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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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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灵鹫笑了一声,没回答。
  郑玉衡又道:“要是你也能料理我就好了。”
  董灵鹫:“……”
  她伸出手摸了摸郑玉衡的额头,被对方拿了下去,争辩道:“我没发热。”
  “你这脑子糊涂的,不似正常。”董灵鹫道,“一定是在江水里泡完灌进去水了,快倒出来。”
  郑玉衡睁大眼睛,凑上去面对面,极为认真道:“我是说,檀娘到时候下一道诏书,赐死我给你陪葬。”
  董灵鹫:“……水进的还不少。”
  “因为我怕你跟我想的不一样。”郑玉衡提高了声音,“你肯定想着让我辅佐陛下,然后交代给我一桩什么重过山陵的天大嘱托,不许我陪你。你肯定是这么想的。”
  董灵鹫被他说中,也不恼,坐起身拢了拢被子,道:“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我这么培养你是为了什么,钧之也是修文读书的人,怎么不知道我有心成全你的抱负。”
  郑玉衡也起身,一边抬手给她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一边抬首跟她理论:“我要是为了自己的抱负,我根本就不去那里,我是为了让你省心,不用你成全。”
  董灵鹫道:“好,这个情不领也没什么,我是有意让你做辅佐皇帝的纯臣,因为你身后没有家族倚靠,待我百年之后,正好……”
  “你要跟明德帝住一起是不是?”郑玉衡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不行,他都陪你二十年了,以后的千年万年,烂在土里,化成灰,都该归我了。”
  “什么不行?”董灵鹫扫视了他一下,对小郑太医的思路难以理解,“你就是得寸进尺,顺着竹竿儿往上爬,早一年你敢说这话么?”
  郑玉衡抬手抱了她一下,把她搂在怀里,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但是还不耽误回话,说道:“那也是你搭的竹竿,那我们各退一步,不吵了,不然气得你睡不着,我又要心里难受了。”
  “怎么各退一步?”董灵鹫问他。
  “你别总想着把我一个人抛下,”郑玉衡道,“人的寿数无常,万一我有幸走在前面呢?这样,到时候你还是进帝陵,跟先圣人合葬,然后让我躺在你俩中间,我还是陪着你……”
  董灵鹫沉默了片刻,又躺了回去,道:“滚。”
  作者有话说:
  小郑:我们才是两口子,带上前夫哥是便宜他了。
  太后:…………………
  前夫哥:……你有病吧?!


第105章 
  董灵鹫只是阖眸假寐; 实际上并没有觉得困倦。两人彼此安静,默了一会儿; 大约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一只手就从旁边伸进锦被边缘,轻轻地落在她手心里。
  董灵鹫掀了下眼皮,看见郑玉衡粘腻地凑过来,背影逆着窗隙微光; 手指在她掌心里画圈; 而后伸展开来; 握住她的手。
  他道:“我说的是没道理了些; 但你一不高兴; 总不理我,偏偏脸上也不太露出性情,我总看不出你是真不高兴; 还是故意骗我的。”
  董灵鹫道:“故意骗你的。”
  郑玉衡对于这么直接的回应反而有点愣:“真的?”
  董灵鹫忍不住一笑,说:“就算我说得不是假话; 钧之能听出来不成?”
  郑玉衡思索片刻,审视自己一番,认真道:“檀娘要是有心骗我; 骗到死我也心甘情愿,只是你不能带着气睡; 伤身损神; 你只管骂我就好了。”
  董灵鹫打量他几眼,没说话,而是在心里缓缓琢磨着——两年前她第一次见郑玉衡的时候; 觉得这小太医人长得俊俏; 气质她又喜欢; 才把人留下来的。一开始只觉得他哪里都好,愈来愈合心意,但相处得越久,她越发觉郑玉衡有几分“心痴意痴”的念头。
  所谓痴人,并非鲁直、愚昧、粗苯,恰恰相反,他聪明警醒,才智能过世人,难得还有一番勇毅胆气,见生死一线而临危不惧,这种种的优点累加起来,上天又偏偏派给他一处不可理喻的缺点。
  一旦他犯了这种类似于精神上的执拗病症,就算有一万个聪明也不好使了。就像是方才,跟一个一般聪明的人说出那番话,十个人里有九个半都要感念她的培养和打算、知道什么才是人间正途、长久之计,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好、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然而这桩规矩到了郑玉衡这里,反而就不作数了。董灵鹫知道他并非愚蠢,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他这个人心智精神上罕见的、又无法根除的顽疾。
  她久不言语,郑玉衡越等越慌张,怕她真背着自己、也不说出来地生闷气,于是想了一番,略有不甘地低头认错道:“我那主意是说顺了口,一时不妨顺出来的。先圣人品行高洁、尊贵无比,我怎么好挨着他,就是呕也呕死了,我必然挨着你。”
  一会儿说明德帝“品行高洁”,一会儿又不愿意挨着他了。眼看着把先帝跟檀娘隔开的想法太过离谱,小郑太医还挺会退而求其次的。
  董灵鹫道:“让我睡中间?”
  郑玉衡理直气壮:“这样岂不合理?到了阴私地狱里头,阎王爷在上头问咱们合葬的缘故,檀娘就跟他说,因为世上有个先来后到、耽误不得,所以才容得下他在一旁看着,不然就是他看一眼你,我都要吃醋好半天的。”
  “阿弥陀佛。”董灵鹫念了句佛号,无奈道,“他看一眼我?你倒是会想,真出了这么惊悚的事情,不把人吓死?”
  郑玉衡道:“总之……”
  他正要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地来论证他跟檀娘的合理性,将自己这个虽然没在台面上,但是董灵鹫本人、以及姓孟的陛下公主都已经默认的身份给坐实了。
  这话才开个头,董灵鹫就幽幽地道:“你既然说先来后到,孟臻也是跟我有夫妻之实、夫妻之名的。”
  郑玉衡一下子哑了火,“总之”了半天,没个后续,只得郁郁地埋头进被子里,还不忘伸手搂着她的肩。
  董灵鹫伸手勾着他的脖颈,捏了捏对方白皙的后颈皮肉,掐到穴位上,郑玉衡只觉得一股冲天灵盖的钝痛,疼了一下子,而后又轻快爽利,他老老实实地让她按着,任由她的手指在发丝间挑玩、穿梭。
  好半晌,郑玉衡才纠结地抬起眼,竟然还在考虑之前的事,他面色可怜,眼角微红,说:“那我做二房吧。檀娘放心,这些名分我不在乎。”
  话是这么说,可“在乎”俩字都写到脸上了,还散发着一股上等茶叶的清香。
  董灵鹫知道他是故意的,郑玉衡也知道董灵鹫能看出来,这不过是两人之间的情趣罢了。只是前面这句话颇为惊人,董灵鹫都微微一愣,然后笑出声来,突然把他揪着衣领扯到面前,面对着面、眼对着眼。
  她身上仿佛散着檀木与冷梅气息的香雾,吐气轻柔,挟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馥郁之意,这让郑玉衡此前屡屡怀疑——檀娘不会是什么花妖、花仙、或者天上的神仙娘子下凡转世托生历劫的吧?
  如此情状,郑玉衡更是怔怔地只待吩咐,不怕被欺负地主动贴着她,几乎就是下一瞬,她的手不知何时按到他的脑后,将小郑太医压下来,如投怀送抱般覆住了她的唇。
  刚一接触,郑玉衡就觉得自己很像某种以取悦她为生的妖怪,或者是山魈野怪什么的……要不然他怎么会一跟对方亲近,就觉得浑身上下涌上来一团火,如烧如灼,却没有实体,一直从外表沁到骨血里去。
  他也不知道是心里、还是哪里泛着一股痒,逼得人要疯了,好像亟待抚摸一般。仿佛他现今多活出来一日,就渴求董灵鹫的手多触碰他一息,然后长长久久、经年不休地在一起……
  他甚至想若自己是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就好了,生而不离,死亦不分,什么千年万年打算……哪有活着的人,这么积极打算身后事的?
  郑玉衡只是生受着她的吻。
  连同她身上所附带的莫大压力,连同她身上无形而磅礴的天然气场,连同她经年的阅历和考量,这些属于董灵鹫的特质倾泻出来,带着一点掌控欲、破坏欲,带着将他一点点拆开、化为己有的占有欲……都附加般地发作在了他身上,像是无穷的藤蔓,纠缠着裹缚住他,从又他的心里重新长出来。
  郑玉衡温顺地全盘接受。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对这种情绪化地亲近轻车熟路,他明白怎么安抚她,但也明白怎么让她更有兴趣。
  直至这个强行开始的吻走向结束。
  郑玉衡舔了一下齿痕,他低下头,完全不害怕董灵鹫在自己身上释放暴躁和戾气重的一面。他还主动撩拨,亲她的唇角、鼻梁,又碰了碰翕动的眼睫,跟她道:“……这样,气就消了?”
  表面话是这样,分明就有点儿邀请她的意思。
  董灵鹫不上这个当,她道:“没生气,哄你的。”
  郑玉衡说:“那是?”
  他知道董灵鹫,董灵鹫也知道他的命门,于是轻笑一声,道:“给你乖乖做小的补偿。”
  郑玉衡睁大双眼,怔愣了一下,豁然撑起身坐了起来,摸了摸嘴,严肃道:“我那是跟前辈的客套话,谁家不客气客气?怎么你还当真了。”
  前辈?董灵鹫听得想笑,“谁是你前辈?谁跟你客气?”
  郑玉衡立刻翻脸不干了,他这时候可不觉得明德帝在夫妻感情这方面比自己强,道:“董灵——”他还是没有底气直呼她的大名,才憋着口气叫了两个字,然后又压下来咽回肚子里,跟受气地小媳妇儿似的委屈吧唧地躺到她身边,一句话也不说。
  董灵鹫戳了戳他的肩膀。
  小郑太医赌气不动,深深的吸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委屈、他要开始哭了。
  董灵鹫又戳了戳他。
  郑玉衡的肩稍微偏过来一点了,耳朵也情不自禁地凑过来,好像等着她继续。
  古今贤者美闻,大多以三为数,比如三顾茅庐、三辞不受,这个数字在玄学术理上都有很重要的地位,郑玉衡正等着她再给个台阶下,谁知道董灵鹫这就罢手,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转头睡觉去了。
  郑玉衡心里顿时一凉,回想此前跟董灵鹫“斗法”的种种,对方最会的手段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比如表面上说“灯太暗了”,让他不要在床边看书,实则就是勾着他上榻之类的……跟她过日子,想来是不会赢的。
  他于是又蹑手蹑脚的摸过去。
  董灵鹫正闭着眼想过几日接待北肃使者议和的事情呢,一时不妨,有一只假充老虎的恶猫上前,突然用力地偷亲了她一下。
  董灵鹫低声道:“坏东西,把你锁在床榻上当男宠好了。”
  郑玉衡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给自己找理由道:“只许你亲我,不许我亲檀娘,就是天家也没这么独断的。”
  “我……”
  话没说完,他又狠狠亲了她一口,然后得意地抱住了她,凭借着身高和男子的身形、用保护性的姿态把她笼在怀里。
  董灵鹫:“……”
  她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出来郑节他们家,究竟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来……
  烛火幽微,鸟雀鸣叫的声音稀疏零落。
  在他怀中,董灵鹫入睡之前的时间倒是缩短了许多,别看小郑太医不是很靠谱,但他抱着人很稳,睡相又很好,不会轻易地惊动她,反而比安神香还好用。
  只是有一项颇为不巧。
  许是董灵鹫睡前被他缠得太多了,郑玉衡那个令人头痛的“咱仨合葬”与“名分之论”,再加上“大房二房”的争辩,里头既荒唐、又提了许多关乎先皇帝孟臻的话。
  就是因为这些话,让好几年都没梦见这人的董灵鹫,居然在郑玉衡的怀抱里梦见了他……这实在是件让人头绪纷乱万千、又无从说起,令人麻木的事情。
  而且对方的形象也跟着扭曲了。
  董灵鹫这辈子也没想到孟臻能用那张冷酷无情的帝王脸,质问自己是不是三心二意、三夫四侍、宋玉东墙、红杏出墙……太过荒诞,让人只得沉默。
  作者有话说:
  我都要四十万字了……计划50之前写完(掰掰手指头)


第106章 
  孟臻气不过; 一身停留在他二十五岁的潇洒装束,来回踱步; 在她面前拍桌子; 道:“这么倒反天罡的事儿!你是不是因为他才不肯说有没有恋慕过我的?啊?”
  董灵鹫面不改色,如实道:“不是,那工夫还没有他呢。”
  孟臻刚松口气儿,而后又追问:“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 ”董灵鹫默默道; “我是真不喜欢你了。”
  孟臻:“……”
  然后他仿佛就散去了。
  这梦也没做多久; 大概就这点内容。董灵鹫平白被一个昔日故人骂了一顿——好不容易梦见; 这么个老朋友; 不说坐下一起喝喝茶谈谈心,还能暂宽她的忧思念旧之情,反倒被郑玉衡那套话搅乱了她的梦; 净是一些乱七八糟没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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