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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为什么？如果你不写出来的话，所有人都不会知道魔王的魔核就是心脏，或者说，没有人会想到你沉睡的原因是失去了那颗心脏。”
劳尔披着伊万的大衣摊开那本书，翻到了后面的部分：“因为必须有人需要知道这些，当年的事情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之所以会被光明神击败，根本原因也是由于我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信仰者，属于我的时代只不过是以最残酷的方式划上了终结句点罢了。不过就算不是以这种方式，也会是别的方式，你明白吗，伊万？”
魔王的沉睡是这个世界前进线上不可抗的走向，莱林格尔曾经问过楼羽笙要不要选择魔王的时代降临，但是出乎预料地，楼羽笙选择并不干涉魔王的沉睡，而是将进入这个世界的节点选择在了魔王之心被嵌入拼接身体的那一刻。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会恢复魔王的记忆，也不知道所有的意识随着魔王之心和真正的身体融合，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唯一很清楚的是，现在早就已经不是魔王的时代了，就算现在他作为魔王从沉睡中苏醒了，也是一样的。
伊万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在两人悄悄离开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直到他们一起回到了劳尔那个尘封多日的魔药店铺，伊万才问出他这一路上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可是，就算当年的失败和沉睡无可避免，但是在你沉睡之前，你希望谁知道你的缺点呢？难道是血族的人，好让他们能够找到方法让你复苏？”
劳尔摇了摇头，从自己的书柜最里层拿出了一个本子，这个本子被层层链条捆住，伊万认得出，这些链条可以隔离书本上的强烈圣洁气息。
“我是写给前任精灵王的，他的名字，想来你也应该听过，叫做提亚。事实上，这本书会写出那么多有关我的事情也是他的嘱托，你所说的禁。书，其实分为上下两本，而提亚写的这本，也是一开始就已经约定好的，但事实上我最近才看到。”劳尔将这本充满光明神圣洁气息的书递给伊万，“就是它，你打开看看吧。”
伊万立刻明白了过来：“现在……复苏之后你的身体已经和黑暗融为了一体，所以说，如果碰触到这本书会被光明神的力量所腐蚀？”
劳尔有点自嘲地勾着嘴角：“对啊，我本来就力量大不如前了。不过就算没看过，我其实也大约猜到这里面的内容了。讽刺的是，提亚写的我至今没有亲眼看到过；而同样的，我写的内容，也就是你看过的那本，提亚最终也没能看到。”
他慢慢加上了一句：“他确实是个挺有想法的人，但很可惜，他已经去世很久了。”
伊万睁大眼睛，因为她看到了解开链条之后，打开书扉页上的第一句话：
写给我亲爱的莱林格尔，和有着最可爱姜黄色小雀斑的表妹克洛伊。
“这……前任精灵王提亚的表妹不就是……”
“——现任精灵女王。”劳尔接上伊万的问句，直接揭开了这个世界未来四分五裂的原因：
“提亚并不是笔误，因为詹娜并不是真正的精灵女王、提亚的表妹，克洛伊才是。这件事说来也很曲折，詹娜和克洛伊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但是她空有肖似历任精灵王的高雅面容，却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仆人之女；而容貌平平的克洛伊，才是精灵王血脉延长的继承者。但可笑的是，她们两个却都在渴望着对方的身份，于是从很早开始就过着对方的人生，同时无时无刻不在催眠、欺骗着自己。”
无法剥离开的假面，其实才是每个人最真实的那一面。当一具假面戴久了，虚伪就变成了真实。
当詹娜将自己伪装成精灵女王久了，她慢慢也就无比熟悉这层假面，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被催眠得认同了“精灵女王”这个身份。
克洛伊也是一样的，她沉迷于那么多魔药不是没有原因的。她的心性比詹娜还要再天真简单许多，于是内心被催眠得也更加深。
可以说，现在她已经完全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天真又向往爱情的普通小女孩，没有王室的负担，就是一个普通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克洛伊甚至早已经忘记了詹娜这个和自己互换人生的名字，就算看到詹娜…蕾切尔的名字，也只是愣了几秒，却没有走出已经深入骨髓的自我催眠。
她的心，已经完全遗忘了几百年前的真相。
但是詹娜却一直在内心深处记得自己原来的身份，记得克洛伊。
这也是为什么当伊万和劳尔一起陷入詹娜内心世界的时候，看起来毫无弱点的詹娜，每个世界却都出现了克洛伊的身影。因为在詹娜的潜意识中，她无论如何都一直记得，那才是她原本的身份、原本的人生。
伊万发现如果自己仔细回想的话，还是能够发现一些两人身份互换的蛛丝马迹。其实很多线索足以引起怀疑，但是由于精灵女王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反而让人轻易地忽略这些不常注意的小细节。
——譬如说，历史上一向以年轻永驻为荣的精灵王族，为什么只有詹娜女王会衰老的如此之快？由于光明神的神迹已经许久没有降临人间，自然许多人只是在唏嘘精灵女王身上受到了光明神庇护太少，才会年华老去。其实，真正的精灵女王克洛伊仍然年轻依旧，詹娜衰老的原因是因为她并不是精灵王族的血脉继承者，答案其实很简单。
——譬如说，克洛伊的身份从来没有被她主动介绍过，不管是对陌生人还是已经比较熟悉的人，她给人的感觉都是那么的平淡，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事实上，这不是天性如此，而是经过事先设计之后的成果。
这样的结果便是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与她有关的所有背景信息。
反正是个路人，没有人会去关心她身后的身份。
自然也不会有人想得到，这样容貌平平的少女，其实才是真正的精灵女王。
她有着一头乱蓬蓬的橘黄色头发，脸颊上长满了姜色的小雀斑，看起来格外的孩子气。这样的容貌如果只存在于豆蔻年华没问题，但是上百上千年，却让她越发的自卑；这样的孩子气如果只属于一个平凡人家的少女，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精灵女王怎么可以是这样的形象呢？
在其他人的印象中，精灵女王就应该是高贵的，矜持的，优雅的。
既然如此，她就不得不为自己披上一件“女王的新衣”，伪造出一个她理想构思中的精灵女王，欺骗所有人的眼睛。
这其中，也包括了她自己。
伊万翻着提亚留下的这本书，提亚其实已经发现了“表妹詹娜”和她的小伙伴“女仆克洛伊”的秘密，那时候在王族众多子嗣中，提亚和莱林格尔永远是最吸引视线的。除了他们俩之外的人，都很难有强烈的存在感，更别提一个表妹了。这也是无父无母的克洛伊能够和詹娜互换身份的原因。
她们没有想到，在精灵族内地位高高在上的提亚其实很早就发现了她们的小秘密。从这本书中不难看出，提亚显然还是在以比较温柔的态度去看待这件事。由于两个小女孩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只觉得身份互换不过是小女孩的游戏。
但是，他却看错了人，错得离谱。
在魔王沉睡之后，远古王级魔物纷纷分离崩析，而精灵族的地位隐约有上升的趋势。在这个时候，詹娜的野心越来越大，大到不惜完全取代了克洛伊，并害死了提亚。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像对ABO世界呼声很高，所以下个世界想写个更加有剧情感的世界，应该又会有小白花or妖艳贱货出现啦XDDD
其实这章的内容在最开头就想好了，不知道现在这样写出来有没有种意外的感觉？0v0
第73章 Under My Skin
伊万这一整天接收了太多的信息； 也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他看完提亚的笔记本之后，只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这几天突然的天翻地覆。
在离开佩利亚城之前还当做仇敌一样的魔王； 竟然变成了密不可分的枕边人。更夸张的是，原本应该高高在上的詹娜女王； 原来只是被对调的假货。
——最夸张的是； 他一直以为是劳尔骗钱做出来的三无产品； 竟然比想象中的魔药还要厉害！
劳尔听到伊万说出的这些感想； 还不待升华一下高度，就差点被伊万这句话气死。
“等下，你说清楚，你一直以为我出售的魔药是什么？三、无、产、品？”劳尔从书本里抬起头； 原本平和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那副单片金丝眼镜又架在了他直挺的鼻梁上； 明明容貌发生了显著的改变，但是看上去和之前那个魔药店老板相差无几。
但是平常绝不会对伊万造成威胁的一句话，配上魔王陛下幽暗如深渊的眸子； 这样独此一家的黑暗气质，让他看起来阴鸷又残酷。
伊万和这双眸子视线相接； 平白无故地就感觉自己心跳慢了半拍。
他掩饰性地抹了抹下巴。
……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挺吃他这幅样子的。
“咳，你的魔药……”伊万看着那双眼睛； 一向不懂得迂回总是有话直说的他，话到了嘴边突然拐了个弯，“我是说； 如果让乔纳斯来代言你新出的那款魔药，品牌形象会大幅度上升。”
劳尔挑了挑眉毛，略带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我不打算卖那款药了。”
伊万突然听到他这么说，震惊地问：“为什么？！”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劳尔为了研制这款魔药，花了多大的心血和财力。在魔王之心沉睡的期间发生的事情，他和破烂货一起经历的冒险，都还依然历历在目。
伊万还记得这个公然张贴S级任务的雇主，还记得他把两个王级远古魔物弄得灰头土脸的，把铎德的尾羽拔成了一个秃屁股，把奥克特的宝贝宠物大章鱼额头上宝石挖掉、卖相糟糕的触手也被做成了巨大的烟熏烤串儿……最后都进了海莉和瘦约翰这些猎鬼公会小分队的肚皮里。
——结果现在，他说这些努力的目的他都要放弃了？
劳尔看到伊万的表情，知道他是真的在为自己的生意担心。
“因为我做这个魔药的初衷已经达到了。当我碰到克洛伊的时候，我其实只想让她不要在沉醉在虚伪的幻想里。所以，其实，不管是奥克特的宝石、还是铎德的羽毛，都不如最后加入的第三个成分来的重要。”
伊万屏住了呼吸：“你后来加入的第三个成分是什么？”
“小詹娜想着克洛伊流下的泪水，怀着后悔的情绪流下的眼泪，可是无价之宝呢。”
“也就是说……你在詹娜的幻境中最后想杀死克洛伊的行为都是故意演给她看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她意识到她心里唯一还存在的那份良知——也就是她始终忘不掉的克洛伊？”
劳尔含笑点头：“对的，而克洛伊喝下了这个魔药，就会慢慢想起真相，想起……她真正的名字，精灵王族的克洛伊…蕾切尔。”
“既然克洛伊可以想起一切了，那你不去找詹娜吗？”伊万困惑地问他。
劳尔沉默了。
许久，他才放下书，慢慢摇了摇头。
“不用，恐怕以后都不用去找小詹娜了，也找不到了。”
什么叫做……找不到？
劳尔顿了顿，尽量言简意赅道：“她邀请了许多被黑暗腐蚀的邪恶之人进入她的内心世界，但是她并不具有精灵王族强大的承受能力。就算她成功利用了光明神的力量构建出了幻境，代价却是透支她本来就不多的寿命。其实那天，当最后世界崩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劳尔话语里略带残酷的意味让伊万愣了愣，他正想要追问的时候，就听见魔药店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那是克洛伊拜访劳尔但是徒劳而归的那一次留下的，虽然伊万当时暗示她这家魔药店的店长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但是克洛伊还是固执地把风铃挂在了门口。
而他们两个人似乎像是有默契地，在回到魔药店的时候，都没有将那少女配色的风铃摘下来。
于是它就一直这样挂在了客人们来来往往的门口。
伊万不禁想，当时克洛伊来找劳尔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不远万里来到佩利亚难道只是夸夸他的新药自己很满意？
当时自己整颗人都处在失魂落魄的状态，竟然没有细想就相信了她蹩脚的解释。
她到底想和劳尔说什么？
但是不管她当时想要和劳尔说的究竟是什么，现在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伊万看着门口，心里五味陈杂。
风铃被拂过的微风带出流畅的旋律，就像是两个无忧无虑的少女结伴在门口嬉笑着打闹玩耍。
伊万仿佛能看到在精灵族的后花园中，银发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