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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爱看他可谨慎,一会儿他要再冲着又又发疯,至爱在瞅着最有利于把他拉下宝座的角度,也就不管有多“弑佛灭佛”了
每个人走过去,其实也就那么几十秒。亚东余圾。
先把你捧着的福符福带挂在殿门外的“福禄树”上。因为人太多,每人仅限挂一样,要么福符要么福带。轮到至爱看得见这棵葱茏的福禄树时,上面早已挂满符或带,飘散如嶙峋的夜鬼,却还在不断叠加承受。神奇就在这里,这棵老槐据说千年的修为,根深蒂固不可想,再大的承重他好像都扛得住,从没有折枝的事故发生。
挂好符或带,你会走到一口玻璃罩着的大缸前,这就是“捐德箱”了。有人投五十,有人投一百。大缸旁竖着一张牌子,告知你这笔钱的去向、功用几何。
早在快轮到夏又时,她就已经准备好一只福符放在唇边抵着,口中还是念念有词,“佛的好生之德,愿受苦受难的人们早日解脱困苦,安康安康”又是心中极有数,合着眼稳稳成直线匀速运动往前挪
至爱看她走到“福禄树”下,仰头踮脚还是极力想把福符系在高处,这时候,一阵风来,“福禄树”轻微晃动,恰好她想系住的那一枝垂落了下来,又又祥祥和和稳稳系住了她的福符。
继续往前走。
至“捐德缸”前,又又拉开斜背的大包儿,将里头的钱卡哗啦啦全部倾倒进去。
后头人看了是咋舌的这才叫“真富”不露像
有些夹在包包缝里,又又还摇了摇,分文不留,全部清空。
至爱不敢放下一丝警惕,她走向坐床的小活佛了
双手合十,一拜。
和众人一样,要跪下来磕个头了。
小活佛突然倾张双手将她的双臂托住,似阻住她的下跪
至爱一惊,刚要上前营救,却见又又抬起头,小活佛额顶着她侧额低声与她交流了几句,
就见小活佛松了一手,抬起放至唇边狠狠咬破了食指,又放到夏又唇边,夏又迟疑了下,可还是张唇啵啵如稚儿吸吮起来,小活佛一手掌着她的后脑,始终,唇抵在她的额侧低低说着什么
这一幕是心惊的
小活佛脸庞充满着与他年纪截然不符的慈爱,像安慰一个即将赶赴战场孩子的母亲,给她血液,给她热力,给她勇气,孩子要成器远行了,亦或将逢大难,鼓励她勇往直前是的,给人的就是这个感觉给她充电,甚至神力。
最后,他们额顶额,那种道别的眼神,坚定,留恋
夏又出来了,至爱赶紧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对你说什么了干嘛要对你那样”
又又张开的小嘴里,还吐着血腥味儿,
懵懵懂懂却也不慌张,
“他说我很了不起。”
下山,又又可走的轻快,又恢复无忧无虑。
至爱当然存着太多的疑惑,但是,夏又身上的“神秘感”也深深地吸引着他,探索,不需要过程么,至爱知道急不得。
山上下来,又又照例要找吃的,
巧了,竟有个摆热干面的摊子,夏又高兴坏了,自出了蔚州,她好久没吃正宗的热干面了,陈妈是北方人,做这道面总归不地道。
从佐料看上去应该地道呀,结果挑起一筷子才大嘴儿张开咬上一口就吐了出来,油不对
帝都人太爱用香油了,太香,反而夺了芝麻酱的味儿
至爱看她失望的样子简直过不得,
“我们现在就去蔚州吃”
又又呆呆地,“可我还要上班。”
“什么时候的班”
“明天的中班。”
“哎哟,绝对赶得回来,绰绰有余”
好吧,
一碗热干面错乱了一段历史不可谓不惊泣万方石榴裙下
第2章79
一看就知道她是游走在蔚州美食道上的一枚老油条。
蔚州江滩黄陂路口,一家名为“印象”的馆子,她直奔而来。这里能同时满足她的三样心爱:猪蹄、热干面、藕汤。
至爱觉得吃相可以分为文吃和武吃,现如今是文吃太盛,武吃难觅,偏偏有些菜你还非得武吃才最有味道。
譬如猪蹄。煮好的油流的猪爪子刚出锅,趁热,人手一只地抱着啃,啃得时候互相傻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味道才能抵达极致他和傻又又即是如此,抱着啃,嘴巴iaiaia,好不痛快。
吃东西是人类的本能,要吃的响才有快感。吃面,一定要吃的“呼呼响”,才有了境界。汪曾祺说:“吃面不吃蒜,等于瞎扯淡。”至爱补充一条:“吃面不出声。面味儿减五成。”吃面最佳的方式也是趁热,用筷子挑起,深呼吸,让面和热蒸汽一起入口腔,再入腹内,最好的效果是一碗热面下去,出一身透汗,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非常爽快。喝汤同理,用大碗,不用勺子,端起来,一边用嘴吹。一边喝。才最过瘾。
每样分量都不算多,关键是每样畅快美味都尝过,又又很开心。
说好满足完口腹之欲就返回帝都,
至爱开车在导航的指引下驶向机场,
夕阳掩映下的蔚州绽放出一种魔魅般的美感,半边城市都被笼在幻红里,非常迷人,
这里,何至爱并不喜爱。原小就是蔚州人这绝对算至爱近十年来首次踏入蔚州。曾经那样熟悉的地方,如今变化之大至爱难免内心也有感慨。
行到一个红灯口时,副驾的夏又突然扭头对他说,“前面有条小路口你停一下,我上山办点事,”她还抬起她的左手腕看看表,“大概得一个小时后下来,行么。”
“当然没问题,但是你得告诉我干什么吧,要不我怎么放心。”
夏又看向车窗外,“上面有个宝莲寺,我妈妈埋在上面,我想上去点一盏阴阳灯。”
这理由是没法儿拒绝的,到了路口,夏又下车,“小心又又,有事给我打电话”站在车门外的至爱看她上了山还在身后喊,又又回头,居高临下,朝他笑了笑至爱一时竟恍惚在那儿,苍树枯木地,她孑然立于上,大大的肚子,斜背的大包儿,纯真的笑颜,竟让人分不清她这是“入世还是出世”
又又至爱竟是无论如何再喊不出口,她的脚步坚定,再不回头
她有七个月没给她妈上阴阳灯了。
夏又不是个有筹谋的人,她的父亲不叫她乱跑她就不乱跑,要不是至爱说回蔚州当日就能再返回帝都,一不妨碍她晚上归家,二不耽误她第二天上班,她也不敢跟他“偷跑”出来。
想阴阳灯也是偶然,谁叫至爱走的这条道儿正好是龟山右麓,眼见着宝莲寺就在跟前,她肯定想上去把这半年的阴阳灯给补上。亚叨叨巴。
走到大菩寺地界,
咦,守着脱鞋袜的喇嘛呢
不过夏又挺自觉,自己走到木桩跟前脱鞋脱袜,放进塑料袋,将相应的号码牌框在手腕上,继续前行。
这可艰难,
虽无那样的天寒地冻,但是初冬的蔚州气温也已够呛,又在个傍晚,更是磨折人,加之足底刺辣,夏又难免又趴下来行四肢爬,圆肚子隔着厚厚的棉衣在地表上厮磨,竟有了几分胶着状
又又越爬越慢,越爬越慢,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她没有李白“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气概,她嘴里小小地念着,“佛教的第一特殊魅力,在于对世间人生的集中关注、深入剖析”是的,这是婆离植入她脑海里最深切的执念,她本能动嘴,本能靠这支撑体力,
“佛教的第一特殊魅力,佛教的第二特殊魅力第三”
长篇大论,她一字一句虚弱地念出,
仿若,
一个赎罪的人,
以此“赞佛宣佛”来清算,来忏悔,来乞怜
又又的视线早已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此一刻周身有多么炽红如火,不,比火光更正烈的艳红光雾将她圆鼓鼓的一坨团团围住
又又翻身,她想看月亮,却眯眼怎么看都像一个人露出指肉的指尖牙白,她见过,再没有比那更美的物件了,它掐在自己身上那样疼,那样用力,却,也极致美妙又又美美地睡过去了,带着那永远无法磨灭的感觉
殊不知,
就此,天下大乱了。
大菩寺这几天不消停。
上周宝莲寺发了场大火,结果火一灭倒挖掘出了个大麻烦
一个巨型弹药坑
狗肉将军张宗昌埋的,
妈妈咧,专家测量,这要引爆,整个龟山都能炸平
这张宗昌可是民国最具个性的鬼打架军阀,他的军队二次直奉大战后发展到十几万人,兵员构成十分有趣,一半是土匪、游民、地痞、流氓另外还有两千多人的童子军,全是十岁左右的孩子,扯着小嗓子喊打喊杀。这还不过瘾,张先生为了更个性,组织了一支五千多人的白俄将士喊着“乌拉乌拉”在天朝乱窜。
对了,就是这位宗昌同志还有个“三不知将军”的头衔,“兵不知多少,钱不知多少,姨太太不知多少”。有好事者最后八卦出一个数字:二十四个老婆,其中唱戏的一堆,小交际花一堆这些人里什么地方的都有,包括韩人和倭人。
好了,
你说他缺德吧,历史上是记载他在蔚州住过一月不足,还扬言自己在蔚州埋了个大宝贝儿,后世多少人全往金银财宝上猜,哪想,这大个“宝贝儿”可不是,弹药对于当时他那种“枪杆说话”的混世魔王而言,可不比二十四个老婆更心安
这大个炸弹,肯定得除呀。
由南六陆系指战区后防支援处负责。负责人,原小。
原小如今在基层已经磨得相当老练了,
如此大动作,那是队伍要开拔向山顶的通往宝莲寺两条道:一条正面是繁华街区,一条,就是这必须经过大菩寺禁地的偏围山路。想想,本着不扰民的原则,肯定首选这条后山路。
结果,大菩寺不愿意了,喇嘛们就是较真儿,你要走,行,全脱鞋脱袜
这不胡闹
原小本就不是个信鬼信神的,不过这不磨了这么久,还是有点耐心,派联络官员上门好说歹说:你是皇家大寺,怎么能这么不通情理呢,到底是你寺规重要,还是这龟山重要想个情撒,这山都炸没了,你大菩寺上哪儿找渣呀
喇嘛们就是犟:寺没了,千年留下来的规矩都不能破
这下,把原小惹烦了,
去你娘的,封了你个比寺再说
好咧,
如此奇巧,
也就在那头原小的队伍从大菩寺正门进入,轰轰烈烈封庙,这头后山守山的喇嘛听说了跑回去看究竟时
这头,至爱在山下如痴人望月地喊“小心又又,有事给我打电话”
又又上山了,
原小的队伍也向这边浩瀚而来了石榴裙下
第2章80
这二位能在宗昌同志曾经混迹的地方相遇,还真是不枉同为“混世魔王”。
原小和何至爱的仇怨绝对不是一两句话能道明,但是,追根究底,跟一匹马有关。
这不是一匹普通马,
倒给他们的人说。岳飞曾经有一匹。
太能跑了,
起步比较慢,但100里后就开始牛比了带着马甲撒丫子加速,从上午11点跑到晚上7点能窜出200里,停下来不冒马汗,不喘粗气。
好是好,但太能吃不但能吃还挑食儿,跟传说岳飞那匹神驹一样,“日啖刍豆数斗,饮泉一斛,非精洁则不受。”
细说不了了,马丧命,二人就撕破了脸。后来怨怒累计,闹得跟世仇一样。
如今,
多年不见,
二位皆人模人样,
何至爱肩章摘了,一身朴素军装,静立在山脚车边。
原小从吉普上下来,
便装。
也是朴素的白衬衣黑色西裤,
他刚才去见过大菩寺主持,还是考虑到温和示人,便装前往,结果那老喇嘛根本不示情面。情绪甚至纠急。原小好言好语说不了几句,老喇嘛摆出“罗汉阵”赶人了
步下台阶的原小发令,“上山。”
执行部队开拔入偏隅山口,哪知前沿锋哨传来话说,有一辆捷豹77停那儿阻拦,说,“立即叫你们的长官来见,否则半个小时内绝对下他的职儿没二话”
原小挑眉。哟,这世道。会这么打诳语的傻比已经不多见了稀奇,瞧瞧呗。
结果,这一瞧别说,这傻比打的诳语还真能实现,谁叫他老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扒了谁的职儿还真是一句话的事情。
原小当然没他命好,自然现在混得更没他好,
早几年,原小瞧了这一眼就没话说了,上去逮人强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