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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好的咖啡店,李可悦见她第一眼就察觉到不对劲:“你发烧了?”
“低烧。”
李可悦闻言摸摸岑稚额头,温度确实不高,但她这状态也确实不好:“要不我陪你去趟医院吧?”
岑稚拉开她的手,笑了下:“没事,出来透透气应该就好了。”
李可悦见她还能笑出来,放下点心。
两人逛到晚上,都是李可悦在买买买,岑稚没什么购物欲望,单纯陪她。
晚饭也不想吃,岑稚跟李可悦道别,骑车的路上一阵冷一阵热,顿感不妙,回家再量次体温,发现温度从三十七度直接飙升到三十九度六。
五折咬着牵引绳蹲坐在玄关,摇着尾巴眼巴巴地望着她。
岑稚没一点力气,在五折跟前蹲下,摸摸它脑袋,很抱歉:“对不起五折,我今天不能陪你出去玩了。”
感知到主人情绪不佳,萨摩耶圆溜溜的眼珠望她一会儿,丢下绳子,主动用耳朵蹭她手背:“呜……”
“我没事。”岑稚笑一下,“你在家里乖乖的,我晚会儿就回来。”
拍拍五折的脑袋,岑稚站起来,翻出口罩戴上,用软件约车去市医院。
走之前特地给玫瑰换了水。
她还在生病,把花期延长一天,等病好了再让谢逢周回来吧。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岑稚上一次来还是车祸事故,当时昏迷着,醒了以后也一直被人照顾。
现在就剩她自己,楼上楼下地交钱挂号做检查,等待化验单时,她坐在铁质长椅上短暂地歇息了会儿,又听见有人叫她名字:“岑稚?”
岑稚循声抬头,瞧见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蓝色医用口罩上方的眉眼像浓墨染就,有种古典韵味。左眼眼尾处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岑稚凭那双上挑的瑞风眼就把人认出来,打起精神抬手:“秦医生。”
秦厌殊嗯了声,修长手指勾住口罩挂绳从耳后取下来:“发烧了?”
他只露出眼睛时,整个人都显得很冷淡,像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
现在摘下口罩,嘴角微弯,气质就温和下来。人也很耐看,古典中没有一丝女气,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嗯。”岑稚烧得脑子有点糊涂,很单纯地问,“你还没下班啊?”
秦厌殊闻言笑了下,顺手将笔插进胸前口袋:“医生没有下班时间。”
“谢逢周怎么没陪你?”
岑稚解释:“他出差了。”
“这样。”秦厌殊了然,和岑稚简单交谈两句,他九点还有台手术,很快又走了。
他办公室就在拐角那间,推门进去时,岑稚视线不自觉地跟着望过去,远远瞥见他房间里有个小姑娘。
……挺眼熟。
岑稚动用混沌的脑仁思索了下,好像是那天庭院外问谢逢周要微信的?
岑稚的过目不忘只限于记住她潜意识里想要记住的人或者事情。
所以她对这姑娘印象深刻。
正怀疑着,化验单出来,岑稚拿完回到挂号医生那里,被安排病房输水。
在岑稚的记忆里,她只有十岁那年生过一次病。程凇因为她和一个嘲笑她没爸妈的小孩打架,右耳留下道细长的疤。隔个星期,小孩带人把毫无防备的岑稚推进学校喷泉池里。
她不敢再告诉程凇,怕他又被程叔叔训,拧干校服和书包,瞒下来。
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差点烧成肺炎,住院半个月也只有程凇偶尔放学会过来看她,除此之外无人问津。
可能是生病会牵扯出一系列深埋心底、不愿意再提及的回忆,岑稚靠着枕头坐在病床上看电视,隔壁床那对母女在小声说话,女人温声细语地安抚着女儿:“回家给你煮点粥?”
女孩子闷声闷气:“不想喝。”
“不吃东西胃会难受的,乖乖。”
后面的岑稚没有听清。
她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新闻联播上,心情低低地不可控地不断下落。
过了会儿,她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移开枕头躺下,拉起被子蒙住脸。
呼吸沉闷得有点缺氧。
——哗啦。
有人将被角掀开。
“捂那么严实做什么?”清沉的声线落下来,“不怕把自己闷死?”
这个声音像一张细密的网,把下落的情绪全部接住。岑稚抬起脸,光线从顶板洒落,她不适地眯起眼。
有只手从旁边伸过来,覆在她上方,落下的阴影帮她把光线挡住。
眼眶里热热的,岑稚眨掉那层生理雾气,哑声问:“你怎么来了?”
谢逢周用帮她挡光的那只手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刘海,懒洋洋地道:“别的小朋友生病了都有人陪,我家吱宝如果一个人,那也太可怜了。”
作者有话说:
标注:听写单词部分灵感来源于dy,不妥删∧∧
——
第51章 挂盐水
病房门右侧靠墙的位置放着他的黑色行李箱; 还有这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才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
岑稚见到他之后; 掉在红线以下的电量忽然就补到绿色格,精神多了,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秦厌殊给我发消息了。”谢逢周用脚勾过一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下,看了眼输到一半的盐水袋,帮她把速度调成适中; “我当时刚下飞机。”
他说话时仰头在看点滴; 脖颈线条拉长,锋利的喉结像冰块顶出棱角。
红痕跟着那块软骨一起滚动。
岑稚看上两秒:“谢逢周。”
“嗯?”他低头。
“你脖子上的疤痕; 真的是小时候磕的吗?”岑稚追问; “怎么磕的?”
她半小时前坐在长椅上等待化验单的时候,一直在想谢施安说的那些话。
她不知道谢逢周怎么进的ICU; 她能在他身上看见的伤口,只有这块疤。
可篮球馆那天她问过,他语气很轻描淡写地说小时候不小心磕到了。
她冷不丁问起这个,谢逢周伸手摸了摸脖子:“磕的,骗你干嘛。”
他选择性忽略掉了第二个问题; 岑稚从他表情里看不出什么端倪,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你小时候住过院吗?”
担心谢逢周觉得她好奇心重; 岑稚先交底; “我十岁那年住过一次,带上车祸那次; 现在是第三次了。”
“……”
病房里倏然安静下来。
跟前的人不吭声; 只剩邻床那对母女在低声说话。岑稚枕着枕头将脸转过去; 正好对上谢逢周看来的眼睛。
他目光很深地盯着她,漆黑的瞳仁里情绪意味不明,直勾勾的。
岑稚被他看得心跳开始加速。
“怎么……”一开口嗓子就干得不行,她咽咽喉咙,“怎么了吗?”
“……没有。”谢逢周收回视线,神色又散漫下来,用干净的一次性塑料小杯帮她倒了杯水,“我比你幸运点,只住过一次院,也是小时候。”
温水漫过杯壁,他垂着细密的睫毛,闲聊似的接着道,“但体验感不太行。邻床是个小姑娘,天天晚上不睡觉在那儿练普通话,吵的我也睡不着。”
岑稚单手撑着床铺坐起来,接过杯子,听到这里认同地搭话:“确实会比较吵,你没有提醒她吗?”
“没。”谢逢周微微吊了下眉梢,“她长得还蛮可爱的。”
“……”
你这人怎么从小就外貌协会。
岑稚正无语地喝着水,突然想起谢逢周喝醉酒那天说的初恋。
他俩也是小时候认识。
不会就是这个住他邻床的姑娘吧?
把一杯水喝完,岑稚故作不经意地问:“后来呢?”
“后来?”谢逢周朝她伸出手,“后来她出院了,我也出院了。”
岑稚将杯子还给他,明知故问:“你们没有再遇见过?”
“……”
真就一点都不记得是吗。
塑料小杯被指节摁住微微捏瘪,谢逢周声音冷淡下来,“没有。”
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岑稚不再问,低头无聊似的用右手食指拨了拨手背上浅蓝色的塑料片,忽然抬起脸。
“谢逢周。”
谢逢周心莫名跳了一下,像是有期许悄悄冒出头,让他罕见地开始紧张,面上却不显,淡淡地嗯了声。
所以。
还是有点印象的。
对吗?
然后他就听见这狗东西问:“咱俩会离婚吗?”
谢逢周:“…………”
我就不该对你抱有期待。
“不会。”谢逢周坐在塑料椅子上,长腿无处施展地屈起支着地面,没好气地冷眼暼她,“你就跟我好好过,过不好多找找你自己的原因。”
“……哦。”
凶什么凶,岑稚重新躺回床上,扯过被子给自己盖好,也不太想理他。
过了会儿没忍住,又把头转过来定定看着他,一本正经,“谢逢周,我觉得有件事,我必须得提醒你一下。”
被喊的人抱着胳膊,懒懒耷拉着眉尾,闻言抽出只手往上抬了下。
示意她继续说。
“你现在已经和我结婚了。”岑稚绷紧下颌,语气坚定,“所以心里就不能再有别人,不然……”
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谢逢周顿了下,压住唇角弧度:“不然?”
岑稚绞尽脑汁搜寻有力的威胁:“不然……”
“不然怎么?”谢逢周眼里带笑。
“不然我会不高兴的。”岑稚郑重地看着他,严谨补充,“我不高兴的话就要天天在公司加班,晚上就没有人陪你睡觉,你忙完工作回家还要溜五折,也没有人给你买玫瑰了。”
谢逢周惊讶:“你来真的?”
岑稚裹着被子,只露出张小脸,长发软软蓬蓬,皱着眉头:“嗯。”
“……”
她好认真。
她真这么打算。
去他妈的。
可爱死了。
谢逢周在短短十几秒之内把前半生所有悲伤的事情全回忆一遍,勉强忍下在她面前笑出声的冲动,点头。
“好,答应你。”
挂完盐水,护士进来给岑稚拔针。谢逢周起身腾开位置,倚在病床桌前,伸手戳一戳岑稚肩膀:“如果怕疼你可以拉住我的袖子。”
岑稚很无语地躲开他的手:“我扎针都没喊疼,拔针为什么会疼?”
“你扎针那会儿我不是没赶上吗。”谢逢周不但没让她躲开,还顺势撸她脑袋,“做什么事都得有点仪式感。”
护士听他俩对话莫名想笑,利落地把针拔。出。来,又给岑稚贴上止血贴。
岑稚礼貌地道了谢,将搭在床尾的衣帽穿戴好,跟谢逢周一起下楼。
两人上了车,谢逢周先把空调打高,又把副驾的出风口关上,瞥见岑稚系好了安全带,发动车子。
晚上九点,路上车不算多,但红绿灯永远在运行。谢逢周开了一段,停下来等个红灯,听见岑稚小声叫他。
“谢逢周,我想去洗手间。”
水喝的有点多。
“刚才在医院里怎么不说?”红灯转绿,谢逢周扫了眼侧视镜,“这都开到半路了,我上哪儿给你找洗手间?”
岑稚觉得也对,没再吭声,过了会儿又开始地去揭手背上的止血贴。
这小孩今天晚上是不是有点多动症,谢逢周啧了声:“还流血呢,别乱动。”
岑稚听话地停下来,又忍不住挠了挠针孔偏上方的那块皮肤,扭脸看他:“谢逢周,医院里有蚊子。”
她每次叫他都连名带姓。
谢逢周也不烦,顺着看一眼,果然见她手腕红了一小片,在白净的皮肤上很明显,漫不经心道:“可能是小姑娘的血比较甜,它怎么不咬我。”
岑稚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瞧他,巴掌小脸被口罩遮得就剩双眼睛,黑白分明,乌溜溜的圆润,眼神还挺委屈。
也不知道是发烧还是真委屈。
谢逢周忽然笑起来:“干嘛这样看我?总不能让我给你吹一下吧?”
他语气并没有多么认真,略微带两分调侃,轻轻慢慢的像在哄人。
岑稚却很想当真。
可能是生病的人心理防线格外脆弱,或者她本质里就是一个强撑着独立假装很乖巧懂事的小孩,她对谢逢周的依赖在不知不觉间破土而出,缓慢生长,逐渐发展成无法控制的趋势。
在程家的这些年,岑稚从裴芹忽冷忽热的态度里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要做一个有用的人。
只有稳定输出自己的价值,完成能量守恒,才能不被群体遗忘。
但遇见谢逢周之后,她发现,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他对你好并不是你多有用,而是单纯地因为你存在。
你在他那儿不需要贡献什么,只要待在他的可视范围内被他哄着就好。
所以岑稚在晃神几秒钟之后,真的把被叮红的手腕送到他跟前。
谢逢周低头看了眼:“做什么?”
“你说的。”岑稚举着手,轻轻眨了下眼,声音软软的,“吹吹。”
难得见到这家伙如此幼稚的一面,谢逢周讶然一瞬,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