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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夏跟在洪嬷嬷身后,一蹦一跳到了上房门口,坐在门口鹅颈椅上做针线的苏叶看她要进屋,急忙扬声道:“姑娘,九姐儿来了。”
李夏侧头看了她一眼,笑着冲她挥了挥手,这个望风的,是多么生疏硬涩啊。
“到厢房去找你六哥”李冬急忙掀帘出来,李夏灵巧的绕过她,跳进门槛,“不找六哥,我来拿九连环。”
屋里,刚要开口的洪嬷嬷停住话,看到李夏,松了口气,和徐太太往里面挪了挪,低低道:“刚刚,是那个下人,说是过江的时候,就碰上大暴雨,又有猪龙婆,一场大灾,找了两三天,没能找到。”
李夏仿佛压根没留意洪嬷嬷的话,爬到榻上拿了九连环,蹦蹦跳跳出了屋,拿了只小杌子过来,坐在门口解九连环。
“死了”是徐太太的声音,喉咙发紧。
“嗯。”洪嬷嬷这喉咙紧的不比徐太太好,“没明说,只说没找到,我也这么问了,吉大说,江水急,又到处是猪龙婆不过还在找。”
“阿娘。”李冬低低的声音里透着丝丝颤抖,“这么巧”
“瞧姑娘这话说的”洪嬷嬷声音不高却有些尖利刺耳,“那过江,都是九死一生,巧什么巧太太,你看这事老爷那边老爷是个牛心左性的,要是糊涂浆子上来,拼了命的要去找咱们这家里,已经精穷了。”
“这事还在找呢,还说不上来,暂时老爷正忙着常平仓的事,这几夜都睡不好,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远在江里,倒是把他自己煎熬病了,咱们这一大家子,全靠着他呢,这事,先别跟他说。”
徐太太说了一大通,这不是说给洪嬷嬷听,这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李夏解下一个环,举着来,笑眯眯看着,她阿娘,有长进了么。
李县令这几天确实因为核查常平仓的事,焦头烂额。
核查常平仓是例行公务,在太原府时,他也过去帮过几回忙,可没想到这一回核查,帐上库里混乱不说,上头竟然顶着户部、兵部、帅司、漕司、宪司诸司俱全,他本来就不擅长应对这些,核查才到一半,就头大如斗。
好在,这常平仓存粮和帐上相差不多,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李县令送走来核对历年帐册的漕司府书办,长长松了口气,抬手揉着太阳穴,揉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没那么头昏脑涨了,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出了签押房,回后宅吃午饭。
刚走了没几步,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人,缩手缩脚的进来,伸长脖子四下张望。
“你找谁”李县令站住问道。这会儿已经午时过了,县衙空无一人,诸人都回去吃饭了。
“小的找卜师爷。”中年人不停的哈着腰,恭敬里透着小意。
“公事还是私事”李县令听说找卜师爷,语调顿时温和了不少。
“公算是私事吧。”中年人口齿含糊,目光躲闪,一幅心虚无比的模样。
李县令看的有几分犯疑,“什么事你是谁”
“没什么小的小的是大德粮行的管事,也没什么大事,卜师爷叫小的来说一说陈粮的事,都是小事,小的回头再来寻卜师爷。”中年人神情更加仓皇了,转身要走。
“你等等”这人仓皇成这样,李县令再怎么不精明,也看出不对了,“哪儿来的陈粮这不是小事,我姓李,横山县令,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没没没”中年人吓的眼睛都直了,“小人昏了头没有陈粮小人也不是大德粮行的管事,小人不是来找卜小人”中年人话没说完,转身就逃。
“你站住”李县令紧追几步,可他哪儿追得上跑的比兔子还快的中年人。
李县令在衙门外呆站了片刻,转身进来,背着手,一边往后宅走,一边想着那中年人的话,大德粮行,陈粮只能出自常平仓,可常平仓今年只核查,没说要出陈粮入新粮就算出陈粮,两浙路的陈粮,上头有规矩,全部由茂昌行收运
卜师爷定平府那事五哥儿跟他说过好几回,这两个师爷不是好人
李县令呆站住,片刻,只觉得腿软心慌,急忙伸手扶住旁边的假山石,他这双眼睛他是个瞎子
李文山是被秦先生叫回横山县的。李县令病倒了。
李文山一路快马急鞭,急急忙忙冲进李县令那间书房时,秦先生正和李县令说着话。
“阿爹没事,又误了你的功课”见儿子冲进来,半躺半坐在床上李县令直起上身,愧疚不已。
“五郎是个孝子,你病着,他哪有心思读书。”秦先生不动声色的点了句,对这位李县令,凡事都得多说一句,这个孝字,可比五郎的功课要紧多了。
“那两个师爷”李文山见他爹还好,松了口气问道。
“唉”李县令一声长叹,抬手捂住了脸。
“幸好你阿爹觉察得早。横山县常平仓存粮比帐上多了四成,都是开春后户部调进来的当年新粮,卜怀义和陆有德既贪又蠢,不明就里,就以为是一注大财,找了大德粮行,准备将库里的存粮卖掉六成,大德粮行的管事来寻卜怀义,正巧被你阿爹撞上,真是时也运也,老天保佑。”:
第六十章 两座城里的关切
秦先生声气平和的和李文山解释了发生的事,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那大德粮行,是吴县尉母族张家和另外两家粮商合开的。
“卜怀义和陆有德在定平府就”李文山一句话没说完,秦先生就冲他摆手,“你阿爹说你跟他说过好几回,好在你阿爹觉察的早,卜怀义和陆有德,各打了五十板子,已经发落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得赶紧找到合适的人,常平仓还没核查好,这才是大事。”
“先生上次说的那位郭先生,还在杭城吗能不能请他帮一帮”李文山立刻接话道。
秦先生笑起来,“在,倒是个极合适的人。”秦先生转头看向李县令,“罗帅司身边的朱参议,县尊可见过”
李县令点头,秦先生接着道:“朱参议有个外甥,姓郭名胜,秀才出身,跟在朱参议身边学了十来年,如今在杭州城住着,前儿朱参议四下托人,想给他这个外甥寻一个吃饭的地方,郭胜人品极好,又能干,倒十分合适。”
李县令看向儿子,见儿子冲他点头,也点头道:“你眼光比我好。你觉得好,那必定不错。”
秦先生有几分无语的看着李县令,再怎么,五郎也才十五六岁,他这个当爹的也难怪钟氏那么个无知婆子,能钳制他这几十年。
李文山经过钟婆子和两位师爷这两件大事,他爹这形象,在他心里,从原来的高高在上,一头跌到他得低头看,听他爹这么说,看向秦先生道:“阿爹病着,就烦劳先生了,得赶紧把郭先生请过来,常平仓的事,不能耽误。”
“县尊放心,五爷放心。”秦先生欠身应了。辞了两人,出门去寻郭胜。
李文山坐在李县令床前,刚说了几句话,梧桐一溜烟跑进来通传:“五爷陆将军打发承影来了,说找你有事。”
“你快去”李县令急忙往外推儿子。
李文山站起来,出到县衙角门,承影上前见了礼,扫了眼袖着手站在旁边,伸长脖子等着听话的梧桐。
李文山顺着目光看向梧桐,吩咐道:“阿爹跟前没人侍候,你过去看着。”
梧桐不情不愿的蹭走了,承影看着他走远了,才欠身笑道:“我们爷打发小的过来问五爷,出了什么事了五爷走那样急,我们爷十分担心。”
“没什么大事。”李文山应了句,随即苦笑道:“唉,也算是大事了。是阿爹那两位师爷”
李文山将阿爹怎么无意中撞破两个师爷倒卖常平仓存粮,怎么打发的两个师爷,又怎么难过生气以至于病倒的经过说了一遍,“幸好有秦先生帮着料理,这会儿没什么事了,只是阿爹病着,我想在家里多侍候几天汤药,等阿爹见好了,再去书院。替我谢陆将军关心。”
承影应了,也不多说,别了李文山,纵马回杭州城复命。
陆仪听了承影的禀报,想了一会儿,转身进了二门,请见秦王。
秦王书房门关着,陆仪惊讶的看着垂手侍立在门口的众小厮内侍,指了指屋里,“王爷不在”
“王爷在,说要静心想些事,吩咐小的们都在外头侍候。”内侍可喜的声音压的不能再低了。
“怀慈来了,进来吧。”屋里传出秦王的声音,可喜急忙掀起帘子,让进陆仪。
“又有什么大事”秦王两只手架在书桌上,面前空空如也,看着陆仪,带着几分不耐烦。
“不是大事。”陆仪恭敬见礼,“早上李文山急匆匆离开书院,我看他神情仓惶,就让承影跑了趟横山县,问问他出了什么事,刚刚承影回来说”
陆仪一边转说承影的回话,一边看着秦王,见他听的十分专注,接着道:“李学明这两个师爷,我听李文山抱怨过几回,说劣迹斑斑。这次帮着善后的秦先生,叫秦庆,和李学明长兄李学璋相交多年,是幕僚也是朋友,早两个月前,就到了李文山身边,说是指点学问文章,可秦庆只考出了个秀才,他擅长的是实务和”
陆仪顿了顿,“一些不上台盘的小手段。”
“倒卖常平仓存粮”秦王两根手指捏着下巴,眯着眼,“这是个圈套吧”
陆仪笑起来,“我也是这么想,那个秦庆,和罗帅司身边那三位参赞,关系都很好。”
“你说,李文山知道多少他不可能不知道,说不定”秦王换了两根手指捏下巴,一脸的兴致盎然,“这个李文山,我倒小瞧了他,他今年多大十五十六这就敢算计他爹了,这可不是憨厚人干的事儿”
“面上憨厚而已。”陆仪笑接了句。
“李学明病的重不重”秦王突然问了句,陆仪带着几分谨慎,“承影说李五郎面色如常,看样子病的不重。”
“大约也不轻,你跟关铨说一声,请个好大夫去一趟横山县,别说是我的意思,这是你托付他。”秦王吩咐了句,陆仪笑应了,告退出来,径直去寻关铨。
关铨正在演武场,虎着脸盯着一帮细皮嫩肉的殿前司侍卫练对打,见陆仪招手寻他,交待了副将几句,出来和陆仪进了议事厅。
“就几句话。”陆仪多看了几眼那帮练的苦哈哈的殿前侍卫,“横山县李县令病了,你能不能请个好大夫往横山县走一趟横山县小,听说没什么好大夫。”
“病了病的重”关铨惊讶之余,很是担忧。
“应该不算重。”陆仪含糊了句。
“这是王爷”关铨是个精明人,
陆仪忙摇头,“是我,李文山是个厚道人,我很喜欢他,还有他那个妹妹,五六岁的小娃娃,懂事的让人心疼,再说托付到你这里,又十分便当,没别的,你别多想。”
“那好,你放心,我这就让人去请。”关铨听陆仪这么说,答应的十分干脆。
关副使请的杭州城名医赵大夫到横山县时,李漕司的小儿子李文松,也陪着江宁府名医黄大夫到了横山县衙。:
第六十一章 大转弯
两位大夫各自把了脉,客客气气商量了脉案药方,由秦先生陪着吃了顿饭,各自回去。
杭州城来的赵大夫,李文山和秦先生不约而同的含糊了是谁请来的这件事。
李县令没多想,一来他病着,确实精力不济,二来,听说他病了,老大竟然打发儿子亲自陪着大夫,从江宁府连夜赶过来这事,正让他既感慨又感动,以至于心神震荡到顾不得想别的事了。
黄大夫先回了江宁府,李文松多留了一天,李县令如今这心境和从前大不相同,看着只比李文山大一岁的李文松,越看越觉得亲切难得。
“你阿爹最近可还好”李县令这会儿,很想和这个几乎是头一次见面的侄儿好好聊一聊,可真开了口,却十分生疏别扭。
“阿爹很好,就是忙得很,有时候一连两三天、三四天,都见不着他一面。”李文松性子随和,脾气极好,不笑也是一幅笑模样。
“是该忙得很。”李县令努力要显的随意些,却不怎么会说话,“我不过做了这个小县县令,从到任到现在,就忙的四处生烟,你阿爹领了整个江南东路,还要顾着江宁府地方政务好在你阿爹能干,比我是强多了。”
李县令是努力要和李文松好好说说话的,可话这说出来,怎么听都是一股子扑鼻的酸味儿,连旁听的李文山都觉得实在太尴尬了。
“大伯历练过好些年的州县政务,这历经过的,跟没历经过的,肯定不一样,当年大伯头一回做知县时,肯定也和阿爹一样不容易。”李文山头一个反应是替阿爹往回圆。
“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