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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下不停,豆苗儿怕得厉害,躲到麦穗地?还是往遥远的山上跑?然而这两种明显都不算好的选择。
    刘二虎心有顾忌,不敢大叫出声,只提着暗朦朦的破灯笼紧追不舍,偶尔轻声骂骂咧咧。
    他令人作呕的嗓音忽近忽远,豆苗儿大步跑着,冷风入口,闷得胸腔火烧般的疼。左绕右拐,不远处月光下的泖河泛着星点,豆苗儿脑中灵光一现,快步奔向木栈桥,这儿距陆宴初小木屋近,加上路也好走,她去找他,去找他……
    体力有限,豆苗儿听着身后那道阎王般的脚步声渐近,却再提不了速度了,明明已经要下桥,她很快就能坚持到小木屋了。
    手腕蓦地被一股大力拽住,豆苗儿挣扎,两人摔在木栈桥。
    被锁链固定的木栈桥顷刻摇摇晃晃,豆苗儿护住胸口,用脚去蹬扯她裙摆的刘大虎,哽咽着喊了声“救命”。
    “呸,你就认命吧!”刘大虎死命捉住她脚腕,话未说完,被她一脚踹在脸颊,火辣辣的疼。
    上了火,刘大虎动作粗暴,木栈桥摇晃的越发厉害,豆苗儿恍惚中似听到大黄在叫唤,却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有她腕上那串木念珠……
    不能坐以待毙啊,豆苗儿发丝凌乱,始终没有放弃,两人捶打撕咬中,木栈桥忽地向左倾斜,豆苗儿没稳住重心,“扑通”一声,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沉入了水里。
    刘大虎身高马大,被锁链横住腰,他趴在桥面,惊恐地盯着黑黢黢的水面。
    泖河水深,他水性不佳,可如何是好?完了完了,要闹出人命了……
    连着“噗通”两声,恍如惊雷,刘大虎瞪着恐惧的双眼往桥下的河畔望去,只看到地上歪倒着一盏暖亮的灯笼。
    他僵硬着脖颈盯着河面,隐约似有一团黑点在水中起伏。
    糟糕,有人来了。
    双腿酸软,刘大虎连滚带爬,狼狈地冲入密集的灌木丛里,他本欲钻到林子深处,又怕豆苗儿真淹死了,那他……
    战战兢兢地猫在一簇满是尖刺的荆棘里,刘大虎大大睁着眼珠,观察夜幕下不甚清晰的河面。
    冰凉的水四面八方涌来,豆苗儿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虽只是短短一个瞬间,可那绝望的滋味她从未体会过。
    还有——
    还有那股如阳光如鲜花如星辰般美好的希望,她也从未感受过,但这一刻,水波荡漾里,有只手紧紧抓住了她。
    她终于领略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有力的臂膀箍住她腰,豆苗儿被带出水面。
    背后的手凭感觉探到她鼻尖,微微发抖。
    豆苗儿呛了口水,艰难道:“我还活着。”
    “嗯。”陆宴初揽着她向前游,朝一旁逑水的大黄狗“嘘”了声。
    大黄也在,真好,豆苗儿努力扭头看了眼旁边只露出湿淋淋脑袋的大黄,眸中沁出几缕笑意。
    陆宴初带着她游到木栈桥下,借桥木遮挡,慢慢游到对面,找了个视觉死角,把她抱上岸。
    大黄两只前爪攀在河岸,上来抖了抖水,扑到豆苗儿怀中吐着热气腾腾的舌头舔她脸。
    “走。”陆宴初睨了眼遥远的对岸,搀起豆苗儿,两人一狗摸黑没入杂草丛生的小径,往她家行去。
    离泖河渐远,豆苗儿打了个寒噤,她浑身湿哒哒地走在中间,前头大黄开路,陆宴初垫尾。
    “你刚刚……”
    陆宴初默了一会,轻笑一声,似是在嘲弄世俗:“事情闹大,对你好么?”又道,“放心,他躲在暗处,没见我们上来,不等天亮,肯定就要逃得远远的。”
    “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豆苗儿恶狠狠道。过了会儿,她不忿的补充,“这都是便宜了他!”
    “嗯。”陆宴初望向她背影,很快就面色发烫地埋低了头,她衣裳被水浸湿,少女姣好窈窕身形毕露……
    第11章
    月色浓郁,地上仿佛起了一层雾濛濛的薄霜。
    豆苗儿伸手推开篱笆门,深更半夜,她轻浅的嗓音显得清晰柔软:“我家就住在这儿。”
    “唔”了声,陆宴初依旧将头埋得很低:“你先进去换身衣裳。”
    “好。”豆苗儿往前走了两步,想到他也是一身湿淋淋的,迟疑道,“那你呢?”
    “我没事。”
    怎会没事?豆苗儿左右为难,他干巴巴杵在院子角落,头压得极低,不知为何,豆苗儿蓦地想起去年她刚领黑妹进门时,黑妹也埋低了头,缩成一团动都不动,十分生疏拘谨。不过陆宴初是人呀,犯不着这么害羞胆怯吧?豆苗儿忍住笑意,提起重重的裙摆快步跑进屋子里。
    她脚步声“哒哒”,停顿下来时,屋内旋即亮起橘光。
    陆宴初这才抬头,借浑浊的光线打量整洁宽敞的小院,然后拧干衣袍里的水渍。
    顾不上收拾自己,豆苗儿一进门就翻找出干毛巾,又手脚麻利地开始生火盆,蹲着用嘴呼呼吹旺火势,她招呼院子里的陆宴初:“你快进来呀!”
    应声,陆宴初慢慢进正屋。右脚方踩入门槛,却猛地收了回去,他仓惶背过身,蹙眉盯着天空那弯白月亮,语气透着逼问:“你怎么还没换衣裳?”
    “啊……我……”豆苗儿盯着他背影,委屈嘟嚷,“我这不是怕你冻坏了么?”
    陆宴初面颊发烫,他不明白她说话怎么就那么口无遮拦,好像总是在……
    两人说话的空档,大黄已经机灵地蹲下来开始烤毛了,不知躲哪的黑妹咬着根鸡腿跑出来,将鸡腿丢在豆苗儿脚边,它仰头“喵喵”叫着,似在邀功。
    “瞧你傻的!”豆苗儿望着它无奈地摇头叹气。
    “你先去换衣裳。”语气平和了些,陆宴初忍不住的再度催促。
    “好。”豆苗儿想他定是关心她,便笑弯了眼睛,“陆家哥哥,干毛巾放在桌上,你过来擦擦,再烤火暖暖身子先。”
    “嗯。”陆宴初只答应,却不动身。
    郁闷地扭头进内屋,豆苗儿心想,他们方才也算生死与共了一回,陆宴初咋就那么扭扭捏捏呢?是不是读书人都特别矫情?
    换下湿淋淋衣服,豆苗儿找了身男式睡衣给陆宴初。这是她用以前剩下的布料给大爷爷做的,刚完工,没来得及送过去,不料此时派上了用场。
    两人坐在火盆远处,大黄与黑妹各占一席,趴在地上睡得很舒坦。
    “谢谢啊!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豆苗儿弯腰给大黄顺毛,腼腆地望向他侧脸,摇曳的火光在他脸上打下一片暖色,但——
    话语一顿,豆苗儿皱眉,她小脸紧张,担忧不已的问:“陆家哥哥,你是不是热?还是不舒服,脸好红啊!”
    “不热,也没有不适。”陆宴初否认,他侧了侧身子,避开她投来的视线,干巴巴补充,又像是解释,“是有点热,但不碍事。”
    “那就好。”他脸红成那般,就说不可能不热的,咋还不好意思承认呢!豆苗儿立即殷勤地起身倒了杯凉茶,双手递给他,甜甜道,“陆家哥哥,给你降降火。”
    借咳嗽掩饰尴尬,陆宴初浑身僵硬地接过来,绷着身子一动不动,眼观鼻鼻观心。
    接下来豆苗儿问一句,他答一句,十分规整。
    原来大黄去旁边大爷爷家找不着帮手,便跑去小木屋找陆宴初了。越听豆苗儿越觉庆幸,今夜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后果真的不堪设想。首先得夸大黄狗脑袋灵光,居然记得去小木屋的路。其次要感谢陆宴初,谢谢他并没有忽视大黄狂吠式的求救。
    “夜深了,你去歇着。”陆宴初捧着凉茶,坐得规规矩矩,“我天亮了再走。”
    抿唇,豆苗儿偷看他,心底头热乎乎的,她眼下后怕得很,陆宴初愿意留在这儿,她自然踏实。
    “那我给你抱被褥过来。”
    “不必,时辰不早,我坐坐就……”
    “要的要的。”豆苗儿猛地起身,笑眯眯去找备用的被褥给他铺垫整齐。
    陆宴初瞅了眼她忙碌的身影,仰头将整杯凉茶一饮而尽,冰冷的水顺着咽喉滚入腹内,稍稍安抚了沸腾的血液。
    收拾妥当,豆苗儿进内屋,吹灭油灯后躺到榻上。
    内室与堂屋仅一墙之隔,她侧耳,没听见外头传来任何动静。
    盖上薄被,黑乎乎中,豆苗儿默默躺了许久,才滋生出几许睡意……
    大概是昨晚折腾得厉害,豆苗儿难得睡迷蒙了一次。
    她中途倒是醒过,那时窗外天色初露薄光,她蹑手蹑脚巴在门缝朝堂屋望去,陆宴初还在。
    放心回到榻上,她再一闭眼,醒来阳光都灿烂如碎金了。
    糟糕,慌忙掀开被子,豆苗儿三两下穿好衣裳,又着急地套上鞋,快步从内拉开房门。
    地上临时床铺已经叠好,整整齐齐被放在角落,豆苗儿慢吞吞踏出门槛,轻叹了声气,想必他人已经走了吧……
    “汪汪!”循着吠叫声扭头,豆苗儿张了张嘴,脸上忽的绽放出一抹惊喜的笑容。
    他还在。
    从大黄脑袋上收回手,陆宴初似有所觉地看她一眼,起身。
    他已经换上了烤干的衣袍,像是简单梳洗过,人很精神清爽。
    豆苗儿挠了挠脖颈,赖床被抓包,很是窘迫。
    “我得走了。”陆宴初薄唇翕合,告辞道。
    “不吃顿早饭么?”不好意思地觑了眼门外亮堂堂的日光,豆苗儿细声细气道,“虽说时辰晚了些。”
    嘴角微弯,陆宴初摇头:“不用,我……”
    “豆苗儿,你、你在家吗?”
    第10节
    
谈话声被打断,豆苗儿诧异,这嗓音偏低,略颤,是个男人,但她不熟悉,听着甚至陌生得很。
    两人对视一眼,陆宴初抬了抬下颔,示意她先去瞧瞧。
    颔首,豆苗儿抬步,又蓦地驻足,想起来地捋了捋乱糟糟的发丝,她面颊生烫,这一晚上外加早晨,在陆宴初面前,她脸只怕早都丢光了!
    不敢再瞧他神情,豆苗儿提裙快步跑到院子,一抬头,愣住。
    “豆苗儿。”男子穿着一身簇新的赭石色长袍,头发束得一丝不苟,手里拎着几袋东西,站在栅栏外冲她笑得拘谨。
    显而易见,这身是刻意打扮过的,但他面色暗红,实在不适合这样的衣裳颜色。
    “你是……”
    “我、我叫孙年安,是隔壁孙大娘的外侄。”磕磕巴巴的,孙年安悄悄打量着院子里的女子,她身形苗条,不高不矮,肌肤像才剥了皮的鸡蛋,面颊透着粉晕,如天上两片红霞飞落了下来。
    村里村外,哪怕附近几个镇子,都找不到她这么好看的姑娘了。
    孙年安从前不知打哪儿听过一句话,叫美人在骨不在皮,初见到豆苗儿的那一瞬间,他脑海里就立即浮现出这句话。但豆苗儿无论是骨子里,还是外貌上,都令他同样沉迷。
    鼓起勇气,孙年安快速道:“春杏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婴,只是其中一个孩子身子稍弱,春杏爹赶去隔壁镇上请敖大夫,春杏娘还在照顾母子三人。”
    “双胞胎?”豆苗儿喜出望外,又皱眉,“身子稍弱什么意思,打紧吗?”
    “不打紧,应是不打紧,是大家都很紧张……”语气低了些,孙年安埋着头,手足无措。目光触及手上拎着的东西,他眸中一亮,赶紧举起来,“这、这是才出炉的喜饼,还有两罐野生蜂蜜。”
    栅栏门未开,孙年安想递给她,又过不去,面色着急。
    “我不能收,谢谢啊。”
    “这是春杏他们家的喜饼,才出炉,春杏娘让我给你带些过来,你一定要收下,不然、不然我怎么回去交差,我……”
    豆苗儿余光往屋内扫去,想到陆宴初被堵在屋里,又窘迫又尴尬。
    不愿与孙年安再耽误时间,她拉开栅栏门:“好,喜饼我收着,春杏姐姐的大喜事,我自然要分享的。”
    “蜂、蜂蜜你也收着,这是我爹在山上收集处理了的,娘说,蜂蜜对身子好,你一定要收下。”
    摇头,豆苗儿如何都不肯收,这两罐拿到镇上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更何况上次孙大娘才与她提过孙年安的事儿,她本以为等孙大娘回来再说清楚来得及,不曾想他竟这么快找了过来。
    两人在门口你推我拒,孙年安急红了脸,他猛地把蜂蜜搁在地上,羞赧地抬头定定看着她,胸脯起伏,“豆苗儿,我喜欢你,我、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竟是头也不回地转身跑了。
    等豆苗儿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人已拐弯,很快没了踪迹。
    无语极了,豆苗儿只好愁眉不展地把东西收起来,等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