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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表示感谢,晚上,乔姝在嘉御庭订了一个包间,邀请大家一起去吃饭。
嘉御庭是容城的老牌餐厅,店开在汀嘉湖旁边,从外面看,是一座三层的木质小楼,门庭很窄,细细小小一道拱门。
进去以后,却曲径通幽,又是另一方天地。
除了《女士法则》的工作人员以外,乔姝原本还邀请了路师然,结果他说自己已经与他人有约,只好将与乔姝的饭局推到下次。
乔姝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她平日里虽然性子淡,但脾气却是极好的,与《女士法则》合作的过程里,虽然中途有过意外,但大家相处得还算愉快。
况且,时尚杂志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是年轻人,大家年龄相仿,三两句话讲下来,就芥蒂全无,在一起将圈内各种八卦调侃了个遍。
乔姝坐在包间里听了会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乔姝低头一看,是阮廷颐。
阮廷颐与她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这位大少爷独自在西五区生活,大概实在无聊得紧,因此,一有空就给她打电话。
乔姝正好无聊,就以此为借口,接通电话,光明正大地跑出去躲闲。
从用餐的地方往外走,能一直走到汀嘉湖的湖边。
中间一片区域,店主种植了各色各样的灌木与花草,葳蕤灯光藏在花木中,别有一番清雅幽静的气质。
夜晚的湖边空气微凉,她从门厅里走出来,服务员贴心地为她递来一条丝质的披肩,她颔首接过,披在肩上。
阮廷颐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又在讲他的葡萄酒。
他最近花高薪从法国挖来了一位非常著名的酿酒师,据他所言,这次他一定要研制出一款市面上完全没有的葡萄酒口味。
“Barbera偏酸,Dolcetto的话,不知是唔是我错觉,总感觉有几分杏仁的苦味。”
他一讲起葡萄酒,就停不下来,末了又问乔姝:“这两个,你更喜欢哪一个?或者它们放在一起调和——”
“苦杏仁挺好。”
乔姝靠在门廊边一盏壁灯下,笑着打断他:“苦杏仁一听就特别有文化,马尔克斯在文章里写过:苦杏仁的气味总让他想起恋爱受阻时的命运。”
阮廷颐这人没正经,乔姝不知是不是被他带坏,跟他在一起时,竟比他还要没正经。
阮廷颐那边静默片刻,纠结道:“我也觉得苦杏仁挺好,你这样一说格调立时就上来,但是,马尔克斯是谁?”
“……”
乔姝抬手捏捏额头,觉得这位大少爷彻底没救。
“马尔克斯是——”
她话讲到一半,远处忽而传来一阵微熟笑声。
她循声望过去。
湖畔的人几乎与她同步转过头。
晚上九点钟的汀嘉湖边,游人渐渐稀疏。
晚风吹吹得花丛簌簌,葳蕤灯光下,男人身子半掩映在疏密有致的花丛后面,一身软白衣衫被混昧灯火映照,凛冽却风流。
他对面的人不知说了句什么,他眉梢扬起来,从眼底流淌出笑意。
四目相接。
连湖风好似都在为他们的重逢做铺垫,乔姝身上披肩被风撩起,水汽与凉意一起袭过来。
她匆促移开视线,下意识伸手去按。
听筒里仍有阮廷颐好奇的对话:“马尔克斯……然后呢?”
乔姝张了张嘴,再抬眸,就看到从花丛后面又露出一个人影来。
白纱裙,微卷的长发上绑了一枚同色系的蕾丝蝴蝶结。
刚刚她深感熟悉的笑声,就是从她那里发出来的。
纵然这人与前几日她去公司培训时装扮大为不同,但乔姝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小西曾在她耳边说:“我今天仔细观察了一下,发觉那个叫田甜的新人,其实有几分像十九岁的你。”
十九岁的乔姝啊。
十九岁的乔姝已经离她好远了。
但这世界这样大,总能找到十九岁风华正茂的人。
夜里的汀嘉湖越来越寂静。
大脑短暂的那几秒钟的空白里,乔姝似乎听到了前厅里传来的昆曲声。
“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是汤显祖的《牡丹亭》。
苏城盛行昆曲,政/府在这方面也多有扶持,城里面大大小小的昆曲馆,比比皆是。
但这些人阳奉阴违,说是昆曲馆,但其实真正能撑得起场子唱的人并不多。
因此,这些场馆的老板常常在剧场里搞一些别的活动。
乔姝当年在KTV的工作黄了之后,后来又找了一份剧场的工作。
她半点才艺也没有,在剧场里做不了演员,就只好做候场模特。
等所有的节目都表演结束后,她和几个同为候场模特的人,就要穿着剧场为她们准备的衣服,一人手里抱只陶罐,依次走上台。
很无聊的一份工作,乔姝每次站到台上时,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供人挑选的商品,要在上面为所有观众展现出自己所能展现出的所有价值。
而且,这个工作,其实真正的工作时间只有五分钟,但是她们通常要在节目开始之前就被要求到场,化妆、换衣服。
然后就是等。
等待的过程很无聊,那些节目大多数乔姝都看够了。
唯一不同的,就是当时苏昆院的几个学生时不时会来进行一场演出。
从《游园惊梦》唱到《琵琶记》,偶尔也会唱一点《红楼梦》里的片段。
乔姝从小长在苏城,对昆曲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喜爱,她听着喜欢,就跟在小演员后面咿咿呀呀地学。
自己学不够,还拉着江知野同她一起。
他一个外地人,明明半句吴语基础也没有,偏生学戏学得飞快。
引得被她拉来教他们唱昆曲的许露对他赞口不绝,甚至问他要不要干脆去参加苏昆院的考试,即便大龄也能破格入学。
加之他样貌好。
有一回,他那边难得收工早,来剧场接她下班。
她当时人已经站在台上,提前同门卫讲好放他进后台,结果,她一下台,掀开幕布走回来,就看见他被几个人围在中间。
女孩们叽叽喳喳问他是谁,是否是老板请来的新演员。
剧场的后台同时也是化妆间,屋里光线亮如白昼。
他懒散靠在椅子上,一手闲闲搭着椅背,那些电影学院的学生问出的问题,他竟然对答如流,从黑泽明一直聊到王家卫。
看得出来他很得那些女学生欢心,已有人拿出手机想问他要号码。
但他目光却始终盯着后台方向,见乔姝走出来,脸上神情倏地柔下来,偏头同问他要号码的女学生讲:“抱歉。”
他点到即止,女学生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未尽之意,脸上笑容一下塌下来。
那晚最后一个节目依旧是昆曲表演,刚唱完一则《玉簪记》的许露跟在乔姝后面走出来,一眼看到江知野。
笑着开玩笑:“梁老板在哪里?这位是我们苏昆院新来的学生,不知道梁老板给不给机会上去演一段。”
她从小泡在诗词戏文里,打眼一看就知晓当下是怎样情形,这么说,不过是想缓解尴尬气氛。
结果,这句话却恰好被梁老板听见。
那阵子,上面给苏城几个剧场下了任务,要搞一场对外的昆曲比赛。
梁老板胆大路子野,在流量还未横行的2005年,就已经晓得长得好看的重要性。
他听完许露的话,当即眼睛一亮,从那之后,就开始磨着江知野,想让他替他们剧场参加比赛。
比赛的奖金还算丰厚,加上梁老板允诺,倘若拿到第一名,他也会额外给他们奖励。
恰好那段时间江知野正想买相机,于是,思索之下,竟真的就应下了。
也就是江知野那样不可一世的性格,才能如此冒险接下这样的差事。
得知他决定的乔姝都惊呆了,整日忧心忡忡假若江知野闹了笑话,她作为他的女友,工作还保不保得住。
那几天,江知野每日下班后,便坐在顶楼的旧沙发里练那段唱词。
柳梦梅和杜丽娘的故事。
乔姝小时候听母亲讲过。
富贵人家的大小姐爱上自己梦里遇见的书生,因为遍寻不着相思而死,后又因爱死而复生。
乔姝端一杯热茶,坐在门框上,听江知野在那头低低哼唱。
大抵为了入戏,他换了一身白色宽袍,萦纡灯光落他眉眼上,照得他整个人仿佛真的是从谁的闺梦里走出来的翩翩少年。
乔姝听得也入戏,茶也喝不下去了,嘴一扁,开始掉眼泪。
她啜泣的声音太大了,男人练习被打断,于流转的光华里侧目看过去,就见女孩小巧鼻头泛了粉,正哭得伤心。
他抬手刮刮眉骨,不由得叹气,放下手中打印出来的剧本,侧身朝她勾手。
“过来。”
“干嘛?”乔姝呜咽了下。
却还是乖乖走了过去,站他面前。
男人微躬身,拽住她手腕,将她拉自己怀里。
乔姝顺势坐他腿上,皮肤触到他那一身雪白素衣,想到故事里死去的杜丽娘,不知为何,却哭得更厉害了。
她是那种典型的泪失禁体制,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江知野就低声笑:“傻啊。”
很温柔的语气。
乔姝鼓着嘴看他。
江知野指腹一点一点揩掉她眼泪,缓声道:“故事都是假的 ,哭什么。”
她还是好伤心,眼泪根本止不住。
江知野叹气,抱起她,托着她腿根往屋里走。
屋里没开灯,但是电视机里在随机播放着一部旧电影。
电影画面直白又难以入目,一眼看过去只能望见两个紧紧相贴的身体。
狭窄的顶楼铁皮屋很快被暧昧的喘息声所取代,乔姝眼睫上还挂着眼泪呢,尚未从《游园惊梦》的故事里走出来。
转目又跌进另一片旖旎春色里。
她从未和江知野一起看过这种电影,脸瞬间爆红。
这部电影是用影碟机播放的,碟片是剧场里一个小姐妹拿给她的。
还记得,递到她手里的时候,那位小姐妹神色兴奋:“是爱情电影哦,你一定要和你男朋友一起看。”
……
……
这就是她所谓的爱情电影。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把这段剧情走完的呜呜,但是昨晚和朋友聚餐不小心喝醉了,今天头疼一整天。
先这样,明天我多更点。今天依旧感谢大家喜欢我们乔乔和小野鸭!
谢谢你们啵啵啵!
第13章 电视声
她咬住唇,有些生无可恋地唔了声。
她刚刚把碟片放进影碟机里之后,就出去了,想叫江知野进来同她一起看。
结果看他正练习到关键时刻,就没出声打断她,谁知道——
幸好她当时没有叫上江知野。
但是,现在被江知野看到,又有什么区别?
她抬手捂住脸,挣扎着想从江知野身上跳下来,最好是先出去躲一会儿,反正自己短时间内是不太想见到他了。
结果,她身子一扭动,却不小心扯开了他衣服的系带。
显示屏不断闪动的浮光在男人锁骨上切割出一片略显昏昧的光影来,他开阖的眼瞳里压着几分倦懒笑意。
连空气里仿佛都浮上了风流与缱绻来。
乔姝心脏怦怦狂跳,被他折起身体压到电视桌上。
电视机的出声口就在她耳边,暧昧的人声与水声交缠在一起,连周遭空气都跟着一起轻颤。
乔姝整张脸仿佛在热腾腾的水里滚过一般,沾染上了热夏的暑气,绯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后根。
他的手指贴上来,攫住她下颌,她被迫着仰起脸,视线与他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织在一起。
室内光线太暗了,尤其是他们所处的这个角落,电视的光无法直面照过来,他们也看不见画面,只听得到声音。
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愈发令人想入非非。
她后背抵在身后金属制的墙面上,墙面也是温热的,被白日里的阳光照射过,到晚上,又沾染一些夜的清凉。
她身上的汗渍沾上去,粘腻着,她两只脚踝都握在他手里。
他手指冰凉,坚硬指骨卡在她双唇之间,眉眼颇为闲散地轻掀着,那几分笑意好似刮在她的心尖上。
她连脚趾都开始蜷曲,睫上尚未来得及收去的眼泪,被他俯身吻进嘴里,男人从她眼睫吻到她鼻尖,然后是她唇角。
“我们乔乔,让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咬住她唇瓣,喉腔里发出细细的闷笑来。
“——是嫌我之前做得不够好么?”
。
“乔乔?”
阮廷颐将乔姝从神游中拉回来。
乔姝怔怔然地收回视线,远处细细碎碎的对话声被湖风裹着水汽吹过来,好似连她心脏也一起吹皱了。
她低下眼,心思终究无法再聚起,敷衍地答几句,便挂了电话,转身回到门厅里。
“不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