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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睢并不懂什么热带什么气候,他下意识就以为,百越的稻种移到大秦也能一年三熟。
他兴冲冲地向始皇帝说完自己的想法,语无伦次道:“粮食多了,黔首家里就会有余粮,会少一些人饿死了!国库的税收也可以变多了!”
谷贱伤农,谷贵伤民,在古代,粮食价格的高低影响了社会的稳定。而如果粮食产量提上去了,价格也稳定在不高不低的水平,就能解放不少劳动力去其他地方,而且,吃饱喝足后家里还有余粮,百姓就会有心思去提高生活品质,商品的售量就会增多,国家的商税便会上涨,形成良性循环。
青霓懂得这个道理,但是她还是残忍地告诉了屠睢,移植了稻种也不可能做到一年三熟,顶多南方地区能够一年两熟。
此次征战百越,始皇帝有考虑到天气炎热,特地调拨了不少原楚国人入军,楚国地处江南一带,楚人相对来说比较抗热。
——当然,再热也比不过百越,他们到了这边,一样受不住这种快把人烤熟了的天气。
而江南,是粮食生产大户。
听完神女的话,立刻就有楚人兴奋地说:“够了够了!一年两熟也够了!我第一次见到可以一年两熟的水稻!”
哦,对,哪怕是南方,在秦朝也还没有早稻类型品种,全是一季稻。汉代《异物志》上记载“交趾稻夏冬又熟,农者一岁再种”。一年两熟的稻子能被记载成新异物产,足以证明在秦汉时期,一年两收的双季间作稻,在南方从未出现过。
青霓想起来这茬后,就对着那位前楚兵微笑地点点头,前楚兵脸色倏地一变,红着面颊低下了头。
带路的越人立刻不舒服了,“母神!”他操着浓重口音的秦官话,眼巴巴瞧着青霓,“山地那边,也有稻,很大很大的一片稻田!”
“山地?!”王离瞪大了眼睛,“你可别瞎说!哪怕我从来没下过地我也知道,山地怎么种水稻!”
越人洋洋得意:“你们的稻做不到吗?那我们的肯定是母神的恩赐!不止能种在山里,平时好久没下雨,或者下了太久的雨水,它们都能活。”
旱不求水,涝不疏决,既无粪壤,又不耔耘,一任于天。
所以,百越从不缺粮食。
是不挑土地肥瘠的良稻!!!
一个原本快被热晕过去的秦兵当场跳了起来,“快带我们过去!我还可以收割!我还能动!”
那越人不加思索地指着一个地方:“就在那边的那座山……”
等他说清楚地点之后,所有秦军疯了似的往那边冲去,手里还握紧不轻的镰刀。
看到这一幕的越人安静如鸡。
而没有去参战的越人小声道:“母神在上,你们就是和这样的疯子打仗?这怎么打得过?”
那安静的越人这才回神,仍带着些许恍惚:“不……他们打仗时没有这种拼命的气势……”
山地的稻田里,没人抱怨大热天要收粮,一个个汗流浃背,口干舌燥,却始终不愿意停下来,都在拼了老命收割。
再多收点!
再多收点!
不能浪费!
只要种子够多,朝廷就会给全国都分发,他们的家人就有足够的粮食过活了!哪怕土地不够多,也能活了!
汗水从衣服里淌出来,洇湿了土地,他们脸上却是笑着的。
“咚”一声响动,青霓在后面慢慢走到时,就见着有三五个士兵受不住酷热下的劳作,晕了过去。而他们被扶到树荫下,清醒过来后,又软着腿,跌跌撞撞过去,继续收割稻种。
“不能休息!要抢收!”他们还是没适应骆越的稻谷不需要抢收这种事情,只抱着一股信念,用尽最快的速度去收割,生怕浪费了种子。
第47章 竹简韵味
今天的晚餐就是骆越的水稻。
当然不是新收割的这些; 而是越人家中已经去除好稻壳的米。顺带着征用了他们煮饭的瓦罐。
吃饭之前,秦兵们也从始皇帝那里得知,他派兵攻打百越; 是因为神女托梦告诉他,骆越有一年三熟的土地。
“神女仁慈!陛下圣明!”面对着一大碗热腾腾的饭食; 秦兵闭眼为神女和陛下祈祷祝福完后; 才开始吃饭。
菜食有野菜、野果、菌子,以及猎来的野兽身上的肉。没有油; 没有盐,纯水煮; 不论秦兵还是越人都吃得很香。
在秦人口中尤其香的是骆越的米——平均亩产十石的米!
“彩!”
“彩彩彩!”
一声声的称赞传来,他们吃得更慢了; 每一下咀嚼都在享受这种独特的口感。青霓并不确定越稻是不是真的比秦稻更好吃; 反正他们吃得是一种幸福感——手里有粮; 心里不慌的幸福感。
这些秦兵会继续留在骆越; 一边练习神女教给他们的神书中的内容抵抗瘴气; 一边种地; 为中原提供粮食。至于迁移黔首过来,那还得等始皇帝彻底掌握这块土地才行,不然,又有兵又有民; 还山高皇帝远; 割地自治……还是不要考验下属的忠诚为好。
屠睢被留在了这里; 徐福想着自己欠始皇帝的因果,也主动留在骆越种地; 准备五年后再回大秦。
“娘娘!五年后我一定会回来学化学的!”徐福充满了信心。
青霓对他态度特别好——这可是贡献了一百多万积分的痴情男配啊; “吾记得你学医?”
“是的; 娘娘!”语气亢奋地回答完后,徐福又有些羞愧:“不过我只会治一些小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娘娘。”
神女宽和地笑了笑,拿出自己昨晚手抄的关于中医治疫病的知识,还有一些现代防疫的观点,“百越之地医巫稀少,吾虽给了神书,然而总有人会学得慢些,又或者病情战胜了强壮的身体。汝拿好此医书,闲暇观看,或有大用。”
徐福郑重地双手接过竹简,“唯!”
神女:“如此,吾便与陛下离开了。”
徐福一问,得知青霓要坐马车回去,连忙说自己有船——不是送他来百越时始皇帝给的那艘船,是在那艘开走之后,他靠大忽悠成为百越的国师,哄着桀骏造的船。
神女微怔,王离倒是大大咧咧表达了赞赏:“你也不是白来百越这一趟的,居然还能劝动越人帮你造船。”
徐福捋着胡子,习惯性摆出神棍的微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桀骏仍在另外的地方劝降同族,唯有之前带路的越人默默地扭过头不去看徐福。
这个王八蛋!他胸膛气得起伏。这人用攻打秦国为理由,哄得他们首领同意了造船之事,现在看来,这船分明是为秦人准备的!
带路的越人如今也没多气秦人,徐福本身也是秦人,来当卧底不忠于‘夷’实属正常,但是……
越人磨了磨牙,等母神他们走了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把徐福打一顿!再是母神的学生也要打!不然他气不过!
有那么几十个呼吸时间,徐福总觉得自己背后有一股幽幽的凉意。
*
青霓和始皇帝以及王离,外加一部分护卫、及全体越人,登船驶离了骆越。
船只慢慢地驶向秦地,青霓大部分时间都在船舱里面,偶尔会出来,遥望着海天相接的一幕。
秦朝如今的船可无法横渡大洋,它们仅能够沿岸航行或者沿岛环行,时不时还要登录岸边补充食物和饮水。所以,去美洲找什么土豆红薯,以大秦如今的造船技术,根本做不到。
当然,如果他们能找到白令海峡另说,那儿连接了俄罗斯和北美洲的美国,只有四千米的距离。然后从美国到加拿大再往下继续经过美国地盘,自墨西哥前往巴拿马,随即才可到达南美洲,前提是,不考虑任何风力、洋流因素。
总之,南美洲那边不急,她先把大秦这一亩三分地搞好再说。
船一坐就坐了三十三天,坐得青霓感觉自己要闷成蘑菇了,每天仰头望天看那白熠熠圆滚滚的太阳,都在脑补它是足球、乒乓球、羽毛球……
位属齐郡的海口逐渐逼近,那里还停泊着好几艘卸下风帆的船只。此时天上下起了雨,带起了雾气,留仙裙带有自我清洁的功效,没有让青霓被淋湿半点。
这个保洁功效也囊括了头发鞋底,有护卫为始皇帝撑着伞出来时,只能看到一位浑身干燥的神女,清爽地立在雨中,翠色衣裳是昏暗天空下最明亮的色彩。
指望陛下在身后柔情脉脉把伞撑过去是不可能的,另外一名护卫被陛下目光一扫,立刻撑起伞去遮盖了雨水,薄如蝉翼的绸布顶替了神女顶上灰色的天。
陛下在心中满意地点点头,也走过去,“先生,政有一惑想问。”
“嗯?”
“政看先生时常书写阅读竹简,反而不用纸张,这是为何?”
因为宠妃系统不卖纸——当然,这个理由不能说。
青霓光速端起了装逼的姿态,微微侧头,视线眺过雨帘定在某个地方,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始皇帝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能看见连绵不断的雨升起了雾气,好似网纱遮住眼帘。
——神女眼中是什么样的世界,他看不到。
“陛下,你猜那一处有何物?”
始皇帝默然,数息之后,承认了自己的无力:“政看不清。”
天地浩荡,纵使他为始皇帝,此刻也依然渺小,仅为其中一粟。
神女道:“吾亦看不清。”
始皇帝惊诧地看过去,只能看见神女的侧脸,莹骨冰肌,青丝软戏凉风。她遥遥望着远方的雾,竟然有些温柔,“大道就是如此,举目四望,唯有浓沉迷雾。吾等的船只在缓慢往前行驶,不明前路如何,亦会迷惘,不知此路是否能达到尽头。”
然而,船在坚定不移地一寸一寸向岸边靠近,修士亦在求道之路上踽踽前行。
始皇帝忽然想起自己刚登上秦王之位,需要祭拜天地与先祖,彼时,周天子尚在,诸侯仍需冠九旒。他头戴冕旒,一串串珠帘垂下,微微晃动。眼前是好似直通云霄,望不见尽头的台阶,他一级级踏上去,越过的朝臣们一个个拜下,匍匐在他脚下。就在那时候,他便不怕累了,只想着登向最高的地方,任何人都仅能恭敬地遥视他的背影。
系统计算的停雨时间在滴答缩小数字,青霓往前踏了两步,出了伞遮盖的地界。让自己朦胧在雨水中,嗓音空渺,“仙人亦有‘人’字,七情六欲皆全。吾偶尔亦会心生困惑,迟疑。”
陛下明白,神女口中的“看不清”,并不是说她真的看不清雾后的风景,而是借此比喻,大道难求,她亦不知道尽头的景色为何。
太阳出来的倒计时在她视野中跳动,“每当此时,吾便以竹简抄写,一笔一划中静心净神。白纸虽轻便,却终究不及竹简有韵味。”
青霓掐着时间,自然而然回头望向始皇帝,日光破开浓雾,惊鸿陡然落入她瞳中。
衣带飘渺,仙人乘风欲去,海水潇洒东流。
“一卷竹书,沉甸的是吾往日所学,斑驳的是吾的错笔,求道之途,就如竹简,沉,重,无法抹掉错处——或以显目的朱砂圈改,或以刻刀看似削去,实则永久留下了伤痕。”
神女轻笑:“是以,吾独爱以竹简录写。”
始皇帝微微垂眼,“政,受教了。”
船帆哗动的声音开始响起,雨停了,雾散了,王离走过来,微一拱手,“陛下,国师,船准备靠岸了。”
不远处,海岸线清晰可见,线条硬朗,一座座瓦屋棱角分明地屹立在海滩周边。
却原来,就在他们谈话时,船已不知不觉驶了很远。
*
下了船,休整一天,又换为河船行河道,自齐郡逆行,二十六日后,抵达渭河以南的骊邑县,再休息一天,转为马车,前往咸阳。
神女自始自终对于凡人缓慢的赶路速度,都是一种舒缓心态。陛下清楚,她的寿命足够长久,数月的时长,于她,就像是他批改公文累了后在花园散步的一刻钟。
她不急着赶时间,便也无所谓坐车还是腾云驾雾。
九天后,巍峨的城池向他们露出了雄伟一角。车队慢慢驶过墙门、街道,带着满满数车的稻种,抵达咸阳宫。
始皇帝忍耐着疲倦,先叫来负责守家监国的扶苏,一看就心里突突,连忙问:“近来天下难不成是有异动,让你如此劳累?”
扶苏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说:“回禀陛下,天下并未有异动,大秦安好,臣是近来背书忘却了时间,方才显得疲倦。”
白天要监国,晚上要背书,一开始甚至晚上也背不了几个时辰,幸好现在许多事情都接近尾声了,最近几天,他白天政务轻松处理完,终于能够有时间整晚整晚熬夜背神女留下来的知识了!
想到这里,扶苏迫切地问:“陛下,国师可回来了?”
国师说了,回来就要从208卷竹简中抽取知识来考他!
来吧!他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