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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几个深呼吸，季桐拿出手机给林霄凡打电话。
林霄凡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电话刚响了两声就被接通。林霄凡现在接他的电话很快。
“喂，怎么了？”
季桐看见林霄凡冲女孩儿抬了抬下巴，女孩儿立刻会意，去吧台拿什么东西去了。
然后他听见林霄凡说：“我在公司呢，马上开会，有什么事儿吗？宝贝儿？”
手机贴在耳边，忽然有些烫人。季桐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他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女孩儿拿了糖回来放进了林霄凡的咖啡里。
林霄凡手里还拿着电话，对女孩儿很温柔的笑了笑，然后皱着眉头问季桐：“怎么不说话？没信号吗？”
季桐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咖啡好喝吗？”
林霄凡猛地抬头四下张望，然后和站在门口的季桐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季桐在女孩儿看过来的时候转身离开了。
林霄凡没有追出来。
他留在了女孩儿身边。
怎么回到他们生活了快一年的房子的，季桐已经记不得了。林霄凡后来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没有接，直接关了机。
收拾好行李，他回了宿舍。
莫安和朱志杰也搬了出去，宿舍现在只剩下罗皓跃。
他回去的时候罗皓跃刚好在，看到他手里的行李和哭红的眼睛，罗皓跃没有多问，只是问他想吃什么。
肚子早已咕咕叫，可季桐一点食欲也没有，他什么都不想吃，也吃不下。
罗皓跃见他状态不对，也不再多问，去食堂买了些清淡的食物，守着季桐吃了两口。
然后就什么也不让季桐做，帮他铺好床铺，让他躺上去睡觉。
别人遇到事情怎么也睡不着，季桐刚好相反，一躺上床困意就如潮水般涌来，片刻就将他卷入睡眠中。
季桐是被罗皓跃叫醒的，他脸色很不好，眉宇间是浓浓的担忧。
“你是不是关机了？”
季桐点了点头，大概是林霄凡打电话给罗皓跃了吧。
他没什么朋友，也没有林霄凡有钱，离家出走不可能去住酒店，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他到哪里去了。
“快开机，你爸妈一直在找你，你再不接，他们都准备到学校来找你了。吴悦现在也在赶回来的路上。”
季桐懵了，他爸妈？难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季桐赶紧下床从背包里拿出手机，一边开机一边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在等待开机的过程中，罗皓跃担忧地看着季桐，严肃认真的对他说：“季桐，有些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不过，不管什么事，总有过去的一天。”
季桐不明所以地看着罗皓跃，心里升起浓浓的不安，直觉告诉他，家里确实出事了，但这事和他有关，也和林霄凡有关。
所以，是他和林霄凡的事被他爸妈知道了吗？
他忽然想到了董科，想到了他那条瘸了的腿，想到了他父母当年的歇斯底里和周围人的轻视。
然后他又想到了林霄凡，想到了林霄凡和那个女孩儿的甜蜜笑容。
深吸一口气，季桐有些麻木，他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手机开了机，一堆未接来电，全是他爸妈还有家里亲戚打来的，没有林霄凡的，微信消息一大堆，也没有林霄凡的。
还没来得及难过失望，季桐就被吴悦发过来的一段视频吸引了注意力。
视频是在学校旁边的和顺街，一醉经年酒吧拍的。
酒吧里灯光昏暗，嘈杂不已。两个男生在一片起哄声中抱在一起拥吻，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首先看到就是季桐茫然的脸。
随后是他搂着林霄凡离开酒吧的背影。
季桐脑袋一阵轰鸣，天边闷雷滚滚，有闪电划过。
夏天多暴雨，屋外已经狂风大作，变天了。
季桐瘫坐在凳子上，刚好吴悦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终于接电话了，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视频，你怎么会让他们拍下来？”
吴悦的声音里有愤怒，也有担忧。
她太了解季桐的性格了，这段视频被人发出来，等于要了季桐的命。
然后季桐却比她想象的要冷静，大概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发生的太多，免疫了吧！
季桐很平静地问她：“视频哪里来的？”
这种事瞒不住，季桐也在高中同学群里，只是这条视频已经被后面的消息盖住了。
高中同学都是那一片的，父母之前也几乎都认识。
地方就那么大，你认识我，我认识他，他再认识她，一传十，十传百，总能传到季桐父母那儿去。
通过这种视频让他父母知道他是同性恋，可比直接告诉他父母他喜欢男的冲击要大的多。
当吴悦挂了电话，季桐手机再响起来的时候，看着屏幕上“妈妈”两个字，他害怕了。
“接吧，他们一下午都在找你，很担心你。不管怎么样总是要面对，别让他们担心。”罗皓跃在一旁安慰道，“既然躲不开，逃不掉，就勇敢去面对。”
季桐点点头，除了面对，他已经别无选择。
第38章 面对
电话接通，他妈妈的哭声就传了过来：“儿子，你没事吧？你吓死妈妈了，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季桐已经做好了被质问，被责骂的准备，然而没想到他妈妈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担心他做傻事。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决堤而出。
那天晚上季桐在电话里哭了很久，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压抑，痛苦在这一瞬间爆发。他妈妈在电话那头陪着他哭。
他知道爸爸妈妈很生气，他也听到了爸爸在电话那头不停的说：“别哭了，问问他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 他是不是不想要我们活了？”
但最终他妈妈什么都没有问，等季桐哭够了就挂了电话。
季桐哭够了，也哭累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觉得外面风雨交加，是个适合睡觉的天气。
醒来的时候吴悦在他们寝室。
“起来啦？快去洗漱，我买了学校旁边下沉广场的那家豆浆油条，快点洗漱了来吃。”
他们小时候也很爱一起吃豆浆油条。
炸的金黄酥脆的油条，切成一小段一小段，泡在鲜榨的豆浆里面。
咬一口，酥脆的油条里浸着鲜甜的豆浆，味道不要太好。
可现在季桐吃起来，却是味同嚼蜡。
吴悦看不下去了，放下筷子问他：“你不知道他们当时拍了视频吗？”
季桐看着她，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集训吗？”
“集训个屁啊，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哪儿有心思训练？”吴悦很生气，“老子怕你被他们气死。”
那个视频太明显是针对季桐，全程就没拍到林霄凡的脸。
高中群里的人都在问另一个人是谁，也都在感叹没想到季桐竟然是同性恋。
她妈和舅舅他们打不通季桐的电话，都打来问她。
她快烦死了。
“林霄凡那个混蛋呢？为什么你会搬回宿舍来住？出了这样的事，他人呢？怎么不出现？”
吴悦才不会管季桐现在情绪低不低落，她情绪也不好。
季桐低着头，盯着从阳台落进来的那束阳光里翻飞的尘埃，轻声道：“大概是在陪他的女朋友吧！”
话出口，眼泪就大颗大颗砸在地上。
晶莹透亮的眼泪像过滤过的鲜血，落下来在地上溅出更多的眼泪。
“你说什么？”吴悦几乎是和罗皓跃一同开口的。
罗皓跃一直很冷静，只是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出口安慰季桐两句，可是现在他也是满脸震惊，极度不可思议。
“啪！”吴悦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狗日的林霄凡，他妈的太欺负人了。老子现在就找人去砍了他！”
要不是罗皓跃将她拉住，她真就冲出去了。
“你冷静一点，季桐已经够烦了，你就别再刺激他了。”
“我刺激他什么了？都被人耍成这样了，绿帽子也戴得稳稳的，还这么要死不活的，老子就是看不惯！”
这是吴悦第一次冲季桐发火，虽然她知道季桐也是受害者，但她实在不想看到他现在那副模样。
他的哥哥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年郎，是眉宇间总是温和可人，带着笑意的。
滚他妈的狗屁爱情，居然把一个那么美好的人折磨的如此憔悴。
“吴悦，别说了！”罗皓跃担心吴悦的话刺激到季桐。
“为什么不说？他都是成年人了，自己选的人，自己选的路，就该承受所有的结果。”
吴悦气不打一处来，索性让季桐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以为在酒吧林霄凡是突然发现喜欢你向你表白的？那只是他们玩的真心话大冒险而已！”
季桐抬头看着吴悦，他双眼红的吓人，眼睛里的眼泪也被染红，像从心脏抽上来的鲜血。
罗皓跃还想阻止吴悦，被吴悦甩开了手：“怕什么？都到了这一步了，难道还要让他抱着对林霄凡的幻想期待什么吗？”
早死早超生。
要痛就一次性痛够。
把心脏处的那一块烂肉彻底剜去，新肉长起来才不会被烂肉腐蚀。
季桐觉得吴悦说的对，所以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林霄凡的电话。
他想问问他，表白真的只是因为真心话大冒险吗？
那这两年的感情算什么？
一场游戏一场梦？
为什么视频会被发到他高中同学群里？为什么要让他去面对最害怕面对的人和事？
为什么？
为什么太多了，但季桐一个也没问出口。
因为林霄凡关机了。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更让季桐没有想到的是，林霄凡就这样消失了。
吴悦陪着季桐回了家，季桐在家里跪了两天，吴悦也陪着跪了两天。
季桐的状态实在糟糕。
知道他被欺骗了，被抛弃了，一开始的愤怒最后都化作了怜悯和心疼。
当初说着“如果是我儿子喜欢男人，我非打死他不可”的父母亲戚，现在也没有真的打死他。
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怎么说都可以。
当发生在自己身上了才知道，要做决定很难。
但季桐还是被他爸打了一顿，不是因为他喜欢男的，只是为着那段视频。
农村没有秘密，他爸妈现在门都不出了。
没脸见人。
那之后季桐生了一场大病，吓坏了他爸妈。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才好转。
他妈哭红了眼，在病床边拉着他的手哭着说不逼他了，只要他好好的，喜欢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可以。
他爸站在一旁阴沉着脸不说话。
等他好了就让他赶紧收拾东西回学校，以后有事没事都不要回去。
至于那个弃他而去的人，他们都闭口不提。
季桐回去之后退了房子，和罗皓跃合租了一套小公寓。
他也没有再考研，而是找了一份工作。
林霄凡彻底没了消息，季桐后来听罗皓跃说，那段视频是林霄凡朋友录的，当时只是为了好玩儿。
后来和季桐他们高中同学聊天的时候提到了这事，就把视频发给对方看了。
那天晚上林霄凡会向季桐表白，确实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林霄凡的表白不是真心话，而是大冒险。
季桐听罗皓跃说这事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听完也就完了。
没有表情波动，也没有作任何评论。
第39章 入圈
季桐现在和罗皓跃住一起，生活简单平静。
按部就班的工作，他俩谁有空谁就回家做饭，从小就认识，也不计较谁做的多谁做的少。
这种平静不止于生活表面的平静，更在于心里的平静。
季桐他妈妈偶尔会给他打电话，问问他的身体状况，问问他的工作情况，让他不要太累。
其他的一概不说。
他也会打电话回去，向他爸妈问好，但他爸从来不接，也不理会他。
他知道他爸还在生气，闹出这样的事，会被别人议论一辈子。他逃出来了，他爸妈却要一直面对着。
季桐很无奈，却也知道，目前的这种状态已经是最好的了。
一般他们这个年纪还没有对象，周围人都会非常热情的帮着张罗。
但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件事，季桐免却了这个烦恼。倒是罗皓跃，三天两头被他妈打电话催着回去相亲，搞得他烦不胜烦。
有时候他妈的电话刚打来，他就一脸生无可恋：“又来了，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难得看到罗皓跃有这样无可奈何的时候，季桐觉得好玩儿，会录下来发给吴悦。
吴悦如果不忙就会给他们打视频，哈哈嘲笑罗皓跃，嘲笑完了又开始出馊主意。
“要不姐们儿帮你个忙，假装是你的女朋友，先应付应付？”
罗皓跃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