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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谢泠平时的表现,虽然?还不至于冷冰冰得像个死人脸,只?是给人有些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但对于连父、连母,或许还有些其他人而?言,这?简直就是一种挑衅。
连漪想到这?顿时一挑眉尾,总算看谢泠勉强顺眼了?些。
“但……为什么一定?要我假扮你?的男朋友?”谢泠说?出心中疑惑,话出口后,他看见连漪的眼眸眯着危险的神情。
“……我不是想推脱,如果你?不想回答,就当我没有问过。”
连漪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她知道,连父对于联姻的事?还没彻底死心。
商人总是喜欢计较利益得失,她做这?件事?情,要远比学生之间所想的‘有钱’、‘肆意妄为’复杂得多。
学校当然?不希望真的出现一个学生将几十名学生起诉的情况发生,哪怕事?出有因,而?她也站足了?道理?。
望海能够屹立在云海,成为顶尖重点中学,人脉不可谓不广,他们?能够找到在连德成面前说?上话的人,这?本就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如果连德成想要阻止她起诉,并不需要专门将她叫回老宅,直接向黎溪莱她妈施压就行了?。
不这?么做,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而?这?个余地,自然?是需要连漪靠牺牲某些方?面,来换取她想要做成这?件事?。
连漪在接到电话的一瞬间,就想通了?这?些。
她不想和顾一屿那个没脑子的家伙订婚,倒不是对他本人有什么意见,虽说?确实看不上。
但最为重要的,是这?桩联姻如果定?下来,将会直接影响到她退休的计划。
两个不同领域巨头?的子女联姻,无数缠绕的利益,注定?让他们?的婚姻‘牢不可破’,到那个时候,就算顾一屿再怎么巴巴地舔真千金,她再怎么遭受万人唾弃。
他们?在公众面前,都始终必须以一体的形象出现。
直到两家项目的合作稳定?上轨运行,才有一丝可能结束。
连漪不可能允许自己拖到那个时候。
“你?别管,反正只?要好好配合就行。”连漪察觉到他的不自在,忽然?挑眉道:“谢泠,该不会,你?从小到大都没撒过谎吧?”
她这?时候才察觉到少年清冷脸庞还未消散的红意,有些惊奇地微微睁大眼眸。
“你?这?样子,不要到时候三言两语就被他们?套出实话……算了?,待会儿?我让司机把你?送回去吧。”
她一个人面对这?些场合已经驾轻就熟,要是谢泠能配合,效果更好。
但显然?,按照他现在这?个样子,很难有什么说?服力。
连漪基于对自己这?对父母的了?解,他们?一定?是做好准备,才会将她摇回老宅,这?可不是当初那顿晚宴没料到她会临时带个谢泠出场的时候。
“不用,我……可以的。”
谢泠顿了?顿,他的确从未撒过谎,即使到了?现在,说?出这?句话以后,他也想不到自己会在稍后的场合里如何应对。
但看着连漪微微失望过后冷静下来的眼神,明明可以顺着台阶下获得轻松解放,他却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
“就像你?说?的……遇到回应不了?的话,我可以沉默。”
“哦?”
连漪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她倒是对谢泠的道德感有了?个全新?的认知。
就那么个事?的愧疚,居然?能让他克制本性做到这?种程度?
本着不利用就浪费的原则,连漪满意地弯着眼眸,笑道:“很好,要是你?做得好,我就真的——原谅你?!”
所以也别再愧疚了?,她想着自己的退休计划,成功提前退休几个字好似都在一闪一闪。
下午的道路没那么拥堵,从望海中学开?到老宅,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从车上下来,看着连家气势恢宏的大门,谢泠再一次对连漪家境有了?清晰的认知,不知为何,内心莫名纷杂的心绪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冷然?沉寂。
他微微垂下眼,视线所及之处,是望海以西?装款式为设计的校服袖口。
即使他是一个有些洁癖的人,但从未考虑过换新?的校服袖口,仍有着微微洗得发白的痕迹。
忽然?,白里透红的手掌出现在视线之中。
谢泠抬起眼眸,入目是连漪略歪着头?看他,琥珀般的眼眸还带着点警告的意味,大概是误以为他想要临阵脱逃。
“快点,不然?你?就坐车回去。”连漪不耐烦道。
当常年执笔而?生出薄茧的手覆上她的手时,谢泠竟有一种不敢握下去的踌躇,仿佛他会将那养尊处优而?细腻嫩滑的肌肤划伤。
但连漪已经失去耐心地直接反手扣住他的五指,牵着往前走。
谢泠眼睫轻颤,他的目光落在身前的连漪背影上。
令人心情泛起波澜的,仿佛不是此?刻他与她之间的肌肤接触,而?是,他恍然?意识到,曾经能够维持最基本冷静的心境,此?刻已然?做不到心如止水。
而?两人之间,似乎也仅有他一人,会那样触感清晰敏感地在意着掌心与掌心相贴的温度。
她披散在身后的微卷长?发随着踩上阶梯而?轻晃。
谢泠一步一步跟上她的脚步,脸庞神色冷冷淡淡,已经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李叔!”
连漪没在意身后的‘工具人’,冲守在门边等待的管家李叔扬起甜甜笑容,“您给我透个口风呗,现在敌人什么情况?”
“……淘气。”李叔老迈面容早就带着淡淡笑意,听到她不着调这?么一句话后,更是有些无奈地轻轻摇头?。
“许汉还有德成,以及你?母亲,在主院里坐着。”他转身,一边带路,一边道:“老爷和太太昨日已出外访友,这?几天都不在家中。”
“呵,还有他连许汉的事??”连漪眼眸微眯,嗤笑一声。
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地方?,总不能是这?位大伯还记着仇,眼下找到能摆架子的场合,也不顾身份特地赶来加入施压训斥的行列吧。
“小漪,要有礼貌些。”作为大半辈子都跟在二老身边打理?内务的李叔,他自然?是有这?个资格替二老管教上两句。
其他小辈在他面前,一个比一个的注重言行,谁都知道这?位相当于二老的眼睛。
也就连漪敢在他面前毫无顾忌,而?这?位,从他只?是轻拿轻放地意思意思说?这?么一句,便?能知道是什么态度了?。
“哎呀,不说?这?个了?……李叔,你?就不好奇我带了?谁回来吗?”
她笑眯眯地甩了?甩牵着谢泠的手,表情洋洋得意,就像是个捉到草蜢急于展示的小孩子一般。
李叔微微侧身走在前头?,却头?也不回地说?道:“老头?子年纪大了?,眼花得很,看不清咯。”
“好嘞!”
连漪理?解了?他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满意地关心起另一件事?。
“有给我们?准备饭菜吗?我们?急匆匆赶过来,午饭还没吃呢,等待会儿?说?完话,肚子指定?要饿瘪啦。”
“这?是自然?,知道你?要回来,已经让厨房备了?你?最爱吃的菜,有酱烧排骨,虽说?这?时节吃凉瓜有些不合适,但还是让他们?给你?做了?凉瓜排骨盅。”
李叔说?到这?个,便?絮絮叨叨道。
“你?总是难得回来,虽说?学业要紧,但得了?空,还是多回来瞧瞧,老爷和太太总记挂着叫采购备好你?爱吃的那些个菜,就是担心你?回来吃不着……”
“嗯。”
“我知道啦。”
连漪看着老人的背影,从她年幼时的挺拔到如今已然?佝偻,嘴角笑意微淡,几乎要消失,却又很快恢复如初。
“好了?李叔,您快去忙吧,待会儿?我自己回过去的,还是在观花苑用餐对吧?”
她看着主院的院门,笑道:“不用您带路了?,我自己进去就行。”
“……嗯,好。”李叔停下脚步,转身目光看向她,又像是落在那个一路沉默寡言的少年脸上。
这?小伙子,据他所知倒是个优秀的。
可惜,终究门不当户不对。
李叔和善笑了?笑,看着连漪,“进去吧。”
连漪拉着谢泠跨过院门,肃穆大气的主院这?才得以窥得全貌。
她偏过脸,再一次提醒谢泠,“记住,不准掉链子,也别想着帮我说?话,不然?我会生气的,明白吗?”
谢泠还在思索刚才那位老者看向自己的眼神究竟何意,听到她说?的话后回过神,微微颔首。
“嗯,我明白。”
从院门走到主屋,还有一段路。
质地坚硬隐隐莹润的青石砖铺就的道路两旁,即使在这?冬日仍然?绿意盎然?,偶尔有些鲜花绽放,衬托着上好的太湖石。
连家的财力,不仅仅是第二代的成功,从这?随处可见的底蕴之中便?可窥得二三。
砖瓦木头?搭建的主屋,走进里面,才终于能看到些现代气息。
主厅里,两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坐在茶桌旁边,饮茶闲谈。
茶桌另一端,气势雍容的贵妇面上淡淡含笑,偏过脸像是在关心身旁正襟危坐的青年。
而?青年虽然?五官长?相普通,却给人一种沉稳内敛的感觉,不时得体的轻轻点头?,神态不卑不亢地回上一两句。
整个画面算得上融洽,直到连漪与她身后的谢泠走了?过来。
连德成的脸色早在看见她时,就已经微沉了?沉,直到瞥见谢泠,反而?很快恢复原先的平静,叫人看不出喜怒。
“连漪,怎么不叫人呢?”连母吴锦秀轻笑看向她。
此?时的连漪已经径直落座在空位上,被她牵着的谢泠自然?只?能坐在一旁。
连漪‘哦’了?一声,目光敷衍地扫了?圈,“父亲、母亲,大伯、连三儿?,中午好啊。”
虚与委蛇的客套她不是不会,只?是没必要对这?些人使,何必呢,大家总归是要争起来的,现在就算表现得其乐融融,稍后不也是要拍桌子说?话。
连漪从来连装都懒得装,她还以为他们?已经习惯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连德成沉声道。
尽管还算不上是训斥,态度却有些冷硬,让这?设于偏厅的茶室一下变得静谧。
连仲鸣起身,一身气质平易近人,被连漪略带嘲弄地叫了?句连三儿?也不见恼意。
他走到茶师身边轻声道:“泡了?大半个上午,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我来。”
茶师听出委婉清场之意,识趣颔首起身,退了?出去。
“母亲让我打招呼,挨个叫了?没落下,父亲,您说?我是什么态度,难不成咱们?家什么时候还兴跪拜礼?”连漪轻笑道:“这?不好吧。”
“……”
“小妹,这?位是?”连仲鸣取出两个青瓷杯,微微起身轻放在他们?面前,随后轻笑着斟茶问道。
“我爸妈知道的,最近刚谈的对象。”
连漪看着他倒茶的动作,忽然?道:“连三儿?,没这?个能耐就别装了?,人茶师把龙井泡得好好的,你?耽搁这?一会儿?,还能喝吗就直接倒给我?”
“抱歉,我没注意。”连仲鸣动作一顿,笑容有些尴尬,便?想要伸手拿起他们?的茶杯将茶水倒掉。
“别了?吧,上的龙井贵得很,你?说?倒就倒?让爷爷知道你?这?么浪费,你?在他那勤俭忠厚的印象岂不是有污点了??”连漪笑眯眯道。
“……”
连仲鸣的手就那么突兀地悬在空中,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连漪,别在这?里刁难你?三哥,什么时候你?能有他一半懂事?,我和你?妈就够欣慰了?。”连德成皱眉道。
吴锦秀无奈地看了?眼这?个侄子,起身将他犹豫不知该如何处理?的两杯茶倒掉。
连仲鸣像是松了?口气,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碍事?,二伯,倒是我不懂茶道,在小妹和她朋友面前献丑了?。”
“你?三哥昨儿?刚从项目上连夜赶回来,连漪啊,你?就别折腾他了?。”连许汉这?时嗓音淡淡,话是对连漪说?,一双虎目却扫向谢泠。
“倒是我听说?,你?这?几天似乎遇到了?麻烦?怎么闹到要把人起诉的地步。”
他端着茶杯,随意喝了?一口,意有所指道:“小孩子之间吵吵闹闹的,搞到要起诉,怕是严重了?吧,你?这?么做,也不考虑一下你?爸妈的形象吗?”
“大伯,小妹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不懂事?,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连仲鸣为他斟茶,好意劝说?道:“不如先听听小妹怎么说?。”
“有您几位长?辈在,相信她也愿意听听你?们?的意见。”
连德成声音低沉,“她要是能听得进去,我就不用操心了?。”
“孩子的朋友还在呢。”吴锦秀目露些许嗔怪。
话音落下,谢泠能清楚察觉到茶桌上所有人的目光,同一时间若有似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