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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眷正浓-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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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许,外面小太?监高声通禀,“皇上驾到!”
  皇后眸色微闪,为?靖儿掖了掖被角,起身出去迎驾。
  “臣妾给?皇上请安。”
  李玄胤进了内殿,“靖儿如?何?”
  床榻里,大皇子?脸颊红热,昏迷中?,久久不醒。
  李玄胤敛衣坐到床榻边,手背贴住大儿子?的额头,触到那股烫热,眉心拧紧。
  皇后跟在后面,“靖儿吃过药,想必不久就能退热了。”
  “靖儿为?何反复高热?”李玄胤捻着扳指,自然地?抬眼,盯向皇后,眸色深深。
  皇后垂眸解释,“靖儿体弱,一副药难以消退。”
  李玄胤点了点,不知是否信了。
  “朕有话要跟皇后说。”
  外殿,案上干干净净,呈着新?上的茶水,李玄胤黑眸掠向盏中?的七分热水,里面茶叶打着旋儿,泛出一圈白。
  皇后多看了两眼,仿若无所察觉般,落下座,“皇上要交代臣妾什么?”
  李玄胤把玩着那盏漂着浮沫,久久不消的茶盏,眼如?点漆,是洞察一切的敏锐深沉。
  他掀起眼,“朕意欲给?小皇子?取名‘璧’,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指尖动了下,面上依旧在笑,平和雍容,挑不出半分的错处。
  “料想泠贵妃知晓,定然会高兴。”
  李玄胤没有笑意,脸色很淡,“惠筱。”
  惠筱是皇后的小字。
  皇后脸上的端庄得体有了裂痕。
  李玄胤不紧不慢地?摩挲着茶盏的杯沿儿,指尖骨节分明,“这些年你可有怨朕?”
  “臣妾不敢。”皇后平和地?开口,“皇上是臣妾的君,是臣妾的夫,臣妾不敢怨,也没有怨。”
  李玄胤勾起唇角,轻笑了下,后宫女?子?都?说不敢,是真的不敢么?而是清楚,就算怨,就算恨,也改变不得什么。
  他没去分辨皇后这句话中?几分真几分假,皇后与他结发,要嫡妻的权势,并无错处。
  这盏茶水里加了什么,他也不再想去深究。
  只是以后,这后宫确实要清净一段日子?。
  李玄胤拂袖起身,“母后三?日后出宫,前去佛音寺祈福,朕希望你伺候在母后身侧,过去的事,朕便既往不咎。”
  过去的事,过去的什么事,皇上又知道多少……
  皇后手心发抖,恍惚地?撑住屏风,怔然良久,浑身犹如?跌入深渊的冰凉。
  ……
  乾坤宫的灯火掌到深夜,皇上不歇下,陈德海也不敢耽搁,他将?今日在坤宁宫查到的消息禀上去,额头的汗水比白日掉的还多。
  是张先礼亲口所言,谁也想不到,六宫之?主,皇后娘娘,会与一个太?监做对食!他浑身打了个冷颤,到坤宁宫的时候,那张氏三?公子?已经快被勒死了,幸而皇上察觉得早,不然真的见叫皇后娘娘杀//人灭口。
  “他还交代了什么?”
  李玄胤捏着眉心,脸色越来?越沉。
  陈德海一五一十地?说完,李玄胤点了点头,“皇后交给?太?后处置,其余与张先礼有牵扯的人悉数押进慎刑司。”
  得了吩咐,陈德海领命,忽又记起一件事,斟酌道:“皇上,大皇子?高热至今未退。”
  殿内倾时静下来?,陈德海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其实,皇上早有察觉有人在暗中?对后宫的皇子?动手,若非皇后娘娘一意孤行,正好拦了皇上安插的眼线,又怎会给?了那些人机会。
  大皇子?高热,说到底是皇后娘娘种下的因,皇上有意小皇子?,倘若这时候放置不管,万一大皇子?有个好歹,小皇子?便顺理成章地?承了这储君的位子?。
  天家薄情,他此时竟也猜不透,皇上会如?何抉择。


第114章 
  李玄胤微阖起眸; 指骨的白玉扳指映出男人深沉的脸色,“严刑审讯张先礼,问他想要什么。”
  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毒; 只?能?从张先礼的嘴巴里问了。陈德海明白皇上的意思; 皇上不喜大皇子,皆是因大皇子那两个糊涂的母亲,归根究底; 大皇子都是皇上的儿子; 虎毒不食子,皇上不会不顾亲生儿子的性命。
  陈德海悄声退出了正殿。
  ……
  翌日一早; 蘅芜苑
  败落的枯花零零散散凋零到地上; 一只?绣花鞋底碾了两下?,那片枯落的花蕊混进了泥里?,再圣洁金贵的东西,落到?地上,与这?污泥何异?
  刘宝林冷嗤一声,眼底不屑。
  她?朝着面前的端庄雍容的皇后福了身?,“皇后娘娘一大早到?嫔妾这?儿来; 可是让嫔妾好生惊讶。”
  张先礼进了慎刑司,过不了多久就会查到?她?的头上,刘宝林没必要再装下?去,她?勾着眸子; 直直地看?向皇后。
  皇后含笑打量过她?,“是本宫让你惊讶,还是你惊讶了本宫?”
  “刘宝林唱了这?么一出大戏; 在后宫里?搅和?这?么久,几番全身?而?退; 叫本宫都忍不住拍掌称赞了。”
  刘宝林抚了抚发鬓,言语挑衅,“皇后娘娘确实还称赞嫔妾,没有嫔妾,娘娘怎么能?这?么容易就除掉后宫的皇子,怎么能?一解独守空闺的苦闷?”
  “污言秽语,娘娘面前岂容你放肆!”梳柳登时气急了眼,厉声斥责。
  刘宝林瞟了她?一眼,“话说?回来,娘娘如今自身?难保,来嫔妾这?儿是要做什么?”
  皇后微笑了下?,抬手?摘那朵梅花,捏在指尖把玩,“本宫是要给刘宝林递个消息。”
  “害你父亲之人,不是皇上。”
  “你自始至终,都恨错了人。”
  她?轻飘飘掀起眼,欣赏着刘宝林的变化的脸色。
  “不可能?!”刘宝林猛然抬起头,“皇上亲口?下?的圣旨,不是皇上害我父亲如此,还能?是谁!”
  “我父亲清清白白,若非遭人诬陷,怎能?落得缉拿入狱,惨死?边关的下?场!是皇上不分青红皂白,判我父罪名?,与那些蛇鼠小人共处一室,才致使我父染疾惨死?!”
  刘宝林红了一双眼,“没有人知道?,他一介地方小官,为那些公务付出了多少。先历十年,地方大水,我父日日夜夜忙于安抚百姓,亲自下?河堤,险些被滚石冲走。先历十六年,大旱,我父为百姓捐空了家?财,别人笑他傻,笑他蠢,可我父说?,为官者,要无愧于心,无愧于民!”
  “我父如此,怎会贪赃枉法,分明是有小人诬陷栽赃!皇上宁愿信小人之语,也不愿查明真相,还我父清白。他是昏君庸帝,不配为江山之主!”
  最后一句,足以是欺君罔上之罪,吓得伺候的宫人顿时煞白了脸,战战兢兢跪下?身?。
  皇后捏碎了指尖的花瓣,笑得平和?,“你知道?,你父亲得罪的人是谁么?”
  “是何家?嫡系大房的何二爷,太后娘娘的胞弟。”
  “刘宝林,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不是皇上不想查明你父亲的罪状,而?是太后要你父亲替她?的弟弟背锅,你父必死?无疑。若非皇上判你父亲流放,大抵,你就连最后一封家?书,都收不到?了。”
  “你深居后宫,想必也没得到?前朝的信儿,皇上已经对何家?下?手?,首当其冲的,就是罪状累累的何二爷。”
  “你恨皇家?,确实没有恨错,但你最不该的,就是害死?了皇上那么多的孩子。”
  “皇上,非你口?中?那般昏庸,他是一个好君主。”
  天光稍霁,纷纷扬扬落下?雪花。
  刘宝林眼眸被日光刺得微晃,她?怔然良久,扯唇道?:“说?来说?去,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皇亲,皇上维护皇亲,有什么好辩驳的!皇后娘娘对皇上如此信服,心里?就没有过恨吗?”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从容地笑了笑,“本宫没有为皇上说?情,靖儿尚在病中?,本宫痛苦,自然不想让你们这?些背后下?手?的人好过。”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发黄的信笺,“本宫的好心,想不到?竟有一日能?得用处。”
  信封印了朱漆,“莺莺亲启。”
  ……
  皇后上了仪仗,她?捏了捏额头,疲惫地合上眼,“去昭阳宫。”
  “娘娘一夜未眠……”
  皇后止住梳柳要劝的话,“时间不多了,本宫不能?好过,也不会让她?好过。”
  大皇子病重未愈,婉芙不必去问安,起得要比往日迟。她?用过早膳,秋池正揉搓着花露顺她?的发尾,传话小太监进来通禀,“娘娘,皇后娘娘过来了。”
  婉芙蹙眉,狐疑地问了一遍,“坤宁宫的皇后娘娘?”
  “是皇后娘娘,奴才没看?错!”
  婉芙挥挥手?,秋池拿走花露,松松给娘娘挽了个发髻,没描妆,素着颜色出了内殿。
  皇后已经入门,婉芙过去福身?见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宫人置了圆凳,皇后打量过正殿,拿捏着时候让婉芙起来。
  “昭阳宫久不住人,本宫都快不记得这?正殿的模样?了。”
  婉芙落下?座,轻笑,“昭阳宫非六宫主位,比不得娘娘的坤宁宫雍容华贵,娘娘何必要记得。”
  皇后挑了挑眉梢,“倒底是泠贵妃会说?话,不管什么时候,这?番姿态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婉芙饮茶,避开这?话,“娘娘一早到?臣妾这?儿,是有事要交代臣妾?”
  “本宫听闻宁国公染了风寒,病况加重,即便是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皇后掀着眸子,漫不经心。
  婉芙敛眼,“生死?有命,臣妾家?里?的事,娘娘不是早就知道?得一干二净了么。”
  话说?到?这?,就无趣了。
  皇后看?向婉芙腕间的碧玺手?串,那是上好的碧玺珠,她?淡淡移开眼,“皇上赐了应嫔白绫,一时的圣宠,终究比不过帝王的铁石心肠。本宫想知道?,这?条白绫什么时候能?挂上泠贵妃的脖颈。”
  ……
  昭阳宫剩下?了一盏凉透的茶水,皇后那句话依依在耳,婉芙眼眸渐冷,她?明白了皇后来这?一遭的意思,不过是为了给她?添堵,皇后走投无路,就想鱼死?网破了。
  “娘娘……”千黛收了那盏凉透的茶水,皇后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正因如此,她?颇为担忧娘娘会多心,与皇上生出隔阂。
  虽然,娘娘与皇上之间确实有许多嫌隙,但皇上终归是皇上,寻常男子都可能?会变心,更何况铁石心肠的帝王。
  婉芙脸色没什么变化,她?站起身?,“福儿该醒了,去看?看?他。”
  千黛与秋池默契地对视一眼,照顾了小皇子这?么久,这?时候小皇子当还在睡着,娘娘怎么会不知晓。
  ……
  后午,婉芙才得信,太后不日将去佛音寺祈福,久住庙宇,皇后同行。
  荷包最后定的花样?是最简单不过的锦绣祥云,廖廖几笔的针线,却叫婉芙绣得歪歪扭扭,眼见半成的荷包要毁了,千黛忙去拦住娘娘,“娘娘心不静,喝口?茶水歇歇吧。”
  婉芙气闷地把荷包扔到?笸箩里?,“太难了,不绣了!”
  千黛憋笑。
  ……
  大皇子高热三日,三日夜,薨逝坤宁宫。
  婉芙从睡梦中?被唤醒,穿好衣裳,赶去了坤宁宫。
  大皇子薨逝,太后皇后离宫,这?后宫里?才真正变了天。
  那几日处理大皇子后事,后宫掀起一阵风波,各宫所宫司凡有与此事牵连者,悉数被押进了慎刑司,轻则流放,入重则立刻处以极刑。整整月余,合宫仿若笼罩了一层阴云,心惊胆颤,惶惶不安。
  不止于后宫,前朝也查处了诸多宫眷官吏,当今借着大皇子这?把刀,肃清朝纲,养之己人,变革新法。由此,寒门日益壮大,世家?门阀的鲜亮不再,大昭江山才真正把持到?皇室之手?。
  自然,这?些事都与婉芙无关了。舅舅是皇上重臣,膝下?养着后宫如今唯一的皇子,后宫里?,没人日子能?过得比婉芙滋润。
  婉芙静听着外面的风云变幻,后宫的热闹丝毫不逊于前朝,先是赵贵人身?死?,抬出了启祥宫,接着刘宝林不知缘由生了癫,见着一个男子就叫父亲,哭诉心中?苦楚。不止这?二人,因这?次清洗,后宫少了大半的嫔妃,往日花团锦簇的后宫,彻底冷清下?来。
  快到?新岁,那些暗藏的血腥杀戮渐渐平息,廊檐挂上了红彤彤的宫灯,宫人忙忙碌碌地洒扫擦洗,惊惶的两月的人心终于稍有安稳,投入到?这?年节的喜气之中?。
  ……
  乾坤宫
  陈德海呈上两月清缴的名?册,隆冬愈深,殿内半开了扇小窗,寒风吹得烛火左右摇摆。陈德海垂着脑袋,悄声过去,将那扇窗掩了。
  这?两月生了太多事,哭声喊声充斥于耳,仔细想来,他心中?仍有余悸,时至这?时,他才醒悟天家?的无情,大皇子活着,是最尊贵的嫡长子,死?了,也要因皇室血脉,稳固大昭根基。待步入新春,冰雪消融,这?江山,终究是变了天了。
  他想,皇上心里?,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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