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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彧忙从舷窗前转过身:“枫溪兰渡,名字挺好听的。”
吴洄微笑点头:“是啊。”
方彧:“我只在小谢的笔记本里见过枫溪兰渡。真神折下一朵紫荆花,向父神换回一颗星星……这传说也很浪漫主义。”
“雪朝啊……对了,等下将军愿意同我出走走走吗?”
吴洄笑道:“见见这真神荣光庇佑之地真实的样子。”
方彧挠了挠头:“……当然。”
当然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得去。
吴洄没有带保镖——方彧有些怀疑,路上其实早就安插好了便衣,甚至演员。
小吴君那么要面子,会不会给她表演一个鸡犬相闻、扶老携幼的桃源景象?
然而,她一下星舰就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道两旁土灰扬尘肆虐,没有几个行人,只有灰头土脸的士兵在挖废墟、清道路、收尸体。
吴洄被呛得咳嗽起来:“咳咳咳……”
方彧:“!”
她也算久经沙场,但此时此刻的枫溪兰渡仍令人心惊。即便是海姆达尔撞击奥托时,也没有如此惨状。
一队士兵认出了吴洄,无声地、面无表情地行了礼,像一队伟岸的石头。
吴洄点点头,回首看着方彧:“方将军,来吧。”
小路很不安全,两人只能沿着大路向前走。
吴洄:“可惜枫溪兰渡不能人如其名,我看改叫枯草衰杨还差不多。方将军很惊讶吧?”
方彧:“……嗯。”
吴洄叹息一声:“其实,不只是枫溪兰渡,整个远星都百废待兴。”
方彧微笑:“小吴君这么多年经营筹谋,不就是为了百废待兴的今天吗?正是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大展拳脚?”吴洄低笑,“连你们的安达阁下略一大展拳脚,都要遭逢牢狱之灾,我这样在一层薄冰上行走的不会水的人,怎么能不暗自恐惧呢?”
方彧:“哦,您怎么也如履薄冰?”
“内忧外患,不敢不战战兢兢。”
“……”她感觉自己好像终于明白吴洄在兜什么圈子了。
方彧开玩笑:“外患可是我吗?”
吴洄蹙眉,一副吃了个屁还要往下强咽的样子:
“将军误解我了。我想说的是内忧,联邦语说得不好,阁下见谅。”
“……内忧,是斩月垂星等小邦吗?”
“那当然是一重。有些宿将勋臣,又是另一重……”
吴洄的目光看似落在远处,实则始终若有若无地萦纡在她眉梢眼角。
“或者有时候,内忧外患本是一回事,此因彼起,彼因此兴……将军觉得呢?”
方彧一愣——“宿将勋臣”当然指的是叶仲。内忧外患本为一事……
她和叶仲私下的谈话,被吴洄知道了?吴洄监视她?还是监视叶仲?
救命,她当时说“叶将军的意见也很重要”什么的,完全是随口想表达一下友善而已……
方彧:“我没想过拿叶将军制衡您,但黎明塔想没想过,我不知道。”
“……这个您最好找谢相易说,找我没用。还有,您别找人监视我,我会把人找出来丢出去的,我不喜欢太没隐私。”
吴洄又露出那种被迫吃屁的神色:“……将军玩笑了。”
方彧咬牙:“真的,我没开玩笑。”
吴洄:“……”
方彧发现,吴洄每每和她讲话,一开始总像揣了剧本来的。
但每当她回答了什么后,他就会发条没拧的玩偶,呆头呆脑地露出迟钝的样子——卡壳了。
吴洄又怔了怔,才说:“前面有个粥铺,您……饿了吗?”
方彧不饿,但吃饭或许就不用说话了。她弃疗般说:“……好。”
两人遂一起沉默地往那边走。
正在方彧琢磨应该吃皮蛋瘦肉粥还是菜粥时,突然,她足下一沉——
一个什么东西紧紧抱住方彧的小腿:“妈妈!”
方彧:“!?”
作者有话说:
哎呀,洛林有小方官配的免死金水,大家不用担心他嘎掉的!
我自我感觉这篇文的感情线总体上看刀子应该大概不多,都是糖啊,真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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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瑰紫荆棘(2)
◎给最强者◎
那个灰黑色的小东西撒开手; 转身扑向吴洄,又喊:“爸爸!”
吴洄那双柔美辗转的杏眼,也瞪圆片刻:“……!”
方彧这才看清,那团小黑煤球是个年幼的女孩; 看起来也就三四岁年纪。
她一怔——她很自信自己没有过孩子; 有孩子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 小吴洄年纪轻轻……
吴洄略显慌张,蹲下身柔声道:“小妹妹; 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外面多不安全,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
小女孩死死抱住吴洄的胳膊:“不,你是爸爸,就是爸爸!”
不远处粥铺里的顾客纷纷回头,吴洄脸上表情复杂。
方彧:“噗……”
吴洄抬头弱弱申明:“……方将军,她不是我的孩子。”
方彧:“这个,我还是相信的。”
吴洄垂下眼; 微微抬高音量; 像是说给围观者听的:
“乖。你爸爸妈妈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们。或者……饿了吗?先去吃点东西?”
小女孩怔了怔; 突然大哭起来:“你不是我爸爸; 她也不是我妈妈。我、我爸爸妈妈都死了——叔叔,我、我好饿!”
吴洄一怔,一瞬间神色起伏。他旋即弯腰拉起女孩的手:“那就先去吃点东西。”
他抱起小女孩,让她能看到窗口,自己选了想吃的菜——
其实也没什么“菜肴”;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冻肉的腥味; 和潜林的食堂颇为类似。
女孩眼睛发直; 立刻抓起包子吃起来; 边吃边把桌面上的鸡蛋全都拢到怀里; 对方彧嚷:“你别过来!”
方彧早已笑不出来了。
吴洄柔声说:“饿久了后吃太多会肚子疼的,来,分一个鸡蛋给那位可怜的姐姐,怎么样?”
小女孩不说话,也不撒手,鼓着腮帮子瞪吴洄。
吴洄:“你会不会玩顶鸡蛋?比比看谁的鸡蛋更厉害?”
女孩这才恋恋不舍地撒手。吴洄趁机把三个鸡蛋一起拢了过来,挑了一个最软的,和女孩一碰。
“哈,叔叔输了!”
吴洄摇摇头:“咦,这颗不好,是坏蛋。”
女孩咯咯笑起来:“它不是,联邦人才是坏蛋。”
方彧和吴洄同时一怔。
“为什么……这么说?”
吴洄缓缓直起脊背,声音还很柔和,脸色却已十分微妙。
小女孩低头玩弄鸡蛋,并未察觉:
“爸爸被联邦人杀死了,房子倒了,妈妈也死了。妈妈临死前说,让我见到一起走路的一男一女,就叫爸爸妈妈……那对夫妻可能也刚死了孩子,他们就会把我当成他们的孩子,我就能活着。活下去,杀光联邦人。”
方彧:“!”
吴洄手中的鸡蛋咯嘣一声,被捏碎了。
女孩噗噗笑起来:“叔叔又捏坏了一个蛋!坏蛋!叔叔……?”
吴洄迅速背过身,面色已如霜雪。他一脚勾住后桌人的凳子:“昂素。”
刚刚还在埋头苦吃的“顾客”立刻跳起来:“啊呦喂老大!是他们,我绝没有相信您在外边有孩——”
吴洄冷然:“把这孩子带回去,让其他人都走。”
“不演啦?大家好不容易排练了好几天……”
昂素突然咬了舌头:“唔,没有,没有,什么排练?我就凑巧过来吃个饭……方将军才没听到什么排练呢。”
他抱起还在发呆的小女孩,像风一样消失了。
“粥铺”里登时风卷残云,空无一人。
方彧:“……”
小女孩刚刚说的那句话仍萦纡耳畔,以至于吴洄给她玩沉浸式互动表演,她都无心留意。
吴洄背对着她,默立良久。他的脊背永远很挺括,脖颈又习惯性微垂,像一棵青青柳。
方彧:“小吴君,那个孩子还小,还请您不要……”
吴洄声如碎冰:“我会因为险些酿成外交事故,就去惩罚一个失去父母的三四岁孩子吗?方将军,您对我……对我们……有偏见。”
方彧:“不,我只是对您有偏见而已——说起来,杀光联邦人,小吴君,谁对谁更有偏见?”
“——这是大统领的老巢,我刚刚收复此地几天!”
吴洄深吸口气:“至于您对我有偏见……是当然的,我当然很对不起您。”
气氛一时凝滞。
方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联邦和远星之间的关系犹如方彧和吴洄,彼此疏远,沟通困难,新仇旧恨层层叠叠。
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再打下去,迟早会像星舰联邦和母星那样,在彼此憎恶的内耗中流干几百年的血……
半晌,吴洄低声说:“方将军,我会改变这一切的。”
“我最初做这一切,就是想让孩子们能多念几天书,不要过我小时候的日子。”
他喉头一哽:“请您多留几日,我想赠您一点礼物,表达对您的感激。”
方彧一怔:“你要登基了?”
吴洄苦笑着回过头:“方将军总是不惮以最恶的恶意揣测在下。您觉得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职业,便觉得我要做皇帝?”
方彧:“您不做吗?”
吴洄淡淡道:“皇帝或者总统,都是一个名字而已,我会为我选择一个合适的头衔。”
**
三月,吴洄于枫溪兰渡正式加冕,接过了旧王朝的紫荆花冠和真神的权杖。
加冕仪式上,新帝国的红白地荆条旗迎风而展。
红色象征远星数百年来的烽烟血泪,白色象征此后的未来将光明如永昼。
荆条原是潜林当地小邦的纹章,被吴洄继承了下来。有人议论说,在旗帜上放这样不上档次的野草有些跌份儿——吴洄听过后,冷笑着在荆条上加了一把出鞘的剑。
宝剑与荆条交错,冷然有寒光。
是披荆斩棘?是宝剑与荆盾?是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
方彧猜不透他的心思。
这种威不可测的仪式令她如坐针毡。特别是吴洄不阴不阳地问叶仲,此后会不会继续“同心同德”的时候——
叶仲却如鱼得水,很熟练而有感情地回答:“天无二日,陛下是臣心中唯一的太阳!”
方彧:“!!”
不过,她总算收到了吴洄那份珍藏的礼物——一只被钉起来的破碗。
“方将军,我曾读过一本书……”
从叶仲身边举步离开,吴洄压低声音:
“斯嘉丽,我这个人从来没有那份耐心,把已经破碎的布再捡起来黏在一起,然后对自己说,这补好的衣服跟新的一样好。已经破碎的总是破碎的——”
“方将军,我不一样……我有耐心,很多。今天我们总算把它补好了……希望日后不会再打破它。”
——吴洄需要时机休养生息,他不想要战争。
至少在这点上,他和她是一样的。
方彧五味杂陈:“陛下的礼物,我会好好收着,努力不打破的。”
吴洄含笑转身,长袍曳地,一瞬间令人想起数百年前星舰联邦的皇帝奥托。
他举步走上层层长阶。
乐声中,他在真神像前抚胸鞠躬,紫荆花冠闪烁着异样晴明辉煌的色彩。
他说:“愿真神的荣光永远庇佑我远走的英灵。星海至广大,愿他们早得指引,复归您足下。”
下方的帝国子民们亦于此刻齐声:
“愿真神的荣光永远辉映我战死将士之魂灵——”
每个远星将士似乎都很真诚,有人眼含热泪。
此时此刻,他们至少是相信的,相信真神庇佑着慢慢星海,相信苦难到此为止,未来将是纯白色的和平。
——这样精诚一致的情感洪流是她不曾见过的,如有类似的,大概是抗议时两方游行队伍互喷洋葱水的时候。
小吴君是怎么塑造这一切的?
她向上方望去,吴洄也一样泪光盈盈。
方彧忽然想起,谢相易说过,小吴君是压根不相信神的。
在万人狂潮中,帕蒂从人群中挤过来,悄声说:
“提督,桑谷有密信——安达阁下出事了。”
方彧:“?!”
……
安达又病了。
卢守蹊说,这次的情况比上次更凶险,不知会怎样。
——他千催万催只要方彧尽快回来,但又不能露出破绽让远星知道。
方彧:“省力费距离,省距离费力,这怎么做得到呢?而且,我回去有什么用吗?”
卢守蹊意味深长地沉默许久:
“你不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