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稻垣志平双手抱臂,面露欣赏。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带出了一些她嗜血的本能,眼角竟隐隐露出了兴奋。这样的场面里她如被血浸过的海棠一般,开得肆意又邪魅。她这样气定神闲地站着,竟然让一旁的士兵们平白生出了几分压迫。
纤细的食指轻轻叩动扳机,“嘭”一声枪响,子弹直直射了出去,巨大的声响让对面的彪悍男子的身子重重地颤了一下,却依旧背脊挺直。
花听回过头来笑,笑里难得带了几分淘气和狡黠,皱眉轻叹:“打偏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枪响,彪悍男子应声倒地,枪子儿正中眉心。花听依旧是侧脸对着稻垣志平,面上的笑容依旧风轻云淡,枪口却冒出了淡淡的白烟。
她回过头瞧了瞧自己手上的枪,收回来勾着转了一转,挑了挑眉:“哦,这下倒打正了。”
她的枪法快得厉害,准得出奇,再并上玩笑一般的语气竟让在场的人都出了一层冷汗。她优雅地勾着枪,转身朝稻垣志平走去,芙蓉玉面却像索命的阿修罗。
她将枪往稻垣志平的胸口处轻轻一拍,朝最后剩下的那一个犯人瞥了一眼,轻声道:“还剩了一个,有劳稻垣先生了。”
说罢旋旋转身,同简亦道了乏。
稻垣志平瞧了一眼刚刚倒地的那名同僚的尸体,谈笑间一位副官便死在了她的笑容里,他无意识地捂住了胸口的枪支,上头还带了花听指尖的温度。她的力道明明很轻,却只觉得枪支拍到的地方被震碎一般,筋骨软到了胸腔里。
花听不同于一般的女人,清冷的月光浅浅地罩在她半边脸上,和着她低垂的眉目,竟然生出了一丝奇异的诡谲。
她够不上日本人喜欢的小鸟依人或者是乖巧温顺的类型,身姿里头却是带了中国书法的横钩竖撇的凛然风骨。
稻垣志平将手中黑枪重新交回到花听的手上,“白小姐开枪的样子,我非常喜欢。”
花听悬着的一颗心,便终于落了地,“那稻垣先生的意思是”
花听与陈树的那段“桃色过往”,被民间百姓们捕风捉影般地悄悄传了开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稻垣志平的此番目的,就是为了监视这对简氏夫妇的一举一动。
“最后一个犯人,就由白小姐来解决。”稻垣志平双手抱臂,做好了一副随意观赏的轻佻姿态。
花听正了正身子,目光冷冷地对上月下陈树依然平静温雅的两道视线。
她微微地勾唇一笑。
潇洒地举起手中黑枪,毫不客气地对准了他的左侧胸膛位置。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稻垣志平警惕地眯起了双眸。
拉开枪膛保险,扣下扳机的前一秒,花听忽然调皮笑道:“稻垣先生,要不时间就定在下个月”
稻垣志平欣喜地转过了脑袋。
“砰”的一声响,陈树应声倒地。
刺眼的红便在他的胸膛间肆意蔓延开来
在刑场灰白的石板地上延伸出一条蜿蜒的血路
未完待续n130418
第九十八章
次日一早天儿便不算好,乌泱泱地聚了好几朵灰云,重重地在天边压下来。
花听瞧着几个龙帮子弟模样的男人皆垂首快步,除了细碎的脚步声便再也没人发出一丁点儿声响,这沉闷的气氛仿佛染了天边的乌云,让她心头突的一跳。
进了破败的祠堂大门,却见慌张的众人间,几个龙帮弟子颓然跪坐在门前呜声痛哭,发丝凌乱,鞋也未来得及套齐整。眼泪和鼻涕早已浸到粗糙的皮肤间的沟壑里,一双双满是红血丝的眼失了焦地朝她望来,愣了半晌才嗫嚅了几下干裂的唇,似想要说些什么。
这时几个下人从外头抬进了一个人。
用厚厚的灰布蒙着看不清脸,只依稀辨得身形有些偏瘦,没有穿鞋的脚现出白惨惨的颜色,光瞧着那青灰白的肌肤便觉死气沉沉毫无生机。蒙住脸的布上渗出一大片暗红的血迹,摇摇晃晃间惹得花听胸口一闷。
她的脸上已没有了表情,只轻声问道:“陈树”
几个弟子止住了呜咽,抽搭着利索地回她:“是陈帮主。”
她眼睛只盯着那“尸首”垂下来的手腕,哑着嗓子低声问:“没大碍吧”
因为她开的那枪,特意避开了陈树的要害,打在他的左胸肺部。
以她的枪法,绝对不可能出错。
花听木然地瞧着担架上的“尸首”,脚边是龙帮弟子的来来回回,她的耳边却静默了,听不到一丁点儿声响,直到一只干枯的手用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一名龙帮弟子快语责备道:“陈帮主要不是为了救你,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花听的耳边轰然炸响,似漫天的乌云突然滚了惊雷,她突然甩开了这名龙帮弟子的手,提了裙摆便追了上去,脸上的神色让一旁伺候的仆人着了慌,忙上去拦了她,她挣扎不过,只眼瞧着陈树的尸身快要从拐角处消失,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只抖着嗓子开口:“他还没死相信我子弹并没有射中他的要害是我亲手开的枪”
龙帮弟子皆是神情一怔,命人放开了她。
下一秒,老姜提着满箱的急救医具,神情庄重地踏入了这间破败的老旧祠堂。
子弹虽没有打在陈树的要害,却也令他伤势严重,老姜说,倘若他撑不过这晚,便也是死。
花听进去的时候,陈树的情况还不大稳定,一张清瘦的脸偏头陷在枕头中央,苍白得过分,昏睡中都还不放松淡淡的眉头,微弱的呼吸似乎随时便要掐断,孱弱得让人心疼。
花听努力瞧了瞧,似乎能感觉到那道纤长的脖颈上青色的血管在缓缓跳动,才终于松了松手上握紧的衣布。
她看着陈树伤口处的新鲜血迹,突然间觉得刺眼得厉害,好似一瞬间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害人魔。
简亦为了她,差点在药毒中丧了命,现在轮到陈树,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她的脑子里昏昏沉沉混混沌沌地什么也抓不住,只是动了动脚尖,抿了嘴便悄然退去。
花听去了佛堂。
她一向不信这些鬼神,从前她随太奶奶经过佛堂总会听见一串整齐而规律的木鱼声,那时她甚是不解,太奶奶却转动念珠,闭目不语。现在的花听才有些理解,拜佛并不是求得救赎,也不是为平安喜乐,仅仅是因为被恐慌和无助折磨到手足无措,才溺水一般要寻一个依托。
此刻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抬眸瞧着上方端坐的佛像,佛像设计得这样好,慈眉善目,嘴角眉梢都是悲天悯人的情怀。
她俯身,虔诚叩首。脑海里闪过的却一直是陈树虚弱地昏睡在床榻上的模样。
她不敢去看他,更不敢往下想。
盘旋而上的檀香点燃,幽幽的香气仿佛有静谧安详的魔力。她闭眼默诵,却听得门口枝桠一声响,一个轻缓的脚步声落地,一个人携了外头的寒气跪在了她的身旁。
花听睁眼侧头一瞧,竟是简亦。
“你来这做什么”
简亦双手合十,并没有看她,“花妹妹想让菩萨保佑那小子,我便来求菩萨保佑你。”
“哦。”
她今日穿了一件素白的裙子,不施粉黛的脸一点表情也没有,也不看他,只自顾自默念跪拜。半晌才闭了口睁眼,对上简亦的一双眼眸,平静道:“我对我的枪法有信心。”
简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投向佛龛旁的香烛,突然哑声笑了一下,在香烛的阴影中显得颇有深意:“你的枪法是没问题,问题是那小子如今伤口发炎,失血过多,能不能保住性命,全看老姜了。”
“这一切都是我害的。”
她再次叩首,又站起身,掸了掸裙角,走了几步,堪堪顿在门前,回头又瞧了佛像和依旧跪着的简亦一眼,抽动嘴角嗤笑,只是眼神里竟然有些无奈和凄苦:“倘若我早些穿越回去,你和他,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花妹妹,”简亦站起身,朝门前的她颇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你可知你帮了我们大忙”
“大忙”
“若不是藤田正二吃你这套,”他笑着弹走肩头一圈烟灰,“你认为我和因爱能够完成这项任务”
花听抿紧了唇,没说话。
“你可知你救了多少中国人的命”他笑着走至她跟前,伸手宠溺地抚上她日益消瘦的脸庞,“救了那么多人,却还是一脸不高兴”
简亦的这番话并没有为她舒缓多少的阴郁情绪。
她依然皱着眉头,不说话。
“干我们这行的,总料到会有牺牲。”
“可是陈树是例外。”花听垂着手,语气仓促又紧张,“他本不应该被卷进来。”
“花妹妹,”简亦一手揽过了她肩膀,让她随自己的步调往外走,“倘若那天陈树没有来,你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花听死死地咬住嘴唇,喉间便又泛起一阵恶心。
“我非常感谢陈树那日能够赶去救你,”简亦的手指在她的肩处收紧了力度,“所以,我必须要让他活下去”
花听侧眸看他,鼻尖止不住的酸涩。
“相信老姜吧。”
花听的情绪虽在表面上看来平静而稳定,精神却依旧不大好。夜里总是被魇着,简亦陪着她睡,她一睁眼便看见简亦静默的睡容,却难过得更厉害。
她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平静到了极点,却仍是被一股莫名的悲恸情绪折磨得睡不着觉。
简亦睁开眼的时候,瞧见的是她眼中闪烁的不安分的光,他安抚性地朝她笑了笑,“怎么”下意识地伸手去捏她的脸蛋,“看我看入迷了”
她咬了咬唇角,脸上缓缓漾起一个轻松又沉重的笑,“简亦,我想和你说”
“说什么”简亦笑着,眼睛一眨不眨。
花听的心里仿佛压着沉重的石头,一块一块地往她身上砸,砸得重了喘不过气了才发现,原来这些石头都是自己亲手搬过来的,一点一点地垒在了她的心间。
“我本不属于这里,更不想对这里有任何的留恋,可我发现”
花听看着简亦一张朦胧的笑脸,再也无法平静,下巴剧烈地抖动,“可我发现”
“发现什么”意气风发的他干净又调皮地笑,月色光亮都融进了他盈盈的笑眼里。
花听惨淡的声音里带了浓浓的鼻音,她忽然翻身,看窗外的树影,压抑在心里许久的话此刻全都不受控制地往外跑,“我发现我好像对你”
风裹着窗帘吹得呼呼响,她顿了一顿,收回了眼里快要莹然而出的泪,笑道,“好像对你”
“对我什么”
冷冷清清的婆娑树影,窗帘翻飞,月光洒进来,在她的眼中反射出温亮的光。
“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话一出口,她便觉得有些瞧不见的东西,在寂静的深夜里,“呲”的一声便亮了。
未完待续n130418
第九十九章
陈树活了下来。
脸色苍白地倚靠在床榻边,神色一动不动地盯在门口的花听身上。
她不动作,他便也不作声,只是微微抿住了双唇,喉头微动,却是什么也没说。
花听从一名仆妇手中接过一个白瓷药碗,抬了脚慢步走到床榻边,见陈树笑了,便在一旁坐下,执了勺子亲手喂他。
他抿唇喝得甚是乖巧,气血还虚着,眼神却回复了异常的晶亮。花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闲话,让他醒醒精神,虽都是些无聊琐事,陈树倒也听得颇有兴味。
见他神色明亮,花听索性说了:“恐怕你日后不能够再留在上海。”
陈树听得此言,喝了一口药,便垂目不语。
花听见气氛有些凝滞,也只拿了甜梅来给他含着,他却是不吃,“这点苦,倒还不算什么。”
“何止这一碗。”花听站起身,从门外的仆妇手中又接过一碗药汤,“这碗可比先前的要苦了多。”
重新走到陈树的床榻边坐下,用手碰碗壁探了探温度,才执了勺子。
陈树低头轻轻咳嗽了一声,也不开口说话,气氛倒是显得怪异而尴尬。
她低头,轻轻吹了吹一勺药汁,凉了凉,才探手向陈树递去。白瓷勺儿抵在她唇边,陈树却不张口,只沉默着抬眼瞧她,半晌没有动作。
花听瞧着他这个样子,平白生出了几些恼怒,“你是喝还是不喝”
但陈树开口的这句话,却又将她的情绪给缓压了下去,“为什么将子弹打偏”
“你说为什么”
他低了头,侧脸像一尊入定的雕塑,藏在心里许久的一句话用轻得像谈天问候一般的语气说出来,轻得仿佛可以飘散在尘埃里,“倒不如不用救我。”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