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刘彻舌头发麻,脑子发热。
天下——
这就是天下!
那么……
他问:“大汉在天下,又占几分?”
精卫瞧了他一眼,幕布上重新出现了开头那副奇怪图案,上边有些不同色块,其中一块,渐渐冒出一字——汉。
士子们并不惊讶,只喃喃自语:“原来如此,这便是小九州,中九州与大九州吗?传言大九州东西、南北距离比小九州大了十倍,便是如此区域?”
精卫又瞧了他们一眼,勾出亚洲区域,“大九州”字迹浮现其上。而汉土“汉”字变更为“小九州”字样。
士子惊呼出声:“怎么可能!”
他们窥到了天下之大,却没想到,九州竟然不是其中最大一块地盘,而是水中卵石,无甚出奇地摆在其中。
他们的确有小九州、中九州、大九州之说,但他们认为,大九州就是世界了,然而,台上女士告诉他们,所谓大九州,也并非囊括了天下。
刘彻则直勾勾盯着那份世界地图,瞳孔中带上了几丝淡红血线。
好……好多土地啊!
他信这份舆图,就像信曾经别人给他画的每一份大饼一样。
也有人看完之后质疑:“你说这是天下之景就是天下之景?若是骗术呢!”
精卫又瞧了台下人一眼,不去辩解真假,仅是要将恢复成白色的幕布推走。
台下有人不依不饶:“这是真是假,你需得拿出证明来,否则,谁都能上去胡说。还争什么文首,不若比拼鬼话之首算了!”
精卫诧异:“天圆地方与天地俱圆可能拿出证明?”
台下人哑然。
有人自以为抓住了漏洞,大声问:“女士是承认,方才仅是猜想?”
精卫笑了笑,依旧没有与他争论。看着就像是不屑与其争辩,那人顿时满脸尴尬与羞恼,握了握拳。
刘彻跨前一步,“可否请女士移步,吾想多了解天下之事。”引来不少人侧目。
发现站出来这人身材高大,腰间佩剑,神色从容,视之不似蠢笨之人,便有一些人心里敲起鼓来,或许……那些奇景未必是假?
刘彻才不管他们如何想,他眼中已经没有了男人看女人的目光,而是皇帝看到了一颗明珠,心脏都在悸动。
来吧!来给朕画大饼吧!朕想听!
他想听,青霓却不想说。
精卫摇摇头,“缘份未到。”
刘彻立刻想要揭露自己身份,让对方知道他是天子,却在这时,卫青进来了。
看到不慌不忙下台,离开酒楼的精卫,卫青目光里便带了几分惊讶之色。
祂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他素来沉稳,飞快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走到刘彻身边,低声道:“陛下,祂是精卫。”
“什么!”刘彻失声,顾不得身份,毫不犹豫追了出去,门扉前那条路不短,若是正常步行,此刻都走不到转角,然而。不论刘彻如何寻找,都发现不了精卫身影。唯有酒楼里那片白幕布被留了下来,可惜不论刘彻如何操作,也无法让它显出画面。
“那女士居然是精卫!”刘彻深切后悔了,私底下与卫青说:“朕居然与精卫那般近,却识不得真神!仲卿,你说精卫是否对朕有所不满,不然,为何神降在你面前,为何肯现身为去病治疾?”
“陛下莫要忧心,精卫不见陛下,正是陛下之福。”
“嗯?”
“臣遇上精卫,是因为路遇狼群,去病遇上精卫,是因为他重病将亡。陛下无病无灾,精卫自然不必现身。”
刘彻被卫青说服了。
卫青还说:“精卫言与陛下缘份未到,并非无缘。”
刘彻继续被卫青说服了,并且默默息了找人浇桶冷水,让那人发个热,重病不治,把精卫引过来的想法。
“那便等缘份吧。”刘彻只觉十分可惜。
卫青取出情报,“陛下且看,我等已查到精卫上一次出现之地,乃燕王旦治下,燕国都城蓟。”
汉武时期仍是郡国并行制,刘旦为刘彻第三子。
刘彻眯起眼睛:“明日启程去蓟。”
卫青拱手,“唯。”
刘彻又问:“据儿呢?”
卫青道:“太子在馆内念书,学《公羊春秋》。”
卫青观察陛下神色,果然窥见了满意之色。
刘彻满意完了,又有些遗憾:“今日精卫讲天下,若是据儿在便好了。”
卫青谨慎,没有接着话说。
奴婢在旁边低眉顺眼敲胡桃,敲出一份桃肉,刘彻便拣一份吃,吃着吃着,便说:“将太子请来。”
奴婢仍然在敲胡桃,有郎吏站出来,领命而去。
太子刘据今岁十二,也在随行队列中,此刻正在室中念书。
有奴婢进室,尚未绕过屏风,刘据迅速把一份竹简压在另外一份上面,温和且自然地看过去:“何事?”
奴婢道:“陛下遣人来请殿下。”
刘据起身,吩咐:“吾去后,莫要动吾之书案。”
奴婢垂首应唯。
几个时辰后,从刘彻那里听了一耳朵精卫与天下的太子回到自己室内,翻看竹简,确定《公羊春秋》竹简没有被人翻动过,下面那卷《春秋谷梁传》尚在,便微微放了心。
他父亲只喜公羊儒,看不上谷梁儒,勒令不许他学。他意外接触到谷梁后,却非常喜欢,又怕父亲知晓后大怒,只敢偷偷看。
*
世界地图这一出,随着“何为天下”的题目,引起不少波澜。
他们讨论着九州之外居然还有土地,谈论着那喷火的山,喷水的鱼,有的地方居然没有太阳,有的地方居然没有月亮……
然而,大多数人都把这当成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新猜想,如同之前盖天说与浑天说,各执一词。
唯有那墨者吕超,打听到这新猜想是一位女士提出来后,激动地对着其余墨者说:“必然是精卫所提!天下居然如此之大,大九州外还有土地,还有新奇风光——恨我当时竟不在楼中,不能亲眼去看!”
其余墨者笑道:“你恨,待日后我等证得白玉京仙路所在,彼等鲰生得知女士是神灵,而他们生生错过了向神灵求问之机,岂不更恨?”
吕超遂转怒为喜,拍手叫好。
第241章 亲亲相隐
天渐渐黑了; 瓢泼大雨里,赵调搭了个棚子; 盯着雨中麦苗。听说皇帝来了蓟,不少才子侠士都想要去一展风采,搏个锦绣前程。
许多人都让赵调去,赵调没去。
主公走之前那一夜,让他看顾好麦田,那他就会看顾好。
第二日雨停了,赵调慌忙去田里检查麦苗; 发现麦苗没事; 他脸上放松之色肉眼可见,一屁股坐向浆湿田埂。
一夜没睡,双眼生了不少血丝,赵调正要回棚里睡上一觉; 忽然听得远处传来大笑; 眯眼望去,是一群浪荡郎君在路上纵马而奔。汉人重仪表,赵调瞧得他们头上未有冠; 便猜是一群十八|九岁的小子。
这和赵调无关,他打了个哈欠,向棚中走去。
郎君们如狂风过境,马蹄溅起尘土与泥,他们大笑着,有人喊:“看!那儿有田地!”骏马便直直往田里冲来。就在赵调微微出神这刹那; 马蹄已用力踏在了麦苗上; 啪嗒踩进烂泥里。
“住手!”赵调目眦欲裂; 冲过去一把抓住马龙头; 双足陷进泥里,拖出七八步长痕,方才将骏马拉停。
马上郎君笑容敛去,“哪来的臧获!”一马鞭狠狠抽在赵调肩膀上,“滚开!”
赵调手背在身后。短刃已出鞘。他是豪侠,不在乎杀人,只在乎自己受不受辱。然而,雪亮刀身已推出一半,大拇指又慢慢压了回去。
他还要给主公看着这亩田地,而这些人看上去非富即贵,哪怕他再次用钱财赎死,他们背后的势力也绝不会放过他。
马上郎君又是一鞭子抽过来,赵调脸色涨红,死拽着笼头,半步不让。被抽得皮开肉绽。而对方半带冷意道:“一些庄稼,乃公踩就踩了,臧获安敢拦吾!”
赵调梗着脖子说:“你这事俺去报官,俺也是占理,是你踩踏农田,天子就在城中,你再抽,俺带着这身鞭痕,告官去。”
那郎君笑了,“乃公公孙敬声,你尽管去告!”
公孙敬声,当朝太子表兄,其母为大汉皇后卫子夫家姊,其父为公孙贺,凭军功封为南奅侯,既是皇亲国戚,又是功臣之后,倘若去告官,能不能告成,还是两说。
赵调眼中血丝更鲜艳了,嘴唇微微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这人的能量比他想象要大,而他却没什么后台。
公孙敬声面露嘲讽之色,“还不乖乖让开?乃公本来只想尽兴一番便走,既然你不识好歹,乃公非在这块地撒野不可。”
赵调还未有反应,便有马蹄声踢踏而来,由远及近,将他一把撞开,冲击如此猛烈,赵调整个人几乎飞了起来,狠狠摔在土地上,压歪了好几外麦苗。
能和公孙敬声一起出来的公子哥,都是纨绔子弟,赵调听见撞开他那人笑嘻嘻说:“敬声与此竖子有何好说?直接掀开便是,他再去告官,哪个官敢接?这儿还是燕地,燕王可是太子之弟,他能不给太子面子?”
公孙敬声笑道:“也是,是愚兄糊涂了。”
赵调躺在地上,一颗琉璃珠子滚了出来。
“主公……”
他好不容易平息了脑子里嗡嗡震响,就听见了马蹄杂踏,是公孙敬声的同伴过来了。那么多马,全踏进田里,这亩地相当于白种了。
不行!
他动了动手指。
这块田是主公留给他,让他一定要看好的田,他不能让它被毁了!
赵调脑海里回忆起了窗棂上,一颗琉璃珠不计回报地放在那儿,还有酒楼里,女娥满怀善意一句“我救你,只是因为我觉得,六条命不应该死在这上面,不应该为凑不到六万钱而死”,从那时起,他就发誓,就算她是女人,就算女人迫于这世道,无法有作为,只要他活着,他就要追随她,为她效力。
而现在,他还活着!
赵调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不能杀人……
他走了过去。
杀人就要被迫逃离燕地!
不能强硬……
他站在公孙敬声等人面前。
他强硬不过公孙敬声的背景!
所以……
“离开这片家田。”赵调挡在马前面,“否则,就从俺尸体上跨过去。”
公孙敬声又惊又怒:“你以为我不敢?!”
“敬声莫气,若杀人,陛下那边不好交代。”另外一位郎君笑了笑,“不如烧了这片田吧。”
他侧头,理所当然地吩咐同行人:“你们谁带了铜阳燧?今日日头不错,正好方便取火。”
这人似乎身份也不低。
公孙敬声对此叫好。
在未来,他连汉武帝手里的军费都敢私吞,如今不过是烧一片田,不带怕的。
赵调依旧一动不动,平静道:“那你们可以把俺一起烧死。”
燕赵豪侠,重一诺而轻生死。
“来人!烧!”公孙敬声扬着声,矜骄跋扈。
随行人拿出了铜阳燧,就要聚火。
“嗖——”
长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轨迹,终点却明显不在于随行人手腕上,而是他靴尖。不过,随行人还是吓了一跳,铜阳燧摔在地上。
随之而来,是男人的嗓音,隐约能听出几分冷静滋味,“你们想干什么。”
众人看过去,公孙敬声缓缓出声:“霍去病,你是想像之前射杀……”顿了顿,想起刘彻为霍去病射杀李敢一事遮掩,寻了个李敢被鹿用鹿角撞死的借口,公孙敬声紧急改口,“你是想射杀我们吗?”
霍去病是公孙敬声的表哥,可惜二人相看两厌,见面也不称呼表兄弟。
霍去病不慌不忙搭上第二支箭,“不。只是警告。”他又慢慢笑了,“警告你们不要乱焚农田。”
“……行。”公孙敬声冷眼看着,也忽然笑了,“我们走。”
公孙敬声一声令下,其他人远远向着冠军侯拱手,随着公孙敬声走了。
“敬声。”走远后,有人低声说:“这可如何是好,若冠军侯将此事告知陛下,我们多少要脱层皮。”
他们的确不怕烧农田,前提是不闹到刘彻面前,寻常时候,这些事都会被摁下来,由他们私底下解决。但,霍去病可是能直达天听啊!
公孙敬声“啧”了一声,“我会去寻太子,莫担心。”
“太子会管吗?”
“会。”
因为他知道太子在偷偷看《谷梁》与谷梁派大儒批注与作品,这些书籍都是他去帮太子寻进宫。而谷梁派,重宗法情谊。
*
公孙敬声的袖子里,装了几本谷梁注学,手里提的篮子里,装了一些玩意儿,一个蚂蚱笼,一套蓝田之石所制棋具,金玉木三套弹弓,还有一卷记载了幻人跳丸、吐火、吞刀、植瓜种树、屠人截马之术的竹简。
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