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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龙椅-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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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叶如碧剑,纤兰摇曳,如凝墨,如素雪,如滴血,如寒月,姿态各异,清芬悠远。
  他生怕下人把兰根挖坏,亲力亲为,小心翼翼用铲子将大大小小的兰蕙从盆土中取出,保留部分泥沙,裹上湿布,整齐装在竹篓里。
  下人分批带回时,他嫌外罩的半臂长衫沾了泥泞,随手除下,搭在树桠上。
  悠哉悠哉巡视于偏僻园子,查看无遗漏新品,他正欲离开,院门方向有两人信步而近。
  当先一人作妇人打扮,珠钗翠钿,淡紫织金外衫配以素色拖裙,鹅蛋脸,杏仁眼,正是乐平郡王妃。
  “殿下,”郡王妃清浅一笑,“今儿这般闲情逸致,亲自觅兰?”
  “嫂子,好巧。”
  他与乐平郡王结交多年,与其发妻算熟人,此时骤然在僻静处相逢,心头异样感顿生。
  总觉得,有什么细节,被他遗忘了。
  郡王妃眼神示意让侍女退下,复对宋显扬笑道:“倒不是巧。”
  此话何意?
  宋显扬带来的侍卫多在园前看守,仆役又忙于搬运花草,小角落唯剩他们孤男寡女,没来由紧张了几分。
  “殿下是真忘了,还是故意逗人家呀?”
  “……?”
  “你上回夜宿郡王府,搂着人家,说了一夜的甜言蜜语,竟半句也记不起来了?”她盈盈而近,挑笑中语带抱怨。
  “什、什么!”宋显扬全身免不了一颤。
  诚然,他不止一次因醉倒而留宿在乐平郡王府中,也确曾梦见过自己躺在郡王妃怀中,与她激烈拥吻多时。
  醒后,他羞惭万分,全当做了一场荒唐之梦。
  他认定,自己对饶蔓如求而不得,梦中与对别的美貌女子缠绵,以此泄愤。
  尤其,乐平郡王妃陆氏,与饶蔓如本有三分相似。
  如那仅仅是一场梦,郡王妃从何得知?
  “嫂子开什么玩笑!小王听不懂,”他脸色一僵,退了半步,拱手道,“不打扰嫂子欣赏美景。”
  “慢着!”她一手揪住他的袍袖,“殿下就这样……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宋显扬勉力维持震惊,心中却如惊涛骇浪。
  完了完了,他真干过背叛兄弟之事?背叛到了哪一步?
  被他当作是梦的记忆,如柳絮般翩然而至。
  那日,他到荣王府上作客,正逢饶蔓如与小郡主结伴踏青归来。
  他向饶蔓如打招呼,对方爱理不理,借故躲避。
  当夜,他心情沉闷,去了乐平郡王处喝闷酒。
  饮至二更时分,二人醉倒在偏厅,被丫鬟仆役们分别抬回房。
  朦胧中,他仿佛看到饶蔓如来照顾他,给他擦汗,说心疼他把自己灌醉,全然不爱惜身体……
  他拉她的手倾诉心事,后来不知怎的,好像亲过她,亲着亲着,那人有时变成乐平郡王妃,有时又是饶蔓如,有时还变成了其他女子。
  他糊里糊涂,与之相拥,絮絮叨叨说了些话,最后不胜酒力,昏昏沉沉睡过了。
  按理说,醉成那样,应该……没能力干更过分的事吧?
  宋显扬竭力回想之际,人呆然而立。
  他五官俊朗,爽朗清举,气宇不凡,只穿一件素色缎袍,身材展露无遗,如玉树挺拔。
  猝然间,郡王妃已行至他跟前,藕臂绕向他颈脖,趁他目瞪口呆,踮起脚尖,昂首以丹唇覆向他的。
  宋显扬被大胆举动惊得傻掉了。
  她舌尖轻探,流连后撬开他的两瓣唇,以强势的火烫,外加绵软濡湿的亲密,从试探,到忘情,循序渐进。
  微凉的手勾住他后颈,迫使他微微低头,迁就她的亲吻。
  宋显扬茫然且被动,自知不该如此,却又从她如鱼得水的肆意中体味到熟悉之感。
  他两手无所适从,想推开她,却遭她一把握住,继而被迫摁在一团柔棉之处。
  好一会儿,她从他唇上撤离,俏脸埋在他肩上,眸光流转,嘴角带笑:“殿下想起来了吗?”
  “我……”
  他的确想起来了。
  “四年前初见,我已钟情于你……”她的手肆无忌惮游走在他身体各处,自上而下,撩起源源不断的欲望之火,“可惜婚约在身,父亲不肯退婚。”
  “你、你……”他急忙推她。
  她不依不饶缠住他:“你心仪之人是饶相千金,她爱慕的却是圣上。”
  “别说了!”他勃然大怒。
  此为宋显扬过去一年中最烦闷的心事。
  他自问不论容貌、才华、能力……无一不比宋显琛优秀,只输在,对方是皇后所生。
  可太后谢氏当年和太妃赵氏一样,入宫时不过为妃位,无非早早有孕!
  念及身世,宋显扬眉间怒色顿现,却被一纤纤素手逐寸抚平。
  郡王妃仰首,贴着他的唇,柔声道:“我不介意,被你当成她。”
  说罢,她双臂抱紧了他的腰背,与他躯体紧密贴合。
  宋显扬有须臾恍惚,仿佛她确确实实为饶蔓如。
  受她辗转迷恋的吻一勾惹,他再也把持不住,闭了眼,含舔她的唇瓣,与之唇舌纠缠。
  忘了身在何方,忘了今夕何年,忘了怀中何人,唯剩意乱情迷。
  似只有一瞬间,又似过了漫长一生。
  电光石火间,宋显扬回过神来,猛然停止这禁忌的亲热。
  他轻喘着气,于微妙的眩晕中,发觉数道目光从身侧两丈外投射而来。
  糟糕!被看见了!
  他料想是亲随或郡王妃的丫鬟,可定睛细看后,背上冷汗直冒。
  立在门口的共有五人。
  他首先辨认的,是双目圆睁的定远侯世子霍锐承,和一名神色尴尬的侍卫。
  其余三人当中,右侧一人身着亲王紫袍,双手捂眼,看不清脸。目瞧那结实的小身板,应是宁王宋显维。
  而中间一高一矮的两人,各自伸手捂向对方的眼睛,动作极其滑稽,被提醒“不用捂了”之后,才收了手。
  两张薄霞蔓延的俊颜,正是小皇帝,和他那形影不离的二表哥霍睿言。
  宋显扬如被天上掉下的巨石砸中,粉身碎骨。
  这下完了!
  郡王妃慌乱退开,颤声道:“陛、陛……陛陛下!”
  小皇帝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定王兄这栽花种草的爱好,居然转化为拈花惹草了?”
  宋显扬外披的脏衣滑落在地,眼底惊怒之余,情和欲未退。
  唇边还残留郡王妃的口脂,黏糊糊的一团红,幸而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涨得赤红,唇印子反倒不大显眼。
  纵然他真的只是来挑选兰草,如今……百口莫辩。
  对上小皇帝微露得意的了然眼神,他心底恐惧与惊怒急速腾升,忍不住冲口怒吼了一句。
  “宋显琛!你、你陷害我?!”


第四十四章 。。。
  听宋显扬恶人先告状;宋鸣珂脸上鄙夷之色尽现。
  “宋显扬!朕如何陷害你?是朕和郡王妃串通好了?给你下迷魂药、令你魂不守舍?”
  她嗓音冷冽,不露任何心虚怯懦;教宋显扬一时语塞。
  半柱香前;宋鸣珂拉了霍睿言东绕西转,找记忆中那座“闹鬼”的偏僻园子;道上碰巧遇到霍锐承和宁王领了一名侍卫在练剑,随即叫上同行。
  她假意宣称;心血来潮;要去看梦中的藤萝花廊,闹得霍家兄弟无奈摇头。
  寻到这座清幽的园子时;几名侍卫正立在大门外;见宋鸣珂骤然出现;当即惶恐下跪;回报说——定王殿下嫌他们践踏花草,且过于碍眼,命他们在外候命。
  她要入内时;其中两人试图阻挠,说是挖掘兰草,地上较脏,有辱龙体尊贵云云。
  宋鸣珂眸光忐忑渐消;掠过一丝果不其然之意。
  她悄声命他们不许声张;遂放轻了手脚,与霍家兄弟等人直闯而入。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还没抵达藤萝花廊;即逮到一男一女相拥……
  宋鸣珂尚未看清,一只大手捂上了她的眼。
  这熟悉触感,显然是霍睿言所为。
  凭什么他能看!她就不能看?于是,她不甘示弱,抬手捂向他。
  霍睿言目睹宋显扬光天化日之下抱住一丽人亲吻时,既嫌恶又脸红心跳。
  他没来得及细辨女子为何人,双眼被宋鸣珂的嫩滑小手盖住。
  待霍锐承提示后,他放下遮挡宋鸣珂双目的手,脸颊的火热不知源于那对亲热的男女,抑或是她的小举动。
  听宋显扬不顾尊卑之别、怒声喝道,霍睿言方觉,今日之事着实过于蹊跷了些。
  他的晏晏……从竹林里听到乐声起,便执着跑开,沿路搜寻,怀藏非常明确的目的。
  像是存心来逮这活春宫图?
  不早不晚,如来早了,怕是两人根本未发生实质接触。
  若去晚了,说不定……形势大不相同。
  一时间,双方僵持,而宋显扬的几名侍卫听得主子在内喝问,探头探脑张望,见宋显扬脱了外衫,与郡王妃并立,嘴边有唇脂,窘迫得无地自容,自是心照不宣。
  宋显扬愤懑与怀疑之情不减,但态度比先前软了些。
  他不得不忍。
  来逮现行的,是小皇帝本人、其心腹霍家兄弟,还有本来就与他们一伙的宋显维。
  他隐隐觉得,从出发到行宫时,宋显琛对他的冷漠与憎恨愈加明显。
  但他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此人年仅十四,竟以他哥们的媳妇来勾引他!且早在数月前?
  念及此处,他狠狠瞪视乐平郡王妃陆氏。
  她身子如筛糠似的抖着,泪水涟涟,水眸凝向他,那份悲怯与羞愧,倒不像伪装。
  小皇帝真会无所事事到这偏远僻静的小园子来溜达,还正好在他被勾引时现身?
  巧合到了此程度?
  “押下这违背礼法、秽乱宫廷之人!带回储云殿!”小皇帝冷声下令,“把相关人士喊上,朕倒要看看,是不是朕陷害了定王!”
  宋显扬想起乐平郡王平日那安抚的笑容,多年来的兄弟情谊如利刃直刺在心头。
  …………
  回行宫主殿路上,宋鸣珂眉头紧蹙,尽可能摆出深沉凝重之状。
  不敢相信!
  没有继承皇位、不再飞扬跋扈的宋显扬,依然跟乐平郡王妃纠缠在一起了!
  可他们居然没躲在那藤萝花廊里?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上一世以为是闹鬼时,宋鸣珂还很稚嫩。
  过了数年,耳闻目睹宋显扬大行淫|乱之举后,她料想,昔时所闻异响,八|九不离十是那件事。
  她究竟倒了几辈子的霉,才会一而再再而三撞见他乱搞?
  或许她运气太差?他实在过于荒淫无度?
  宋鸣珂自顾对比前世今生不同的细节,全然没注意,霍睿言正以狐疑目光不住打量她。
  “霍锐承与一名侍卫从行宫角落将形容狼狈的定王、乐平郡王妃押送回储云殿”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个时辰,行宫内人尽皆知。
  与定王交好的、敌对的,看热闹的……均不敢出面,却无一例外地派人到主殿阁打听消息,捕捉到一丝半真不假的信息后,又添油加醋往外传。
  霎时间,定王宋显扬与乐平郡王妃于偏远的小兰园幽会,被“恰好路过”的小皇帝逮了个正着的桃色传闻,有了确凿证据。
  实则,半数人认为,此事巧妙得有些过分。
  如非是小皇帝设的局,其必定早就收买了定王或乐平郡王妃身边的人,因而精准拿捏了二人动态,御驾捉奸。
  宋鸣珂在做这件事前,全凭意念,倒不曾想过,会为自己带来“手腕狠绝、深不可测”之名。
  储云殿为正殿,两侧矗立十八支金龙立柱,每一条龙形态不一,栩栩如生,圆瞪的一双双眼睛,仿似在注视一场人间闹剧。
  宋鸣珂端坐于九层高阶上的蟠龙椅,于通明灯火中看殿中各人相互折磨。
  从猎场刚回来的乐平郡王,身穿武服,满目悲愤,直盯宋显扬,嗓音暗带颤意。
  “枉我视你为手足!你非要把事情做绝?你已是亲王,要什么女人没有?竟做下夺人|妻这等阴损行径?”
  “我、我没做!”宋显扬极力分辩,“这是误会!我去那儿,是为了栽花!”
  “是采花、是栽花,谁知道!”乐平郡王磨牙吮血,转而怒望跪在一侧的郡王妃陆氏,“你呢?你也是去栽花?”
  乐平郡王妃脸上泪渍混合了脂粉,使得娇媚容颜如被风雨摧残的落花。
  她垂下精致眉眼,闷声道:“我只是闲来无事小逛,碰见他……碰见定王爷在寻觅兰草,好奇多聊了几句……”
  “聊得衣衫不整?抱在一起……亲?”乐平郡王早在来时已听到各种不堪的描述,气得脸都绿了。
  “不然呢?你是要我在御前说出,我早在嫁给你之前已他爱慕的言辞?”她暗带愤然。
  乐平郡王目眦尽裂、暴跳如雷,大步冲上去,几乎要掐死自己的郡王妃。
  宋鸣珂皱眉道:“闹什么闹!一个个乱七八糟,没片刻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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