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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眷正浓-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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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翌日,坤宁宫问?过安,婉芙与陆贵人没再走往日熟悉的宫道?,被人引着,去了启祥宫。
  赵妃告假多日,两人入殿时,赵妃正倚在榻上剥着蜜橘。冬日南边进贡的蜜橘都是有数的,后宫中能得这厚待的人,除却中宫皇后,也?就只有启祥宫的赵妃。即便没了封号,往年的赏赐却是半分不少。
  婉芙福过身,垂下眼帘,挑唇笑道?:“嫔妾若没瞧错,娘娘这碟蜜橘,是南边上好?的贡桔,送进宫来,不过两碟,皇上待娘娘果真偏爱,叫嫔妾艳羡。”
  闻言,陆贵人眼眸微动,轻抿过唇,并没开口。
  赵妃顿了下,微拧起眉,这小贱人又要耍什?么花样,跟她说这么多奉承的话。
  不过不可否认,确实说到了她心坎上。皇上即便夺了她的封号,可这启祥宫的宫人仪仗,都是按照的贵妃仪礼,就这一小碟蜜橘,怕是皇后那的都不如她这的多,复位于她而言,不过或早或晚。
  “别以为你讨好?本宫两句,本宫就会免了你今日的责罚。”赵妃捏着帕子擦去指腹的汁水,睨了眼站着的两人,“带陆贵人和泠嫔去暖阁。”
  ……
  晌午,赵妃歇晌,打发了两人回去。
  两人在宫道?上慢慢地走,过了一段路,陆贵人忽然?止了脚步。
  
  婉芙随着她停下来。
  “昨夜我歇得晚,推门出去走了走,谁知下起了雪,一夜过去,这雪便遍布了宫城。”陆贵人转过身,看着婉芙轻轻一笑,“泠姐姐聪慧,这么快就发现了。”
  “是你太信任我了,才叫我察觉。”
  婉芙转开眼,“你也?瞧见了,即便有再过分的事,那位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泠姐姐这么说,是想要拦我么?”陆贵人不着痕迹地敛下眼,轻抿住唇。
  婉芙脸色淡下来,握住陆贵人的手,小产后,陆贵人的手常日冰凉,不曾捂暖过,婉芙将汤婆子捂到陆贵人手中,“我拦你做甚?只是赵妃如日中天,我是怕你出事。”
  陆贵人心头一暖,敛起眼底的湿意,“我做的小心,不会有事的。”
  婉芙点点头,漫不经心道?:“有左相在,皇上不会拿赵妃如何。左相府只有赵妃这么一个嫡女,要想斩草势必除根。”
  “泠姐姐的意思是……”
  婉芙弯起一双眉眼,那笑意温柔无害,“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剩下的交给?我。”
  ……
  婉芙在启祥宫一连抄了三日古治,那古治汇杂,集经史、兵略、方?志、技艺……诸多为一体,厚到须得两人合力才能搬动。即便心知赵妃有意刁难,婉芙也?得认命去抄。但到第七日,她终于受不住了。手酸疼得厉害,甚至用?膳都拿不起了木著,不得不传了太医,又遣人去启祥宫告假半日。
  赵妃闻讯,冷冷一笑,“那小贱人是真的还是装模作样?”
  抄录古治时,赵妃安排了人日日看着。小宫女自是清楚泠嫔每日近况,斟酌一番,回道?:“奴婢觉得泠嫔手是真的酸疼,昨日右手拿不起了狼毫,换了左手,今日怕是两只手都不成了。”
  赵妃慵懒地倚回引枕,轻嗤,“这小贱人倒是矫情,明日再来,让她多抄两页,本宫要看看她是不是装的。”
  ……
  是夜,金禧阁卸灯。
  婉芙对着妆镜,在发鬓间簪了一朵红梅,“打听清楚了,陆贵人也?告了假?”
  “回主子,陆贵人不止告了后午的假,一连几?日都称病不去了。”千黛回过话,要去拿发簪,婉芙止住她的手,一笑,“不必了,今儿?就戴这个。”
  “主子的意思是……”千黛迟疑。
  婉芙披过狐裘起身,“我这个陆妹妹,可是一百个心眼儿?,猜准了皇上今夜来,等着我求情呢!”
  圣驾到了金禧阁,李玄胤入了宫门,见那女子今日乖乖地候在外?面迎驾,略诧异地扬了下眉梢,先是去问?陈德海,“这些日子,后宫是又生出什?么事了?”
  陈德海哑声,皇上这些日子处理年末朝贡邦交之事,他?也?跟着忙得脚不沾地,倒是倏忽了后宫。他?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缩缩脖子,生怕皇上一个不虞斥他?。
  幸而今夜李玄胤兴致尚高,没与他?计较,左右那女子藏不住话,末了也?会跟他?说。
  “嫔妾请皇上安。”
  婉芙屈膝福礼,厚厚的披风裹住她纤瘦的身形,银辉下,衬得那张脸蛋愈发雪白,发间一株梅花点缀,秋无绝色,悦目佳人。
  李玄胤扶她起来,一眼便注意到了她发鬓间的红梅,握了握女子发凉的手,勾唇道?:“今儿?又是给?朕唱的哪一出?”
  “嫔妾何时给?皇上唱过戏了,皇上净给?嫔妾叩莫须有的帽子。”婉芙美眸半嗔,惹得李玄胤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出口不逊!将朕惹恼了,小心朕治你大?罪。”
  “皇上舍得吗?”婉芙仰起脸,软声细语,笑靥如花,一双美眸仿若含了潋滟秋水。
  李玄胤移开双眼,轻嗤一声,未答。心中却想,确实舍不得,他?分明知这女子生着一张无辜脸,却诡计多端,心机狡诈,可却还是愿意纵着宠着,即便把天捅出窟窿,他?也?会让她藏到身后,想法子帮她填补。这些话,他?是不会去说的,堂堂一国之君,何以跟一女子去说这些。
  “皇上不说,就是舍不得嫔妾。”
  “行了,闭嘴!”李玄胤头疼地拉开怀里的人,“朕来你这,是跟你说这些的?”
  婉芙得逞,也?没再缠着李玄胤,弯了弯眸子,与男人手掌相握,“嫔妾近日习字有了进步,皇上可要看看?”
  李玄胤挑了挑眉,他?可记得当初让她抄一卷佛经,就跟要了她命一样,今日是怎的了,又是簪花,又是习字。
  两人一同入殿,宫人们各自去奉茶添炭,这冷清了多年的金禧阁,因着有这么一位盛宠不衰的主子,可是从未断过人气,出去说是金禧阁的奴才,也?颇有脸面,不知有多人,想巴结着,要来金禧阁当差。
  李玄胤习惯地去找那柄玫瑰椅,却看见原本置着椅子的地儿?,才过小半月,换成了置着瓷器玉宝的博古架。
  李玄胤睨了婉芙一眼,“谁准你将那椅子挪走的!”
  那柄玫瑰椅是由南国上好?檀木打造而成,价值连城,后宫不知有多少眼睛觊觎,他?赏给?了她,这人竟半点不放在心上。
  婉芙知那玫瑰椅无价,前?几?日庄妃染了风寒,头疼难以入眠,坐到那椅子上,嗅着檀香就缓了心神,婉芙才让人将玫瑰椅搬去凌波殿了。秋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庄妃送了她好?些珠宝,她没甚好?送的,好?不容易能投桃报李一回,怎能推拒?但婉芙总不好?说,她拿皇上送的东西去还礼了。
  一见她这心虚的模样,李玄胤还有什?么猜不出的。这后宫里,她也?只对两个人好?。一是吟霜斋的陆贵人,二就是凌波殿的庄妃。
  陆贵人少来储秀宫,那椅子,八成是被她送给?庄妃了。她倒是会慷他?人之慨!
  婉芙觑了觑皇上的脸色,甚是难看,心中暗悔,抄录古治那件事还没说,皇上先黑了脸。
  她小心翼翼地勾了勾李玄胤衣袖,“皇上生气了?”
  李玄胤打掉那只乱动的手,冷嗤:“朕没气,朕会跟一个女子计较?”
  话这么说,脸色却阴沉着,若旁人见了,是大?气也?不敢喘,巴不得滚得远远的。
  婉芙没怕,她厚着脸皮抱住李玄胤的腰身,“君王一言,重于千金。皇上自己说的不跟嫔妾一个小小女子计较,可别反悔。”
  李玄胤被气得一时不知,在前?朝忙了多日,到她这是为了什?么,找气受么?
  他?正欲给?这女子一个教训,怀里扑腾的人忽然?踮起脚,柔软的唇,亲吻到男人的喉骨。
  李玄胤眸色微暗,喉头因如羽毛的撩拨而滚动了下。
  他?垂下眼帘,看向赖在怀中的女子,后者?眼如秋水,顾盼生辉,一张雪白的脸蛋因羞赧而晕染了潮红,她启开朱唇,娇声细语。
  “庄妃娘娘待嫔妾很好?。嫔妾不知该送庄妃娘娘什?么,嫔妾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嫔妾送了庄妃娘娘那柄玫瑰椅,便也?代表皇上所赠,想来庄妃娘娘必会感?激皇上。”
  “嫔妾知道?那柄玫瑰椅贵重,可再贵重,也?不及皇上待嫔妾的眷宠和心意。”
  李玄胤眸色渐深,掌心抚住这人的细腰,渐渐用?力,方?才那些憋闷住的气,在她三言两语间,不知何时已全然?散去了。
  甚至不知,是这女子的哪句话取悦了她,亦或是全部。她聪慧机敏,那些讨巧卖乖的话,信手捏来,但他?不可否认,于他?而言,很是受用?,若她一直这样,他?也?不介意,会一直这般宠下去。
  还从未有人,能这般让他?欢愉。
  ……
  婉芙缓了会儿?,撑着满身疲乏,甫一从李玄胤怀中钻出来,就被叩住了腰身,男人声线中透着情谷欠后的喑哑,“做甚?”
  “皇上还没看嫔妾写的字。”婉芙眸子眨了眨,指尖轻轻戳着李玄胤结实的胸膛,“皇上去看一眼嘛……”
  颇为缠人!
  李玄胤不耐烦地捉住女子的手,“再乱动,朕让你明日都去不了坤宁宫问?安。”
  婉芙蓦地乖巧下来,她可记得初初侍寝时吃过的苦头,却没个记性的小声嘀咕,“皇上忙完前?朝,又来嫔妾这费力气,万一亏了身子,便都是嫔妾的不是。”
  “你说什?么?”李玄胤这回脸色彻底黑了,比锅底还黑,“再给?朕说一遍!”
  婉芙立刻认怂,讨好?地抱住李玄胤的腰身,那一对儿?软软的月匈月甫黏着他?,她仿似不知眼下有多危险,娇懒地道?:“嫔妾说皇上是世间最英武的男子,嫔妾一辈子只认定皇上,再瞧不上旁人。”
  李玄胤眼皮子睇她,手掌重重揉了把那团软肉,才算解气。
  ……
  沐浴过,婉芙将那副习字拿出来,呈到案上。
  李玄胤看她一眼,视线落向习字上。她那个字,说是蜘蛛爬网也?不为过,倒是眼下这幅,虽依旧难看,却勉强能入眼。
  “你写的?”
  婉芙一听皇上的半信半疑的语气,鼓起嘴,夺过他?手中的绢帛,“皇上不信就算了。”
  “朕说不信了?”李玄胤将那张赌气的小脸掰回来,“好?好?的练字做甚?”
  他?可记得这人是最厌倦习字,丝毫静不下心。
  婉芙引了这么多,等的就是这句话。
  “哪是嫔妾自愿练的,还不是皇上宫里那些女人,嫉妒嫔妾得宠,变着法的折腾嫔妾。”
  李玄胤眼皮子跳了下,才明白过来,这女子原是在这等着他?。
  “说吧,又给?朕惹什?么祸事了?”
  “皇上都不知发生了什?么,怎就断定,是嫔妾惹得祸事。”婉芙轻咬住唇,小脸上有气呼呼的不忿。
  李玄胤眸子一眯,指腹钳住女子的下颌,睇着她,漫不经心道?:“那你给?朕说说,你入了金禧阁后,一桩桩,一件件,不论是不是因你而起,到最后,你何时吃亏过?”
  李玄胤心里不是没有计量,因他?的偏宠,这女子除了圣眷愈浓,愈发惹人眼,何时吃过亏。旁人不吃她的亏,也?是他?暗中看得紧。
  婉芙眼眸诚恳,状似无辜,“嫔妾怎么没吃过亏,嫔妾跪地、挨巴掌、被皇上罚抄经书……”
  这几?桩事,哪桩不是她故意挑起来的,她倒好?意思说。
  李玄胤拍拍她的脸蛋,“别拐弯抹角,说又出什?么事了。”
  这时,千黛候在屏风外?,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话,“主子,何太医交代,安寝前?需再上一回药。”
  “进来吧。”婉芙坐到窄榻上,将手腕露出来,那只手腕纤细白皙,看不出有什?么大?事。
  千黛取出煎好?的膏药,贴到手背踝骨处,这药上时会有些疼,婉芙咬紧唇,额头沁出了薄汗,泪眼巴巴地看向李玄胤,“皇上,嫔妾疼。”
  这副神情,让李玄胤记起方?才床笫之间时,她也?是这般,抽抽噎噎,又软又娇地缠他?。
  ……
  前?夜歇得晚,翌日婉芙醒时,圣驾已经离开了,枕边冷透,婉芙摸了摸,翻了个身继续去睡,迷迷糊糊地吩咐道?:“千黛,去坤宁宫和启祥宫都告假一日……”
  千黛在帷幔后偷笑,又添了几?块银炭,让寝殿升得暖热了,才请身离去。
  皇后得知婉芙告假,并未说什?么,倒是赵妃听了,讥讽两句,“怎的,昨儿?你们主子侍了寝,今儿?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主子并非此意,只是何太医看过主子手腕的伤,是长期执笔所致,若再继续下去,怕是会加重骨痛。主子知娘娘和善体恤,故而才特意遣奴婢过来告假,求娘娘宽恕。”
  千黛伺候过先太妃,是宫中老人,说什?么话,该怎么说,说完如何让主子生悦,心中都有一杆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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