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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真步步紧逼,眼神死死盯着他,“白袍加身,权杖在握;高坐神坛,不染尘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光鲜啊,祭司大人。”
“百年前幽明大劫,你本该身先士卒,却因怕死,而临阵退缩。”
她长叹一声,“可惜呀,以花若锦的实力,与你联手,势必能镇压下那场花魅之乱。可你逃了,孤阙,你逃了。留下花若锦一人苦苦支撑。她……本可以不用死,是你害死了她。”
听到这话,孤阙心神俱荡。
他的确,曾因畏惧而逃避,有负大祭司之名。
原以为过去百年,他可以渐渐淡忘,当初几乎本能做出这一决定时,所带来的羞耻之感。
却不曾想,如今再度被人提起,才发觉自己早已被钉在耻辱柱上。
他口中喃喃,连带藏星杖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下去,“不……我只是……只是还没准备好。”
“准备?她一个初初降世的小女子,那时又何来准备一说?”
幽真轻嗤一声,“真是可笑啊……她临到死时都还相信,幽明界的大祭司,会赶去助她一臂之力。可你却因为惜命,背叛了她。”
“所以,当郁轩提出使用禁术令他复生之时,你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因为你对她心怀愧疚,又不想让自己高高在上、有如神祇的名望蒙尘,便只能尽可能弥补。哪怕明知一切都是徒劳,哪怕会让另一个人因此丧命!”
说到这里,她厌恶地皱了皱眉,“有用吗?孤阙,你自愿放弃能与幽明城主比肩的权势,自愿消失在众人视野,成日里诵经祷祝……世人感念你之清高,无一不对你歌功颂德。但其实,你只是怕了。”
“你也厌弃这样的自己,觉得自己德不配位,我说得对吗?祭司大人。”
花魅,极擅祸乱人心,易使人滋生心魔。
孤阙对此,再清楚不过。
他自觉已被眼前这妖邪影响,连忙闭目盘膝,平心静气,诵祷词以摒除杂念。
但似乎为时已晚。
幽真见状,轻笑一声,俯身凑在他耳畔,叹息道:“罢了,一晃百年,你无时无刻不深陷于悔恨当中,无法自拔。花若锦是个善良的人,不会责怪于你。”
“不过,你方才,心乱了。”
“让我看看,是乱在何处了呢?”
她抬手抚上孤阙的心口,感受着手下出于抵抗带来的轻微刺痛,蓦地笑起来,“找到了。原来你这么在乎你那小徒弟呀……死到临头,居然想的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你那肮脏卑鄙的过去。”
“也是,红衣使媚骨天成,那样的美人,又对你言听计从,想要不动心,的确太难了。只怕,你早就想和她抵死相依,怕自己忍不住,怕她乱了你的道心,所以前次才会故意将她赶走……”
幽真直起身,眼神轻蔑,“明明心里喜欢人家,却还要摆出一副师尊架子。二百戒鞭呢,抽在那样一副美人背上,好狠的心啊……”
“住口!”
孤阙大喝一声,似是终于忍无可忍。
见到他这般模样,幽真却愈发兴奋起来,“你呀,对自己所爱之人,也能这般虚伪。可真是……该、死。”
话音未落,只见孤阙霍然执起手中法杖,星芒如利刃,猛地向幽真刺来!
但他毕竟血肉之躯,也并非旁人所想的那般完美。
有瑕疵便有软肋,便易生心魔。
幽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只随意挑拨,便令他心神大乱。
而实力相近者之间的较量,稍有差池,生死便已注定。
他手上的招式已经失了章法,终是不敌。
“哎呀,抓住了。”
幽真的指尖化作利刃,狠狠刺入孤阙的心脏,“不妨,让你那宝贝徒弟仔细瞧瞧,她所爱慕的师尊,这颗心,究竟有多龌龊。”
随着她的话语,孤阙的动作顿时停滞,面上白绫自行散落,露出他那双微微放大的双瞳。
瞳仁中透着诡异的猩红色,衬在这张宛如谪仙的面容上,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浑厚灵力从那颗心脏不断涌出,顺着幽真的指尖,悉数灌入她的身体。她笑得近乎癫狂。
就在这时,甬道内忽然闪过一阵利器破空之声!
祝眉一袭红衣,如风焰般冲了进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掩月轮铮然落地,发出一声清脆鸣音,回响在空寂的石室里。
第67章 离间
幽真见到来人; 弯起唇角,附在孤阙耳边说道:“郁轩对你倒是放心得很,也不知是你太会伪装; 还是他太过愚蠢; 竟会让你这等心中有瑕之人守在这里。你的修为,我便笑纳了。”
说罢,她随手一甩; 便将早已灵力尽失的孤阙抛下高台,丢向祝眉面前。
藏星杖光芒尽失; 如同废铁一般,滚落到他脚下。
“师父——!”
祝眉肝胆俱裂; 疯了似的扑过去,接住那从高处跌落的身影。
“师父!”
那一袭白衣已被胸口涌出的血染红,祝眉颤着手,小心翼翼抚上那血肉翻卷的伤口,试图用灵力为他止血。
但孤阙的身体,被强行抽干灵力; 灵脉也随之枯朽; 早已回天乏术了。
“怎会、怎会如此……?”
祝眉怔怔看着他那狰狞的伤口,恐惧深深攥紧了她的心脏,泪水早已涌出眼眶,“师父……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帮你?”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绝望过; 只眼睁睁看着眼前人的生命,一点点消逝; 却无力阻止。
“眉儿……”
祝眉闻声; 赶忙俯身过去; “师父!”
“别哭。”
孤阙的声音有些沙哑; 灰白的唇瓣轻轻开合,不断有血迹从口中涌出。
他满身浸血地躺在地上,动了动手指,朝一旁摸索着。祝眉立刻明白过来,连忙捡起跌落一旁的藏星杖,捧到他面前。
只听他道:“可还记得,为师曾告诉过你,藏星掩月,本是一体。”
祝眉连忙点点头:“记得。”
“此后,藏星杖将认你为主,但你无需继承为师的衣钵……带着它们,离开罢……”
听到这话,祝眉的心越来越沉。
此时的她早已忘了身处何种险地,只一心想要留住眼前人的性命,不顾一切地为他输送灵力。
但他伤得实在太重,心口的血仿若堤坝溃决,竟如何也止不住。
“不要……师父,一定、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救你!”
“没用了,为师大限已至……”
孤阙气若游丝,艰难抬手抚上她的脸,指尖轻拭着她脸上的泪痕,“眉儿,别怪师父。你……保护好自己,离开罢……”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在她脸上,触感冰凉。
虽然仅有一瞬,但祝眉还是察觉到,师父方才似乎对她笑了一下。
这是师父第一次对她笑。
她怔怔感受着,还未来得及回神,孤阙的手便颓然失力,从她的脸侧滑落下来。
祝眉惊慌地捧住那只手,却再感受不到他的一丝气息。
“师父——!”
“师父!我都明白,我不怪你……你回来好不好?师父……”
她握紧了那只手,伏在他身前,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一声声唤着师父二字。
但躺在她面前的人,已再也无法回应她。
高高的月台之上,幽真静静看着下方几乎崩溃的红衣女子,面上没有一丝动容。
这女子简直和他师父一样蠢,大敌当前,却只顾沉浸在悲伤中,丝毫不曾对她设防。
以祝眉现下的状态,若想取其性命,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可她却没有这样做。
孤阙死后,葬花陵的封印失去支撑,一击即溃。
那道水波涌动的石门,是白昙花海最后的防线。
似是觉得下面的哭声太过吵闹,幽真漠然收回视线,抬头看着面前那道石门。
她曾在这道门后,度过了无尽漫长的岁月,此时终于能彻底摆脱这座牢笼,心中却莫名生出些感慨。
她自嘲一笑,抬手轻覆在石门上。
方才吸收了孤阙的五百年修为,再想破开这道屏障,已是轻而易举。
随着她的触碰,石门自上而下,一寸寸化为齑粉,发出的剧烈轰鸣声,仿若垂死前的呐喊。
这一切,该结束了。
*
与此同时,月汐湖畔的祭坛上,笼在丹炉周身的红光,骤然大盛。
血砂珠终于炼成。
就在片刻前,祝眉突然察觉葬花陵有变,想到师父独自一人守在那里,内心便担忧不已。
她极力克制着心中的不安,坚持完成了炼制血砂珠的最后一步。之后,便寻了借口匆匆离去,只留下几个女侍,继续守着丹炉。
南宫别宴见状,眼神微动。而这时,此地以北的楼阁之后,猝然涌出一股浓郁的黑雾。
那方位,正是葬花陵。
花清染抬头望去,只觉那黑雾的气息,熟悉得令人作呕,不由蹙眉道:“葬花陵出事了。可那次,明明已经将邪祟彻底清剿,怎会突然又生出如此大的怨气?难道说……”
“是花魅之主。”南宫平静道,“看来,她已经按捺不住,要有所行动了。”
他的看法与花清染如出一辙,但这次的躁动,似乎比以往更加猛烈。
花清染立刻道:“我们去帮红衣使。”
南宫没有说话,他垂了垂眼睫,径直向祭坛走去,却被留下看守的几个女侍拦住脚步。
“南宫世子,红衣使离开时吩咐过,除了城主,任何人不得擅动此物。”
南宫显然不愿与她们多做纠缠,迅速使出几个手刀,便轻松将她们放倒在地。
今日的小宴,有些反常。
花清染心下疑惑,并未多想,连忙跟了上去。
她跟在南宫身后,来到了祭坛上。开启丹炉的瞬间,炽盛的红光刺得两人皆一闭目。
只这一瞬,原本在河岸尽头修复界门的郁轩,也已听闻动静急急赶来。
但他终究是晚了一步,血砂珠已然落在南宫手上。
郁轩执剑而立,承夜剑泛起银白的灵光,在他冷峭的脸上映出一片阴影,笼罩着眉目间尚且算得上隐忍的怒气。
他冷冷扫向几步之外的少年,不悦道:“南宫世子,东西既已炼成,还不快将它交给本座。”
南宫不予理会,细细打量着手中那枚不逾半寸的血红小珠,忽而五指收拢,将其攥入手心。
“凭什么?”
听到这话,郁轩危险地眯起眼盯着他,“血砂珠换花清染的自由,怎么,你想反悔?”
南宫别宴沉默不语。
瞥见他的神情,郁轩轻笑道:“看来,世子也没有那么在意花主。本座早该料到,你不远千里来我幽明界,又莫名对花主如此照顾,自是早有预谋。”
花清染有些愣神,几乎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少年。
南宫曾对她说过,他来这里非是游历,而是为了寻找能修复朔方地脉的法宝。
而今看来,血砂珠兴许便是他所寻之物。
若真是如此,那么他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把这东西交给郁轩,更不会将其当作换她离开的筹码。
花清染自是早知这少年对她有所隐瞒,可她也不愿这般轻易便怀疑他的真心。
可这样一来,自己也的确成了被他利用的对象。
他明明可以坦白这一切,可却至今只字未提。
直到现在,她也还是被蒙在鼓里。
这一刻,花清染不禁意识到,自己原本就未曾真正了解过这个少年。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南宫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笑着对郁轩说道:“城主大人若想挑拨离间,大可不必。诚然,我的确是奔着血砂珠而来。但现在,血砂珠我要带走,染染,我也绝不会放手。”
只这一个动作,花清染的心便稍稍安定下来。
郁轩闻言,轻蔑一笑:“就凭你?”
“就凭我。”
南宫耸了耸肩,“城主大人方才为稳固界门,消耗不小吧?你以为,现在还拦得住我么?”
郁轩冷哼道:“浮菁夫人该教过你一个道理,在他人地盘上,要懂得收敛。”
南宫笑了笑,依旧漫不经心,“不好意思,我一向不听我母后的话。”
他会有如此反应,倒是出乎郁轩的意料。
外界都传,朔方世子仗着浮菁夫人的宠爱,不知为母分忧,反倒成日纵情享乐,落了个不学无术的恶名。
是以在他眼里,南宫别宴不过是一个不堪重用的竖子,成不了气候。
但现下种种,无不说明此人极擅藏锋敛锐,倒是小瞧了他。
可毕竟他在幽明界势单力薄,直至此刻,郁轩仍不觉得他能在此闹出什么花样。
他笃定这少年已插翅难飞,“子时已过,界门封闭,今日你已无法离开。”
南宫点点头,“唔,这倒是个麻烦。”
“世子既然明白,就莫要负隅顽抗。”郁轩冷声道,“血砂珠和花清染,你只能带走一样。”
南宫笑了起来,语气有些无奈,“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