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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一走,小陆氏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她手指搅紧,几乎撕碎了手中的锦帕,那一刻,心?底的憋屈和怨恨与对权势的向往几乎达到了顶峰。
“来人!”她深吸口气,重新整理了一下仪容,沉声?道,“去东宫催一催咱们的太子殿下,不过是几个妾室而已,何须选这么久?若是不满意,便直接说出?来便是,本宫再?为他重选一次!直到他满意为止!”
但这话,她也只能?在自己?的宫中说说。
真到了东宫,她非但不能?表现出?一丝不满,甚至还得哄着晏长裕。思及此,小陆氏心?中越发烦闷,站起身,最终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
只不过还未来得及出?发,不想,东宫的人便来了。
“娘娘,太子殿下把那些秀女的画像全部送回来了!”宫女慌忙跑进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慌,“奴婢发现,里面……里面竟有周家姑娘的画像!”
周家姑娘?
小陆氏起先还未反应过来,直到宫女把周玉昭的画像打开,递到了她面前,她才面色大变。
“这……是谁放进去的!”小陆氏脸色铁青,“本宫不是已经把周氏的画像退回去了吗!”
小陆氏又不傻,当?然不会把周玉昭选为太子的妾室。虽然周家与镇国公府关系不睦,但是亲缘还在,周家姑娘给太子做了妾,岂不是公然打镇国公府的脸?
况且,那周玉昭还与元朝长得很像,小陆氏就更不可能?选她了。
早在第一轮筛选,她就把周玉昭的画像挑出?来了。
她不能?拉拢镇国公府,却也没想过得罪卫家。
“……奴、奴婢也不知道!”宫女脸色也吓得苍白,“方才东宫的人说,不用娘娘操劳,太子殿下……不选妾室了!”
闻言,小陆氏身子一晃,只觉头晕目眩。
“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幸而贴身宫人及时扶住了她,她才没有摔倒,只是胸口剧烈起伏,满心?怒火,“给本宫仔细查!”
一旦查出?是谁在暗算她,她绝对不会放过!
至于?现在……
小陆氏深吸口气,摘下头上的首饰,又换上素衣,沉声?道:“现在去福宁宫,此次是本宫失察,本宫亲向陛下请罪。”
*
宫中发生的事,很快便传了出?来。
太子直接退回秀女画像,并宣称不再?选妾,没人认为是太子不想要美妾,只觉得是皇后?此举恶心?到了太子。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镇国公府。
起先,元朝确实听说了东宫选妾的事,却不知,此次周家竟然也参选了。如今听闻,元朝也被恶心?得够呛。
今世她还未见过周玉昭,前世却是见过的,自然清楚周玉昭的模样。她倒不是介意有人与她长得相似,但周家此举实在恶心?。
周玉昭与她容貌相似,一旦周玉昭成了东宫妾,于?她来说,便是羞辱。
说起与周家的恩怨,还要从元朝的外祖母王氏说起。王家是三代?皇商,几代?下来,家中积累了许多?财富。偏偏王家子息单薄,传到元朝的外祖母时,王家只有王氏一个女儿。
这般庞大的家资,自然就被人觊觎。
王氏父亲本意是想要给女儿招赘,但还来得及选好合适的人选,他便生了重病。而就在这时,周家上门为嫡长子周有提亲。
虽不是入赘,却同意王氏诞下的第一子,随母姓,记在王家的族谱。
周家是耕读人家,周父是二甲进士,官至知州。嫡长子周有,不过十八,便已有了举人功名,前途光明。
王家与周家交往多?年?,关系不错,王父与周父也是多?年?好友。是以,王父考虑许久,便应下了这桩婚事。
他很明白,只凭他的女儿一人,想要护住王家的家财,太难了。
虽有多?年?的情?谊,但王父为了女儿未来,主动把三成家财给了周家,这三成不算在王氏的嫁妆之中。
可惜,人心?易变。
王父与周父去后?,周家人便成了豺狼野豹。原来周有早有心?上人,只是碍于?父命才娶了王氏。待周父去后?,周有便把心?尖表妹接进了府里,纳为贵妾。
若只是如此,那便罢了。
本就是盲婚哑嫁,王氏对周有也无?甚感情?。所以虽伤心?,但到底还能?接受。可惜,周有的表妹,想要的不是只做个贵妾,而是想要正妻之位。
周家要的也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巨额家资。
元朝的母亲王妩乃是王氏的第一个孩子。直到三年?后?,王氏才怀上了第二个孩子,是个儿子。
可惜在生产时遭遇意外,诞下了一个死?胎,王氏也因此缠绵病榻,不久便离世了。
不过在离世前,王氏与周有和离了。周家当?然不愿意,他们的目的便是等王氏死?后?,好顺理成章吞下王家的财产。
王氏已经彻底看清了周家人,所以才不顾一切要和离。周家不放人,王氏便威胁他们要把此事闹大,与周家鱼死?网破。
王家虽只剩下她一个孤女,但王家还有钱,还有不少?旧有姻亲。王氏用王家一半的家财换来了这些人的帮助。
周家到底有顾忌,不像王氏豁得出?去,最终只能?放人。
不仅如此,王氏还成功带走了女儿,也就是元朝的生母王妩。
王氏死?时,王妩才不过六岁。
周家人还想以长辈管教,把王妩接回去,幸而王氏早就料到了这一点,逼着周家写了断亲书。
加之之前散去的那么多?家财,在王家旧友与姻亲的照看下,王妩到底平安长大了。
后?来,王妩无?意中救下了卫震,两人因此结缘,最终结为夫妻。有了卫家的震慑,周家才彻底安分了下来。
不过如今瞧来,也不怎么安分。
“此事你不用管,为父自会处理。你专心?在府里备嫁即可。”提起周家,卫震眸色冰凉。
元朝自然点头:“爹爹,我明白的。您放心?吧,我才不会被这些糟心?事和人影响。”
卫震嗯了一声?,顿了顿,道:“知知,你告诉爹爹,你是真的愿意嫁给怀思吗?”不等元朝回答,卫震补充道:“不用考虑其他,若你不愿,爹爹不会逼你。”
“你不需要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卫震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怀念,眉目间?的冷意早已散去,“你娘亲若在,也不会逼你。她最大的愿望,便是你这一生,能?过得自在幸福。”
“爹爹!”
元朝忍不住扑进了父亲的怀里,抽了抽鼻子,认真地说,“我没有不喜欢,我愿意嫁给师兄的。我现在,就很幸福。”
说着,她仰起头,看着卫震,笑着道:“还是说,爹爹不信您自己?的徒弟能?好好待您的女儿?”
“怀思的为人,为父放心?。”卫震轻轻为女儿擦了擦眼睛,沉声?说,“不过他再?好,你若是不喜欢,也不必勉强。”
“爹爹放心?吧,这一次,”元朝扬起笑,郑重地说,“我心?甘情?愿。”
*
婚期虽然订得很近,但因着元朝与虞晋曾早有婚约,成婚的东西早就备上了。虽然中途出?了点意外,幸而,最后?结果没有变。
所以虽只有半个月准备时间?,但镇国公府与瑞王府都没有慌乱,依然井井有条。
镇国公府没有主母,而卫震公务繁忙,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政事上,况且男子思维与女子到底多?有不同,所以府中内务基本都是元朝自己?处理。
此次成婚,自然也是。
还未到婚礼,各府的贺礼便陆陆续续送了过来。
韩泱也送了贺礼来。
那日若不是韩泱,元朝不会那么轻易脱险。不过考虑到韩泱的性子,所以元朝也没送什么珍贵的谢礼过去,只把云青先生的签名书送了过去。
说起来,书坊那边竟然还送来了贺礼——是云青先生亲写的祝词,以及全套《江湖记》的签名书。
不得不说,这份礼物实在送到了元朝心?坎儿上。
除此之外,元朝还收到了东宫的贺礼。
这份贺礼,很厚。
她翻看了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便搁置在了一旁,并未放太多?心?思。东宫既然送来了贺礼,便表明晏长裕已然放下那点微末的喜欢,重新恢复了两人互不干涉,本不应有什么交集的关系。
如此甚好。
元朝松了口气。看着华丽、崭新的婚服,蒙在心?头最后?的阴影,也彻底消散。
她又要成婚了。
如她对父亲所说,这一次,她依然是心?甘情?愿。
只不过,两次成婚,心?境并不相同。第一次时,她满怀期待和欣喜,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这一次,她依然很高兴。
甚至比起第一次的欣喜,还多?了一份安心?。
至此,她与虞晋之间?虽然还未有男女之情?,但她相信,她会过得很幸福。因为那是虞晋,是自幼便护她疼她的师兄。
即便这份婚姻,不是因为爱情?而来,但未必不会诞生爱意。
这一生,还很长。
而她心?中,诞生了新的希望。
“郡主,这是瑞王府吩咐人送来的。您瞧瞧,喜不喜欢?”正这时,袭月小心?走了进来。她手上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紫檀木盒子。
元朝打开,便瞧见里面装着一对耳坠。
耳坠并不华丽,但很精致,是一对蝴蝶模样。元朝拿在手上观看,发现上面竟然还刻了她的名字。
她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虞晋的字迹。
只一瞬间?,元朝便明白了这对耳坠的来历。
是师兄亲手刻的。
“知知,我知这个决定很是唐突,更有趁人之危之嫌。”那日,虞晋提出?订婚后?,与她单独见了一面。
清幽的月色下,男人俊雅的面容上有着歉意与认真。
“我本来以为有些话这一生都不会说出?来。”男人眼中多?了一抹自嘲,“是我太自信了。”
元朝预感到了什么。
果真下一刻,便听虞晋说:“但上次我去江明府收到了你的信,看完信后?,我发现我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豁达洒脱知知,”
“知知,”他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须臾,轻叹般说,“我嫉妒霍凛。”
那一瞬间?,元朝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若不愿,我不会逼你。”最后?,虞晋说,“我可以等你。若你有一日另有心?仪之人,我也会放你离开。”
“这是王爷亲手做的吧?”袭月眼尖,看到了耳坠上的字,“是郡主的名字。郡主,王爷可真用心?。您喜欢么?”
喜欢么?
元朝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手心?里的耳坠,它比不得她的那些珍藏精致夺目,但握在手中时,却让她感受到了一抹暖意。
她情?不自禁地摩挲了两下那耳坠,没有回答,只是片刻后?,小心?地把它放进了盒子中,轻声?说:“婚礼那日,便带它吧。”
闻言,屋子里众人皆都笑了。
*
转眼,半月即过。
这一日,镇国公府与瑞王府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处处都透着喜气。
虞晋没有父母,唯有洪文帝这位养父。只不过洪文帝身份特殊,自然不好亲自到场,除了赐下丰厚的赏赐外,最终,便选了太子代?他出?席。
“怀思也是你们的兄弟,他没有血亲,你们便得给他撑起场子,莫让他被人轻看。”出?发前,洪文帝亲自召见了大皇子、五皇子以及晏长裕三人,细细嘱咐。
最后?,对晏长裕道:“今日朕无?法亲至,永宁,你是太子,也是怀思的兄弟,便领着其他人陪他一起去接亲。莫要有任何差错闪失。”
“儿臣领命。”
晏长裕与大皇子五皇子一同点头。
洪文帝又嘱咐了几句,眼见时辰不早了,这才放了他们离开。
一出?了殿门,大皇子便忍不住道:“父皇可真疼瑞王。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他的私生子!”
“大哥慎言。”
晏长裕提醒了一句,“时辰不早了,出?发吧。”
“四弟,你今日的脸色有点差,是起得太早了么?”因着要陪同虞晋一起去镇国公府接亲,所以他们三人早早便起来了。
大皇子看着晏长裕的脸色,随口问了一句。
一旁,五皇子也跟着看了过来。
晏长裕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
“四哥,难道是您的伤又加重了?”五皇子眸光一闪,也跟着问,“臣弟瞧着,您像是瘦了不少?。”
“无?碍,只是近日腿疾发作,所以才消瘦了一些。”晏长裕不欲多?言,只道,“走吧,莫要耽搁了时辰。”
闻言,大皇子摇头:“哪里会耽搁了,这还早着呢。四弟也太心?急了一些,今日又不是你成亲,那么积极作甚?”
晏长裕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
“既是父皇吩咐,自然不能?轻忽。”晏长裕淡淡看了大皇子一眼,“大哥还是慎言吧。”
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