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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则手指松松的拿着那张纸条,脸上没有情绪,眼里没有波澜,让人看不懂也猜不透他现在在想什么,只是低低问:“医院的费用多少?我把钱给您。”
“不用不用,没几个钱。”
云则没再坚持,似乎多说一个字都会很累,他的大手扶着门沿,垂着眼睫想要把把门合上。
在门只剩下一个缝的时候,霓月倏地伸一只手在门缝里,差点被夹到,吓得老霓唉哟地虚惊一声,她说:“爸,你先回去,我有话和他说。”
强行挤进屋,霓月再反手把薄薄铁门推来关上,动作一气呵成。
距离他不过半尺距离。
就算是白天,没有开灯的屋子还是很暗淡,暗到看不清对方眼底的情绪,云则豁然拉起她的手,想要开门把她推出去:“出去!”
“疼——!”
霓月疼得死死皱眉,轻嚷:“云则,疼!”
他根本没用力气。
听见她嚷,云则还是松了手,看见霓月皱着小脸低头,查看刚刚被他握的手——手掌侧面破皮红肿,血丝痕迹明显。
他也看到了,先是看到她手上的伤,再是看到她所在的位置,背后的薄铁门,脑袋旁边就是两个朝里的凸起处,那是昨晚她生生用手砸出来的。
像是突然没有力气将她野蛮推出去。
死寂的空气,暗淡的环境,屋子里腐朽潮湿的味道,霓月用嘴吹吹伤口后,抬起脸盯着面前的他,还是在执着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接受我爸的帮助,而不接受我的,之前于柔柔分析说你喜欢我,我差点就信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讨厌我。”
“我是喜欢你。”
啪——
神经陡然断掉,霓月整个人血液似乎都停流了几秒,她完全没想过他会承认。
紧跟着,他眼里乌云翻涌,眉眼涂抹着无尽冷漠,凉凉望着她,声线低沉地说了下一句:
“但是那又怎样?”
第31章 苹果
僵持的氛围; 沉默藤蔓同时缠绕住面面相对的两个人。
先扯断藤蔓的人是霓月,她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竟有几分理直气壮:“既然你喜欢我;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把假肢摔在她的面前,叫她滚; 还拒绝她的任何帮助。
云则目光死寂依旧,沉沉望她没温度:“因为那都不重要,我现在只想让你离我远一点。”
就在霓月想问为什么时,云则鼻腔里溢出一丝冷笑; 低声说:“在经历过生死以后; 区区喜欢算什么?谁会在意这种无足轻重的玩意。”
霓月刹时噎住。
或许正如仓央嘉措说的那句话; 世间事,除了生死; 哪一件不是小事?他从鬼门关闯一遭; 痛失双亲,之前因为少年骄傲心性说不出口的喜欢,现在也能轻松地脱口而出,因为对于他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他也不再在意。
沉默的藤蔓再次生长蔓延。
直到云则对她无情下了逐客令:“出去。”
霓月站着没动。
他沉着脸,嗓子低冷地重复:“我让你出去。”
霓月还是站着没动。
伸手从她腰间擦过; 云则打开她身后的门; 单手扣住她瘦弱肩膀上,无声地冷脸把人往外推。
霓月双手抱住门框; 竭力把身体留在屋内,杏眼明亮有神; 视线牢牢锁在他脸上:“除非你答应我; 只要我敲门你就会开; 那我就走。”
“……”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加大力气将她一把推出门外。
“云——”
“嘭——!”
霓月连他名字都没叫全,面前的薄红色铁门就已经被无情合上,她站了会儿,盯着门叹了口气后转身上楼回家。
十分钟后,霓月抱着几本上次山水坊老板送的悬疑小说,噔噔地飞快跑下楼,然后敲响了云则的家门。
小脸因为上下楼梯变得有了几分运动后的红润色,唇有点干干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唇,于是樱唇着上水润色,她又抿了抿,安静地站在门口等。
不确定他会不会开门。
她之所以让他答应给她开门的要求,也是怕他像昨晚一样想不开,再次寻短见。
邻居们把这件事传得很厉害,都认为是独居的年轻孩子忘记关煤气,差点酿成惨剧,可她却很清楚事情真相不是这样的,他在寻求一种解脱,他是真的想要去死。
她冲进去,阻止他的解脱,强行改写他的结局。
思索间,里面传来丁点动静,老小区的隔音效果很烂,屋子里的动静很容易被从门前路过的人听了去,霓月从里面传出的脚步声就能辨别出他还没有脱掉假肢。
很快,薄红色铁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里露出云则阴沉的半张脸,他从缝里瞧她,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两侧颊颌线绷着,眉也皱着,满脸的不耐烦。
“什么事?”
“啊……”霓月稍稍一怔,回过神,把手头四本悬疑小说递到门缝处,“我给你拿了几本书来,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
“我不要。”
冷冰冰抛出三个字后,云则就想把门关上,霓月执拗地把几本书往门缝里塞:“几本书而已,拿着也不会掉层皮。”
门缝被撑大,厚度不低的几本书同时被塞进去,边角顶在黑色羽绒服上面,云则顺势低眼,看见那几本书直接抵在他的侧腰处。
霓月直接松了手。
眼见著书要往地上掉,云则下意识俯身,弯臂一接,把四本书实实接在怀里,俊眉紧皱,他有些恼火地抬头:“霓——”
话卡在喉头,门外的人已经没了影。
霓月一口气上六楼,开门回家,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双颊小脸红红的,她一头扎进房间里,好一通翻翻找找后,又拿着个什么东西要出门。
在客厅被老霓叫住,老霓坐在沙发上握着保温杯,喝了口热茶,说:“你刚刚才出去过,现在又要去哪里?”
霓月还有些喘,嗓音却清脆如铃响:“刚刚是去找云则。”
“现在呢?”
“现在也是去找云则。”
“……”
老霓一瞬的无语,默了两秒,才摆摆手说去吧。
和送书的时候刚好相差十分钟,霓月再次敲响云则的家门,小脸通红,气息微喘,杏眼明亮如旧,整张脸看上去都特别有生气活力,漂亮得醒目。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来敲门。
事情有一就有二,就有再三再四,既然第一次他给她开了门,那就相当于他答应了她的要求——只要她敲门,他就会开。
打开门的云则脸色相较先前更臭,眉宇皱得更厉害,他还是在门缝里不耐烦地凝视她:“你又有什么事?”
语气也是十足的不耐烦。
不过霓月不在意,把手里的牛皮色信封塞到门缝里,把脸凑近几分,亮晶晶的眼直勾勾看着他:“这是我欠你的外套钱,连本带息一次性还你。”
云则垂下睫毛,盯着那个稍有厚度的信封,沉吟片刻,低低问:“收了这个你就不会再来了是吗?”
“当然不是。”
霓月摇摇头,否认得利索,露出浅浅的笑意:“只是这个你没有拒绝的理由,是我欠你的,你必须得收。”
云则迟迟没有接那个信封。
手一抬,霓月索性把信封直接塞进他黑色羽绒服的领口里,故技重施地转身就走,再次一口气上六楼。
把滑到胸口处的信封拿出来,云则恼火地把门关上,低头一看,注意到那个信封已经破碎,有水渍的痕迹,他只当是不小心弄到的,根本不会去想——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曾是霓月掌心的汗水,也有过她眼里的泪水。
十分钟后,敲门声再次传来。
还在客厅旧沙发上坐着的云则再次皱眉,他撑着扶手起身,拖着艰难地步子去开门,门打开,门外还是霓月,还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这次手里是一颗饱满的苹果。
苹果从门缝里塞进来,门外的人笑盈盈地望着他:“冬天需要多多补充维生素。”
云则依旧没接那个苹果,完全失去耐心,霍地把门拉开到最大。
单手扶着门沿,他上前一步靠近她,微微俯身弯腰与她平视,阴鸷的黑眸,眼神如冷刃,低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地缓慢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嘭——!
一拳重重锤砸在铁门上,一波暗红色的铁屑剥落,震得楼道里空气中的灰尘颗粒都在动荡,他冲她咆哮着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面对暴躁发怒的云则,霓月没有露怯,目光没有任何回避,她没有后退半步,反而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和他靠得更近一步,两个人的鼻尖近得快要贴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鼻息。
冷空气卷着两人,眼前白气沉浮,霓月望着他的眼睛,像是要一直望到他的灵魂深处,温柔又平静地说:“来得频繁,只是怕你做傻事。”
少年剧烈起伏的胸膛稍缓,他的眼里似有动容,只是很不明显,几不可差的微光从他眼底流淌过,转瞬即逝。
应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也不知道回答,他索性转身,忍着疼痛快步回到沙发处,一屁股坐下去,背对着她把右腿裤管卷起来,拆了假肢重重摔在一边,冷漠地说:“随便你,下次我不会再开门。”
那颗苹果还在手中,霓月拿着苹果踏进屋里,转身把门带来关上,她直接走到他面前,随手把苹果放在茶几上,再缓缓蹲下去。
他偏开脸不看她,神色冷漠阴沉。
黑色裤管已经被放下,没有实形地垂耷在沙发前,那么的无力空荡荡。
一只白皙纤瘦的手轻轻落在他的截断处,惹得他浑身一颤,下意识就要躲,霓月却用另一只手紧紧按在他落在沙发上的那只手上,阻止他的逃离,温和开口:“不开门也没关系,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就像曾经你陪着我一样,在寂静的夏夜,陪着我等爸爸回家。
云则不理解她的所作所为,紧绷的神经在懈力,他的眼尾开始变红,冷漠的面具开始一点一点剥裂,而他被迫显露出无比脆弱的那一面。
“你……”他难以控制自己发抖的声音,倔强地转开脸不肯看她,“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别管我,就让我一个人,让我——”
“让你自生自灭?”
“让你死?”
“还是让你一个人烂在屋子里?”
霓月一连三问,字字珠玑,问完后连她自己都感慨地摇摇头,偏头去找他的眼睛,找他回避的目光:“你看着我好吗?”
云则眼圈已经完全红了,把脸偏得更厉害,硬是不肯看她。
“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吗?”霓月轻轻抚着他的截断处,掌心温热,动作温柔,隔着布料微微摩挲,“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知道必须这么做,我觉得……我觉得…………”
她重重地哽咽了下,呜咽了一声强行把眼泪憋回去:“你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云则。”
那个在跑道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昔日耀眼得风光无两的金牌冠军,所有人口中的天之骄子,怎么能落得这个下场?落得一个自尽在阴暗出租屋里的下场?
这叫她怎么忍心?
那滴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从他发红的内侧眼角滚落而出,偏着脸的缘故,直接斜流到鼻梁上面,再到鼻尖,最后直接坠在她的手背上。
他的泪水,他的温度,他的无助和脆弱,全部无遗地展现在她的面前,像是把灵魂都拆开来摆在她面前,向她诉说着:
看吧,我现在就是这样,这样的支零破碎,这样的奄奄一息。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笑容
那天; 霓月在他的面前蹲了很久,直至双腿血液不流畅,知觉麻木; 她一只手始终在轻抚他的残端,表情怜惜不已; 眼神清澈干净。
他的情绪尚未平复,胸膛紊乱起伏,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微微发抖,肩膀和脖子都瑟缩着; 像是要将自己藏进陈旧的沙发里; 脆弱的眼泪颗颗滚落; 满面纵横,苍白的俊脸瘦得凹陷; 只有丁点皮肉挂在上面; 就显得那双眼又黑又大又空洞。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云则——脆弱、羸瘦、易碎,整个人死气沉沉,在他身上闻不到活人的气息,他就像是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渊薮,阳光万丈而落,也洒不进半寸光亮。
霓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泪如决堤; 夺眶而出,只能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哭声; 紧紧咬着唇,任凭泪水在脸庞肆意。
相较于他的隐忍绝望; 她的泪水显得十分忌惮; 落在他的手指上; 膝盖上,两人中间缝隙处的地板上。
时间在暗沉屋子的角落里缓缓流逝着。
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霓月深深吸一大口气,再缓缓吐出,努力地平复情绪,她的眼睛通红,哽咽着开口打破沉默:
“云则,我不知道你过去半年到底怎么过来的,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对我发脾气,可以对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