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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影点头，抬步走进院子。
自从她私自带颜舜华去医院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千术，他还是怪她的。所以她也不敢再主动联系他。
她没想到，才隔了一个多月，他会瘦成这样。在电影院看到他的时候，她差点控制不住要流泪。
千术见她来了，脸上露出往常的神色：“你来了。”
花影压下心中的不忍，走到他身旁：“嗯你还好吗？”
“抱歉，让你见到我这个样子。”
花影猛地摇头：“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一个样子。”
千术笑得有些吃力：“什么样子，利用的你的样子？”
花影皱眉：“你没有逼迫过我，那都是我自愿的。”
即便知道他没每一次的靠近，都带着利用与目的，她也心甘情做那只扑火的飞蛾。
“以后，别再对任何一个男人这样了，不值得。”
花影点头：“我知道，但你值得。”
她知道他在利用自己，但她也知道他为东辰做出的牺牲，他从来都没有对她表露过半分虚假的暧昧，他们的关系始终纯粹。
他利用了她，她却也因为被利用才拥有了现在的一切。而那些利用，也从来不为他自己。
所以，她怎么会怪他呢，她从来没有一刻觉得为他做的一切不值得，所以她才会第一次拒绝他的安排，拒绝去国外躲起来。
千术看着院墙外：“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你说声抱歉。”
花影转头看他。
“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是我去得晚了。”
花影愣了一下，而后立刻转过头来，眼眶瞬间湿了。
第一次见面，是她作为替身刚拍完裸露镜头的戏份。
那一天，她被片场的每个人所鄙夷。
那一年，她只有二十岁。
原来，他都知道，他也都记得。
“我如果去得再早一些……”
“别说了……”花影咬着下唇，眼泪不受控地流了出来。
她从来都不会在他的面前哭的。
“我还欠你一个抱歉，”千术继续开口：“抱歉，我没有时间了。”
没有时间，去弥补那些曾经对她的利用，没有时间，看着她做真正的自己。
花影再也绷不住了，她站在原地失声痛哭。
千术也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她哭完。
十分钟后，花影打理好自己的情绪：“千术，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她从来都没有对他提过任何要求。
“你以前跟我说你跟颜舜华很早就认识了，早到比所有人都早，我想除了上辈子，没有更早的了。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下辈子的话，你就只记得我好不好？”
因为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奔向他，义无反顾。
片刻之后。
“好。”
听到这个答案，花影眼泪又掉了出来，她用手擦掉：“那好，这辈子我放过你了，但是下辈子，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好。”
花影红着眼：“我该走了，但是我还有一件事，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说完，也没等千术同意，她走到她面前，半蹲下了，伸手直接将他抱住。
那么瘦的身躯，她几乎都要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她靠在他的耳边：“你看，我的怀抱是不是也挺温暖的。”
说完，她放开千术。
“保重，我走了。”
“好。”
花影背过身去，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后抬步走了出去。
颜舜华等在月洞门外，见她出来：“他睡着了？”
花影摇头：“颜舜华，我要离开烟城了。”
颜舜华眸光微转：“需要我找人送你吗？”
“不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因为一见她，只会让她想起某个人。
“可以。”
听见颜舜华答应，花影头也不回的离开。
颜舜华叫来言奇：“找个人盯一下花影吧。”
言奇不解。
“我担心到时候她想不开会做出轻生的举动。”
“嗯，我知道了。”
763 她终于哭出了声
颜舜华吩咐完言奇，又重新回了院子。
他走到千术身边，坐在旁边的靠椅上。
“她说要离开烟城，我已经让言奇派个人看着她了。”
千术看着空气中飞舞的杨花：“知道我为什么让她来吗？”
颜舜华转头看他。
“大概我这辈子最该感到抱歉的人，就是她了。”
“她不会怪你的。”
就像她说的，他值得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在永国，你说如果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就会真的考虑我。”
那时候东远集团千金结婚的消息传来，她准备亲自去求证却没有任何把握，但即便顾言玦真的“背叛”，她一定离开得干脆。
所以她答应了千术的提议，那个时候，她是认真的。
“我记得。”
千术忽然笑了：“这辈子是没有可能了，而下辈子……我答应了花影，所以，我可能下辈子，也不会记得你了。”
颜舜华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别过视线：“那再好不过。”
如果不是因为记得她，他一定能比现在快乐。
她想起第一次来烟城的时候，看过的那场篮球比赛，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如同电影里那个明媚的少年一样，才是他最该有的也是他自己最喜欢的模样。
“他叫什么名字？”千术忽然问道。
颜舜华微愣，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行之或者宜之，小名叫知知。”
“知知……”千术声音微弱：“真是个好名字啊，以后一定如你一般聪明……”
“嗯，名字很好。”颜舜华心中一动：“千术，你说有没有可能……”
颜舜华转头，却见千术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嘴角挂着笑，似乎进入了一个美梦。
于是朝站在不远处的言奇招手，示意他过来将千术搬进房间。
言奇走到千术身边，躬身准备将他抱起，却在触碰到他身体的那一秒愣了一下。
他默不作声，继续将他抱起。
却在直起身的那一刻，千术的手轻轻地从身侧滑落，幅度很小，却又如同千金一般重。
言奇没有再停顿，而是直接抱着人进了房间。
颜舜华坐在原处，春风拂过她的脸，如同男人低语时的温柔。
她看着漫天飞舞的杨花，如同飞雪一般的杨花。
她想起那部电影的最后，那个如梦的少年，最终还是死在了某个春日的午后。
“呜——”
她终于哭出了声。
…………
白若蘅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院子里飞花满地，颜舜华一个人坐在那里，泪流满面，整个人悲伤到无法自抑。
她想她认识颜舜华这么久，都没见颜舜华这样伤心过，以至于情绪也有些被感染。
她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才走到她身边：“你要知道，他今天是开心的。”
虽然病得很重，但是她能看得出来，千术是真的很开心。
颜舜华听着白若蘅的话，眼泪却愈发地多了，她已经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到最后，甚至抽泣到呼吸困难。
白若蘅一把按住她的肩膀：“颜舜华，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必须得克制，不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你也想想千术，你要倒下了，他可连葬礼都没人操办！”
说完这句话，颜舜华终于是止住了抽泣，她一边擦掉眼泪一边站起来。
身体却不受控制朝前倒去。
白若蘅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颜舜华红着眼睛，声音颤抖：“给我……一点时间。”
白若蘅点头：“我先送你回房间。”
此时管家以及其他佣人都已经在千术地院外等着了，所以见到白若蘅招手立刻跑了上去将人扶住。
“先把夫人送回去。”白若蘅开口。
“那这边呢？”张怀中问。
白若蘅看了一眼站在门外发呆地言奇。
“先照旧，什么都不要动。”
千术去世的消息兹事体大，她打算直接顾言玦沟通。
颜舜华被送回房间后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她回到了千朔的皇宫，那里红墙金瓦，辉煌依然。
而九公主和宜正一个人坐在正殿的矮几旁，见到她来，忙招手让她过去：“你上哪儿去了？快来和我一起玩儿我都快无聊死了。”
说着从袖里掏出一副纸牌，这是颜舜华用来给军中的将士平时娱乐的，后面被传回都城，风靡一时。
颜舜华走过去：“怎么只有你，两个人也没办法玩吧？”
和宜熟练地洗牌：“怎么没法玩儿，平时我们不都是两个人玩儿的吗？”
“不是还有廷清？”
“谁？”
“廷清。”
“廷清是谁？”
颜舜华抬眼看她，却见她一脸莫名，仿佛是第一次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和宜更迷惑了：“我们最好的朋友？你我之间，哪有第三个朋友？”
颜舜华心头一跳，她站起来，奔出正殿，跑到寝殿旁的偏殿门口，却见门上落了锁。
“为什么要锁上？”
一旁的宫女忙走到她跟前：“回公主，这间寝室因为没有人住，所以一直都是锁上的。”
“怎么没人住？廷清一直都住在这里的！”
宫女听到她的话，疑惑地摇摇头：“公主，这里……一直都没有人住的。”
“你不认识廷清？”
宫女摇头。
颜舜华又问另外一个宫人：“你见过廷清吗？”
宫人摇摇头。
就这样，颜舜华一连问了十几人，得到的回答都是同一样的。
她不敢相信地退后两步，为什么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廷清？这不可能！
她转身奔出内殿，奔向宫门，却在即将踏出的那一步，狠狠地摔了下去……
她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一切，终于才确认刚才只是一个梦。
于是轻轻翻了个身，正闭上眼睛准备继续入睡，又忽然睁开了眼。
她从床上坐起来，缓缓地下了床。
外面地天色已经黑了。
佣人见到她，走过来：“夫人，您醒了，我给您去做些吃的。”
颜舜华看着她手臂的白色袖标：“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晚上八点。”
“我睡了一个下午。”
佣人摇头：“不是的，现在是第三天的晚上了，您睡了两天。”
764
她走出门，看见外面回廊屋檐上都已经挂满了白布，走动的佣人都身着黑色，手臂系着白色袖标，神情肃穆。
她没再多问，直奔千术的院子。
才走到门口，就先院内站了不少人，除了南明峻之外，还有一些都是颜舜华的熟人。
见她来了，季禾忙上前开口：“你醒了，怎么样现在感觉还好吗？”
颜舜华看着其他人，大部分都是千术工作室的人，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季飞星。
季飞星对上她的视线，眼里没有了从前的玩味，倒是有些严肃和莫测。
颜舜华别开眼，摇头：“你们来了。”
季禾神情庄重：“嗯，我通知云容了，她一开始不相信，后面说会想办法回国。”
蔡安宜此时也走过来，神色虽然如常，但眼里难掩哀伤：“我还没正式公布消息，等你做决定。”
“现在他在哪里？”颜舜华问。
季禾：“还在房间里。”
千朔去世以后，言奇也一直没让人处理他的后事，也不让人进门。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让颜舜华做。
“我去看看他。”颜舜华说完抬步径直进了千术的房门。
季禾等人在依然等在门口，不超过一刻钟的时间，颜舜华又重新走出来。
她看了看天空，吐出一口气：“火化吧。”
所有人都意外地看着她。
当年颜沛去世的时候，她因为不让火化尸首而和颜家其他几房起了争执，甚至还差点割了颜舜科的脖子，现在说要火化千术，确实让人有些意外。
颜舜华转头看向言奇：“给他换身衣服，找可靠的人，不要让人拍到。”
“我来做。”南明峻开口。
“我也可以帮忙。”季飞星也开口。
“要你多什么事？”季禾开口，她不是跟季飞星一起来的，因为他比她更早。
“烟城的警务系统多少都有戚家的势力渗透，你能保证尸首不会半路而飞？”
季禾呵斥：“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季飞星看着颜舜华：“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更不会帮倒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