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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宠妻手札-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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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鹤珣顺着探春的视线看去,梓木琴,是把好的,但不过一把琴而已,用不着如此送命。
  “归言,把库中那把皎明送去沈府。”
  “不是,大人……我家小姐她,应该只想要这把。”


第10章 
  琴身有裂痕,琴弦算不得上乘。
  除了料子好些以外,他着实瞧不出这琴哪里入了她的眼,让她非要得到!
  李鹤珣望着沈观衣许久,见她头也不曾回一下,郁气积攒,想起自赏花宴再次见到她时,便没有一次是顺心的。
  方才归言匆匆回来,他听闻之后丢下众人与他过来,她不识好歹便罢,还冷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诺大的上京城,风雨欲来,百姓步伐匆匆,周遭的人所剩无几,杂耍高台上,沈观衣对襟青纱很是单薄,随风而动,一头青丝略显凌乱,她背影坚毅执拗,仿佛任谁来劝说都无用。
  在这种事上一身犟骨,任性妄为。
  李鹤珣压着心底翻腾的沉郁,转身便走,管她死活!
  但,探春突然道:“那把琴,是小姐娘亲生前之物。”
  所以才那般珍贵。
  所有的情绪汇聚成沈观衣骤然看来的那一眼,平静无波,好似今日说变就变的天色,上一瞬还明媚如春,此时却已然褪去所有斑斓的光,悄无声息。
  李鹤珣步子一顿,嘴角抿直,斥责之言在他喉口滚了一圈,又沉沉咽下。
  娘亲生前之物……
  他骤然想起长公主先前的劝慰:“她是个命苦的,自小便一个人在那庄子上,娘亲走的又早,没人教导,性子难免顽劣,你是男子,多担待些。”
  罢了。
  他回身,趋步行至沈观衣一步之遥的位置,在她回头看来之时,沉稳有力的声音赫然响起,“班主,这琴可卖否?”
  一刻钟之前,如出一辙的话。
  班主虽错愕,回的却一般无二,只是相较于之前,此时更为恭敬几分,“这位大人,规矩不能破。”
  沈观衣歪头看去,李鹤珣从容冷静,身量极高,挺拔如竹的站在那儿,清如朗月。
  她忽然想起前世这把凤楼月,似乎是归言派人送去沈府的。
  只是不知这把琴,李鹤珣是从班主这里寻来的,还是从别的地方。
  若是从班主这儿,他可是站那儿不动,将性命交到别人手上?
  但转眼一想,沈观衣又觉着不可能,以李鹤珣的性子,他定然不会任由旁人拿捏。
  班主的规矩?
  那个声名赫赫,如山中玉石般的男人,在他心中,他的规矩,才是规矩。
  “知道了。”
  沈观衣被声音拉回神来,身旁的李鹤珣面色如霜,执笔而起,浓墨自笔尖浸入。
  沈观衣心下震惊,不曾多想,一把按住他的手腕,笔尖停在空中,水墨入纸,氤氲开一朵黑色墨花。
  她扬声错愕,“你要替我拿彩头?”
  她自是不会认为李鹤珣要与她争抢,但也不曾想过他会如此好说话。
  他若想要得到一样东西,有千百种法子,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班主都能指使他了?
  李鹤珣望着手腕上葱白修长的手指,沉吟道:“不然让你一个女子赌上性命?”
  他语调清平,不曾看沈观衣一眼,见她不放手,便就着她的手腕,兀自挪动,笔触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三个大字,纸张错落间,李鹤珣三个字隐隐与底下的沈观衣重合。
  他扫了一眼沈观衣松开的手,“班主,可否不用绳子?”
  班主神色犹豫,“这……”
  李鹤珣转身踱步至柱子前,负手而立,温言道:“本官倒是不怕,就怕班主一个失手,杀害朝廷命官之罪,你可担当的起?”
  “大人,咱们可是签了生死状的!”
  “本官知晓,所以才与班主商议可否不要绳子,若班主失手,本官也能保住一条命。”
  他神色犹豫间,李鹤珣继续道:“或是说,班主其实是贼人,特意等着本官自投罗网,不将本官绑了,怕杀不死本官?”
  !
  这帽子扣下来,班主冷汗连连的便要跪下。
  李鹤珣指节敲打着掌心,慢条斯理的道:“本官只是将或许会发生之事说与班主听,班主可以考虑一二。”
  突然,震彻山河的雷声滚滚而来,班主捏着黑巾的手一滞,心底挣扎半晌,他回头望向跟着他多年的几人,思绪来回翻滚,随着雨滴滴答答的落下,他泄气长叹一声。
  这位大人说的不错,但他却考虑的更多。心中有了阻碍与畏惧,这耍了十多年的飞刀便沉如泰山,他无法心无旁骛,这二人又对这把琴势在必得,如此,他只好退一步。
  “既大人与姑娘这般喜爱这把琴,我今日便坏一把规矩,赠与你们了。”
  沈观衣怔住,抿着的唇微张,眼底的笑意逐渐蔓延开来,明媚的将阴雨拨开,如同初见微阳,“真的?”
  她欢喜的从旁人手里接过那把琴,指尖抚过琴身,爱不释手。
  李鹤珣抿唇瞧着,她所有的欢欣雀跃仿佛凝结成一团炙热的火焰,深深烙进他眼中。
  还是真是一会一个模样。
  短短几面,她便如那万花筒一般,变了好几种颜色。
  女子,都是如此?
  探春见沈观衣如愿,总算放下担忧,上前提醒道:“小姐,大人,雨势越来越大了,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李鹤珣回过神,对于班主方才的决定并不算惊讶,转头对归言使了个眼色,便率先快步离开,沈观衣瞧见后抱着琴紧跟在后。
  归言行至班主跟前,他们正收拾着东西欲要离开,眼前突然多了一叠银票,扫一眼便知晓不少于几千两。
  班主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便是买琴也用不着这么多。”
  归言将银票塞进班主怀里,笑道:“不是买琴的银子。”
  “那是……”
  “班主坏了这么多年的规矩,这是您应得的补偿。拿着这些钱开间艺坊,应当好过你们天南地北为家,都是公子的心意,班主接下便是。”
  雨珠滚落,似乎掉进了眼里,班主抬手匆忙拭去,弯腰接过,不顾归言的阻拦,非要对着早已不见人影的街头,跪地磕头才肯作罢。
  归言办好了事,瞧了一眼烟雾朦胧的天,双手做伞状,钻入了雨中。
  ‘哗——’
  雨势太大,沈观衣只好与李鹤珣躲在檐下,雨水顺着房檐落下,筑起水帘,雾色尘烟看不见尽头,她担心琴被淋坏了,只好又往里面退了一些。
  探春与归言也不知何时才能寻到伞回来。
  沈观衣百无聊赖的拨动琴弦,清泠动听,却不是那个人弹出来的声音。
  她失望的抬眸看向李鹤珣,见他离她距离甚远,忍不住凑近了一些,问道:“你方才为何帮我?”
  前世,她不敢问,所以她一直都好奇,在她不曾引诱的时候,李鹤寻为何帮她?
  雨声淅沥,夹杂着小姑娘清脆的声音,李鹤珣望着对面的云烟楼,不答反问,“你为何将夏嬷嬷赶走?”
  提起那个老婆子,沈观衣便有些气,“你若不让她来,我怎会有机会将她赶走?”
  强词夺理!
  李家门生众多,李鹤珣又是这一辈中的佼佼者,平日里来问学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不知不觉间便拿出了教导苛责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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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觉着,我让夏嬷嬷来教导你规矩,还是我的错。”
  “不然呢?”沈观衣不明白他凭什么理直气壮。
  李鹤珣猛地转头看向她,见她满眼疑惑不似作伪,方才以为的挑衅之言被他抛掷脑后,他委婉提醒,“夏嬷嬷是宫中的老人,秀女入宫后的规矩几乎都是她一手操持,能请她教导一二,是你的福气。”
  沈观衣冷嗤,“这福气,你还是给别人吧,她若再敢来,我便叫她知道厉害。”
  李鹤珣面色如霜,不想再与她逞口舌之快。
  沈观衣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理便不理,谁稀罕。
  她才不会因为李鹤珣年纪小就不与他一般计较!分明就是他的错。
  沉默无声,过了许久。
  李鹤珣忍不住蹙眉,她为何突然不说话了?
  余光瞥见她冷沉的面色,脑中突兀的闪过归言先前的告诫。
  所以,她或许不是故意落脸,而是不喜有人教她规矩?
  雨幕沉沉中,少女衣着单薄,唇瓣略微泛白,长发因先前淋了雨,发梢还略微有些湿润,瞧上去倒有几分可怜。
  李鹤珣面色稍缓,这才发觉若是以身处之,他应当也会因此生怒。
  或许,是他操之过急了。
  不多时,探春与归言纷纷小跑着回来,沈观衣接过探春手里的油纸伞,‘噌’的一下打开,雨水四散,浸入李鹤珣的衣衫,转瞬便只剩一抹水渍。
  “哼。”
  她举着伞霸道的从李鹤珣身边走过,踏入雨里,伞沿恨不得戳进他的脑子里,若不是李鹤珣及时往后躲开,脸上免不得要留下痕迹。
  探春佝偻着背,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家小姐身后。
  归言大气不敢出一下,从怀里掏出绢帕,替李鹤珣擦去脖颈上的雨水。
  李鹤珣被气的双眼发晕,接过归言的伞紧紧攥住,额上青筋跳动,声音艰难从喉口挤出,“沈观衣!”
  他觉着方才替她说话的自己,简直像被脏东西魇住一般,不可理喻!
  骄纵任性,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过河拆桥!
  琴到她手上还不到半个时辰,她便又变了一副模样!她莫不是以为只有她有脾性,别人都是软柿子,任由她拿捏不成!
  “归言!”
  李鹤珣二十年来,从未如此生气过。
  “属下在。”
  “去将琴拿回来!”他看她着不着急,还敢不敢如此耍性子!


第11章 
  街上烟雨朦胧,云烟楼厢房中却暖意怏然,身披薄纱,窈窕曼妙的女子虚虚的伏在男子怀里,食指挽着他略微卷曲的长发,娇声娇气的道:“公子让奴家进来服侍,怎的半天都只一个人喝酒啊。”
  宁长愠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捏着酒杯,衣襟散乱,远远看去,他似乎才像是被调戏的那一个。
  “我让你进来服侍,是让你谈个曲儿听,你以为呢?”
  女子笑容一滞,娇嗔的拍在他胸膛上,“公子这是打趣奴家呢,哪家公子来云烟楼只听曲儿啊。”
  宁长愠掀开眼皮望着窗外,百无聊赖的答道:“不听曲儿还能作甚?”
  他平日里无事,便在花楼听曲儿饮酒度日,好些时候没回京了,眼下竟觉得上京最有名的云烟楼,也大不如前。
  “还能……”她微微起身,朱唇靠近宁长愠耳边,小声低语几句。
  温热的呼吸从耳畔扫过,可这等引诱的戏码,常年混迹在青楼中的人怎会不知。
  宁长愠仰头饮下杯中清酒,并不作答,甚至有些不耐。
  突然,阑珊下的烟雨之中闯入一个身着青衣长裙的小姑娘,油纸伞上画着紫莲,伞沿几乎遮住了她的容色,而在她三步之后,正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同样着青衣的男子。
  一高一矮,仅凭二人身姿,便觉着容貌也定当不俗,甚为般配。
  前头的小姑娘似乎闹了脾气,步伐越走越快。
  可任由她多快,跟在她身后的男子都不动如山的始终保持着三步之遥,不远不近,如闲庭信步,不骄不躁。
  真有意思,想来定是哪家小两口闹了别扭,出门时应当还恩爱有加,否则为何连衣衫颜色都穿的一样。
  宁长愠嘴角上扬,看的略有滋味。
  突然,小姑娘猛地回头,纸伞扬起,露出那双含怒的眸子,哪怕烟雨朦胧,依旧明媚惊艳。
  宁长愠笑容微滞,随意握在手中的杯子猛地被他攥紧。
  紧接着,跟在小姑娘身后的男子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赫然抬头,温润清泠到极致的眉眼,上京只有一位。
  李鹤珣对上他的目光错愕一瞬,转而颔首离开。
  此时伏在他怀里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然将薄纱褪下,但宁长愠未看一眼。
  李鹤寻……
  他为何会跟在沈观衣身后?
  “公子……”
  女子娇媚嘤咛,宁长愠面色阴沉得可怕,眸底错综复杂的情绪不停翻涌。
  他猛地推开身上的女子,衣袍翻飞,带起暗香阵阵,他大力推开紧闭的房门,脚步未停的朝楼下走去。
  阿让怔愣,“世子,世子你去哪儿啊?”
  长靴被雨水冲刷,暗色更沉,宁长愠站在云烟楼牌匾之下,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嘴唇紧抿,眼底的火光若隐若现。
  阿让好不容易追上来,还没等喘口气,便听宁长愠沉色低问:“李鹤珣今日和沈观衣在一处?”
  阿让心中一紧,对上宁长愠怒气蓬勃的神色,“世子……”
  “他们何时走的这般近的?为何不说!”
  潮湿的气息蔓延开来,阿让揉了揉鼻子,这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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