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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妾生存手册-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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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味道夹杂冬日的寒风中却是清冽了几分,仿若安神汤药一般,裴渊似是感觉自己的身子已然乏困。
  不,不能睡。
  裴渊强撑着自己的精神,摇着头似是想驱散这般浓厚的睡意,但终究是无力。
  “殿下,你什么时候来看看枝枝。”
  他猛然睁开眼睛,却看到了明枝穿着一袭水绿色的衣衫站在屋中的柱子后。
  她歪头悄悄看着裴渊的表情,似是察觉了裴渊不喜她的出现,又怯生生地把头转了回去,但她的裙摆却显露在外侧,绣鞋轻转,似是察觉了身子还在外侧,又努力把自己缩了起来。
  裴渊没有发话,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明枝躲藏之地,世人皆道,人死之后,总是会有一个或几个遗愿,不愿离开这人世间。
  他忽然重重地拍向桌面,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明枝却是被这般声音吓到了,只见她躲藏在柱子后的身子一颤,随后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出来:“殿下,你不要枝枝了吗?”
  曾经在床笫之间,裴渊总是愿意看她哭得梨花带雨,泪眼婆娑惹人怜爱的样子,但听着今日明枝的哭声却是分外的刺耳,就连心口也在隐隐作痛。
  他捂着胸口,眉目之间满是暴戾,这般不受控的感觉却是分外惹人厌恶。
  裴渊随手拿起手边的端砚和书册,朝着明枝躲藏的那根柱子狠狠地砸了过去。
  啪……
  明枝却是愣在原地,她似是不解裴渊怎会如此对她,一双明媚的杏眼具是困惑和难受,噙着泪花的眼睛却是分外明亮,她小声说道:“你曾经说过枝枝是你心之安处,怎么却不要我了。”
  明枝的话语再次激怒了裴渊,他凌厉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手指紧紧地攥成了拳,砸向了木桌。
  没有一丝技巧似是泄愤一般,把手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一瞬间,曾经修长而又秀气的手指已然布满了血迹,骨节处的伤口却是分外吓人。
  明枝的眼中满是担忧,方才却是估计裴渊的心情,但如今却是满是担忧地看着他,冲到他的面前,轻抚着他受伤的手背,哽咽地说道:“求求你,快唤太医,莫要气了,我不求你来看我了,这般大的伤口这可怎办!”
  明枝口中的话再次使得裴渊的心脏隐隐抽动,终究是已经死了,还来找他干什么!
  裴渊猛然把桌面上的书册全都掀翻在地,随后他颓丧地坐椅子上,指着门的方向,怒斥道:“滚出去。”
  还未听到明枝的回应,他的手臂却被人缓缓触碰,然后微微晃动。
  怎么还未离开?
  裴渊似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抬手便朝着身后那人狠狠地扇了上去。
  啪……
  那人猛然跪在地上却并未求饶,只是沉声说道:“殿下,您醒醒。”
  因着今日有不得不去的要事,文舒只得打扰裴渊难得的清净,敲了许久的门也未见人应,却听见他若有若无的说话声,甚至还带着些许怒气。
  他只得推门进入,原本清晨他才打扫过的屋子,此时却是一片狼藉,书册和漆黑的墨汁混在一起,就连重要的公文也随意的扔在地上。
  他便知晓,裴渊又出现幻觉了。
  前些日子他还能分清现实和幻觉的区别,但最近这段日子却是严重了几分。
  甚至对着幻觉中的明枝吵架,暴怒,甚至还会伤害自己的身体,幸而今日只是骨节受了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
  他看着裴渊的手指骨节处缓缓低落的鲜血,熟练地默默拿出金疮药和白布。
  裴渊似是缓了一会儿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迷蒙的眼神已然变得清晰了许多。
  他对方才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是淡淡地说道:“何事?”
  文舒从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请柬,应道:“殿下,威武将军李汝去了。”
  ……
  李汝死了。
  那个不可一世,在临死前用手中的兵符与裴渊做了一笔生意,只为了换回舒太妃骨灰的李汝死了,他与心爱之人一般都是死在了初冬的第一场雪中。
  他似是在前一日察觉了自己身子的状况,专程让自己的义子从衣橱中取出他在成亲当日的那件朱色的喜袍,还让侍女替他梳上最近京城世家公子最流行的发髻。
  因着病了许久,眉目之间已是满是疲态,但今日却是带着几分少年人独有的羞涩。
  五年了,舒太妃去世已有五年了,但他已然十年没有见过她了,那个会甩着鞭子训马,但却在情意中分外娇羞的姑娘。
  他在西南风吹日晒,眉目虽是刚硬,但终究抵不上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又怕再见到舒暖儿时,她还是一副小姑娘的样子,但他已然沉沉老去。
  曾经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将军,此时终究是带着些许怯意,但转念一想,这世间已然没有他所在意的人和事。
  恩师和心爱的妻子都在地下,他们终会相聚,想到此处,李汝的脸上已然带着些许温和。
  他抱着怀中的牌位,因着抚摸了许久,上面的木刺以及不平和的地方已然泛着些许润亮。
  那牌位上的喜帕俨然便是那件明枝偷偷从舒太妃的衣物中藏下,递给他的那条。
  李汝端坐在他们一同长大的院子中,一向硬朗的面容,此时眼中蕴含着满是情意与不舍。
  李汝虚弱地坐在舒暖儿曾经居住的院落中,轻抚着窗柩上的菱花,眉目之间却满是不舍,这承载着他少年时记忆的府邸,在他死后,终究是别人的了。
  倏然间,几片鹅毛状的雪花落到了他的手心,那丝丝凉意却是使得他的神智愈发的清醒。
  在短暂的清醒之后,困顿便染上了他的心头,坐在抄手游廊上的李汝,看着他曾战斗了一辈子西南的方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枯骨无觉,终究是一片虚无。
  ………
  “殿下,到了。”
  裴渊缓慢地睁开双眼,听着周围的哭声眉目微蹙。
  他的精神却是更差了几分,眉眼之中满是疲意,但眼神依旧凌厉。
  在行下马车之后,裴渊面无表情的看着四周前来吊唁的人们,那些人虽在悄声交谈,但裴渊的神经却是分外紧绷,声音传到他的耳中仿若在敲大鼓一般,震得他神经都在颤抖。
  裴渊随意地看着四周,忽然一个娇嫩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瞳孔猛然一缩,心脏猛然抽动,眼中凌厉地看着远处站在威武将军府邸吊唁处的明枝。
  与上午时水绿色衣裙不同,她却是换了一件素白的衣衫,背影满是默落,身子却是分外的娇弱,时不时抽动的肩膀却是难掩其悲伤。
  看着周围人已然离去,她便行至厅中,长跪在蒲团上,不知在低声呢喃些什么,说着说着仿若与父母失散的孩子一般,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当裴渊回过神时,却看到明枝已然行至了他的面前。


第三十五章 
  漫天飘散的白色纸钱; 在府邸随处可见的纸扎,以及纯白色的灯笼,以及白黑相间的对联都在昭示着故人的离去。
  而明枝穿着一袭素白色的衣裙站在他的面前; 一向清秀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未涂口脂的唇角已然是一片惨白。
  飘散的纸钱甚至在她的裙摆处堆积; 身后便是漆黑的棺木; 若是忘却这是李汝的灵堂,此处仿若是明枝的葬礼一般。
  原本已然止住的泪花; 明枝在见到裴渊的一刹那便再次流了下来; 眉目微转,眼中满是委屈和对故人的不舍。
  她想起裴渊似是不喜她的出现; 只得留着眼泪站在他的面前; 忽然从灵堂中传出一阵极度哀伤的哭声,被感染了的明枝心中分外委屈。
  正欲向往常一般扑进裴渊温暖的怀中; 大氅紧紧地包裹住她冰冷的身躯,感受着他呼出温热的气息; 四目相对; 满是情意; 还想听他温和的声音; 想要让他轻抚着她的额头,安抚她甚至抱抱她。
  裴渊却是眉目紧锁,冷淡地轻瞟了她一眼后,她每向前一步; 他都要向后退一步,他们之间虽然只隔了五步; 此时却如同天堑一般、
  裴渊的行为却是如同冬日冰刀一般狠狠地扎到了她的心间; 她绝望地看着裴渊; 心底地悲伤已然溢了出来,她不信裴渊怎会这般冷情。
  她急忙向前多跑了几步,却没有料到自己的身子却是穿过了裴渊。
  原本还在心底埋怨裴渊的她,似是却是愣神了,怎得身子会穿过别人,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再次尝试着触碰裴渊,结果还是那般。
  裴渊见她这般天真,眼中甚至都没有任何的波澜,他只是淡漠地说道:“滚。”
  明枝在听到此话之后,情绪却是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她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似是不相信裴渊刚才的话语。
  她歇斯底里地说道:“不,你不能对我这般。裴渊,你救救我。”
  裴渊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径直地便要往前走去,甚至连余光都不曾看向明枝。
  明枝见他马上就要离去,习惯性地伸手便要拉住他宽大的衣袖。
  怎料这次却是结结实实地抓住了。
  她眼中满是欣喜,正欲说些什么,裴渊却是不耐烦地甩开衣袖,使得她扑倒在地。
  霎那间,明枝似是知道了裴渊对她的态度,她的衣裙瞬间从素白变成了绯色。
  是她在被灌下毒药时穿着的那件,裙摆后一大片的鲜血已然干涸成褐色,而散落在衣裙上星星点点的血点却是如同腊梅一般。
  曾经满是笑意,总是微翘的杏眼如今已是满满的绝望,她趴在地上,在地上嗤笑着自己,眼中透明的泪花已然变成了鲜红的血泪。
  哭着哭着便不顾仪态地仰天大笑,她的声音尖锐地仿若要来追魂索命一般,还带着些许哭腔地说道:“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她撑起自己的身子,努力地使自己跪在灵堂的前方,重重地磕着头,声音中满是恍惚地说道:“舒姨母,是枝枝错了。”
  明枝甚至不顾额头上的鲜血,眼中已然没有了光亮,颠三倒四地说道:“枝枝不该与人为妾还付出了一腔真心,都是我的错。我错了,该听您的劝,小册子上都写了。情爱都是假的,下辈子我再也不要见他了。”
  裴渊听到此话,不知为何心间却是阵阵刺痛,径直向前的脚步却是停了下来。
  转身便朝着明枝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的明枝见他返回,眼中已然不在欣喜,眼中满是漠然,甚至还带着些许恐惧,她蜷缩在抄手游廊下的廊柱下,声音中满是慌张地问道:“我不要你了,我再也不要见你了,你何必再来。”
  忽然她脖颈被裴渊狠狠地捏住,那人使出的力气却是愈发的大,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喉咙马上就要被捏碎一样。
  “马上消失在我面前。”
  在电光火石之间,明枝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裴渊的眼前,他似是晃神一般。
  定睛一看,眼前仅仅是一个威武将军府的侍女,她跪在地上,浑身抖似筛糠地看着裴渊,微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说道:“殿下,奴婢知错。”
  文舒似是察觉到了主子恢复了正常,朝着那个侍女使出了眼色之后,她便慌不择路地跑走了。
  裴渊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在长袖下的手指紧紧地扣着手心,想要自己再清醒些,但心底却是无端生出了些许空空的感觉。
  不,他没错。
  ……
  从威武将军府出来后,方才还在飘雪的天气,如今竟是放晴了,太阳从云层之中投射…下的光柱竟是使人有种幻如隔世的感觉。
  裴渊似是又看到了明枝的背影,淡漠的眼中瞬间染上了一层寒霜,嘴唇也在微微向下。
  明枝似是察觉了有人在看她,她满心欢喜地转头看向身后,侧目之中满是娇憨,她冲着裴渊挥手,似是在告别一般。
  因着距离太过于遥远,他甚至都听不到明枝究竟说什么。
  当他再次眨眼的时候,明枝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文舒见殿下又愣在了原地,以为他又陷入了幻觉,正欲呼唤他时,只听裴渊淡淡地说道:“走吧。”
  …
  “殿下,您今日怎么了?”
  裴渊今日出宫并不全是为了祭奠李汝,而是在围猎那夜便与户部侍郎的嫡女相约在今日。
  前些日子,瑞王被降为郡王时,他与自己门下的幕僚以及几位大人为了避免被人探查,专程包了画舫意欲商谈一番。
  谁料酒过半巡,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端坐在轻薄的薄纱之后,弹着手中的五弦古琴。
  裴渊看着户部尚书眼底的骄傲,便是知晓了他的意思,但他却并未想对他们妥协。
  因着江南总督拿出的那份账簿,便是户部尚书派人九死一生提供的,尽管他只是一个皇子,但终究会被裹挟。
  他一向以利益为重,莫说是自己的正妻之位,便是伤害他的身子便也无所畏惧。
  但在画舫中他的心底却是有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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