开始下这个套，就等着他们钻进去……
想明白其中关键，他扭头狠狠瞪秦聿。
难道这次，又要败给这家伙了？
的确要败诉了，高又琳只有证人证词，且证人与她有利害关系，而简臻不但有人证，还有物证，本案的重点不在于抄袭的事实，而在于究竟是谁抄袭了谁，弄清楚这个事实就可以结案了。
姜芮书跟合议庭稍作商量，宣布择日宣判，“现在休庭。”
她扫了眼法庭，最后目光落在秦聿身上。
二号证人郑炜没有出现，削弱证人的作用，三号证人林茵当庭翻供，给被告反戈一击，张文奇倒是坚持原证词，只怕秦聿去见他之后，他还存了当庭坑秦聿一把的心思，但新证人蔡文佳给了他致命一击。
这一切应该都是秦聿算计好的，每个证人的作用他都做好了安排。
姜芮书不知道这个过程中秦聿是否存在不妥当的行为，没有证据，她不会随意怀疑，但这不影响她加深了对秦聿印象——从京城来的金牌律师，的确很难缠。
秦聿很敏锐，抬头就捕捉到了她的视线。
目光冷漠，还是跟不认识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