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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的喜悦充盈了她的心。
于是，在沈君逸伸手来牵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这五年来，他一开始只是站在师长的角度，指点着她的疑难。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明明小鱼儿说过他的特殊魅力，说过他和秦悦师姐的八卦，就差对着自己的耳朵大吼，他不行，他靠不住。
而她一开始，也是准备冷静的将两人的界限定在师徒之名上。
可渐渐的，聊天的内容变了，不再局限于修炼问道。
沈君逸跟她说上界的种种，说曾经遇到过的奇特种族，说宗门的人和事，他师尊和大能们联手，为宗门征战，维护以及争夺宗门的利益……
那是楚琼不曾见过的世界，波澜壮阔的、从未想象过的、危险又带着无法抗拒的魅力的世界。
于是她也说，说小时候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她的调皮捣蛋，说与两个妹妹的日常，说爹对她的培养，说照顾她给她分担工作的红玉姐。
甚至说起了以后的规划。
说她离开前一定要把爹爹妹妹们红玉姐还有一些楚家人都带走。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不对了。
以她的性格，又如何会贸然的跟一个外人说起未来？
而他身为上宗的金丹真君，会不会觉得她小家子气，明明修仙，却连尘缘都斩断不了，去往更高的世界还像个没断奶的小孩一样要带着家人们？
意识到自己居然会这么想，楚琼的心当时就往下沉。
可出乎她的意料，沈君逸只是楞了一下，就说，“没关系，离开去往上界的法船是我掌控的，我同意，你想带多少人走就带多少人走，只要法船装得下。”
当时，楚琼更加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动。
是的，或许还没及笄的她，对于未来的伴侣没什么概念。
但作为被父母宠大的孩子，被爹和许多楚家人寄予了厚望的楚家少主，楚家未来的继承人，她本能的要扛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而她的伴侣，不仅不能将她视作嫁进他们家里的附庸，还要有这个决心，能与她一起扛起这楚家的责任。
以前的楚琼觉得这没什么，但渐渐长大后，她却意识到对一些足够优秀的修士来说，这不太行。
有的会觉得这是入赘，有的会觉得楚家是负累，而她既然嫁进了他们家，就是他们家的人，应该为他们家考虑。
而不是一个婚后还想着拉拔娘家的人。
第118章 错了
虽然楚琼自己没遇到过敢这样要求她的人，但以她的消息渠道，却能够听到足够多的似这类的消息。
那时，她陡然明白了沈君逸的难得。
心扉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隙，两人什么都没说，但距离却更近了，仿佛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沈君逸会特地跟她解释，和秦悦师姐没什么，和大师姐也没什么。
只不过从前不在乎这些传闻，才懒得去澄清，但既然有了喜欢的人，就会尽量避开这些女修。
不让他喜欢的人误会。
楚琼面上点头微笑，专注的看着对方巴巴的跟自己解释，却不会去说，你态度太冷，其他的女孩子都要被你给冻住了，大师姐是宗主之女，秦悦师姐同样地位不凡，不好太得罪青云宗高层，其实可以缓和一点、给她们留一些面子的，我不在意。
不，她在意。
既然认真地考虑过两人的未来，她不希望两人之间插进第三者。
她娘曾经告诉过她，我和你爹的夫妻关系是不健康、不正常的，我希望你将来能够找一个全心全意疼你的夫君，和你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当时楚琼说好。
其实想的是，如果能遇上那自然是好，遇不上的话就算了，她爹那样的生活，也未必不好。
可如今她遇上了那个人，自然就要积极争取。
楚琼不是那等被动的人，于是接下来的时候，两人的关系渐入佳境，她甚至决定告诉两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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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随着她修为渐高，投入的感情更多，也慢慢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细节。
那时她安慰自己，这是两个不同观念的人的磨合所致，可终究心里有了一些阴影，索性就没说。
只等更确定了再告诉小鱼儿。
只是她没想到，再也等不来尘埃落定了，意外来的那么突然。
仅仅是沈君逸要来牵她手的这一独属于小情侣的、略有些亲密的、难得更进一步的举动，就让她如坠深渊。
沈君逸很开心。
牵到她手的那一瞬，喜悦的情绪几乎满到快要溢出来，透过两人双手的接触影响到她。
那是多么炽热的情绪！
仿佛压抑了许久的火山，终于喷发了。
一个金丹真君彻底向她敞开心扉，于是刚刚晋升筑基的楚琼也感受到了更多从前没感受到的内容。
然后她就知道了，这个情绪不是给她的。
也不是因她而起。
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刹那之间，以往相处之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许多细节、许多片段都从楚琼的脑海中划过，她也终于明白了。
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不是这段感情里的正主。
是堂堂金丹真君沈君逸心上人的替身！
楚琼用尽了自己的涵养才没有当场发怒，费尽了所有场合历练出来的从容才没有显露出一丝破绽。
也幸好，金丹真君他似乎在想自己那位心上人。
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
多么可笑的幸好。
最后，楚琼终于忍不住了，也不过是问了一句，“师兄，你这样看我的眼神，是想起了什么人吗？”
仅仅这一句，沈君逸就白了脸色，步履匆匆的落荒而逃，没有给她任何回答。
而这三天，直到及笄之礼开始前，关于这句话，也没有任何解释。
楚琼彻底死心了。
这三天，她不知道是怀着什么心思等待着对方解释的。
也不知道多少次期望自己的感觉不准，娘亲那边传过来的心法过时了、落后了、搞错了。
可事实证明，错的不是她。
是这段感情，是这个人。
“那为什么不再及笄之礼上，让我当众宣布琼月这个道号，而让你的父亲，给你起了什么琼玉？”
沈君逸不解的话换回了楚琼的回忆，他言辞灼灼，“我为了这个道号想了一个月，足足斟酌了一个月，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在上面吗？结果你说不用就不用了，连声招呼都没跟我打，直接就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宣布了，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难受吗？”
你知道我发现自己被当成替身的那一刻有多难堪吗？！
楚琼藏在衣袖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用尽了自己的自制力才没有吼出这一句。
只是嗓音微带点沙哑，看似轻描淡写的问，
“真君还记得三天前我问得那一句话吗？”
沈君逸的脸色陡然之间就变了。
但他大概是被这句话降维打击过一次，没有当场逃走，而是直直看着楚琼，抿着唇，没有说话。
大概是金丹真君的高傲，让他连随便糊弄楚琼一句哄哄她，都做不到。
楚琼恍若无事的继续道，
“沈真君，我不是您心上冷冷孤高的琼月。”
“我是爹娘和妹妹们心中的宝玉，”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这是我名字的来历，是爹娘心爱我的证明，琼，美玉也。”
“我姓楚，名琼，号琼玉。”
不是某个带着别人影子的琼月。
你，听懂了吗？
当然，最后这句话，楚琼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如果对方不是金丹真君，不是镇守长老，没准她此刻已经学剑修的阿В苯影谓Ａ恕�
可是实力不如人的时候，除了忍，她还能做什么？
尽管她现在并不是表面的炼气七层，而是筑基真人，可是区区筑基真人，又如何能正面对上金丹真君？
区区下界的修士，又如何能跟上宗高门的尊贵弟子比？
她不能拿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去期待沈君逸的愧疚情绪，不能觉得沈君逸对不起她，就会无限纵然她，任由她踩着对方的痛点蹦跶。
事实上，敢这样质问对方，已经是这五年间，楚琼摸清了对方的性子，把握住了这个度。
否则区区替身，居然妄图跟心上人比，是觉得自己脖子上的玩意多余了，想挪个位置吗？
可即便如此，若是越过了这个度。
羞愧的情绪转为恼羞成怒，以金丹真君的道心，为了让自己念头通达，没准会直接解决掉让自己不顺心的人。
毕竟，只是个替身而已。
没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呢。
第119章 愤怒
“我……”
沉默良久，沈君逸终于开口了，他想说我没有。
但面对楚琼澄澈的眼睛，谎言就堵在了喉咙里。
他想说我不是。
却也说不出来了。
终究他只说了一句，“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就直接消失了。
楚琼忍不住想，金丹真君的速度可真是快啊。
她都捕捉不到对方离去的轨迹。
人，就像是瞬移一样不见了。
如果想要杀她的话，或许她都感觉不到痛苦，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有点冲动了。
楚琼缓缓准身，一滴泪从眼角划过，隐入她的发中，便看不见了。
就像她告诉楚瑜的。
今天她真的很伤心。
但她藏得很好，连爹都没看出来，满座的宾客也没一个人发现。
唯独这个小妹妹。
“真敏锐啊。”
楚琼闭了闭眼，便将剩余的眼泪都收了回去。
以筑基真人对身体的掌控力，这一点真的不难。
那仅有的一滴泪落下，是祭奠她死去的爱情。
但也只是廉价的、不值钱的、什么都改变不了的眼泪罢了。
虽然她长这么大，也不过在她娘去世后大哭了一场。
楚琼缓缓往回走，身后院落的门无声的关上。
伤心过处，寂寥无声。
院落的禁制，只能挡住生灵，却挡不住外界飘进来的属于深秋的寒风。
如果是凡人，穿着不算太厚的常服，此时就该觉得冷了。
楚琼不会。
不仅不觉得冷，还有一股炽热的火焰，仿佛从丹田之处升起，燃烧着冲向了四肢百骸。
那是深沉的、雄厚的、压抑许久的怒火！
在走出七步之后，就彻底取代了伤心。
她楚琼，父母心中的琼琚宝玉，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一腔真心，被人践踏成了脚底的泥！
而她居然如此愚蠢的认真规划过两人的未来！
到底她楚琼，对这个高高在上的金丹真君来说，意味着什么？
替身？
多么荒谬！
多么可笑！
仿佛无穷无尽一样的怒火，燃烧得越发的剧烈，于无声中，像是有什么禁锢着她的瓶颈，破裂了。
楚琼缓缓的笑了。
愤怒。
原来是这样一种情绪啊。
自从一年前，她感受到的各种喜悦情绪就已经快到尽头了，只差最后一个大圆满。
于是那时她不再出门，选择了闭关沉淀。
而这一点，也不出所料的在三天前成功筑基后，顺利达成。
她没想到，三天之后，她就更进一步，达到了第二层境界，顺利感受到了愤怒的情绪。
原本她以为这很难。
毕竟她从小修喜悦，花了足足十多年，才在筑基后将其修到圆满。
可现在却如此顺利的感觉到了愤怒。
从心里而生的、剧烈的、蓬勃的怒意几乎要把她整个都点燃了。
只短短刹那，就抵过了从前两年的苦工。
当楚琼回到屋子里，紧闭门窗，开启房间之中她特地布置的母族那边传承下来的禁制时，她的愤怒之境，已经达到了小成。
“和小鱼儿说得没错，他于我确实是一段不错的经历啊，很有用，非常有用。”
然后，整个人就从房间里消失了。
……
楚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非常愉快，非常满足的长出了一口气。
“宿主，你们姐妹感情真好啊。”
“那是当然。”楚瑜有点得意、又有点放松的道，“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嗯？”
097不解的冒出一个疑问。
“不用担心自己被虐恋情深的台风尾扫到了。”
097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就见着——
楚瑜开心的拿过茶盏，宛如斟酒那般，给自己倒了一杯。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敬幸免于难的苍天，敬反复被折腾过的大地，敬作为炮灰女配的我自己，来，干一杯。”
然后一口饮尽，姿势非常豪迈，完全没有被那茶盏中盛的不是酒而是茶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