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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不多就不要了,不够费力气的,下次换新的。”
海棠道:“还有不少,奴婢取出来。”
这小小一块香片,就得一串钱,她舍不得浪费。
沈云清由着她去,休息片刻开始收拾今日采买的东西。
她给祖母和婆婆和小姑子买的都是布料,两个小叔子,一个从文,一个习武,分别买了文房四宝和一把宝剑。
礼物最多的,当然是她的宝贝儿子安哥。
安哥大名贺淳安,今年五岁多,却早已跟着二叔贺仲景启蒙,是个乖巧上进,贴心懂事的孩子。
都说三岁看老,从现在来看,沈云清觉得这个儿子,很是靠得住。
她现在费心费力为贺仲景铺路,也是希望日后贺仲景再扶持安哥。
这叔侄二人,都是读书的奇才,日后肯定都大有出息。
小孩子的东西,不管是衣服鞋帽,还是玩具吃食,都做得精致可爱。
沈云清摸着虎头帽子,想着安哥戴上时候连声说着“娘,我不是小孩子”的别扭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想她的小宝贝了!
第二天,原本要上路,结果贺长恭不许。
“我昨晚看了看,今日会有大暴雨。如果耽误在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难受了。”
沈云清看着外面的晴空万里,对这话表示怀疑。
贺长恭眼睛瞪得铜铃大:“我说有雨就有雨!”
沈云清:“其实我喜欢雨打棚顶的声音。”
“你喜欢,车夫不喜欢,马匹不喜欢。”贺长恭粗声粗气地道。
沈云清:“……”
海棠道:“贺大哥,您还会夜观天象吗?”
贺长恭:“观天象不会,观气象就十拿九稳。喂,那谁,你也别赶路了,今儿都别赶路了。”
原来,他不止管她们,连同客栈里的其他人都管。
这简直比社区带红袖箍的大爷还热情呢!
想起前世,沈云清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哦,她确实隔世了,不用恍如。
海棠凑到沈云清耳边小声地道:“夫人,咱们走不走了?”
“不走了,听人劝,吃饱饭。”沈云清道,“咱们也不着急赶路,不差这一日。”
贺长恭:“这就对了!”
这人长了几只耳朵?
明明在和别人说话,也听到她们的声音了……
中午的时候,主仆几人下楼吃饭。
这时候,外面已经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屋里早早点上了蜡烛。
众人纷纷议论,都在夸贺长恭看得准。
谁又能想到,那么晴朗的天,说变就变呢!
六娘道:“没想到,还真有几分见识。”
沈云清:“海棠,少点几个菜。”
免得吃不完,“爹”又来。
而且她平时也不是浪费的人,就是三个女人,吃饭的战斗力实在不行。
菜还没上来,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
周围人都围了上去。
海棠看了沈云清一眼,后者点点头,她立刻心领神会,蹬蹬蹬地往楼上跑。
恰好贺长恭从楼上下来,避开海棠道:“这丫头,胆子这么小,又不是你杀人了,你跑什么。”
他自己来到沈云清这桌坐下,一边往那边看一边道:“怎么回事?”
沈云清道:“我怀疑是气胸。”
贺长恭愣住:“什么是气胸?”
“他的病。”
贺长恭看着那些手足无措,慌慌张张的人,再看看面色沉静的沈云清,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看那些人也不知道啊!”
他是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她直接报病情了?
这女子,竟然还是大夫?
“我会些医术。”
“那要不要去帮忙?”贺长恭道,“我在,你别怕,不会有人讹你的。”
沈云清心说,就凭你这大块头吗?
强龙难压地头蛇,这闲事,其实并不好管。
“等等,海棠上去取药箱了。”
她也不能现在出手。
这里地处繁华,大夫很快就会赶到。
等到大夫束手无策,她可以死马当活马医,风险就降低到了最小。
没办法,自保最为重要。
果然,客栈旁边就有医馆,坐堂的大夫匆匆赶来。
他给发病的中年男人看过之后,摇了摇头道:“高老爷这是老肺病,这次发作,熬不过去了。别挪动,叫家人来,还能交代交代,准备后事吧。”
那男人的家人,顿时哭了起来。
旁人就劝他们,赶紧把家人喊来。
贺长恭看向沈云清:“他不能救了,你能行吗?”
海棠气喘吁吁地拿着药箱跑下来。
沈云清颔首:“或可一试。”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贺长恭已经大嗓门道:“我妹子能给看看,但是看好看坏,都不许埋怨。你们要是同意,问我妹子就帮忙看看!”
好吧,今日他不做爹,想要做大哥了。
湖州当地那大夫瞬时涨红了脸,道:“休得胡言乱语!这病根本就治不了。”
沈云清从容道:“确实很难,但是我家传一方子,正好对症,所以想试试。”
老实说,这个大夫能看出来气胸,知道不能挪动,已经不是庸医了。
她不会仗着自己是来自现代的全科大夫,踩在前辈肩膀上就骄横跋扈。
大夫还是有些不信:“你家的偏方,是治什么的?你知道他什么病?”
“治肺病,气胸。”沈云清说话间已经上前,熟练地替躺在桌子上的男人诊脉,“我只会这一招而已。”
言外之意,并无意打擂台,只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妹子,能行吗?”贺长恭看起来很紧张关切,“不行你别勉强。”
沈云清征求了本人和家人的意见,得到了肯定答复之后才动手。
她对贺长恭道:“帮忙把他衣裳脱了。”
贺长恭:“好嘞。”
他三下五除二,直接把中年男人的衣裳扒了个精光,又要去脱裤子。
沈云清:“够了!”
这个蛮汉!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女流氓,他是狗腿子打手呢!
沈云清取出酒精棉——没错,她这个药箱是穿越带来的,仔细地做了皮肤表面消毒之后,拿起粗针管,迅速而准确地刺入胸膜腔。
众人都愣住了,包括贺长恭。
这是救人吗?这分明是扎人啊!
可是贺长恭还是拦住要扑过来的男子家人,呵斥道:“刚才怎么说的忘了吗?我妹子在救人,都退后!”
他不怒自威,吓得那些人不敢再上前,只紧张地盯着沈云清。
偌大的客栈一楼,瞬时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外面风雨大作。
贺长恭自己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但是当他看到面色平静的海棠和六娘时就松了口气。
看起来,这大妹子,果然能干!
万万没想到,她这活也能干。
沈云清抢救了约莫半个时辰,对当地的大夫道:“我家偏方只能帮到这里,剩下的还需要您老,我就不耽误事了。”
她收拾好东西,淡定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云淡风轻,深藏功与名。
当地的大夫重新给发病男子诊脉,眼睛瞬时瞪得溜圆。
好了?
第6章 声名狼藉
“是不是好了?”贺长恭粗声粗气地道。
大夫连连点头,再看向沈云清,目光就充满了敬畏。
他还特意过来讨教。
沈云清很谦虚:“我只是碰巧知道这个偏方而已。”
她也不保留,仔细和大夫讲了气胸的紧急处置方法。
老大夫听得连连点头,又要邀请沈云清长谈。
沈云清笑道:“我也只是恰好知道这么点皮毛,怕是让您失望了。”
老大夫道:“不不不,夫人倾囊相授,老夫感激不尽!”
与此同时,病人的家属也来了,又是磕头又是感谢,弄得沈云清应接不暇。
在楼下吃饭就像大熊猫一样被围观,沈云清没办法,只能让人把饭菜送到屋里。
——尽管她非常不喜欢,满屋都是饭味,许久散不去。
穿越而来,她带了前世出事时候的药箱,然后嗅觉变得极其灵敏。
没办法,救人要紧,其他的将就将就。
没想到,贺长恭也跟上来了。
他倒是避讳,不进门,就在门口抱着个面盆,一边吸溜面条一边好奇地问沈云清。
“妹子,你骗他们的是不是?”
沈云清:“……我骗什么了?”
骗财还是骗色了?
贺长恭道:“你是个大夫,你肯定还会看别的病。你怕那老大夫为难,也怕自己麻烦,所以只说会处理这种啥来着?”
海棠:“气胸。”
“对对对。”
沈云清道:“是还懂点皮毛。”
贺长恭由衷地道:“妹子好生厉害!”
竟然还懂也医术,真是佩服佩服。
沈云清心说,我也挺佩服你的。
比如咱们俩这说着话,你一盆面已经下肚了。
她家驴都没这么能吃。
海棠道:“贺大哥,您看明天天气怎样,咱们能走吗?”
她担心不走,明日许多上门求医的人就来了。
虽然夫人把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但是求医的人还是会络绎不绝地前来。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
贺长恭道:“能走,这雨虽然急,但是下不长。”
“那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沈云清带着海棠和六娘下楼吃饭。
贺长恭坐在旁边一桌,要了几屉包子,就着稀粥吭哧吭哧地吃着。
见到她们下来,还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沈云清喝着小米粥,就听旁边有一桌男人,用熟悉的口音大声议论着……自己。
竟然他想遇瓜客,吃瓜还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没错,他们说的是自己。
不过显然,他们并不认识她,不知道被议论的当事人就在不远处坐着。
“你们听说过温止温公子吗?”
“听说过啊,不就是被王大儒称赞‘公子世无双’的温止温公子吗?他明年春闱,说不定能进头甲呢!”
“是吗?咱们临州府,可是好几年没出进士了,别说头甲,二甲都没有。”
“那么厉害的话,前年怎么没参加春闱?”
“嗐,前年温公子生了一场重病。说起这段,就不得不说,温公子和那小寡妇的事情……”
“什么寡妇?”
大概这两个字,天生就带着关注度,沈云清觉得,好像能听到这对话的人,目光刷得都聚集过来了。
呸,男人们的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玩意儿!
六娘已经吃饱了,翘起一只脚,一边剔牙一边玩味地听着。
“那寡妇,据说人长得可水灵了,一双勾魂眼,那眼波流转,俨然就是红颜祸水……”
勾魂眼?
呵呵,我还黑白无常呢!
贺长恭:“呸,勾搭到一起,没一个好玩意,光骂小寡妇做什么。”
沈云清:大哥说得对!
她对担心的海棠挤眉弄眼——看我是不是祸水?
海棠被她逗笑,见她完全不在意,这才放下心来。
“小寡妇懂医术,把温公子给救了回来。都说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咱们温公子反过来了,着了魔一样,非要娶小寡妇,闹得那是一个天翻地覆。”
沈云清:纯属扯淡,水花都没一点,还天翻地覆呢!
隔壁的人开始大肆演绎起来,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沈云清神色淡定,又多吃了个包子。
贺长恭忽然凑过来低声道:“妹子,你是不是想你男人了?”
她不高兴了,他能感觉到。
这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妹子。
自己能干,还养活婆家一家人。
现在却要因为那些人的逼逼赖赖而被触动……
沈云清:“……”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她正想着如何回答,就听贺长恭“啪”地一声,拍案而起。
“吃饭就好好吃饭,哔哔什么!寡妇吃你家饭还是爬你家床了?一群大老爷们,背后逼逼赖赖,要不要点脸了!”
那些人被吓了一大跳。
虽然很不服气,但是拳头就是硬道理。
对上贺长恭这样的大块头,他们敢怒不敢言。
沈云清竟然心中暗爽。
贺长恭坐下,又说:“妹子,你要想你家男人了,要不上楼哭一会儿?”
沈云清:“……哭不出来了。”
没想到,她随口胡扯,竟然引起了共鸣。
贺长恭道:“我也是!当初听说我家都遭了水患没了,我整个人都傻了,一点儿都哭不出来……”
这就是伤心过度啊!
沈云清:“……”
对不起,没共鸣。
“其实,”她心底有些翻腾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说出来,“我就是他们口中那个风流小寡妇。”
破罐子破摔!
贺长恭被深深、深深震惊了。
一直到沈云清起身上楼,他的嘴都是张开的。m。zwWX。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