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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游戏?”
少年终于出声了,一瞬间显得天真懵懂,似乎想问问什么是“打游戏”一样——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别废话了,杀了我。”他扬起下巴,冷声说。
方彧并不恼火,谆谆善诱:“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能突然出现在你身后吗?”
“……”
“量子弹射,”方彧温声解释道,“这种机器可以将自己像炮弹一样弹出去——只能近距离使用,距离必须在一千米内——对于弹射方向的限制较为苛刻,如果不对准,就会掉到不知哪里去,漂在宇宙里,吹成人干。”
“……你要把我射到宇宙里?”
少年很镇定:“好,我很喜欢。人类恨我,可全宇宙的星星都会为我陪葬。”
方彧愕然,继而大感郁闷:“??!”
不,她不是这个意思。
少年似乎把她自认为很明显的暗示当成了威胁,摆出一脸宁死不屈状。
怎么会这样驴唇不对马嘴?她哪句话像是威胁了?
正当她深陷于自我怀疑,只听一声轻叱。
方彧抬起头——
少年猛然暴起,悄无声息地向她扑来。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要躲,没想撑着地面的两个椅子腿一滑,连人带椅子翻了下去。
咕咚!
她狠狠摔了个屁股墩。
警卫听到里头剧烈动静,一拥而入,举起枪口:“死到临头了还张狂!”
“别、别开枪!我没事!”
颤巍巍从桌面下伸出一只手,然后,龇牙咧嘴的方少校从桌下爬了出来。
警卫们直愣愣看着室内的情景,有些搞不清局面——
方少校夹在椅子和墙面之间,泪眼汪汪的,神情又像哭,又像笑。
少年呆呆立在桌子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方彧,嘴唇颤抖:“……”
“少校这是……怎么了?”为首者讷讷问。
方彧想了半日,赶紧蛮不讲理地发火说:“你们这里的椅子质量不好,它、它怎么还自己倒了呢?!”
“……是属下的错,”那人嘴角抽搐着认罪,“我们还有六条腿的椅子,您看够用吗?”
“算啦,算啦。赶紧带他走!严加看守!”
方彧不耐烦地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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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彧伸长脖子见他们走远,才再次拿起光脑。
“弗里曼少校。”她说,“唔,我是方彧……你在玫瑰港附近是吗?方便帮我运一批货物吗?”
“不用卸货,等你到了远星系,随便找个没人烟的黑码头泊一会儿就行。”
“——没错,货物会自己处理好自己的。”
“是,是一批全自动机器人。”方彧揉着后腰,龇牙咧嘴,“很智能,但可能有点暴躁。如果你听到有人骂你……那就是它在骂你。”
“好的,今晚我找人送过去,谢谢,再见——再见。”
方彧放下光脑。
克里斯托弗:“您打算什么时候去玫瑰港?”
方彧叹口气:“唉,事不宜迟啊,趁着大公还没缓过神来,得快点解决——我去找陈蕤。”
一个浮夸的声音遥遥传来:“臣没听错吧?”
克里斯托弗听到这一句,默然片刻。方彧的光脑上蹦出一行字。
克里斯托弗……在背后说人坏话。
有时候,的确很难分辨克里斯托弗是否真的有灵魂。方彧心情复杂地想。
门被推开,陈蕤华丽地一鞠躬,很有公国风格地吟诵道:
“啊!我那高贵的皎月般的神祇啊,怎敢让您披着夜露出行!臣像那穆罕穆德一样,不辞劳苦地来就您了。”
方彧失笑,噗地伏在桌面上。陈蕤也没憋住,两个人干脆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抬起头,方彧收拾了笑容:“陈中尉,我打算叫他们跑掉。”
“哈……啊?!”
陈蕤俯下身,凑到方彧耳畔,压低声音:
“我没理解错吧,你要放跑那个咬人的疯小子和他同党?”
方彧容色和悦、轻声细语:
“陈中尉,不是我放跑他们。是我们的守卫出了差错,不小心叫他们跑了。”
陈蕤沉默良久:“为什么?”
方彧没反应过来:“嗯?”
陈蕤冷笑:“立功提衔的机会飞灰湮灭、说不准还要背个处分,已知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无利不起早,我没理由相信你是下凡救苦救难来了——我得知道你图什么。”
她说着用覆着黑手套的指尖,点住了方彧的胸口。
一开始只是轻柔的一点,渐渐加了几分力度。方彧几乎感到疼痛——
她有点惊讶,陈蕤有这样大的力气?
陈蕤用鼻音呢喃一声:“嗯?”
方彧抬起头,思索着说:“唔……我图不提衔。”
陈蕤:“?”
方彧随口道:“军衔越高,法定退休年龄越晚。我想早点卷铺盖滚蛋,这傻逼职业生活我是一天也坚持不下去了。”
说到最后,她反而感情充沛、词真意切起来。
陈蕤无声地笑了,松开手,抬起身,后退一步,让出位子。
方彧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你手劲可够大的。”
陈蕤似笑非笑,将双手往背后一收:“你要我做什么?”
方彧:“首先,我希望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不要告诉谢相易。”
陈蕤笑道:“为什么?”
方彧随口说:“因为他连玩剧本杀都耳朵红。”
陈蕤笑嘻嘻说:“方,你比他强得多,你胡说八道时从来都一脸正气。”
方彧早已低下头,摆弄光脑:“嗯,我把要做什么的策划书发你光脑上了,接收一下——对了,你来打车,我没有优惠券了。”
陈蕤点开光脑,果然,对面已经发来一个PDF文件。
她点开文件,不由一愣。
方彧一共写了三句话,连标点符号,不足14KB。但思路倒是很明白。
陈蕤抬起头:“……你的计划很简洁啊,方总。”
方彧没精打采:“对待您这样的人,简洁是一种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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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港是廷巴克图的补给线上最重要的港口,无论何时,港口边都鳞次栉比地停泊着许多商用、军用星舰。
机械臂推动货箱在传送带上穿梭,穿着各式军装的军人行色匆匆。
方彧和陈蕤下了车。
“好了,按计划分头行动吧。”她说。
陈蕤点点头,两人便在港口处分手。
方彧尽量颐指气使地来到关押囚犯的那艘星舰上——
不拿出□□来使的气势是不行的,她需要牵制住这几个军官,给陈蕤的行动拖延时间。
“阁下有何指示?”一个军官毕恭毕敬地敬礼。
方彧板着脸:“这次押送的囚犯很重要,你把守卫都召集来,我要开一个短会,讲讲安全问题。”
军官不假思索:“是!”
军官啪地一声叩鞋跟,转身出去了。
方彧坐到主座前,低头看了看在车上临时写下的草稿,趁着屋里没人,慢吞吞摸出一颗润喉糖,塞进嘴里。
上面的第一句话是,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从人类走出母星的那一个薄雾笼罩的清晨讲起。
方彧摇了摇头:“不,不好。还是改成……”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从人类走出非洲的那一个薄雾笼罩的清晨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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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层楼之下的地下舱。
陈蕤叉着腰,用粗重的男人嗓音说:“喏,你们舰这周期的补给都在这里了,给我钱。”
军官爱答不理地哼了一声:“你急什么,还要验货呢。”
“能有什么差错?”陈蕤叼着烟卷,“快给钱。”
“哎?还说没差错——你这箱子怎么都是空的呢?”
陈蕤一愣:“不可能啊。我看看!”
军官掀开箱盖,把陈蕤揪过来:“喏,你看吧!是什么?里头是什么?!”
陈蕤大怒:“不可能,这都机械臂装的货,怎么能没了呢?是不是趁我刚刚在外头,你做了什么手脚?”
军官也火了:“这么多东西,那一转眼的工夫,我能做什么手脚?”
陈蕤一边说话边往外走,军官自然地追上来。
哐啷一声,门被陈蕤虚掩着合上了。
两人在走廊里又大声争吵了一会儿,陈蕤一口咬定箱子里的东西就是被军官给偷天换日了。
那位忠于职守的公国军人气得够呛,嚷嚷着要去请上级来裁决。
陈蕤:“你去吧,你现在就给他发消息!”
军官:“我怎么能给他发消息、叫他下来?他是我的上级,不是我的狗!”
陈蕤:“那你去请他下来啊,你没偷东西,你怂什么!”
“你以为我不敢吗?!”
军官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陈蕤随后跟了上去。
走到楼梯口,她却悄然刹住脚。
陈蕤无声退后。她一步步退到走廊尽头,边退边侧耳聆听。
尽头的那间屋子里有动静。
人在那里。
她迅速走到那扇门口——密码?
不知道密码是什么,方彧那种三句话的计划书里也不会囊括这种内容。
没关系,直接拆掉就好了。
陈蕤握住把手,集中精神,微微用力,咔嚓——门裂了。
门内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有些惊惧怀疑。
陈蕤一手抵住门板,防止里面咬人的乱党再冲出了咬她一口,一手叩了三下门。
里面一片死寂。他们一定很恐惧,以为来者会是死神。
陈蕤愉悦地说:“可以出来了哦。”
“……”里面没有动静。
“犹豫就会败北哦。”
“……”
陈蕤折身离开。
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一个人从被撕裂的门里探出头来。
他们有秩序地排成一排,飞快穿过走廊,翻进一只只空箱中,拉上了箱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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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港口。
陈蕤看着机械臂慢慢将一个又一个箱子吐出底舱:“喂,小心点,摔坏了!”
军官得意洋洋:“你这一堆空箱子,还怕摔坏?”
陈蕤怒道:“我说了一万遍了,我不知道箱子为什么是空的,肯定是机械臂出故障了。我现在滚可以了吧,谢谢您!”
军官冷笑:“这么大的工作失误,滚之前记得交八千块的罚款!”
说完,他砰一声关上舷窗。
“八千块……方总她考虑过这个吗?”
陈蕤注视着军官远去,命令搬运机械手:“把这些箱子送到弗里曼少校的船上,速度要快。”
她说着瞥一眼脚下——
一只箱子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
陈蕤没好气地抬脚一踹:“这箱子好像有点帕金森,我看不能用了,要不扔出来吧!”
箱子立刻不动弹了,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哈。”陈蕤无情地笑出声。
弗里曼早就在港口等候,见陈蕤过来,两人便一起看着箱子运上星舰。
“……”
陈蕤突然看向弗里曼:“少校,听说你得过一等勋章?”
弗里曼忙说:“啊,是,是。是之前有一次,因为保护了蓝母星圣水……”
陈蕤抱着胳膊,故意说:“那也算前途有望——哎,你知道这里头装着的是什么吗?”
弗里曼露出憨厚的笑容:“哦,知道,知道……骂人型智能机器人,真厉害,真高级!”
陈蕤笑得不冷不热:“你怕不怕丢掉勋章?”
弗里曼摆出一副困扰模样:“啊?倒也不怕,但勋章嘛,当然还是不丢掉的为好——”
“那里头的‘机器人’就能让你丢掉勋章。”
弗里曼的表情浮动了几下,片刻后,他沉声说:
“陈中尉,你放心,我很清楚里面有什么。她给我发消息时,让我带上几百套量子弹射器。我当时就明白了。”
陈蕤:“哦?”
弗里曼感喟般压低声线说:
“她可是个好人,可能有点好过头了,反倒让人忍不住愿意替她违法犯罪——能和方少校共事,真羡慕你呀——这年头我见过的聪明人很多,但我见过聪明的好人,还只有这一个。”
说话间,舷梯缓缓落下。
弗里曼转过身,招招手:“我走啦,希望您这一批货比上回好卖点。”
陈蕤看着一只只箱子,大声说:“您卖不出去东西,该检讨检讨您的销售技巧,我的货好着呢。”
弗里曼打个手势,底部储物舱缓缓闭合。
陈蕤低下头,望向那些箱子,忽然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
好像每个人类她见了都欢愉,每个人类都令她感到亲切如手足兄妹。
这是星舰联邦初建时,人类曾无比真挚地共同品尝过的情感——
而今已经不行其道,因为繁荣是高尚的死敌,人类只在极致的苦难中才领悟彼此间深刻的联结。
她想了想,扳住舱门,低声说:“那边的路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