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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萦握着软剑剑鞘,悄无声息从墙檐翻越而进,落在假山山石之后。
她是想直奔大理寺的;只是刚一进院中,便发觉有些不对。
人太多了。
方才来时;这里灯影寥寥;眼下却是里里外外皆是通亮的。
桑萦打眼瞧着;不仅有大理寺的府兵,似是还有身着金甲的禁军侍卫。
眼见从后院的游廊走出两名将领,桑萦立马缩了身子,紧贴在假山壁上;屏息等那二人过去。
“今夜有人擅闯大理寺,虽不知是何人;但眼下这会绝不能出意外,我去调巡防营的人加强外面街上的巡守,你让下面的人也都打起精神来。”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
“成;里面交给我,这阵子总有人往大理寺来,像是和今夜要提审的那几个武林人是一路的,这些人连枉顾君臣王法,竟还口口声声谈什么侠义之道,也是可笑。”另一人冷嗤道。
“行了,别废话了,警惕着点啊!”
这两人走出游廊,渐行渐远。
桑萦听了个大概,这才知,这会这么大的阵仗,竟是要有人深夜提审。
武林人……这大理寺应该也不会常有武林中人被关押在这的,否则那两名将士若是习以为常,便也不会这般称呼了。
多半还是陆家和宋家那些人。
想到这,桑萦也不急着闯那监牢了,她身法极快,趁无人注意这边,蹬假山纵身凭跃,几息之间便到了大理寺正堂的屋顶,她只踏房脊,小心避开屋顶的瓦片,俯身贴在正脊之上。
斜脊的兽首映着下方的火光,她小心往下打量,一眼便认出下方守在正堂门口的二人,一人是江成,另一人,是在浣溪山庄见过的江兆。
再看院中那位愁眉苦脸的大理寺卿,此时这屋中之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这时,几名府兵从屋中将陆冲拖出来,他手脚皆受束缚,被人带着往监牢里走去,过不多一会,宋成文也被人带进院中,江成将人拦下,并未让他贸然入内。
“跪下!”提着宋成文的将士见他到了陈颐面前不跪,从后面朝他膝骨蹬了一脚。
宋成文被踢这一脚,手又被拷着,踉跄几步朝前摔在地上。
他匍匐半晌,直起上身,径直盘腿朝地上一坐。
“太子殿下,又见面了。”他忍着疼,冷笑着对陈颐说道。
屋檐将桑萦的视线遮挡着,她只能从侧边瞧见院中的宋成文,却是看不见陈颐的。
檐下是几声轻缓的脚步,片刻后,陈颐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宋前辈,近来可好?”
桑萦瞧不见他说话时的神情,可这声音是他一贯的不紧不慢,不用看她也能想到,说话的时候他面上含笑有礼的神色。
“有吃有喝,自然是好极。”宋成文声音微带几分虚,犹自嘴硬道。
“那孤便放心了,本来还惦记着宋前辈,觉着前辈似是心有不甘,既是好极,那想必是孤多虑了。”
“殿下此言何意?”宋成文抬起头,冷眼望向陈颐。
“我知淮山派之事并非你主导,当年你杀的那位晋州的知州也确是包庇自家妻弟侵地,害死你的兄嫂,是朝廷待你不公在先。”陈颐缓声徐徐说道。
“太子殿下有话还请直言。”宋成文不耐道。
“宋前辈,我不认为淮山派有能耐能伤到林惊风,便是将阖族全搭上,也不够林惊风一剑斩过来的,你说这是淮山派的人给你的,我思来想去,都觉着不大可能,宋掌门,我再问你一次,这枚剑穗究竟是从何处得来?”江兆从屋中搬来椅子,陈颐坐下后悠悠问道。
“……”宋成文哑口不语,陈颐却也没催他,只耐心等着。
房檐上的桑萦却松了口气。
这剑穗确是宋成文处得来的。
陈颐并没有骗她。
桑萦最不愿见到的,便是陈颐同她师父失踪的事情有关系,倘若连宋成文都不知道这剑穗,那饶是她心中如何不情愿,却也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他。
檐下宋成文叹了口气,“殿下,我此生最后悔之事,便是一念之差牵累家人,倘若我将事情原本告知与您,您可能保住小女宋菱的性命?”
他手上有许多人命,杀过的第一个人还是过了吏部登记造册的官身知州,若按律法,是株连的罪名。
“宋前辈,”陈颐微微一笑,不急不缓的语气中却满含威慑,“是孤在给你机会,不是来同你谈条件的,该说什么,还请前辈想清楚再开口。”
他没答应,却也并未拒绝。
宋成文闻言便有些失了心气,面上渐露颓丧,许久,他慢慢说道:
“是,殿下想得不错,那剑穗确非淮山派的人留下的。”
“谁给你的?”陈颐问道。
宋成文默然不语,似是在思量如何开口,或者该不该说、能不能说。
“陆庭深?”见他吞吞吐吐,陈颐一笑,淡声问道。
宋成文闭上眼点点头。
“浣溪山庄的人,将这剑穗交到我手,让我在合适的时候将这做为证物,交给殿下,只说是从淮山派诸人手中得的。”
“江成。”陈颐轻唤,江成应声而动,片刻后,提着另一人进来。
桑萦瞧着身形,也觉着有几分熟悉。
“给你这剑穗的人,可是此人?”江成将这人提至宋成文身前,问他道。
“……是。”宋成文辨认过后点头应道。
他见了这人后,望向陈颐的神情更为忌惮,想到这人已经被陈颐的人掌控,自己若是方才胡言蒙骗,恐怕更要活受罪。
“江兆,你今夜便辛苦些,审问清楚,明日回宫一同回报。”陈颐似是有些疲惫,打发江兆将二人带下去继续审。
江兆领着人下去。
“江成,让他们都散了。”陈颐又唤江成。
江成让院中人尽数退下。
“你也下去。”陈颐复又说道。
他将江成也退到院外,在门外守着。
深秋,夜风萧瑟,乌云蔽月,满院的侍从禁军皆退了下去,院中静悄悄地,只剩下树摇风动的飒飒微响。
“出来吧。”陈颐蓦地出言道。
他并未唤她的名,桑萦却知道,陈颐是对她说的。
她从房檐上直起身,慢吞吞蹭到边缘,轻轻落到院中。
桑萦站定后便静静瞧他。
他身上是赭红的太子蟒袍,珠冠鎏光,气势格外迫人。
她将遮面的黑纱的拉下来。
“殿下。”
她不知道陈颐是如何发现她的。
在屋顶重檐上,她是有意闭气了的,除非内功修为高于她,否则断无可能发现她。
“萦萦,过来。”陈颐微笑着道。
桑萦瞧着他,走上前几步,“我……”
她本想解释一下,毕竟自己出来前告诉他留下的人,说是要去画舫走一趟,并不想要人跟着,但眼下,却出现在这大理寺的屋顶。
但话一开口,又觉着无从说起。
“进去坐会,晚些我送你回客栈。”陈颐自然地牵住她的手,笑着说道,
桑萦只觉着如鲠在喉,她反握住陈颐冰冷的手指,却并未随他一同往屋中走。
“殿下,我今日……”
“萦萦,”陈颐打断她,眸中泛着不知名的情绪,温和地同她道,“我不会问你今日的来意,也并不在意你为何而来,你不需要同我解释。”
他松开同她交握的手,将她揽进怀中,另一手抚过桑萦单薄的背脊,“但是日后,不管你为了什么,都不要枉顾自己的安危,记住了吗?”
陈颐声音平稳,听不出语气和态度。
桑萦被他扣在怀中胸口,他人摸着像是块冰,可她觉着心中是暖的。
昨日收了师兄的信后,心里便惴惴不安,怎么也不踏实,眼下却是舒缓许多了。
想到师兄信中的话,她从他怀中挣脱开,望着他深潭般的黑眸,认真又直率地问道:
“殿下,我师父失踪这件事,同你是没有半点关系的,对吗?”
桑萦这一整日食不下咽,坐卧难安。
她不愿怀疑他,更不愿误解他。
今日听见宋成文说那剑穗是浣溪山庄的人给他的,她心中绷了一天一夜的弦一瞬间便松了下来,随即而来的,便只剩下满腹的内疚。
她问他,只是图个心安。
日后无论再遇见什么情况,她再不会怀疑他。
可陈颐却只是望着她,不言语。
桑萦没有避开他的眼神,她眸中带着执拗,一瞬不落地瞧着他,等他正面回答她。
陈颐定定瞧她,手渐渐攥紧,许久,他微笑着问她,“若是有,萦萦打算如何?”
“若你今夜在牢中见到宋成文,他断言说从未听过剑穗,你会如何?”陈颐深深瞧着她,复又问道,“嗯?萦萦,你会如何?”
他将她今日的盘算径直道出。
桑萦犹豫片刻,转开头,低声道:“我会难过。”
“殿下,你若是在师父的事情是欺瞒我,我会很难过,再也不会见你了。”
她顿了顿,又看着他正色说道:“若是师父已经……已经殒命,伤过师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定会亲手要他们的命。”
陈颐负手站在她近前,赭红太子冠服,衬得他清贵难言。
桑萦定定瞧他许久。
她还是想要他亲口答她。
“所以,殿下,我师父的事,同你有关吗?”
桑萦轻声问他。
第三十三章 桑萦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桑萦又问了一次;似是不得他一句亲口回答便不罢休。
陈颐瞧她良久,将目光转向大理寺院中的银杏树,语气笃定。
“林前辈失踪这件事;同我并无干系。”
陈颐声音沉沉;面上也是一派凝重;瞧着很有几分严肃。
他这话一出口;桑萦心中便实打实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陈颐对师父、对天命剑以及对天归剑宗都有些兴趣,刚同他认识的时候;他句句皆是着意试探。
是以昨日在看了师兄的信后;她心里便直直往下沉。
方才他又语焉不详地反问,不容她不乱想。
但陈颐说;这件事同他无关。
“我信殿下。”桑萦主动牵住他的手。
指关交握,她连声音中都尽是融融暖意。
“萦萦信我?”
陈颐任她牵着,只眸光沉沉锁着她;低声问道。
“我已经怀疑过殿下一次了,所以今晚我才会出现在这大理寺中;师父于我而言;便如我血亲一般;但……”
话言至一半,她稍作迟疑,低声继续说道:
“但我信殿下为人,也信殿下不会骗我。”
她说罢便要去瞧陈颐的神情;但陈颐未等同她对视,便将她带进怀中。
“嗯。”他声音稍显哑然;“不骗你。”
桑萦抬手环上他腰际,悬了一整日的心结终是解开。
*
眼看便是太子诞辰,又是及冠;京城这种遍地达官显贵的地界,几乎是一夜之间便被各路消息盈满。
听说皇后娘娘给宗亲重臣们的夫人小姐皆下了帖子,邀她们在太子及冠当日进宫赴宴。
皇后娘娘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太子殿下至今尚未婚配,莫说正妃,身边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过,如今便要及冠,自是想挑一位品貌双全的太子妃。
若是平时,稍有眼力的,都能看出来,这太子妃的人选定然会落在吕、楚、荣三家之中。
但这到底是流言蜚语传得飞快的京都,如今满京城,谁不知晓,太子殿下深夜留宿了一位姑娘,早上门禁开了,还亲自将人送出宫门,还依依不舍在宫门口道别。
太子殿下行事何曾这般无忌过,京中各世族又都是耳听八方的,打听来打听去,连殿下前些时候在浣溪镇的脂粉铺子中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事都给翻了出来。
桑萦便这般猝然地落进京中权贵的眼中。
她本是不甚在意的,这些人只是烦了些,却也不会影响她要做的事。
只是这若是一连几日都能见着同样的几个人出现在她住的客栈,在她附近说些个酸话,便实在是有些令人生厌。
“妙清妹妹,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得了旁人几分好眼色,便自觉着了不起了,一门心思便要飞到天上去,妹妹说好不好笑。”
一华服少女端起茶杯,瞧了眼杯中茶汤,又放了下去,面上莺莺巧笑,说出的话却不怎么悦耳。
“可不就是,妙清妹妹,到时候咱们见了皇后娘娘,同她一讲,娘娘定是也会觉着可笑。”同桌的另一位少女也笑着说道。
“两位姐姐同我说说便也罢了,皇后娘娘身份何等贵重,岂是随便什么猫儿狗儿的乐子都能说给娘娘的?娘娘最重礼数,可莫要闹了笑话。”
最后说话的姑娘声音脆嫩,格外好听,貌似劝慰,实则仍是明里暗里地带着刺。
这已经是第四次遇见她们这几人了。
次次挑在桑萦吃饭的功夫,在旁边你一句我一句地叽叽喳喳,吵得她头疼。
她眉眼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