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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由不在身边，教室里难得的安静。
他是在颁奖仪式结束的时候离开的。其实校领导讲话的时候台下各班已经开始有序解散了，只要跟着同学一起走，也不会太拥挤，可他就是不愿意等等大部队。从小学开始，在有集体活动的时候傅起云总会自己走掉，第一次第二次班主任会在事后叫他去办公室谈论一下这个问题，他也会答应的好好地，可下次还是我行我素，时间久了，老师也就不再管他了。
学习好，总归是有些特权的，反正这只是小问题，不会出什么大事。
这是傅起云看起来规规矩矩的生活里唯一一件不算规矩的事。
他就是这样，好像天生和热闹这两个字没什么关系。
他永远都学不会在合适的场合说合适的话，永远都学不会分辨和他交流的人是真的开心还是假的开心，小时候因为缺乏共情能力总是很难和同龄人沟通，只会在别的小孩子摔伤的时候背诵处理伤口准则，云女士还因为他的表现一度很担心他成为发展成反社会人格。
还好不是。
云女士拖着行李箱和他父亲和平离婚的时候只说了这四个字，可到现在他也不清楚云女士的“还好不是”是在庆幸还是在难过。
傅起云一直都觉得人的情绪是种很神奇的东西，实在是很难琢磨，所以他习惯性地把它们带入自己擅长的数学里，希望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总结出规律。时间久了，他就发现人和人的交往也并不是全无规律可寻，尤其是在一个人和利益挂钩的时候，他的行为举止就都可以被解释。
在傅起云接触的这些人里，唯独纪由是最奇怪的那一个。
他对着纪由的时候，既得不出答案，也没有应对方法，像只看到花朵在盛开在玻璃瓶里却无从下手的蜜蜂一样。
这种感觉在他看见纪由冲自己跑过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呐——”
纪由气喘吁吁地冲他跑过来，放下椅子就献宝似的冲他伸出双手——他跑得快，回到教室的时候顾乡他们还在后边爬楼梯。
“……什么东西？”
“快快快，看看不就知道了！”纪由显得很高兴。
傅起云一脸莫名的伸出手。
“给——”
纪由拿过来的是一张奖状，递到他手里的时候带起一阵热风，被攥的时间久了纸上还带着点纪由手里的温度。
“世界全能小朋友——傅起云”
奖状上该有的东西都有，最下面还有个学校的印章，纪由还在里面还夹带了点私货——右下角是两个朵不知道那里来的小红花贴纸，颜色带着种廉价的鲜艳，大概是小卖部里五毛钱一大张的那种的，傅起云只有在幼儿园的时候才见过。
他是后来才知道那是当天运动会纪由去后台偷拿出来的空白奖状，字是他自己写的，章是他去后台偷偷盖的，上面的小红花是他从赵姐家那两个小孩手里用两根棒棒糖换的。
纪由还记得之前运动场上宁子轩半是认真半是奚落的话，怕他放在心上，想通过这个方式让他开心，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傅起云好。
哄小孩子的把戏，傅起云心想，但手指还是没忍住触碰了一下平铺在书桌上的奖状。
那上面的小红花好像都带着和颜色一样灼人的温度，他只摸了一下就立刻收回手，感觉自己有种在摸云朵一样的不真实感。
？未缺
纪哥：没奖状算啥，我给你做，要多少有多少，管够！
第19章 你搞真的啊
运动会之后的班会照例是说一下场面话，老葛只在最后意有所指的跟他们交代了一下运动会上有什么私人恩怨的话也不要急着解决，交给他就好，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自己会给他们找回场子。
顾乡听着差点热泪盈眶，直说老葛靠谱。
纪由咂咂嘴，感觉自己这是进了个贼窝，老葛就是他们的贼头。
临出门老葛咳了一声：“纪由，过会儿你来一趟——”
“老师？”
纪由敲门的时候老葛正在吹保温杯里的浮沫，杯里的枸杞被泡的发亮，颗颗分明，小鱼似的随着老葛的动作晃荡。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过来。”
老葛平时不怎么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冷不丁地听到了还有点怵得慌。
纪由愣了一下，随即正色应道：“啊，好。”
老葛呷了口水，手捧着保温杯斜眼看他走过来，从纪由的角度看过去像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老狐狸眯着眼：“警告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啊，我问你，那天操场上到底为什么打架？”
纪由盯着他和老葛之间的一块空地，心想，得，秋后算账来了，果然稳定军心之后就该来收拾动摇军心的叛军了。
“那天时间比较急，我也没太问清楚，但这是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算了，打架斗殴毕竟是犯错，我怕偏袒也要有个度的，但……你也知道你同桌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问他还不如直接问你，所以，哎哎——”老葛手指在桌面上扣了两下，“还走神呢？你是嫌我血压不够高还是嫌我心脏没毛病？”
纪由一副没听进去的模样：“没走神，老师，就是那样，是他们说话难听，故意来找茬，再说了……他们后来看见录音不也心虚了？”
“哎呦喂，你还说录音，”老葛捂着胸口，随时要晕厥过去的样子，“那是傅起云机灵，MP3里压根什么都没有！”
“啊？噗——”
短暂的愣怔之后，纪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葛看他这样，无力的摆摆手：“行吧行吧，估计也是他们先挑事，我叫你来就是确认一下……既然这样也别怪咱了，咱，”老葛警醒的一抬眼：“我跟你说，咱可禁止任何形式的打架斗殴啊，不管校内校外——”
“知道，知道……”
“嗯，知道就好。”
看他没什么反应，老葛摇了摇头：“不是我说，你们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骂两句怎么了，能掉块肉还是少只胳膊，来，拿着——”老葛从左边抽屉里拿出两张浮搁在教案上面的票，看他没接，主动解释了句，“运动会赞助商给的，得奖的都有份，就是本市的游乐园，趁着周末出去放松放松也不错，但也要记得放松的同时不放松学习，月考我是要看你成绩的啊，咱得学习娱乐两手抓。”
纪由：“……”
黑脸红脸都让老葛一个人扮了个遍。
“听见没有！”
“听见了！保证完成任务，好好出去浪！那个，老师……”纪由接过来还是磨磨蹭蹭的没动弹。
老葛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就两张啊……不来个十张八张的大家一起出去玩才好玩嘛？我们去不也是给他创收吗？这赞助商也忒小气了……”
“还十张八张？”老葛举起杯子作势要打：“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给点阳光就灿烂！”
“嘿嘿，知道了，周末就去放松，保证完成任务！”
纪由一溜烟的跑出去，没给老葛反悔的机会。
——
“哟，遇见的票，这玩意很抢手啊！怎么着，周末有约？纪哥你这是惦记着谁呐？”顾乡借着上厕所在走廊里晃悠，老远就认出了他手里的拿的票，笑得飘飘忽忽的，很是淫荡。
“咦，离我远点，你现在笑得很不对劲。”
纪由急着往回走，下课铃一打傅起云就没影了，他得在这之前把人拽住。
“你不知道，遇见的票很难搞的，现在都预定到下个20号了！”顾乡哥俩好的撞了下他的肩膀，“是学委不？”
纪由终于分出多余的注意力给他：“这么不好弄得东西我给她干嘛？”
“那你给谁？！”
纪由头也没回道：“能给谁，给我同桌带啊！”
顾乡一噎：“纪哥……”
“有屁快放，急着找我同桌呢！对了，放学记得一起啊——”
这是纪由被围着的时候商量好的，今年运动会他们班得了个优秀班集体的奖。再加上体委和纪由的表现，可以说的上是文科班的扬眉吐气了。
一堆人围着说好放学一起去庆功。
这事傅起云还不知道，别人不操这份心，纪由急着回去通知他。
“纪哥……”顾乡支支吾吾地，“你要拉着学霸去？”
“对啊，学霸这几天都不太高兴，每天都绷着脸，他得多笑笑，”纪由忽然停下来，顾乡走得急，差点一头撞在纪由身上，“并且……你不觉得傅起云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吗？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哪个？”顾乡有点跟不上纪由跳脱的脑回路，在此刻和纪由并没有默契可言。
“哎呀，就是说人长得好看，牙也好看的，长得跟海螺似的……”
“……”
顾乡感觉自己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哎呀我去，纪哥人那叫齿如编贝，什么海螺，学霸被你说的跟朵食人花儿似的——”
纪由：“……”
夸赞的话没得到认同，但是纪由丝毫不气馁：“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反正我觉得学霸靠谱！”
纪由说着又把那两张票拿出来掸了一下，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顾乡见状一把拉过纪由道：“嘶——这票一共就两张，纪哥，你搞真的啊！”
纪由一头雾水：“什么真的假的？”
“你这为了抄作业也付出太多了吧？”
“什么抄作业？”
顾乡看起来比他还惊讶：“你不知道？我跟你说，我们最开始以为你和学霸不对付，看你和他同桌的时候多多少少存了点看好戏的心态，后来看见你对学霸不错还以为你是贪图人家的优秀作业！”
“我？图学霸作业？”
“不然呢？学霸那么怪一个人，脑子有问题的……天天热脸贴冷屁股的你图什么？”
顾乡这话确实没说假话。
纪由转学来的晚，有的事情不清楚，可他们是确确实实听过傅起云的传言。
都说这位学霸脾气古怪，平时也不和同龄人交流，家里有钱，连带着对老师也不太尊敬，之前还不知道因为打架斗殴休过学。
别人都说傅起云只是看着智商高，其实脑子有问题。
听到这儿纪由就不太乐意了，反手给了他一记暴栗：“哎哎哎，说谁呢，你才脑子有问题——”
“嘶——纪哥纪哥，手下留情……”顾乡揉着头发嘟囔了句，“不就是说了句学霸的坏话吗，更何况还是真的……”
下课铃没打，傅起云正在往书包里放东西。
纪由没理他，抬脚迈进教室和傅起云打招呼：“学霸，放学一起去玩啊——”
傅起云头也不回的拒绝掉了：“不了，我还要——”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纪由拉住了：“走吧走吧……带你去撸串，这次更好吃！保证让你还想吃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纪由在一边念念叨叨的数次数，傅起云站在一边没说话，看起来有点心动。
于是他又拉着傅起云的胳膊晃了几下：“走吧走吧，你血赚啊……”
傅起云：“……”
“还是植物大战僵尸？”
“嗯。”傅起云点了下头。
“嘿嘿，妥——”纪由打了个响指：“走，收拾一下去庆功！”
？未缺
今天忽然超想吃肠粉——
第20章 纪哥
网吧最后还是没去成。
纪由他们收拾好之后晚了一步，结果从学校一出来就被堵在了马路牙子上。
“你们几个，谁是顾乡，谁是简知玉啊？”
有备而来，纪由看见这几个人心里瞬间划过这几个字。
来的有八九个人，个个手里拿着一节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棍子，身上还有酒气，前面站着的几个人的身上的纹身从松松垮垮的背心里漏出来，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很能唬人。
为首的右臂上纹了一条青龙，看他们不说话，猛吸了口烟，眯眼看向他们，“嗨，哥们儿问你话呢，哑巴了？”
纪由和傅起云没动，简知玉和顾乡站成一排，像两只孤立无援的小鹌鹑。
简知玉梗着脖子道：“我是。”
顾乡没见过这么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瑟缩了一下，还是往前垮了一步，把人护在自己身后：“我是顾乡，怎么了？”
“呦呵，还有妞啊？”
“所以这怎么回事？”
“怎么了？”那人掂了下手里的棍子，“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自己心里没数吗？跟我们走一趟把吧？
纪由拽了傅起云一把让他站在原地，自己走过去，“哎，哥几个等等——”
“青龙”叼着烟：“怎么地？想替人出头？想替人出头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吧哈哈哈哈——”
“不是出不出头，怎么着？哥几个不知道这地盘儿谁罩啊？”
“怎么，你啊？”他斜着眼看了下纪由。
“是，你爹纪由，”纪由往前走了两步，搜索了下周围能用的工具，“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