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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如果由我来选择评委的话。”
怎么?怕我选卢老爷子,做自己擅长的中国菜?
容玉扬起淡定的笑容,稳稳道:“好。”
“哦?”贝尔纳在听到答案的一瞬间,直接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克拉尔:“——梅西耶小姐,请问我们可以挑战您吗?”
克拉尔杏眼一眯,露出危险的笑意:“好·呀。”
时间一到,六个人分成三列,各自站在对应的评委面前。
容玉侧身瞥了一眼,颇有些吃惊。
詹姆斯去了江一尘那组,卢老爷子去了安妮丝顿那一组。
只有埃斯佩朗莎一个人,如同冰雪女王般立在高台上,继续履行主持人的职责。
“既然都已经分组清晰了,那么请随你们的评委去各自的比赛室吧。”埃斯佩朗莎跟导演确认了下眼神,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祝你们好运。”
比赛室?不在大厅里对决吗?
贝尔纳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他原以为选择同样法国出身的克拉尔,会给自己增加极大的优势。
论地道的法餐,这个中国小姑娘是赢不了自己的。
但是……为什么要去别的房间?
布达佩斯的录制楼只有四层,三个人在摄影跟随的情况下才走了三分钟,便抵达了新的比赛室。
“你们可能以为,今晚会来一道法餐,”克拉尔漫不经心地活动着手指,反差于娇小身材的强大气场开始绽露:“焗蜗牛?烤鹅肝?”
她抬眸看向他们两人,露出如同往常一般甜美的笑容。
“我给出的考题是——分子料理。”
话音未落,房间里所有的高光灯亮起,露出如同化学实验室般的场景。
“阿佩罗薄膜凝胶鸡尾酒。”
贝尔纳看着娇小玲珑的克拉尔,一脸五雷轰顶的感觉。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什么叫心机太重反伤自己!!
他只接触过传统法餐料理,以及各种古典西餐流派,对她说的东西完全一无所知!
容玉发现这个地方没有提词板,只能讷讷的举手问道:“……pardon?”
刚才克拉尔如同报菜名一般说了一大串的东西,她完全一个词都没跟上。
所以说过六级还是非常重要的……
“aperol,rosemary,honey,scotchpaperandgelcocktail。”克拉尔踩着小高跟走上展示台,任由为了节目效果所放出的干冰烟雾环绕自己。
她抬手拎起银盖,露出盘子上的东西。
一片薄如蝉翼的蛛网纹薄膜上,静静躺着一小块玫瑰橙的布丁。
“您是说,这个薄膜……才是本体?”
“分子料理,更确切的说,是分子美食学。”克拉尔薄唇一抿,颔首道:“用科技的手段来突出和调和食材,用来展现截然不同的美食魅力。”
道理她都懂……但是……
容玉盯着那半透明的一层薄膜,有种被洗刷认知的感觉。
在她的概念里,烹饪总归是要做菜的。
甜点也好、主食也好,分量哪怕小成鸟食,她尝一口都有信心还原大半。
但是这片薄膜,是用来干什么的??
“看好了。”克拉尔瞥了眼一脸惊恐的贝尔纳,低头取出小巧的喷瓶,以及一沓如同糯米纸般轻薄的可食用薄膜。
“调酒。”
阿佩罗,酒精度最低的烈酒,配上琴酒和杜松子,再加一点柠檬汁。
“喷洒。”
一层方块状的薄膜上,被喷头撒上细密的酒液。
紧接着又一层附上,新的酒液再度喷匀。
克拉尔的动作轻巧又小心,仿佛在为小人国烹饪一般,连指尖调整方向的力度也极其轻微。
五六层薄膜摞在一起,直接送入脱水机中。
随着一声轻响,方才还无色透明的薄膜锁住了酒液的所有颜色,绽露出绚丽的玫红。
“阿佩罗方块。”
她如同做布丁一般把酒液倒入器皿中,加入明胶后用温度定型,厨刀纵横两下,便露出糖果般的酒液方块。
“限时十分钟,至少还原两份这样的作品。”克拉尔擦净了指尖,抬眸看向容玉和贝尔纳:“如果你们当中,有人能同时超过我的速度和完成质量,我将赠与一个足够丰厚的神秘奖励。”
容玉沉默了一刻,开口道:“我可以尝一下吗?”
可食用薄膜这种东西,就像糯米纸一般。
她并不关心这其中复杂的技艺,只想搞清楚一件事情。
像这样大费周章弄出来的分子料理,到底有什么意义?
“随意。”克拉尔微笑道:“托马斯先生,您也可以试试。”
容玉小心的用叉子拾起薄如蝉翼的薄片,轻轻的送到口中。
鸡尾酒的浓烈味道,如同烟花般在舌尖瞬间绽放开来。
明明什么都没有咽下,也没有一滴液体。
但杜松子的低郁味道,阿佩罗的微甜香气,还有柠檬汁的清新,太多的味道同时席卷而来,几乎冲撞的人头脑发懵。
怎么会——怎么会——
她愣在原地,下意识地做了个下咽的动作。
薄膜早已在舌尖化开,只留柠檬的淡淡味道。
等等。
容玉眼中骤然滑过一丝清明。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25章 分子料理酒#2
手机贴膜这种东西;也算非常有中国特色了。
虽然老外们也多多少少有类似的经验;但国外大部分人都用着一年一换的合约机;加上人力成本的高昂;贴膜这种如同开个光般的仪式;倒真没有国内普及。
在最后准备的一分钟里;容玉凝望着那长方形的纤长薄膜;深深吸了口气。
“——开始!”
她拿起波士顿摇酒壶,动作麻利的把三四样酒按配比倒进去,迅速摇匀后倒入袖珍的喷壶里;随手放在一边。
这道菜,不,这个料理的精髓;在与一层层酒液的叠加;以及轻薄口感与馥郁味道的反差感。
每一层喷了多少,撒匀了没有;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今天一定要超过克拉尔。
容玉低下头;用镊子夹起半透明的可食用薄膜;毫不犹豫的放一层喷一层;如同搭积木一般。
这道考题看似困难;虽然说形状是还算好对准的长方形,但东西太小、材料太轻,酒液还会从中润滑;一不留神就会错开。
——既然会错开;那干脆不要管他就好了。
一时间,整个录制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秒针在尽忠职守的倒计时。
跟拍导演站在旁边,看的颇有些冷汗直流。
这姑娘……怎么今天这么粗暴???
克拉尔和贝尔纳都如同工匠一般,精神高度集中的一层层摞着酒液,而且每一层都对的严丝合缝。
可是她的作品,基本上能贴在一起便直接开始喷下一层。
按照克拉尔的要求,五到六层一摞,然后再用机器脱水。
容玉速度极快,仿佛像个天桥边贴膜十级的小老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克拉尔第二个摞完的时候,她的第一批已经脱水完毕,整整十个。
法国小美人原本心态淡定,结果不经意间瞥了她一眼,愣了半天。
……怎么会?
容玉已经完全无视掉周围所有的一切,眼睛里只有那一沓薄膜和小喷壶。
限时十分钟,她要花至少六分钟做出尽可能多的薄膜。
贝尔纳满脑子都是难以重叠的长方形,偏偏手在这种紧张的状态下还会下意识发抖,他不停地抬头看着时间,心里不知道爆了多少句粗口。
还有四分钟。
容玉在确认时间到的一瞬间直接把镊子一扔,扭头就开始做琼脂块。
这种酒液方块的做法很简单,和布丁慕斯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在溶液里加点东西,然后改变温度,让它快点定型。
可是……可是……
跟拍导演看着她小旋风般的速度,颇有些急得慌。
容大妹子啊,你这做的都是什么啊?!
没一个薄膜是严丝合缝的,每一个的棱边都不平整,有的明显能看出来是好几个长方块摞在一起,四五个棱都露在外面了!
最后三分钟。
容玉再度深呼吸,然后操起了餐刀。
只要有刀,就一切都好说。
酒液琼脂块?
一手轻扶,另一只手如同剁肉般五刀下去,再横向一切,完美的麻将块。
脱水完毕的薄膜?
她勾唇一笑,指尖轻点,刀锋紧接着亮了出来。
如果是寻常厨师,这时候都得乖乖听话,该怎么贴就怎么贴。
把所有的薄膜都切割成一模一样的长方块,需要对距离的极度敏感,以及过人的眼力。
不然单凭尺寸这一项,克拉尔都足够对她发难。
但,她是容玉啊。
麻烦如此,也只用如同切割巧克力般,便可以轻松解决问题了了。
五层也好,六层也好,层数的存在是为了吸收更多鸡尾酒的味道。
无论在开始时叠多少层,这料理只要在脱水机中一过,便瞬间扁平又细薄。
贴的不重合又怎样?两刀下去,都给我规整起来!
在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克拉尔已经放弃了跟上她的数量,摊手道:“我想……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一模一样的还原,她作为这道菜的创造者,十分钟内做了五份。
贝尔纳第一次接触,做了三份,而且并没有贴合好。
他听到最后五秒的倒计时声,手忙脚乱的把琼脂块和薄膜摆盘好,抬头看向容玉,以及容玉身边的两溜盘子。
法国男人揉了揉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个小姑娘,做了二十盘???
这他妈的怎么可能?!
她难道是千手观音吗!!!
“确实……我在设计这道菜的时候,只关注了丰富层次的叠加,但并没有想到刀工的辅助。”克拉尔看着如同工厂批量生产般的二十个盘子,无奈笑道:“你打破常规来思考问题,非常优秀。”
容玉抿唇一笑,接受了她的夸奖。
“满分依旧是十分,”克拉尔检查完贝尔纳的作品之后,露出遗憾的表情:“容玉,十分,托马斯先生……七分。”
在回到录制大厅的时候,贝尔纳全程黑着脸。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想办法把这个中国姑娘先推出去,谁料到同为法国人,这克拉尔不仅不出些他能驾驭的题目,还别出心裁的搞什么分子料理!
大厅的屏幕上已经把所有人的排名都列了出来,最后一名的头像被红圈标记,相当的醒目。
容玉抬头瞅了一眼,颇有些惊讶。
杰拉里和江一尘,都是九分。
也不知道老爷子出了什么题。
安妮丝顿八分,三井九分。
最后一名……
她扭头看向面色阴沉的贝尔纳,努力把笑意收了起来。
虽然还没有机会验证是否是他搞的鬼,但可疑人物出局,心里也能放松一些。
四个评委的串词依旧当耳旁风,容玉站在料理台旁,下意识地回忆着过去的比赛。
摄像机虽然会随时随地跟拍,但某些小动作可以靠借位来做。
总有死角和盲点。
话虽如此,但节目为了戏剧性,还是会假装不经意的,把各种值得玩味的小画面都剪进去,甚至会放大给观众看细节。
要不是容玉闲着无聊,在拿了冠军之后挑了两集看看回放,压根不会注意到自己身边有多危险。
滚烫的热锅不经意的放在手边,一不小心都可以烫掉半层皮。
沙拉中的配料被悄悄换掉,得亏多尝了一口感觉味道不对,不然一口锅可以直接扣上去。
还有猝然变大的火焰,如果自己没有回头看一眼,牛肉会短短时间内被煎的焦糊。
更可怕的是,这些细节,几乎都无法找到是谁干的。
——看起来只是侧身路过,其实手会借着身体的遮挡调整火候。
——看起来是做好菜式了让自己帮忙尝尝味道,偏偏位置放在最容易烫伤手的地方。
当时容玉看的背后发凉,她自忖已经足够小心了,没想到无意中还没有顾及到这么多事情。
“容玉?”
她抬起头来,意识到卢老爷子在叫自己。
“嗯嗯。”
“恭喜你成为唯一一个获得神秘奖励的选手,”卢老爷子微笑道:“这项奖励,将在下一期的团队赛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敬请期待吧。”
容玉扬起礼貌性的微笑,安静地点了点头。
结束录制的时候,蓝队有好几个都睡着了。
酒店就在不远处,走五分钟就到。
容玉借着录制厅的wifi查看了下手机,简短的跟家人回了两条消息,掩嘴打了个小哈欠,准备回柔软的大床上好好躺一会儿。
她跟着人流走出录制厅,任由冰凉的夜风吹拂着脸颊。
一切都终于慢了下来。
匈牙利的街道明净宽敞,两侧的建筑都带着浓厚的中欧风格,随处可望见大理石尖顶以及象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