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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来的人不恨他们吗,怎么可能!只不过是碍于环境,怕其他人都是忠君/孝父之人,怕说了会被其他人针对,远在异国,本来就受金人欺压了,再被同乡人排挤,日子还过得下去?
赵佶与赵桓脸色微变,去看其他人,那些人没有一个反驳,只是沉默。这难道不是默认?好似一个大耳刮子,搧在他们脸上,二帝气得脸红脖子粗,直骂:“你这个毒妇!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朱皇后讥讽:“跟着你们这样的禽兽,不狠毒,我早就死了。”
“你……你……”二帝目瞪口张,气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朱皇后:“如果李纲李伯纪在此,此人忠心耿耿,纵然是被你们伤透心,也依然选择原谅——这就是忠臣,可惜这里已经没有忠臣了,你们后不后悔?”
她似乎在这事上不依不饶,分外固执:“若是你们真心悔过,我便让他们搬开棺材。”
忍。
先忍下来。
赵佶与赵桓憋屈地开口:“后悔,朕……我们不该那么对忠臣,悔不该不听李伯纪之言,才使得开封城破。”
说到此处,二帝潸然泪下,朱皇后冷眼看着,知道他们并非真心悔过,只是回忆起以前还是大宋皇帝时的快活日子,再想到在金国这边受尽屈辱,这才后悔没听忠言。
“光是说后悔不行,不作数。”朱皇后说:“你们下罪己诏,立刻就下,下完便救你们出来。”
赵桓快疯了:“一个罪己诏至少五六十字,还要思索,等我下完,我的腿还能要吗!”
朱皇后笑了起来:“陛下,只有这样,才能让妾身消气,在妾身眼中,陛下可不是陛下,而是……”她眼笑如弯月:“仇人。”
赵桓愤怒地动一下身体,腿好似已被折断,只传来些微痛楚,那些骂言涌到舌尖,又被惊吓得咽回去。
为了腿……
为了不变成瘸子……
赵桓悲愤无比:“好!罪己诏!我下!”
“朕无德……”
他开口正在念,朱皇后突然出声:“等等。”
赵桓猛然止声,差点咬到舌头:“又怎得了?”
朱皇后侧头对景王赵杞说:“景王你识字,他念什么,你记什么,记在心里,回头抄录出来,若有一日有幸归国,这文书需得存档,如此方能留史。”
赵桓:“……”
赵杞深深看了皇兄一眼,对朱皇后躬身作揖:“谨听皇嫂之令。”
赵桓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了:“行,你记,随你们记!快些开始可以吗,我的腿要不行了!”
赵杞拱手:“皇兄请念。”
“朕无德,亲、亲政二载,中原未、未靖,开封之外攻城器械犹未尽除……除……”
赵桓念得磕磕绊绊,声音中都带了哭腔。
他怕啊。
等罪己诏念完,他的脚还能有知觉吗?在金国这种地方断脚,和等死没区别了。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百姓困悴,四海沸腾……”
“……皆朕阙失,有负万民之望!”
“念完了!朕念完了!快把棺材移开!”赵桓喜极而泣。
腿还有救!
朱皇后知道这个棺材压不了太久,等金人那边腾出手,他们也会把棺材搬开。如今也只是出一口气:“那就搬……”
又一宗室突然开口:“罪己诏是述己之罪,陛下认了自己政策失当,认了自己误了臣民,助金贼开国城,对于张叔夜这等忠臣自缢而死,自己却苟且偷生一事还未向天下万民致歉,这罪己诏不太完整。”
朱皇后满怀歉意:“是我不是,却将嵇仲忘了。”
——嵇仲是张叔夜之字。
她看向赵桓:“陛下再重下一次罪己诏?”
“你……你……你们……”赵桓悲愤交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身前地上。
第387章 不屈其节
如果不是现在受制于人!
如果不是金兵忙着对付捣乱太庙之人; 以及保护金人贵族!
我堂堂一个大宋皇帝,怎会被逼到如此地步!
赵桓悲愤之余,望着朱皇后的眼神里; 流露出怨毒。
朱皇后先是一凛,而后徐徐开口:“你恨我?想要杀我,灭我九族?”
赵桓苍白脸上特意表现出一丝讨好:“皇后说笑了,我知皇后素来贤良; 也确是我辜负臣民; 皇后是在谏言,我又怎会想杀你呢?”
不待朱皇后回应,他便对着柔嘉公主喝道:“柔嘉; 如何为人子女?还不快将你母亲扶坐下去!”
柔嘉公主身体一抖; 不自觉的就仓促起步; 要过来。
可不能让她听从赵桓; 否则,逼君气势好不容易被营造出来,就会立刻被瓦解掉。余下皇亲国戚便会本能“忆起”这二人是皇帝; 将会再一次依附到他周围。
朱皇后抬高声音:“可当不起这声皇后!”
柔嘉公主不由得停下脚步。
朱皇后讽刺道:“赵桓,你见过冻得睡不着; 需要自行找柴火茅草燃烧取暖的皇后?你见过被贼军调戏; 皇帝吭都不敢吭一声的皇后?你见过种地自养的皇后?”
不会吧不会吧; 你们不会觉得这俩玩意还有生杀大权,不会以为他们在金国吃香喝辣; 金人还将他们当皇帝对待; 好好维护他们帝王尊严; 他们依然想杀谁就杀谁; 想折磨谁就折磨谁吧?
不会这么天真吧?
皇后都要自己生火取暖; 种地饱腹,你一皇帝算个球球。
诸宗室男女、奄人听出朱皇后言下之意,打量二帝时,眼神更加不对味儿了。
皇权至上,不是皇帝至上,皇帝没有权力,连条狗都不如,至少一般人还不敢随随便便打狗,怕被冲着脚上来一口。
于妇女俘虏而言,她们顺从二帝将他们救出来,并不会让她们在浣衣院中过得很好,他们不顺从二帝救人,亦不会过得更差。
说得不要尊严一些,以前她们的夫/主是二帝,如今她们沦落为俘虏,被投入浣衣院后,她们名义上就是金国皇室的女人,怎么,你赵桓和赵佶,还有那么大本事,还有那个银钱,买通金人在浣衣院中对她们施虐?
至于男子俘虏……如果连两个残废都不敢反抗,那也真是活该被欺压。大家都得下地干活,自给自足,要真将人逼急,半夜摸进屋里,锄头一砸,就能让二帝知道,什么叫“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朱皇后很成功地就用几句话,让这些人经过些许动摇后,又迅速站在她这边。
但凡二帝手里有两兵也不会如此,可……这不是没兵吗。
小算盘被打翻,赵桓愤怒地盯着朱皇后看,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拳头击打肉|体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战况似乎不小,血腥气味飘来,猛风吹起,如同人在呜咽,又像是饿狼在低吟。
赵佶这个人胆子不大,想到过一会若是战况卷到棺材边,其他人有脚能跑掉,他们可不行,刀剑无眼,万一一把刀砍过来……
“大郎,你就再下一个罪己诏吧。”赵佶劝说赵桓:“如今最紧要,还是先从棺材底下离开。”
赵桓想着勾践卧薪尝胆,想着唐宣宗装疯卖傻韬光隐晦,想着……想着历史上那些忍辱负重事迹,赵桓张张嘴,还是不太能说得出口。
“轰——”
正在战斗的那边,不知道是哪个金兵被打飞了敲棒,棒子夹着气浪飞旋上顶,瓦片在这一击下碎裂迸溅,哗啦啦落下一堆,好几块径直溅到赵桓脸上。
如果刚才不是敲棒飞过来,是一把刀呢?
如果不是飞到屋顶上,而是往我脑袋飞来呢?
赵桓越想越怕,惊恐地:“这就下!这就下!”
他逼着自己去构思一份新罪己诏,生死关头,才思竟也敏捷起来,数十字一气呵成。
“如今可还有异议!”赵桓迫不及待地说:“还不快搬开棺木!”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一起去看朱皇后,等她指示。
朱皇后点头:“挪开。”
众俘虏心底浮起遗憾,不知是谁仗着藏在中间,还忍不住发出叹息,叹得赵桓和赵佶脸色铁青,想要找出是谁,视线扫来扫去,只觉得每个人都是,每个人都有可能。
四个身体体壮的成年男子围着棺材,各自占据一角,太阳穴鼓起,双手慢慢将棺材往上抬。
一边抬,一边龇牙咧嘴,口涎从牙缝里渗出。
“这玩意好沉。”
“那壮士莫不是把投石砲搬来了?”
“什么投石砲啊!”其中有人耐心钻研过女真语,便嚷嚷:“方才听金人所言,是我宋人壮士抱住棺材,将其投掷过来,恐怕就是来破坏这太庙献俘,谁知道一不小心,砸到陛下与太上皇。”
这是什么?这是在世西楚霸王啊!
那项羽举鼎,也不过如此吧?
众俘虏啧啧称奇,二帝可不管来人是不是力大无穷,他们感受着身上重负在慢慢变轻,简直喜极而泣。
终于……终于……
朱皇后:“等等。”
“哐当——”
“啊——”
朱皇后话音刚落,棺材又砸了回去,砸得那几条腿如死鱼尾巴一样抽搐,赵佶与赵桓上半身弹起,惨叫声脱口而出。
松手那人连忙道歉:“手滑,手滑……”
赵桓简直崩溃:“我的腿——”
赵佶伸着脖子试图去看腿,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该不会要半身不遂了吧?
赵佶万分惊恐,想动又不敢动,腿像被钻孔一样疼,他抽着气问:“朱氏!你这是故意折腾我们父子?”
朱皇后盈盈一拜:“陛下说笑,妾不敢。”
太上皇与皇帝一般,同样能够被称为陛下,然而此时此刻赵佶听到“陛下”这个称谓,却是有些绷不住,面红耳赤。
甚么陛下,在金国,哪来甚么大宋陛下。
赵佶好像有些心平气和了:“你想要作甚?”
朱皇后:“只有一份罪己诏,不算数,你们有两个人,还得要一份,余下一份你们谁去下诏都行。”
赵桓骂道:“你是否有疾!”
这人怎么这样啊,一开始就说要下两份罪己诏不行吗?非得下完一份再说!这不是故意玩人?
何止二帝,其他人亦是傻在当场,几乎以为自己看错听错了。
虽说二帝如今确实管不到她们,天家女眷……如韦、邢二后及帝姬、王妃,入洗衣院的入洗衣院,赐给金国贵族的赐给金国贵族,但朱皇后这么做,也太不给二帝脸面了。
她难道真的不管不顾了?
好几个金人宗室也学过汉话,一边远远窥着十四岁的青霓靠蛮力冲破封锁,一边注意到朱皇后这边,待事情发展成如今地步,一个个目瞪口呆,好几个脑袋扭过去,瞅着朱皇后打量。
这女人……够劲啊!
发现金人宗室目光,二帝宛如发现救命稻草:“救救我们!你们陛下可说过,会给我们封侯做公的!”
但没一个金人过去。
皇太弟完颜斜也更是直接表明:“你们汉人可是说过,匹夫之怒血溅五步,这汉女倒是个女中豪杰,若是怀里藏刀子,给我们来个血溅五步,可如何是好。”
更何况……
完颜斜也看向十四岁的青霓。
这里还有柄刀得提防,这时候谁动,谁就容易出事。
皇位近在眼前,他如果被这刺客杀死,岂不是白白把位置让给完颜斡本这逆臣?
那柄刀冲了过来。
此人一看就知道不会战斗,可那一身蛮力实在令人无法近身,当他夺走一根敲棒之后,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那棒子打到谁胳膊上,谁就手折!
“他身材既不魁梧壮硕,眼神也不是狼那般犀利冷酷,竟然使三百人近不得身!”
可怕,太可怕了!
“他怎么跑那么快,身上又无甲胄,也无盾牌,一快便会容易失误——他不怕失误,不怕死么?”
完颜斡本越看十四岁的青霓越心惊,只感觉有猛兽正冲他耳边喷洒热气,背后大汗津津。
像他这样的统帅,越能看出这种悍将有多可怕。
“能不能调弓箭来!”他大声吼。
便有金兵欲哭无泪:“人太多了,怕误伤!”
今日在拜太庙啊,金人宗室贵族特别多,谁敢冲这里面放箭,想造反是吧!
而且,这片场地,骑兵也施展不开啊!
“他过来了!他过来了!快躲开!”
金人宗室乱作一团,齐刷刷选择不硬拼,往后躲。
二帝惊喜地冲着十四岁的青霓喊:“壮士!快来救驾!”
他们慌张许诺:“若能带朕往南去,朕许你为相!”
“不!为王!异姓王!”
其他俘虏也连忙道:“壮士!救救我等!”
十四岁的青霓冲到这边,敲棒上血迹斑斑,这玉冠锦衣的少年郎把脸上血点抹掉,打量着他们,苦恼地说:“这么多人,我带不走。”
这意思就是,至少可以带走一个人?
众人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