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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元。
她就知道，他没有醉。
他又是装的。
和陆景琛一样，她也分不清，阿元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大概在他们商人的世界里，早就没什么所谓的真爱了吧，有的只是逢场作戏和共同的利益。
江风吹得她的耳朵好疼。
那个男人今晚对她说的那些话，就仿佛在她的脑子里生了根似的，反复回荡。
他说，八年前，是他亲自对她下的药！
他说，他是故意要毁了她的清白！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媒体大众面前站住来护着她！只有这样，他才能英雄救美，在她的爸妈面前赢取好感！只有这样，他们打小就定下的娃娃亲，才能被提上日程！
他说，他做这一切都是逼不得已的！
如果可以，谁想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呢？！
他还说，女人对他来说只是衣服，她顾南舒对他而言，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衣服！
搁八年前，顾家得势，她这件衣服就贵一点，但要是换了现在……她这件衣服就是又老又旧，一文不值！
顾南舒的腿颤了一下，脚上穿着的一双酒店棉拖顺势滑下，被风吹着，倾斜着飘入了南江，一下子扎进黑漆漆的江水之中，甚至没能掀起一丝一毫的浪花。
勾头看了一眼脚下翻滚的江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又摸出手机，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
洲际酒店，二楼咖啡厅里。
陆瀚礼坐在正中央的位置，身后是一扇八骏图的屏风。
大约等了十多分钟，陆景琛匆匆赶到，薄沁紧随其后。
陆景琛还是一如既往地白衬衫加西装裤，没有系领带，脚下穿着酒店的棉拖，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至于薄沁，已经换去了酒席间的晚礼服，随便挑了身居家的连衣裙穿上，擦掉红唇，没有先前的妖艳，却依旧明艳照人。既好看，又居家。她手上还抱着陆景琛的西装外套，模样贤惠极了。
“陆爷爷。”她笑着跟陆瀚礼打招呼。
陆瀚礼一晃眼，差点儿没把她认成顾南舒：“小沁啊。几个月不见，又漂亮了。我和阿琛有点事情要谈，得麻烦你回避一下。”
陆老爷子活到这个年纪，也懒得遮遮掩掩了。
薄沁连忙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外面道：“你们慢慢聊，我出去醒醒酒。”
薄沁一走，陆景琛就上前一步，走到陆瀚礼跟前，低低唤了声：“爷爷。”
蚀骨宠婚：早安，老婆大人
第783章 还算有分寸
“臭小子！”
陆瀚礼瞪了陆景琛一眼，“我早说过，不许你来桐镇，更不许接触ch公司！你倒是厉害，非要阳奉阴违，居然还敢瞒着我，悄悄地跑去跟那个姓柴的谈什么收购？！”
“爷爷，我都是为了公司着想。”
陆景琛语气平静至极，“收购ch公司，对陆氏的发展，至关重要。”
“呸！”
陆瀚礼冷喝了一声，然后抡起手头的檀木拐杖就朝着他背上砸过去，“去你的至关重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姓柴的做了什么事，用不着你管！老顾的案子，也不需要咱们陆家去操心！”
“爷爷，你想多了。”
陆景琛垂着眼帘，自始至终语气平静，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我想多了？”陆瀚礼拧了拧眉，面上的褶子动了动，然后抬手，又是一拐杖砸在了陆景琛的右腿上。
陆景琛的右腿才拆石膏不久，骨头都还没长好，刺痛来袭，禁不住蹙了一下眉。
陆瀚礼冷哼一声，“我是想多了！我要是再少想一点，你这个臭小子就不是断一条腿的事了！我不过一个月没去公司，怎么阿舒就成了陆氏的cfo了呢？！”
陆景琛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是二婶跟您说的吧。”
“你别管是谁说的！”陆瀚礼面色严肃，“你就说阿舒的cfo是不是你给批的？！”
“我在投资管理部没人，放她进去，总比让二婶架空了强。爷爷，是你教我防着二叔的。”陆景琛板着张脸，表情始终如一，“我以为，这件事，我没有做错。”
见他这么理直气壮，陆瀚礼倒是懵了一下：“你确定，你只是为了防着承德，不是故意帮衬阿舒？”
“我有必要帮她么？”
陆景琛扯了扯嘴角，“爷爷，岳父大人出了事，该亲近谁，该疏远谁，我心里有数。”
陆瀚礼一脸地狐疑：“有数？”
“恩。”陆景琛郑重地点头。
陆瀚礼冷哼了一声：“最好是。”
他顿了顿，然后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收购ch公司的事，谈到哪一步了？”
“明天一早签合同。”陆景琛说。
陆瀚礼微微怔了一下。
陆景琛又继续补充：“如果爷爷希望我收手，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柴先生，告诉他取消合作。”
“别了！”
陆瀚礼摆了摆手，脸上的犹豫稍纵即逝，“姓柴的虽然在锦城根基不厚，但背后也是有人撑腰的。临时取消合作，那就是跟他背后的人交恶了，没必要。既然已经进展到了这一步，明天一早，你跟柴申正常签合同就是。只是，老顾的案子，不许再查！”
“是。”
陆景琛点头。
陆瀚礼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然后又问：“这次来桐镇，你跟薄沁一起的？没带上阿舒？”
“恩。”陆景琛惜字如金。
陆瀚礼点了点头，“还算有点分寸。”
聊到这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才稍稍缓和，偏偏此时，一串手机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
蚀骨宠婚：早安，老婆大人
第784章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陆景琛瞥了一眼手机上的号码，抬眸又望向正对面坐着的陆瀚礼，反手就掐断了电话。
“谁打的？”
陆瀚礼脸色不好，“怎么？在我面前，接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爷爷，是阿舒。”陆景琛薄唇微掀，声音清冷而稳重，“她人在锦城，我不想让她插手桐镇的事。”
“嗯，是不该让她知道。她这孩子，性子过于耿直，绕不过弯来。当初你执意要娶她，我也没拦得住。但是眼下……”陆瀚礼话说到一半，看向陆景琛的目光陡然就冷锐了起来，“凡事轻重，你自己掂量。你要是自己理不清这些弯弯绕绕，等我出手的时候，你也别怪老头子我狠心。”
“我知道。”
陆景琛截了他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
陆瀚礼大半生都混迹战场，这些年国家安定，表面上没什么战事，但内里头暗潮汹涌的。陆老爷子，年逾八十，却还能庇护一帮军民，足可见他的手段。
“坐吧。”
陆瀚礼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陆景琛才刚刚入座，顾南舒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老头子眉头一皱，板着张脸道：“行了！接吧！可能真的有急事。你就当我老头子不在。离我们约定的时间，不到半年了，你好好待她吧。如果陆家只是寻常人家，阿舒这孩子当我孙媳妇，我也是乐意的，可惜了……”
陆景琛看了眼对面的老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
“阿琛，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
手机那端，风声很大，除此之外，周遭又安静地出奇，以至于顾南舒的声音格外清晰，没有开免提，坐在对面的陆瀚礼却听了个分明。
陆景琛眉头一紧，下颚也跟着绷紧成一线，下意识就要去挂电话。
陆老爷子却突然躬身过来，抬手就握住了他的手机听筒，冷着声音道：“让她说！以往都是听你说，你们夫妻关系不好，今天她却三更半夜给你来了两通电话，我倒是很想知道，她打电话过来，到底要问你什么。”
“是。”
陆景琛松了手，面上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就好像，他和顾南舒的关系，从来都是平淡如水的。
“什么问题？”
他的语气冰冷到了骨子里，“顾女士，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么晚了，你不要睡觉，我还要休息。有什么问题，不能等明天再问？”
电话那端，顾南舒握着手机的五指微微有些僵了。
她唇角翕动了一下，而后抬手举到自己的耳鬓，摘下一个耳夹来。这是前不久，陆景琛给她新买的耳夹，原来的那个，已经坠入小北海，再也找不回来了。
“你说，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都是为了陆氏的利益。那小北海呢？当初你为了我跳小北海，也是假的么？”顾南舒捏紧了手中的耳夹，“你忘了么？你为了救我，刚刚做完胃穿孔手术就亲自跳下了还结着冰的海面！为了救我，你甚至不顾生死，来来回回深潜了上百次！为了救我……”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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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5章 下辈子我就喜欢你一个人
陆景琛的嗓音猛然拔高，挑起的眉角，青筋暴起：“顾女士！我麻烦你清醒清醒！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查到了你的航班号，就已经知道你去了英国！跳小北海下水救人，说白了，不过就是一出苦肉计！我从来没当真，很不幸，你当真了！”
“苦……苦肉计……”
顾南舒的声音跟着江风颤抖，“好！好好！就当你什么都知道，就当那是一场苦肉计！如果再有一次呢？！如果我真的跳海了呢？”
“我不会救！”
陆景琛顿了顿，然后语气又恶劣了三分，“现在的你，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陆景琛，你有爱过我么，哪怕一秒钟……”
顾南舒的嗓音压抑到了极致，却依然保持着平静。
“没有。”
不假思索地，陆景琛翕动了一下唇角，随后又加重了语气：“从来都没有过！”
“好……真好，我懂了，我全懂了。”顾南舒无所谓地笑笑，然后垂眸看了一眼桥下望不见边际的南江，“陆景琛，你说过的话，你一定要记住了，你千万不要后悔！”
陆景琛挺直的背脊僵了一下，还要再说些什么，电话那端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
南江大桥之上，原本坐在桥沿上的女人，突然颤颤巍巍地站直了身体，苍白的嘴角冻僵了似的，居然微微上勾，露出十分勉强的苦笑。
一撒手，原本紧握在掌心的耳夹就从大桥之上簌簌坠落，很快就砸进了翻滚着的黑漆漆的南江。
——没有。
——从来都没有过！
他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好，真好！
陆景琛，你给的耳夹，我再也戴不起了！
我就是死，我也不会让你找到我的尸体！
我的骨灰，不要进你们陆家的祠堂！
我的墓碑上，更不要刻上你的名字！
她一扬手，碎屏的手机，也跟着那只耳夹，坠入了南江。
“南南！”
傅盛元的车堪堪赶到，与顾南舒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南南！”
“阿元，对不起啊。”隔着围栏，顾南舒从容笑了，“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是我不好，是我先变了心，是我让你伤心。但是阿元，所有的一切，过了今晚就好了……没有我，你也就不用跟陆家斗来斗去、争来争去了。”
“你要干什么？！你回来！回来——”
傅盛元往常平静无波的目光，一下子就结了冰，急促的语调仿佛牵扯到了他身体里的某根弦似的，心脏被刀子勾着，一阵剧痛。
“下辈子吧！”
顾南舒微微勾起唇角，墨黑色的瞳仁渐渐聚焦，眼神恬淡，一如八年之前，“阿元，我发誓，下辈子我不会喜欢上陆景琛了，下辈子我就喜欢你一个人。”
“我不要下辈子！我不要！”
傅盛元面露惊恐，强忍着心尖的刺痛，翻身横过栏杆，就要去拉女人的手。
同一时间，顾南舒松开了围栏，她正对着面前的男人，仿佛想起了少女时期的心事，淡笑着缓缓闭上眼睛，仰面朝着身后躺倒下去——
蚀骨宠婚：早安，老婆大人
第786章 悬崖
傅盛元弓着身子，堪堪拉住了女人的衣裙一角。
一转眼，仅剩的、单薄的希望，在手中裂开，一直期盼着失而复得的东西，终于流逝在自己手中！
一瞬间，原本就已经濒死的心脏，被无尽的懊恼和悔恨充斥！
“南南——”
撕心裂肺的低吼，充斥着整个桥梁！
下一秒，一道黑影沿着女人坠落的轨迹，以更快地速度垂直坠落下去！
……
顾南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