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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前因如何,目前的情况,是清河选择留在他身边,并且……从未想过离开。
这个女人身份尊贵,擅骑射,又重情重义,性子爽气,不屑于害人,却也不好拿捏,让人望而却步,但落在陆兴合眼里,却是分外迷人。
他喜欢清河,从第一面就喜欢,彼时路过宫墙,他远远望着清河坐在花车上,美的像仙女一样。
原是他太过于执着完美,本就是草芥之躯,娶得贵女,做了郡马爷,已是三生有幸,又何必去纠结那些虚无缥缈的前尘往事呢?
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抛到脑后,陆兴合替枕边人拢好被角,随即也合上了眼睛。
日子还长,该多专心做些自己的事才好。
第109章 湖心亭
长夜肃冷,湖心亭的烛火却一直亮着。
一只枯瘦素白的手慢慢探到火盆上方,飘飘然扔进去几样东西。
若是仔细来瞧,能看出都是信笺。
温寒半敛着眉,从面容轮廓处便能瞧出其人的阴森冷厉,他实在太瘦,下颌削尖,无端便显出几分薄凉的嗜血,叫人忍不住生出距离。
“咳……咳咳……”
他低低咳嗽着,瘦削的脊背狠狠弓起,透出几分孱弱来,但即便如此,依旧叫人望而却步,不敢小觑。
“督公,三皇子求见。”
小黄门远远立着,压根不敢靠近,只扬了扬声线,嗓音尖细,“督公,三皇子他——”
温寒动作微顿,撇净最后一点纸末,蹙眉抬头,露出一双狭长的眉眼。
“嗯?”
同样是宦人,他声音亦是比寻常男人尖细的多,又带着几分难以形容的嘶哑,听的人心头一震。
小黄门心知他心情不佳,打了个哆嗦,赶紧低头,诺诺的答:“三皇子说,您要不许他入东厂,他就翻墙,若是踩坏了东厂的墙,他可是没有银票赔的。”
分明是威胁的字眼,但却偏生能够叫人听出撒娇的语气,慕容璟匀也是个厉害的,对于这个久居宫闱,得帝王圣眷,手头上不知染了多少王公贵族鲜血的宦人,竟敢如此玩笑随意。
传话的小黄门在心底叫苦连天。
哪里知道,温寒闻言,面上却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颤半下,而是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嗯”了一声,“请三皇子进来。”
如今京都情势不明,干帝身体每况愈下,心绪不宁,君令亦是反反复复的下,嗜杀冷血,搅和的京陷入一片惊惶之中,人人自危,终日惴惴不安,生怕哪一日,灾祸就会降到自己头上。
温寒慢慢拢着手,盯着火盆,有些出神。
慕容笙已经离开许久了,南境那头来的信他都有收到,信里头也会清楚仔细的汇报南境光景,每每末了,都会嘱咐几句注意身子,万一遇到难事,等慕容笙回来处理。
等那家伙回来处理?
温寒眯了眯眼,每每思及这句大包大揽的话,都会忍不住啼笑皆非。
怎么说呢……很难想象,作为一个处于权位漩涡中央,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命悬一线又宛若无根浮萍一样的宦人,竟是仍旧能够得到这样的温暖。
本以为……这样直白简单的情谊,已经离他很远了呢!
温寒在心里头叹了口气,无所谓的挑挑眉,知道自己到底拒绝不了这般柔软,也不去计较利不利用这回事了。
毕竟生活在这种地方,利益往来四个字已经刻在骨子里,能被人利用,说明自己还有用处,亦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
慕容笙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叫人无法拒绝。
脚步声由远及近,踏过木桥,入了湖心亭。
来人步伐匆匆,很快就打断温寒思绪,迅速迈进来,“怎么穿这么少待在这处?夜里寒凉,湖心亭水汽重,你身子受不住的。”
温寒抬了头,讥讽的勾了勾唇角,“嗯……若是死了,难道不是合了三皇子心意吗?”
这话说的叫人没法接。
慕容璟匀语塞,浅浅叹了一声,在温寒身边坐下来,语气柔和又轻缓,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温寒,你我自小的情谊,一同长大,不比旁人,别说些气话。”
他解了身上的披风,俯过去给温寒披上,垂了头,仔仔细细的系好带子。
“如今这京都里,我只有你了。”
半月前淑妃过世,在冷宫中悄无声息的死去,没激起半点波澜,正巧干帝病着,性子反反复复的暴躁,谁也不敢在这个风头上讨不快,事情就这么一笔带过。
就连从前盛宠正隆的慕容璟匀,都不曾在干帝面前提及生母半个字。
曾经也算是盛宠一时的女人,在时光飞逝过后,到底落了个凄惨而终的结局,叫人忍不住扼腕叹息。
那个女人对于干帝来说是耻辱的存在,不贞洁于皇室而言,更是明晃晃的嘲讽和有失天颜,此事虽无人敢议,但也无人心里头不清楚。
温寒扫了一眼慕容璟匀,心头因这话而略微发软。
确实,在这座皇城里,每个人都是囚徒,就算是金尊玉贵的皇子,亦是不例外。
但温寒还不傻,这人来找自己,并且拿旧时情谊作挟,无端打起了感情牌,自然是有所图的。
他往后靠坐了坐,避开慕容璟匀的亲近,面上无波无澜。
“三皇子想方设法入我东厂,又是所为何事?”
慕容璟匀抬眼,整个人坐的方正,当下这才打起话头,切入正题,“你帮我,入我阵营,可好?”
温寒闻言,似乎毫不意外,嗤笑一声,语气嘲讽,“可我记得,三殿下曾经多次谈及,对那个位子毫无兴趣。”
果真啊——
人心都是易变的东西。
慕容璟匀掀了掀眼皮,似乎并不在意那话里的讽刺,“曾经?曾经我母妃还好端端的活着呢!所有的人和事都在变,被逼着做出改变,也是寻常事吧!”
曾经他纵有宠爱,也没什么夺位之心,那东西于他而言,全然没有什么意义,日子过的悠然自得。
但现如今不同。
生母被人陷害,他亦是因此缘故而被自小宠爱的父皇厌弃,被阖宫里偷偷嘲笑是个杂种,这样的日子,他从未想过会落到自己身上。
“我有兵权,温寒,”慕容璟匀抬头,眼里倏尔间迸发出极致的光,“最不济,我还可以孤注一掷。”
总好过这样屈辱的活着。
温寒嗤笑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三皇子殿下请回吧!殿下该寻的,并不是我。”
他站起身来,拄着手杖,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过往的情谊,早就被殿下消磨干净了,我能应的东西不多,万一出事,倒是可保殿下子嗣一命。”
一回又一回,慕容璟匀早就已经不是年少时的那个人,他也……早就不该心软的了。
第110章 好戏上场
陆兴合在宫闱拦住温寒的时候,十分恭敬的拱了拱手,低声道:“督公,借一步说话。”
若是平素,像陆兴合这样的人,温寒是半个眼神都不会给的。
但因为陆兴合与齐诏关系匪浅,而齐诏又与慕容笙关系匪浅,他才勉强往那边瞟了一眼,撑着手杖,一瘸一拐的折身而去。
陆兴合微微一笑,跟着拾阶而下。
“督公瞧着脸色不太好,可需要我给把把脉?”
对于这个人人畏惧的宦人,陆兴合从前可都是绕着走的,能躲多远躲多远,但目前情势所迫,也不得不……由他入手了。
温寒闻言,冷哼一声,不冷不热的道:“不用。”
在这宫闱之内,温寒可以说就是一个行走的活阎王,人人避之,就算是远远瞧见他,也得赶紧想方设法的避开,哪里有敢靠近半分的。
石阶陡峭,他撑着手杖,确实多有不方便,陆兴合侧身走在他斜后方,低笑着开口:“算起来,七皇子殿下走了也许久了,我今个儿清早路过锦樟宫,顺道过去瞧了瞧小殿下。”
温寒皱了皱眉,眼底毫不掩饰的浮出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兴合停住脚步,“很难想象……督公居然暗自照拂小殿下。”
他在这宫里也有很多年了,从前一直受齐诏所托,注意锦樟宫动向,还会时常过去给慕容麟的母亲看诊,对于锦樟宫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
最近,陆兴合却发现,温寒在着手叫人渗透进锦樟宫。
将锦樟宫的所有细节都尽收于手。
这实在是一桩很奇怪的事,温寒这个人在宫里浸淫多年,绝计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男人,平白无故对锦樟宫上心,对慕容麟来说,未必是一桩好事。
温寒兀自停下,冷冷勾了勾唇角,望着陆兴合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你是在教我做事?”
陆兴合微微屈身,语气恭敬,“不敢,我只是在提醒督公,万岁时日不多,该早些做准备,不要将精力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不值得。”
气氛陡然一转,犀利泠锐自温寒眉眼而起,漆黑的瞳仁宛若深不见底的寒潭,定在陆兴合身上,宛若瞧着掌中猎物一般。
“无关紧要?不值得?”
他挑挑眉,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是你说了算吗?更何况——”
温寒眼底蓦然挑出恶劣的情绪,“若是能够被扶持的幼主,陆太医又怎么知道是不是无关紧要呢?”
闻言,陆兴合悚然一惊。
这……这是什么意思?温寒是要……
自古宦人权势遮天,但也是依靠帝王生存,最为艰难的就是帝位更迭之时,他必须找到下一个合适的靠山。
自古以来,有的宦人早早投了新主,为新主效力,以保自己来日地位,而有的宦人则挟幼主登基,把持朝政,继续延续权势滔天的局面。
温寒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分明……分明就是……想要挟幼主而立于朝堂之上!
“督公,你——”
这一句,直接把陆兴合噎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你”了半天,嗫嚅着,直接败退。
“可是,可是督公不是与七皇子关系甚……”
“甚什么?”
温寒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在这宫里头,谁与谁好,谁与谁坏,这东西又怎么说得清呢?”
宫闱之事,真真假假,哪里能分辨明白。
陆兴合几乎昏过去。
老天爷,这也太嚣张了吧?
温寒不愧是行走宫闱的老江湖,瞧着陆兴合一张脸青青白白,连日来郁结的心情也不由得大好,悠悠然撑着手杖,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下一步,估计就是向千里之外的那两位告状了——
温寒挑挑眉,丝毫不以为然。
谁护着谁,还说不准呢!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慕容笙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啊……阿嚏阿嚏阿嚏!”
究竟是谁一个劲的在念叨他?
慕容笙收拾妥当,从天色渐暗之后就去往坟山。
引蛇出洞,必须得单枪匹马才是。
浮图的坟山是有些诡异的。
这座坟山面积广阔,坐落在浮图城的最西南角,据说山脉的另一侧,就直通古襄和苗域。
也可以说,这座山浑然天成,是唯独一处浮图与外界连结的地方。
慕容笙牵着马,悠哉悠哉的把四周逛了一圈,直到深夜子时,四周隐约浮出异动之际,终于把容韫给盼来了。
“师兄!”
容韫下马,急急奔过来,看到慕容笙,还诧异了一下,“你肩头那是——”
一只毛色奇怪的鸟。
慕容笙撇撇嘴,抖了抖肩,含糊其辞:“别理他,就是……普通的鸟。”
要不是齐诏三令五申,非逼他带着鸟,要不然就不允他来,他早就摆脱这只诡异的小家伙了。
噫——
不能不能想,一定得当它不存在。
原本四周异动声明显,似乎有什么野兽蛰伏于草丛之中,蠢蠢欲动,但自从容韫出现,一切好像就被硬生生按住一样。
竟是慢慢的开始恢复寂静。
慕容笙早有防备,哪里会让他们这般得逞,从马上解下一袋东西,拎着一侧撕开,直接泼向半空。
浓厚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
容韫一脸莫名,“师……师兄,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慕容笙昂了昂下颌,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我前一阵子掏空了你长姐豢养的信鸽,又绑了她遣派回京都的信使,但奇怪的是,始终不曾寻到她与古襄和苗域是如何联系的——”
青年皇子一身玄色长袍,袍角在冷风中吹的飒飒作响,面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愈发显得整个人英姿勃发。
他回头看了容韫一眼,“今个儿就让你开开眼,看看你长姐的特殊信使。”
这一桩事,慕容笙其实想了很久。
内外通敌不比一个国度内来去方便,究竟容婲是用什么方式……来传递讯息和做事情的呢?
慕容笙负手而立,望着那些殷红的猪血撒在地上,开始安安静静的等着好戏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