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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现在早把四书五经的内容学完了,平日里都在做应试训练,不少人都从各种渠道购买各种科举辅导书、各种备考文集。
像王守仁带到国子监的《庶吉士破题集》就很受欢迎,大家都爱拿来比对一下自己的破题思路和上一轮科举优秀选手的差距。
相比很多得了好参考资料藏着掖着、生怕别人读了考得比自己好的人,王守仁为人大方又潇洒,从不吝于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独家文集和题集。
这也是为什么他有事大家都很愿意帮忙的原因。
人和人之间往来,大部分时候都是以真心换真心。
你的品行让人信服,你的性格叫人喜欢,大家便都乐于和你交心。
李兆先同样打算今年应试,也借此机会与王守仁他们交流起来。
他念的是顺天府学,两边的教学模式、教学内容肯定都有差异,两边正好可以互通有无。
一伙准考生正就着午后的凉风聊得热火朝天,文哥儿就从田里跑了回来,跑到他们近前时还举起手里抓着的小小青蛙,兴奋地向他们展示:“看!青蛙!我抓的!”
坐竹廊下的王守仁差点被他把滑腻腻的小青蛙怼脸上。
还是他及时往后躲才逃过一劫。
这糟心弟弟!
文哥儿遭到他哥的嫌弃,只觉他不懂欣赏,又跑进屋去给正在喝茶的李东阳他们看小青蛙。
李东阳倒是笑着考校起他来:“既然你把青蛙抓来了,那么我考考你,刘文成公的《八声甘州》有一句‘问青蛙、有底不平鸣,真个为公私’,你可知道是用了什么典故?”
刘文成公就是赫赫有名的刘伯温。
文哥儿:?????
出来玩儿怎么还突然考起人来了!
面对一屋子师长齐齐望过来的眼神,文哥儿觉得自己比被掐住咽喉的小青蛙更窒息。
文哥儿绞尽脑汁想了一会,才挤出个勉强还算过得去的答案来:“用的应该是韩昌黎说的‘物不得其平则鸣’。”
“这算是其一,”李东阳慢悠悠地追问,“还有呢?”
文哥儿:“…………”
刘伯温啊刘伯温,你不去当你的大预言家,无缘无故学人写词做什么!
写词就写词,怎地还用典呢!
更过分的是!
一句话还不止用一个!
文哥儿那是抓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岂有此理!
为什么要为难难得出来春游的小孩儿!
按年龄来算他应该还在念幼儿园来着!
李东阳见难住了文哥儿,乐道:“‘何不食肉糜’都没读吗?”
文哥儿当然知道“何不食肉糜”,那是晋惠帝问的话。
可蛙声公私他却是不晓得的。
李东阳见他在那抓耳挠腮老半天都答不上来,便笑眯眯地给他讲了段“官蛙私蛙”的典故。
原来是晋惠帝这家伙走园子里听到蛙叫声,问左右说:“此鸣者为官乎?为私乎?”左右答:“在官地为官,在私地为私。”
于是晋惠帝下令说:“若官虾蟆,可给廪!”
官蛙给吃官饭!
这也是晋惠帝流传下来的荒唐言辞之一。
这“为公乎,为私乎”的疑问荒诞中又带着点哲理,大伙写诗写词都挺爱引用的。
李东阳讲完典故由来还给文哥儿补了一刀,倚着旁边的谢迁怂恿道:“连这么常见的典故都不晓得,看来是你这位大先生安排的功课太少了。”
文哥儿:!!!!!!
可恶,老李害我!!!
文哥儿决定一会就去把小青蛙放归大自然。
同是被命运扼住咽喉的可怜人(蛙),何必相互为难!
作者有话说:
文哥儿:小青蛙啊小青蛙,早知会这样,不如不相遇!
*
更新_(:з」∠)_莫名干啥都提不起劲
全勤不想赶,榜单不想爬,不仅不想努力赚钱,连花钱的欲望都很小(可能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x
没错昨天全勤又完球了(x
*
注:
①浸种二月初,插秧四月中:出自陆游的《夏四月渴雨恐害布种代乡邻作插秧歌》
时雨及芒种,四野皆插秧:出自陆游的《时雨》
②尽信书,不如无书:出自《孟子》
③问青蛙、有底不平鸣,真个为公私:出自刘伯温的《八声甘州》
④何不食肉糜、官蛙私蛙:出自《晋书》
【帝文尝在华林园,闻虾蟆声,谓左右曰:”此鸣者为官乎,私乎?”或对曰:”在官地为官,在私地为私。”及天下荒乱,百姓饿死,帝曰:”何不食肉糜?”】
⑤“若官虾蟆,可给廪”:出自《水经注疏》的:【《晋中州记》曰:惠帝为太子,出闻虾蟆声,问人,为是官虾蟆、私虾蟆?侍臣贾胤对曰:在官地为官虾蟆,在私地为私虾蟆。令曰:若官虾蟆,可给廪。】
⑥还查到《幼学琼林》记录了“为公乎,为私乎”这个典故
这本书在明末清初时流传到日本,名字是《成语考》,且流传过程中被书商托名(?)为邱濬所作,反复再版了八九次!
老丘名扬日本,大受好评!(bushi
国内版本署名大多是程登吉
第170章
得益于李东阳的仗义出手田里的青蛙可算是免遭毒手,连旁人提议要去抓,文哥儿都义正辞严地表示青蛙是益虫,咱不能祸害青蛙。
为表示自己说得很有道理他还给小豆丁们科普了益虫的概念。
这地里跳的青蛙天上飞的蜻蜓还有到处嗡嗡叫的蜜蜂,那可都是林间田里的好帮手人类的好朋友我们要和它们友好相处!
文哥儿还给大伙科普了别的益虫,比如那四川的白蜡虫知道吧,白白的趴在树上的养好了能拿来做蜡烛呢!
还有那云南的紫胶虫知道吧,紫色的也是趴在树上的养好了能产出紫胶。
那两样东西可好用了,天然又无害,拿来搓药丸子堪称一绝,拿它给黄连一裹你怕是都尝不出苦味来的。
要是再混点糖浆进去味道甜滋滋的你怕是还想把药搁嘴里舔了又舔呢!
就是别千万别舔太久多舔几口说不准就舔着里头的黄连了。
那滋味哟肯定没有人想尝试!
那一套又一套的说法,可把小豆丁们唬得一愣一愣的。虫子还能产出蜡和胶来的吗?!
不少小娃儿忍不住跑回去问自己亲爹。
杨廷和他们这些带崽出行的爹很快接收到自家孩子七嘴八舌的提问。
有的问蜜蜂真的“为咱辛苦为咱甜”吗?这是听了文哥儿瞎掰的。
有的问蜡烛真的是用很多很多虫子做的吗?这是对家里的蜡烛生出了一丝丝心理阴影的。
还有的嚷嚷云南在哪他要去云南!他要去云南抓好多好多紫胶虫,再去四川,抓好多好多拿来做药给祖母吃,祖母每天吃的药就再也不会那么苦了!
这娃儿的话一说出来,格局顿时就打开了,思想顿时就升华了,顷刻间赢得了不少人的赞赏。
不少人对这些鸟兽虫鱼的了解却是不多,不太能应对这些孩子的问题。
蜜蜂蜻蜓之类的还好,大家都是见过的,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像白蜡紫胶之类的玩意他们就不太懂了。
杨廷和这个四川人倒是颇为了解,笑着给一群好奇心爆棚的小豆丁们讲解道:“川滇一带山多树多,这白蜡虫便是长在女贞树、冬青树上的,早前大伙都不认识它,还是近百余年来才发现它的妙处。它产的蜡不仅多,还白得像雪,胜过其他蜡百倍,且养起来还没甚害处,所以如今蜀中许多地方都多种了不少冬青树。”
听杨廷和这么一讲解,大家都了解了白蜡虫,就只剩下紫胶虫了。
这杨廷和也是没听过的。
杨廷和见这么多乌漆漆的眼睛齐齐盯着自己,轻咳了一声,转头向丘濬求助:“丘阁老,您见识最广,不如您来讲讲。”
丘濬道:“永乐年间榜葛剌曾遣使来进贡过‘紫胶’,估摸着便是文哥儿说的紫胶虫产出来的,就跟蜜蜂吸食花蜜酿蜜、蜡虫吸食树汁产蜡差不多。”
榜葛剌位于东印度一带,郑和下西洋曾经在那边歇脚,并和那边建交往来。就在正统年间,他们还派使者来送过麒麟呢!
据说当时朱棣得知榜葛剌进贡麒麟,龙心大悦,组织了一场盛大的麒麟观赏会,力邀文臣写诗文吹捧。
吹,都给我吹!
看我朱棣一登基,麒麟都被人献上来了,谁还敢说我不是真龙天子?!
老天一准是站在我朱棣这边的!
你们文人笔杆子不是挺厉害吗?都给我使劲吹,吹不好得重来!
文哥儿在四夷馆得知此事时,好奇地跑去找《榜葛剌进麒麟图》来瞅了瞅。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有多离谱——
这不是长颈鹿吗?!
这是欺负朱棣没去过非洲大草原,还是看准了朱棣思祥瑞心切?!
没想到榜葛剌不仅进贡过“麒麟”,还进贡过紫胶。
文哥儿正琢磨着榜葛剌这地方在哪、要不要想办法去引进点虫种来呢,就听丘濬补充道:“实际上我们也有紫胶,只不过一般不这么叫,而是叫紫矿、蚁漆之类的,所以你说紫胶虫大家才不晓得是怎么回事。这东西不仅云南有,岭南也有,我们南海沿岸更是不少。”
丘濬这么一说,吴宽这个擅长字画的便转过弯来了,恍然道:“原来是紫矿。”
他给文哥儿讲解了一番,说是自魏晋时便有南番人工生产蚁漆的记载,到了唐朝时作画已经用起了“南海之蚁矿”,只不过大家都是用作颜料和染料,都没太往文哥儿说的搓药丸子材料上想。
换个名儿,大伙就不认得了!
元思永旁听了大半天,回去路上一直若有所思。
等回到家中,元思永还在琢磨着紫胶虫、白蜡虫这些“益虫”的事。
他读书天分有限,进国子监靠的是他爹的荫佑,大家都在热情地讨论乡试,他却知道自己中举的可能性并不高。
元思永对农事更感兴趣,比如文哥儿提议的研究“百家米”就很对他胃口。
今日跟在那位叫赵渊的农夫身边学了不少种地的知识,更叫他感觉农学也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
听了文哥儿的“益虫”之说,元思永感觉自己心怦怦直跳,恨不能立刻去川滇之地走一遭,亲自看看那些能够产蜡产胶的虫子到底长什么样。
说起来先秦诸子之中便有专门的“农家”,后来农家虽是没落了,历代撰写农书的人依然多不胜数。
元思永觉得这是很有意义的事。
至少比之以他的读书资质等着靠父亲补个县令之类的微末官职、一辈子埋首案牍之中要有意义得多。
元思永的性格和他爹元守直一样,平时十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从来不是多话的人。
可是一旦遇到自己想做的事,不管多难、多不被旁人认同,他们都会坚定不移地去做。
元思永是这么想的,回到家后也是这么说的:“爹,我不想考科举了,我想去云南看看。”
元守直:?????
元守直忍着当场抄棍子的冲动,耐着性子坐下问清楚事情原委,才晓得是王家那位小神童不知怎地勾起了元思永对先秦农家的向往。
他们今天不是出去春游踏青而已吗?!
难道是王家那位小神童因为他屡次拒绝他登门蹭饭,所以给他儿子灌了迷魂汤?看把他儿子忽悠得,科举都不想考了!
元守直看着一副“随您打随您骂反正我就是不想考公务员了”态度的长子,气得肝疼。
以前怎么没觉得儿子脾气像自己是这么烦人的一件事?
元守直气道:“行,你要是能自己筹措到路费便去吧,家中可没有余钱可供你满天下游历去。筹不到就给我在国子监里安心读书!”
元思永才刚起了“弃文从农”心思,哪里曾想过银钱的事?听元守直这么一说,他顿时蔫了下去。
元守直瞧见他那模样,心里气顺了一些。
他就不信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能有办法凭自己弄到钱?
这小子从小到大连一顿饭的钱都没赚出来过!
第二天文哥儿跟着亲爹出门去翰林院,在路上与走出门来的元守直不期而遇。
元守直平日里对旁人都是那副不假辞色的模样,今天也没差别,与王华点了个头就匆匆走了。
可不知怎地,文哥儿敏锐地感觉元守直飞快走远前还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幽幽的,那脸黑黑的,很像是平时他干了坏事时他爹他老师臭臭的脸色。
文哥儿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头问他爹:“我怎么感觉元通政好像讨厌我了?”
他,王五岁,乖巧懂事,聪明可爱!
元通政就算不高兴他几次三番想去他家吃粉浆饭,也不至于讨厌他才是啊!
难道这就是!长大成人必须承受的痛吗?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