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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后遗症-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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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终于有了动静。
  “……嗯。”那边声音低低地; 不知道为什么; 听着还有些哑。
  很快他清清嗓子,又嗯一声; 恢复以往又拽又懒的腔调:“再说一遍。”
  似乎有点希望; 岑稚不带停顿脱口而出:“你嫁给我吧。”
  “……”
  反应过来自己嘴瓢了; 岑稚连忙改口:“不对不对,我娶你。”
  “…………”
  “不不不不不。”血液直往头顶涌,岑稚努力组织语言,“我的意思是谢逢周你能不能当我老婆?”
  “………………”
  ——完了。
  首次求婚将以惨败告终,岑稚脑子里轰隆一下,从脸一路红到耳后根。
  “……也不是。”她深深埋下脑袋,抠着桌面小声说,“我就想……”
  沉默三连的人终于开口。
  “位置。”
  他声音里好像带着笑,岑稚抠桌子的动作停下来:“……啊?”
  “位置说一下。”谢逢周敛起笑,声线松软散漫,“我去找你。”
  –
  岑稚无聊地给喝完的空酒罐摆出三种军训方阵,龙虾店玻璃门被推开。
  她如有预感地抬起头,正好看见那道高瘦挺拔的身影从门口进来。
  十月份汀宜接连降温,谢逢周穿着套纯黑色松垮的宽松运动服,可能外边风大,他没戴帽子,只是把外套拉链封到了顶,下颌线条锋利干净。
  有段时间没见,他头发比生日宴那天长了,额前碎发刚好遮住平直长眉。
  岑稚挺纳闷。
  怎么每次见到这人都会被惊艳一把。
  不断刷新她审美上限。
  九点半龙虾店里人正多,嘈杂鼎沸,到处充斥着啤酒瓶的碰撞声。
  岑稚坐的位置不算显眼,谢逢周却在进来的下一秒就和她对上视线,拐个弯朝她走过来,用脚勾开椅子坐下。
  他弯腰时,运动服领口的金属拉链轻轻晃动,于是岑稚清晰地瞟见他喉结那一小块被遮挡住的红色印痕。
  虽然一直不知道是什么。
  但真的很像吻痕。
  尤其他冷白皮,更显暧昧。
  谢逢周刚一坐下就闻到空气里淡淡的酒味,问:“喝酒了?”
  “一点点。”
  岑稚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个一点点的距离,“但我很清醒。”
  “……”谢逢周扫一眼桌上空荡荡的七八个啤酒罐,不做评价。
  “清醒就行。”车钥匙搁上桌,谢大少爷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两手抄在运动服外套兜里,长腿在桌底下无处安放地往两边倒,下巴朝她抬起,要多拽有多拽,“有戒指没?”
  岑稚眨眨眼,茫然地啊了声。
  “啊什么,你求婚连个戒指都不准备吗?”谢逢周挑起一边眉梢,“这点诚意都没有,还想让我给你当老婆?”
  “……”
  岑稚默默蜷起脚趾,脸腾地红了。
  这人跟个男妖精一样,岑稚有点不敢直视他灯光下干净潋滟的眼睛。
  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心虚。
  别说戒指。
  她现在穷得连玫瑰花都买不起。
  想到空荡荡的钱包,岑稚缓慢地坐直身子,两手端端正正地放在桌面上,神色严肃下来:“谢逢周。”
  “嗯?”
  “你知道吗,物质并不能代表婚姻的全部,应该注重本质而非形式。”
  和岑稚四目相对半晌,谢逢周把左手从兜里抽出来,手肘抵在桌面上撑住下巴,慢吞吞地拖长腔哦了下:“——所以你在给我画饼?”
  岑稚:“……”
  哇。
  这人怎么那么直接。
  蒙混过关失败,岑稚飞速转动着被酒意浸得混沌的脑仁,灵光一闪。
  “你把手伸给我。”
  谢逢周没动:“干嘛?”
  岑稚:“你先伸出来。”
  谢逢周看她一眼,把衣兜里的另只手拿出来,伸到她跟前。
  他们这桌头顶就是盏白炽灯,明亮的光线衬得他手指节修长匀停,筋骨分明,手背上还压着淡蓝色青筋。
  指甲也修剪得干净。
  岑稚目光多定格几秒,然后从旁边拿过个空酒罐,咔嚓掰下枚拉环。
  万万没想到她还有这把操作,谢逢周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夸她机智。
  右手手腕被松松固住,对面的人捏住拉环,一本正经地低头圈到他中指上,从第一个指节往下推到指根。
  别起的长发从她耳后散落,柔软发梢在手背轻扫,从指尖痒到心上。
  撑住下巴的那只手卷起指节,抵在鼻尖前,谢逢周全程没说一句话。
  察觉到他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自己身上,岑稚硬着头皮开口:“等我以后有钱了再给你买十克拉大钻戒。”
  “…………”眼角抽一下,谢逢周不咸不淡地瞥她,“下次画饼记得撒点芝麻,我这人嘴刁。”
  这婚求得比计划里成本还小。
  生怕谢逢周反悔,岑稚再三叮嘱他先别走,自己跑去前台结啤酒钱。
  等她跑远,谢逢周收回视线,将右手拿到桌底下,低头看了会儿。
  粗糙简单得要死。
  还有点硌手。
  背后那桌有人听了半天热闹,这会儿转头笑他:“耳朵红了兄弟。”
  谢逢周把手重新揣回兜里,靠着椅背面不改色:“冻得。”
  那人满脸‘哥也是过来人都懂’的表情:“人家姑娘一个不要钱的啤酒罐拉环就给你收买了,初恋啊?”
  谢逢周笑了下,没接话。
  岑稚酒喝多了,排队结完账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发现谢逢周还乖乖坐在位置上等她,顿时松一口气。
  他在和后桌男人聊天,见她过来,很自然地从桌面抽盒里抽出张纸巾让她擦手,勾住车钥匙站起身。
  “走吧,送你回家。”
  –
  岑稚不是没搭过谢逢周的车,上次半夜喝醉,还让他带她去吃螃蟹。
  第二天酒醒之后挺意外,来回折返那么多趟,他居然一点脾气也没有。
  刚好谢逢周今晚开的也是那辆宝蓝色Asterion,岑稚有种历史重现的错觉。
  明明半个小时前她和这人还只是有过几面交情的普通朋友——可能连朋友都称不上——半小时后就变成无血缘关系里最亲密的伴侣。
  夜风灌进半敞开的车窗玻璃,降下岑稚脸颊的温度,酒意跟着消散。
  大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坐在副驾上捏着安全带,突然有点拘谨。
  旁边的人倒是全然不受影响,宽瘦掌心抹着方向盘拐个弯,右手指节上那枚银色拉环格外显眼。
  那么廉价的东西,戴在他手上,好像也变得昂贵起来。
  车里没开灯,也没开音乐,所以无人说话时就显得氛围格外沉默。
  岑稚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话题,谢逢周先开口:“明天去领证?”
  “明天?”她明天有个重要的采访要跑,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
  谢逢周扫一眼侧视镜,注意着路况,语气漫不经心:“我就明天有空,之后几天行程都比较满。”
  “好的。”毕竟她求的婚,当然要紧着谢逢周来,岑稚点头答应,“明天忙完工作,我们民政局门口见。”
  谢逢周嗯一声。
  车里又安静下来。
  四季海离龙虾店不远,三个红绿灯的路程。现在已经过了两个。
  岑稚抿起嘴角,摸摸怀里的包,在心里把草稿又过一遍,但穿过第三个红绿灯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要不明天领证再说吧。
  窗外闪过熟悉景色,很快在四季海外边停下,岑稚解开安全带。
  旁边人忽然问:“不打算给我了?”
  岑稚一顿,转过脸。
  谢逢周没和她对视,低头在扶手箱里翻找东西,声音听不出情绪:“趁我现在心情好,明天可就说不准了。”
  岑稚不意外他知道。
  他这么聪明的人,肯定在来龙虾店的路上就猜透了她求婚的目的。
  有他起个头,岑稚也不矫情,干脆利落地从挎包里拿出准备已久的婚约协议,装订整齐的薄薄一沓。
  “程家要联姻,你是最好的选择。”在家里排练过很多遍,岑稚发现她说出来时声音还是会忍不住带点抖,只能让眼睛不躲不避地直视过去,故作镇定,“我们各取所需。”
  谢逢周刚开始没接,专心致志地找东西,应该是找到了,他没拿出来,而是又将扶手箱盖子按上。
  然后靠回座椅里,接过协议书。
  车里只有路边那盏灯洒进来的橘黄光亮,视线昏暗,岑稚担心他看不清楚,对他不太公平,想把车灯打开。
  哗啦。
  纸张翻过一页。
  岑稚诧异地看他一眼。
  一目十行也不带那么快的吧?
  窗外路灯在谢逢周垂下的睫毛上拢出绒软的光,眼尾单薄微微上扬。
  他看得与其说快,不如说心不在焉,眼皮也不抬地又在指间过几页。
  在倒数第二张停下。
  眉梢往上扬起,谢逢周抬头,目光移过来:“婚礼不用办?”
  岑稚没想到他会在意这点:“嗯,我是这样考虑的,毕竟我们又不是……”后半句心照不宣,她没说出来,继续道,“所以没有必要。”
  谢逢周瞧了她好半晌,瞧到岑稚心里打起小鼓,他把眼皮垂下去了。
  “也行。”谢逢周懒懒地应声,直接翻到最后一张,接过岑稚递来的钢笔,清瘦的手指骨将白纸抵在方向盘上,名字签的很是潦草随意。
  “合作愉快。”
  他把笔盖扣上,随手递给她。
  一眼也没再看过来。
  ……他好像情绪又不好了。
  岑稚摸不太透这少爷的心思。
  计划进行的格外顺利,顺利到岑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把东西收拾好,推门下车,站在路边,拎着包温声道:“那我先走了。”
  谢逢周没开口。
  岑稚想了想,补充:“路上小心。”
  她转身要走。
  身后的人难得正经叫她名字。
  “岑稚。”
  她回头。
  谢逢周对她勾勾手。
  岑稚听话地走近,见他从扶手箱里拾起刚刚找到的东西,递出车窗。
  她连忙伸手去接。
  一朵克莱因蓝纸玫瑰落在掌心,花瓣折叠的弧度栩栩如生。
  还带些重量。
  “塑料婚姻也得有仪式感。”车窗升起之前,岑稚听见他冷淡道。
  “学着点儿,谢太太。”
  作者有话说:
  周周掉马比较靠后,先让程狗火葬场。
  ps:婚礼肯定有,但不是现在……
  ——


第24章 朋友圈
  民政局下午五点半下班; 岑稚在微信里和谢逢周约了四点。
  她是掐着时间点估算的,但采访中途加问题,延迟二十分钟结束。
  岑稚很少迟到; 就这两次还全部让谢逢周撞上,她一路上忐忑心虚,催司机紧赶慢赶,终于在四点半赶到。
  估计是有部分情侣想截个五点二十图吉利,民政局里人居然挺多。
  岑稚进入大厅,按谢逢周发来的位置找过去; 在等候长椅上见到人。
  岑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但看样子应该是等许久了。
  因为他前边有对办理离婚的男女在吵架,周围能挪开的都挪开; 只有谢少爷八风不动地坐在那儿; 靠着椅背搭着腿,百无聊赖地仰头听两人对骂。
  还听得挺认真。
  岑稚过去时两人正骂到白热化阶段; 她没空看戏,气喘吁吁地跑到谢逢周跟前:“不好意思来晚了,我……”
  “——你还好意思说我脾气烂!”前边男人冷笑一声,“谈恋爱那会儿天天约会你都迟到,每次让我等你半天!这事你怎么不提啊?”
  “……”岑稚坚持解释; “工作临时出了点意外,我……”
  “我没等过你吗!”女人不甘示弱; “上次咱俩去吃饭; 你晚来俩小时说你工作忙,咋的就你有工作; 就你会赚钱?你赚了钱也没见给我买钻戒啊?求婚的时候说得好听; 以后跟着你过好日子; 现在呢?天天就会画饼!”
  岑稚:“…………”
  左右膝盖各中一箭。
  岑稚对上谢逢周那双半笑不笑的眼睛,突然有点腿软。
  她默默闭上嘴。
  好在谢逢周对她迟到没发表什么意见,站起身和她去填申请资料。
  一系列证件表格填交完毕,再回来后那两人还在吵。
  谢逢周没有像刚刚那样很欠地近距离观战,而是挑个离他俩远点的位置坐下,朝岑稚的方向伸出手。
  岑稚下意识看向他中指,那枚拉环已经被取下来了。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迟疑片刻,把包递过去。
  被人力度正好地捏住手腕,掌心温热,将她拉到旁边的座位坐下。
  “还得一会儿排。”谢逢周松开手,终于开口,“再等等吧。”
  “好。”
  岑稚乖乖应声。
  也许是昨晚分开时他心情就不太好,今天见面,话也比平时要少。
  岑稚本就不是热络的人,只有在熟悉的朋友跟前会多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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