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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岘见她像是不高兴,有心逗她,还认真打量了一眼书房,说:“是挺不错的。”
赵幼澄:“……”
“你要是想住,就住在我的书房里吧。”
裴岘明知道她是糊弄自己,也不拆穿,问:“你把人带出城去了?”
赵幼澄了然说:“你果然监视我。”
“冬凌说不方便,问我借了几个人。”
赵幼澄问:“我做坏事,你递刀子,有什么分别吗?让人知道了,一样背骂名,你冤不冤?”
裴岘问:“那你呢?与你不相干的事情,你这样但这风险吓唬人,吓唬后还是一样去收拾烂摊子,你冤不冤?”
赵幼澄想了下才说:“我总要帮五哥啊,要不然他会被傅嘉宜拖累死。他是我的哥哥啊。”
裴岘丝毫不怀疑她和傅容之间的兄妹情谊,她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性情娴静,知书达理,只有在自己面前,嘴巴才刻薄的很。
脾气也大。
两个人隔着窗户,就这么看着。
赵幼澄忍不住说:“我又想做坏事了,需要师叔帮帮我。”
裴岘:“那要看什么事。”
“私事。”
“说来听听。”
“有点不好说。”
“那我需要考虑考虑。”
赵幼澄:“师叔借我几个人吧,不用你出面。”
裴岘来看她,是因为京中有了风声,关于他师从梦谭先生,是谢明松的师弟。以师长身份娶晚辈,是有悖伦常之事。
他倒是无所谓,只是担心她听到风声会气愤。她毕竟年纪小,受不得这种谩骂。
毕竟当初在姑苏时,她明明就提醒过他,没想到自己真的陷进去了。
赵幼澄见他不说话,又补充说:“我做的事却不好让人知道,但是又会闹出很大动静,你帮帮我吧。”
她很少这样撒娇,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吩咐彭懿去办就成了。”
赵幼澄听见他松口,就说:“谢师叔。”
裴岘问:“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吧。”
赵幼澄:“裴大人不必这么说,我整日闭门不出,能有什么要求。”
裴岘见她珍珠白的衣衫脖领处,露出细白的脖子,淡淡说:“要是苦夏,就去城外避暑吧。”
赵幼澄:“陛下都没有出城。”
裴岘不在乎这些。
“你身体不好,大家都能体谅。”
赵幼澄听得好笑:“是吗?你和我皇祖母去说吧,等明日进宫的时候,你最好也这么理直气壮。让皇祖母夸夸你。”
裴岘也不进去,就站在窗外,赵幼澄问:“江南的那些人,真的都处决了吗?”
裴岘的眼神里都写着‘你果然不单纯’。
赵幼澄只当作没看见,慢慢说:“若是单单处决那二十三人,也没什么。但是要是后续让他们闹起来怕是不好收场。”
裴岘随口问:“那依你之见呢?”
“我能有什么见解,这二十三人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最好继续彻查,或者孟廷元就不该回来。”
裴岘听的意外,好狠心的小娘子,这是要把孟廷元折在江南。
赵幼澄见他不说话,又说:“我不是狠心,杀一个高关澄整顿不了江南,因为高关澄不是江南的父母官。前几年的冯志案才是根本。”
她说到这儿,好奇问:“当初冯志案为何不查了?”
裴岘别有深意看她一眼,已经不准备回答了。
她才思敏捷,只要他多说几句,她肯定就能猜疑到陛下身上。
裴岘看了眼她桌上的纸笔,她果然在练字,而且描的是他的字。
他这才从门里绕进去,赵幼澄也站起身,问:“真的不能说吗?”
裴岘看着桌上的字说:“你练的力道小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站在她身后,抓着她的手,一笔一画的教她,他的手太大,而此时,赵幼澄整个人被拢在他怀里,他带厚茧的手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带着锐气,他声音有些低沉道:“练字,最忌讳心浮。”
赵幼澄:“师叔一心学问,可谓君子。我是不能比的。”
身后的人却淡淡看她一眼,声无波澜道:“你不是说,你我孤男寡女,有悖人伦吗?我非君子。”
赵幼澄:“……”
赵幼澄说不过他,顺着他的力道,临摹了一张字,才问:“能说了吗?”
“不能。”
赵幼澄真生气了:“裴大人果真一心为公,既然大人清心寡欲如修道之人,又何必遁入红尘呢?”
因为那红尘是她。
“陛下念旧。”
赵幼澄握着笔好像没听懂,仰头茫然看着他。
他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欺身上来压着她一番动作,章嬷嬷领着冬青刚要进门,突然回头一把将冬青拉出去了。
冬青莫名其妙给章嬷嬷拉的一个踉跄,吓了一跳问:“这是怎么了?”
章嬷嬷慌里慌张的,依旧板着脸说:“没事。”
冬青越发好奇,还试探的探脖子想往里,看看究竟怎么了。
章嬷嬷吓了一跳,拉着她只管往游廊的那头拽,一边说:“这是你该看的吗?”
冬青心里嘀咕,又不是我想看,读者想看的,坏人。
裴岘其实早听见门外的动静了,他自己都说不好,是不是故意。
赵幼澄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等她听到动静,她吓得一动不动,伏在他怀里悄声说:“你以后不准再来了。”
连发脾气都有些娇气。
裴岘面上笑着,声音却平静:“好。”
赵幼澄已经不信他的鬼话了。
“你赶紧走吧,章嬷嬷肯定要念叨我。”
果然,等人走后,章嬷嬷一整晚都看她,但是就是不说话。
赵幼澄只当作不知道。
第二天,在辅仁殿行大礼。
赵幼澄跟着老王妃等人一路进宫,先去了两仪殿谢恩,苏皇后面色看着很单薄,还是没有缓过来,安成也瘦了很多,性格变得安静了很多。
苏皇后对她的亲事,并没有多过问,只是和老王妃闲聊。
安成坐在她身边恭喜说:“母后最近胃口不大好,我都没来得及恭喜阿姐。”
赵幼澄:“等娘娘去了西苑那边,也没有这么热了,会好一些的。”
大约是宫中采选后,有了很多新面孔,安成突然就长大了。
那种无声无息的突然就安静了,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她笑着说:“母后整日忙碌,她身体不适,自然是轮到我忙这些琐事了。我只见过一次裴大人,虽然大阿姐一些年岁,但是裴大人不知比京中书生才子们胜出多少倍,年纪轻轻就英武不凡,阿姐一定会过的很好很好。”
赵幼澄看着她这样,突然觉得很心酸。不论是皇祖母和陛下之间的战争,还是太子早逝,而朝堂也将不稳固。
这些都和安成不相干,安成都是最无辜的。
她从来不参与这些事情,可前世她怎么过的,她没有关心过。或许苏家会保护好她的。
“安成,娘娘会好起来的。你也是。阿姐希望你一直开心,”
安成艰难的笑笑,“我知道的,阿姐最疼我。”
她也学会说假话了。
赵幼澄心里叹息,但是无能为力,这座皇宫是一座黄金笼子,圈禁了那么多人的一生的梦。又让多少人在这里心碎。
等看完皇后娘娘,老王妃领着她去延嘉殿。
路上还笑着说:“你皇祖母这会儿怕是早等着你了。”
赵幼澄听的好笑,心里想,皇祖母等着我倒是可能,就是怕是并不欢迎您呢。
延嘉殿的内官们已经等着了,周太后甚至换好了衣服,就等着辅仁殿的仪式了。
赵幼澄不需要借着老王妃来落祖母的面子,这样老王妃也是不许的。
她进了殿,很认真的跪在那里,行了三跪三拜的大礼。
“儿臣见过皇祖母,祝皇祖母大安。”
周太后看着下首的赵幼澄,笑着说:“阿鲤快起来。”
赵幼澄乖巧起身,老王妃笑着说:“咱们家的女儿,各各都生的标志。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
周太后也笑着说:“是啊,怀宁定亲之前,醇亲王府的老王妃就说,宫中的公主各各都生的花容月貌,一个赛过一个。”
老王妃笑着说:“不光是样貌,品性都是好的,安成姐妹几个都爱粘着婉淳,可见她这个姐姐做的称职。天家骨肉这样就很好。”
周太后也笑着跟着应和:“您说的是。”
一场宾主尽欢的聚会,老王妃没有给周太后和赵幼澄说话的机会,和周太后一直闲聊。
等辅仁殿的内官来请,一行人才启程去了辅仁殿。
周太后坐在上首,看着裴岘和皇帝一问一答,脸上笑着,心里却淡淡的。
以一桩婚事,离间他们之间的骨肉之情,真是可笑。
裴岘今日穿着官服,裴荀作为家长,接受赐婚礼,廉亲王这个大宗伯保媒,康亲王护驾。这桩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一整个仪式,都不需要赵幼澄出席,也不需要她说话,陛下和宗亲们审视裴岘。
周太后从头到尾都笑眯眯的,直到最后她才说:“阿鲤年幼,又是在姑苏长大,亲师长而重情义。还望你身为亲长多爱护她。毕竟她要叫你一声师叔。”
周太后话一说,殿内静悄悄的,礼部的几位大人都不敢说话了。这等事情怎么敢沾上。
不等裴岘说话,老王妃就将话截住说:“太后娘娘说的你记住了,你本就年长阿鲤十岁,不光是丈夫,更是长辈。”
裴荀知道弟弟会被刁难,但是没想到会是太后说这样的话。
裴岘却不太在意,尚公主或许对其他心有功业,有雄心的男子来说并不好听,也不想接受。
但他不是十几岁的毛毛头小子,没把自尊心看的那么重。
裴岘只是恭敬答:“谨遵娘娘教诲。”
赵晖听着裴岘不紧不慢的答,突然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
周太后曾在他身上的软刀子让人不痛快,但裴岘寡言少语,最不屑和人争执。
周太后的软刀子,砍不动裴岘的铠甲。
今日的大礼在场的人都很满意,除了周太后。
周太后看着每一个人的脸色,最后看着裴岘的脸色,见他丝毫不以为意。
她心里不痛快,但也不想让在场的人痛快。
阿鲤的亲事她阻止不了了。
今日不需要陛下出口说什么,因为又廉亲王喊了礼成。
天家公主的亲事可没有反悔一说。
辅仁殿的仪式结束后,老王妃就招揽着赵幼澄说;“阿鲤随我去府中坐坐,我准备了好些礼,正好一并给你。”
赵幼澄笑容得体地看了眼周太后,才答:“是。”
周太后面色淡淡的,笑说:“去吧,改日进宫不迟。”
赵幼澄知道,皇祖母现在放她出宫,她们之间还会有一场了结。
她这样一直躲着,没用的。
她突然就厌烦了,和她这样的虚假和睦。
从前她是兴致勃勃陪着她演戏,皇祖母最擅长就是永远笑着讲场面话,做无情的事。
可是她厌烦了,一点都不想和她陪笑脸了。
“过几日端午了,我到时候来给您送永嘉寺的粽子。”
周太后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笑着说:“去吧。”
出宫的时候,老王妃不似宫中的不客气,反而说:“你皇祖母这一辈子也不容易,她一直都是性格要强,终归是你皇祖母。”
只生育了一子一女,长女去世后,文敬太子也没了,先帝也撒手而去。
只剩她一个人了。
赵幼澄却不这么看,这不是她谋害自己亲孙子的理由。
“姑姑和父王是皇祖母的痛,父王和母妃也是我的痛。人生来就是受苦的,生离死别是逃不开的事。怨不到旁人身上。”
老王妃听着她的话,好半天都没说话。
最后叹气:“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赵幼澄躲出去了,但是通知傅容去城外接人,并让傅容记得给傅嘉宜涨涨教训。解释了她这么做的理由。
傅容也知道赵幼澄的用心,宝珍挺着肚子问:“是不是出事了?”
傅容扶着她坐下才说:”不是大事,你不能着急。阿鲤那边已经给我回信了,她在太微宫,我今日去接。”
宝珍劝她:“嘉宜性格自小就是这样,让阿鲤知道她的事,她怕是又不会善罢甘休。你到时候别凶她,先把人哄回来再说。”
家里的人至今都不知道她不知羞耻,跑出去住在忠义候的府上。只以为她去了太微宫。
傅容这次却没有从前的包容了。
“这世上的人没人会永远让着她,她要怪,就只能怪自己投生到了我们家,咱们家也不能给她想要的荣华富贵。”
宝珍见他气狠了,劝说:“你别动气,她就是性格糊涂,你何必和她较真。”
傅容听了也没说什么。
又怕宝珍着急,哄她:“我知道,你不要管她的事情。虽说你是长嫂,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