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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苦,我们不能代替,就像我们的契约,都必须由我们自己完成。”
姜鹿尔一下明白了。
程砺说的一切,一部分是在说李雪音的遭遇。
“你说的,我知道。但是束手旁观……”
“简瑜比你想象更适合处理这件事,让李雪音选择她最想见和最在意的人吧;巴古斯已得到审判。静默的守候未尝不可。”
“你早就想好了。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帮我送信。”
“我没有想好。是你自己想好了。”他抵赖。
姜鹿尔忽然想到一件事:“今天阿诺跟你说事的时候,明明只说了两句话,你怎么知道巴古斯——‘他送过去的时候,脸已经不成样子,骨头断了三根,手脚也废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简瑜出手,如果没达到这个程度,我也会帮他补到这个程度的——所以,反正结果一样,就当提前告诉你了。”
姜鹿尔无言以对。
程砺继续带着她前行,更多的自由民出现了,唐人无论在哪里,都是最勤劳的民族,披星戴月,披荆斩棘,吃苦耐劳都已经刻进他们的骨子里。
程砺神色沉默,看着挥汗如雨的男人们,这一小块名义下属于海声会庇护的土地。
远处模糊的灯光和钟声来自于压榨者们通宵达旦狂欢后的余光。
一个自由民来到程砺面前道谢,感谢他在自己被土酋打死前的一番求情,让他不至于因为隐瞒一筐多收获的马铃薯断了两条腿。
程砺慢慢为她说着那些琐碎而真实的故事。每一个契约华工,最为最底层的求生者,活下来都是一个故事。
在这边异国他乡,满清无力,所有的唐人都如无根浮萍,他们的命运很多时候依靠于自己的庇护者,所以,为了求得一个庇护或者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很多时候,这里的当权者不但不会为同胞说话,反而成为更严酷的压迫者。
比如简家。
姜鹿尔同样没说话,有一种朴实而真切的情绪在她心里升腾着,就像很多沉默的华人们心里模糊或者真切涌动过的那样:为什么他们不能得到公平的对待?为什么他们不能得到和自己付出匹配的酬劳。
他们走到路的前面,一条分岔路出现了,往左边是通往李家的路,往右边则是简家。
现在分岔路口停着一辆车。
一个男人坐在车头,一明一灭的烟头照亮了他的脸。
“李兄。”程砺先开口。
李斯函转过头来,取下雪茄,他看了看程砺,又看了看姜鹿尔。
“什么时候出来的?”程砺又问。
自上次的事件后,李斯函就隐匿在部落的另一位联姻那,他在没有见过他。
“今晚出来。听说巴古斯死了。”
“嗯,今晚死的。大约在你来的路上,所以,你应该没有什么嫌疑。”程砺缓缓,语调中藏着一丝极淡的嘲弄。
“我还听说,他死前在车上……”他忽然说不下去了,看着坐在轮椅上孱弱如一片树叶的姜鹿尔。
程砺知道他误会了车上的女人是姜鹿尔。
即使是黑夜,他也感觉到对方看在姜鹿尔身上的目光非常让人不舒服。
“他已经得到他应有的惩罚。”程砺将手放在姜鹿尔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如同安慰。
憨憨在姜鹿尔腿上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鹿尔伤还没好——”程砺推着姜鹿尔转身,“那,我们先告辞了。”
李斯函眼睛还看着鹿尔,如纱的月光下,仿佛近在咫尺,但是却远在天涯。
他猛然抽了一口雪茄,浓烈的烟草香味浸透他五脏六腑,但却挡不住心头的酸楚,他没有回头,将烟头在车身狠狠摁灭。
“为什么不告诉他?毕竟他是雪音小姐的哥哥——”
“你以为,如果他知道,李雪音对简瑜芳心暗许,还会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吗?”
“雪音小姐早晚会知道真~相的。”姜鹿尔叹息。
“李雪音不是傻~子。他们两家之前的新仇旧恨,彼此对对方做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程砺声音淡淡,“她只是不想相信,以为他会是例外罢了。简瑜今天发消息在求最好的锡米胆——锡矿蕴藏在极深的地下,经过漫长的岁月,吸收天地之灵气,凝结而成胆形的宝石。对梦魇镇惊有很好的情绪。”
“这些,是为了雪音小姐吗?”
“或许吧。”程砺道,“看在她是你朋友的面上,希望她迟一点知道真~相。至少,在锡米胆找到之前。”
第五十二章
姜鹿尔回头; 看了看已看不到人的李斯函; 曾经那个爽朗乐观的青年不见了。
烟雾和阴郁笼罩着他。
而且可以预想; 他会在这条看不见前途的路上走上很远。
苦难是生活赐予的考验; 有的通过考验将其视为财富; 而有的人迷失其中最终失了本性。
姜鹿尔侧头看着推在肩后的手,白~皙有力; 她没来由涌起一丝温暖的情绪。
幸好,他不是。
这一觉睡得很久; 日头过了正午,屋子里外都很安静。直到嘤嘤呀呀的猫咪叫声将她叫醒,姜鹿尔睁开眼睛; 屋子里还有沙沙的写字声; 程砺坐在书桌前; 一手执笔,快速在纸上写着什么。
憨憨在他左边走到右边,不时伸出爪子去拨~弄他的袖子; 程砺都耐心一一拨回去。
她歪着头看他,阳光落在他身上,叫他发梢脸颊都有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人总是对温暖和光明有天生的向往。
她看得目不转睛。直到他写完最后一笔; 将笔搁下,她立刻闭上眼睛假寐。半晌没有动静; 她忍住睁开眼睛的冲动,竖着耳朵继续听,仍然没有动静。
竟是她在做梦么?
迟疑间; 忽然感觉唇上一热,她猛然一僵,面上大热:“你!”姜鹿尔睁开双眼,却是憨憨一双蓝幽幽的眼睛对着她,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巴,缩回脖子。
“这猫——真是学坏了。”程砺似笑非笑看着她,“醒了?”
姜鹿尔早上就喝了一点粥便睡去,倒确实腹中空空,但是比起这个她还有个很想见的人:“小宝醒了吗?”
不过是一日多不见,小家伙看起来似乎胖了不少。
姜鹿尔看了一会,觉得不对,伸手捏了捏他脸颊,鼓鼓的腮帮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水果。会走路的小孩子根本闲不住,见到憨憨立刻眼睛一亮含糊不清叫着晃晃悠悠跑过去。
作为首席照顾者的狄勇勇顶着两个黑眼圈跟在后面,一夜没怎么睡不说,床~上还留了两圈鸟,他揉了揉太阳穴。
“这孩子根本就听不懂话。”他抱怨。
“小宝,慢点,小心摔倒。”姜鹿尔叫。
邱小宝立刻站住了,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姜鹿尔,亮得惊人。
“吃东西忒麻烦,完全停不下来——比喂马麻烦多了。”狄勇勇继续诉苦。
邱小宝走到桌子前,颠颠踮着脚尖,乖乖自己捧着水杯河水。
狄勇勇:……
他走过去,仔细看那摸着猫头的邱小宝:这还是昨晚那个一夜都没消停过的熊孩子吗?
邱小宝转过头来,冲他露齿一笑,然后一把扯了扯猫尾巴。
憨憨尖叫一声,转身跳起来就冲着狄勇勇脸上一巴掌。
狄勇勇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还真是他。
程砺转头向坐在旁边的姜鹿尔道:“看来小宝还记着第一天见面时狄勇勇给他屁~股的那巴掌。”
他笑:“不用可怜他,他的好日子也就这一两天。我给槟城写了一封信,用你的名义——他们的人应该这几天就到了。”
姜鹿尔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人,席地而坐,小宝肉肉的手在努力去捉憨憨,他的笑容简单,并没有留下任何阴影,她拍了拍旁边的凳子,让他在自己身旁挤过来。
程砺含笑不语,将桌前的菜一一替她夹到碗里。
这难得平静的两日,让她的身体快速好起来,等到姜鹿尔可以出门的时候,程砺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他并不太在姜鹿尔面前谈论他的工作,但如果被问起,他也并不避讳。
而李雪音最新的消息源源不断传到她耳边,叫她一时松口气,一时又紧张。
简瑜对外是告了假在山庄休息,实则是因为和父亲的龃龉,避而不见。
更甚者据说简瑜以李雪音怀~孕为由,要求娶她,为简父所厌弃,大怒之下,不顾求情的简温将简瑜家法伺候了一顿。
简温为了哥哥也为父亲大骂一顿。
这时候的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
简温并不是他看到的那样对简瑜言听计从。
李雪音心中更为担忧,她敏锐察觉到简家的不平和暗涌,城门失火,殃及的总是池鱼。
程砺对简家的事情了解更多些,关于外室和简温那位温顺的母亲意外病逝,豪门之中总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对一个人最大的报复,就是纵容他的缺点。
简瑜对简温暴露出来的缺点,便是那位娇滴滴的李雪音小姐。
李雪音此时正穿着长袖长裤,坐在餐厅里面,外面的花开得正好,阳光照在她身上,仍然手脚冰凉。
小青捧着一杯水过来,干干净净温暖的水,李雪音捧着:“谢谢。”
她几乎无意识看着窗外,一只大翅膀蝴蝶飞过,她竟惊了一下,水洒在衣裳上,她连忙去擦,明明已经擦干净了,但是还是止不住手。
衣襟上的水渍慢慢一滴滴扩大,越来越大。
她咬着嘴唇,不叫自己出声。
那天回来以后,她便是如此,她明明还是她,她的手,她的脸,并没有变,她多希望那不过是一个噩梦,噩梦醒过来,一切都结束,她可以搓搓自己的手,揉揉眼睛,又开始新的一天。
可是身体的疼痛,近乎眩晕的耻辱,一切都在提醒她,叫她辗转无法入眠,即使最好的锡米胆捧在胸口,也让她无法平静一刻。
“你的衣服湿~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几乎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小青退了出去。
“小青。”她感觉到恐惧,哑着嗓子喊,声音很低,小青并没有听到。
门关上了,可是透明的玻璃外面阳光仍在。
他的一只手放在她柔软的脖子上。
李雪音觉得那是一把刀。
他的手慢慢顺着她僵硬的脖子到了她肩膀,然后是她的衣襟,他的手指在那上面按了按,然后捧起了她的下巴。
李雪音抬起头,满脸泪水。
“不要害怕。有我。”他说,然后低下头来,吻住了她柔软的耳~垂。
“求求你。”她哭泣起来,“不要。”
他不说话,只是低头吻她,温柔缠~绵,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牢牢揽到自己怀里。
他的吻娴熟而又灵巧,让她无从逃避,从恐惧深处蔓延出来的陌生颤栗。
他顺着她的脖颈到了她的唇边,却停住了,而后将她整个人抱起,她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被他牢牢束缚在墙壁上。
然后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恐惧而怯怯的眼睛,里面再也看不到曾经的意气风发。
他松开手,她便站到了他面前,她别开了脸庞,简瑜将她的脸板过来,叫她看着他的眼睛:“不要怕,不要害怕想起,更好的印记永远比强迫的遗忘更彻底。阿音,如果需要记住,记住我,记住我现在和之后对你做的一切。”
他另一只手将一把枪放在李雪音手里:“你可以开枪,我不会躲。”
“我会保护你。”
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吻住了她的唇。
到了最后一刻,李雪音的枪还是顶~住了他的额头。
她浑身颤抖,衣衫半褪,不知道是在喘息还是哭泣。
简瑜将桌布盖在她半~裸的身体上,站了起来。
他转身去为她倒水。
李雪音以为他是要走,她抱着桌布站起来,伸出手,怯怯去摸~他的背。
“我害怕。”她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又遥远。
这几日简瑜并没有来看她,也没有和她说话。她甚至一直以为,按照家族的惯例……
“我好害怕。”她猛然哭了起来。
简瑜转过身去,抱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短暂的温暖。
第五十三章
这几天; 程砺虽然忙碌; 但是日日晚饭必定要来和她一起用餐; 说说话; 说些什么倒是不记得了; 只是时间过得格外快,偶尔几次姜鹿尔闻到他身上刺鼻的酒味; 虽然看起来神色还算清明,但声音已有醉意。
有时候也会出去在花园里走一走; 或者在洋楼上看外面一垄一垄的马铃薯地。待到消食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