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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不放心云初,那又何必去北边冒险?
是觉得自己有九条命不怕死么!
韩子瑜叹了口气:“你跟嫂子说起过此事了么?”
裴源行摇了摇头:“不必跟她提及此事。依着她的脾气,若是知晓了此事,兴许会担心地吃不好睡不好。还是不说为妙,免得她一个人在那儿胡思乱想。”
他还能不清楚云初的性子么。
她本就爱瞎操心,偏生还总是憋在心里头不跟旁人说,加之战场上的事她又不懂,到时候也没个人能好生开解她,叫他如何能不担心她?
要不是深知此战万分凶险,韩子瑜简直要被裴源行的这番话气得发笑了。
若是先前倒也罢了,近来裴源行总围着云初转,每日有事无事地总往年家胡同跑。这么大个人,忽然说不见人影就不见了,就算勉强瞒得过一时,终究也瞒不了太久。
裴源行真以为云初有那么好糊弄么?
“裴源行,你是领过兵打过仗的,战场上的事你自然比我更清楚。暂且不论此战是否凶险,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你一上来就打个漂亮的胜仗,没个一两年,你人也回不来啊。如今你日日都去找她,你却突然不辞而别,嫂子能不起一点疑心么?”
何况想要打赢北边一战,绝非易事。如此一来,裴源行哪日方能凯旋,愈发没人能说得清了。
裴源行扯了扯唇,沉默半晌才艰涩地开口道:“若是她问起我来,你就跟她说,圣上派我出一趟远门办公差。记住,千万别跟她提打仗一事。”
韩子瑜嘴里发苦得厉害:“我固然能厚着脸皮睁眼说瞎话,可你就不怕,此次一去……”
他急急吞下后半句话,憋得一张俊美的脸竟有几分扭曲。
裴源行对上他的目光,那双一向犀利冷漠的眸子竟透着些许柔情。
“就算是为了初儿,我也绝不会让自己有事。”
将裴源行送至门外,又细心叮嘱了一番,韩子瑜才折回他的书房。
裴源行启程在即,他断不会说出半句不吉利的事,可战场上的事谁又能说得准?
他紧皱着眉头,在书房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只觉得烦躁不安。
徘徊了良久,他猛地拍了一下桌案:“不行,我绝不能让他去宁城!”
第八十六章
这晚; 云初做了个梦。
她又梦见了那块墓碑,只是这一回,那块 “吾妻云初”的墓碑旁又竖了块碑。
碑上刻了裴源行的名字。
一个身形高大、披着大氅的男人静静地站在墓碑前。
许是年纪差不多大; 身形相仿; 又是背对着她; 要不是墓碑上也刻了裴源行的名字,她差点将他误认作了裴源行。
她知道此人。
韩子瑜; 是和裴源行有过命交情在的兄弟。
墓碑前的韩子瑜幽幽叹了口气; 又抓了把纸钱丢入烧纸钱的火盆中,道:“你就是太傻,明知宁城一战是一场早已定局的败仗; 他们都找了诸多借口不愿去送死; 你腿伤着; 便是推说不去; 圣上也断不会责怪你半分,你又为何还要主动请缨去那边打仗!
“是; 我知卢家在朝上弹劾了你; 卢家这般公报私仇; 自然是为了卢弘渊,可那又怎样?
“卢弘渊本就活该; 圣上心里头也是清楚的,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才罚了你。你年纪尚轻; 往后总会有将功抵罪的机会; 你又何必急在一时; 偏要去那边送死!”
云初心下一惊; 醒了过来。
她抚着胸口,心扑通扑通地乱跳个不停。
方才的梦境实在太过真实; 隔着距离,她也能深切地感受到韩子瑜的哀伤和不甘。
重活一世,她几番从噩梦中惊醒,后来她发现,她梦见的那些事皆是前世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
她已好些日子不曾做过噩梦了,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她竟又梦见了很不好的事。
倘若她在梦中见到的事当真是在前世发生过的,前世裴源行并没能寿终正寝,而是死于北境宁城的那场战争。
梦里,韩子瑜和他眼下的年纪相差无几,这是否意味着,前世她逝世没多久,裴源行便死在了战场上?
次日,云初心中的疑惑便有了答案。
云初放下捧在手中的香谱,抬眸看着青竹:“你说沁儿今日要过来?”
“回二姑娘的话,适才三姑奶奶身边的文竹遣人送了口信过来,说是今日三姑奶奶会过来一趟。”
云初的视线无意识地落在香谱上:“可有说是为了何事?”
“不曾,不过……”青竹迟疑了一瞬,又道,“那送口信过来的人瞧着一副仓皇的样子,依奴婢揣测,许是有什么要紧事也说不定。”
果然,午饭后云沁便来了。
姐妹俩进了内室,云沁望着云初半晌没说话,似是在踌躇该如何开口。
云初心中的不安更甚,终究忍不住先开了口:“沁儿,文竹遣人送了口信过来,说是你有要紧事跟我商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云沁咬了下唇,方才道:“昨日子……我是说,韩公子跟我说,裴公子昨日主动请缨说要去打仗。”
云初惊道:“他要去打仗?”
“二姐姐,许是怕吓着我,韩公子也没跟我多提此事,只说此战不好打,我瞧他脸色,他好似很忧心此事,估计没敢跟我完全说实话。
“我越思量越觉得不妥,今日一早便过来要跟二姐姐说,二姐姐赶紧想想可有法子劝劝裴公子,如今也就二姐姐的话,裴公子愿意听上一二了,若是能说服裴公子找个由头不去打仗那便更好了。”
她的提议也许在旁人看来只是无稽之谈,但她素来不懂那些朝堂之事,她只想要姐姐过得好好的。
二姐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知心之人,战场上的成败哪能说得准,若是裴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二姐姐定会伤心的。
云初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可知道去哪边打仗么?”
云沁忙道:“是北边起了战事,韩公子说,那些贼人很是嚣张,宁城的老百姓吃尽了苦头。”
闻言,云初只觉得脑海里轰的一声,脑子里像是有什么重物轰然倒塌。
难怪她会没来由地做那个噩梦。
梦里,韩子瑜站在裴源行的墓碑前自言自语了许久。
裴源行死在了北境宁城,死在了那场战场上。
许是侯府里的人没人在意他的死活,最后还是韩子瑜顾念着兄弟情分,亲自去了一趟宁城将他的尸身带了回来,与她合葬在了一起。
云初的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
前世她在那场大火中丢了性命后,裴源行竟也没能活多久,就死在了战场上么?
听韩子瑜话里的意思,前世裴源行明知自己腿脚有伤,却还是领兵去了北边打仗,可梦里的韩子瑜也感叹过,那本就是一场早已成定局的败仗。
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云初抬起头,一双潋滟的眸子里面满是决绝。
“沁儿,多谢你告知我此事。”
她会去劝劝裴源行,断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做傻事。
青儿姑娘跟着云初一道进书房的时候,裴源行着实吃了一惊。
他从书桌前站起身,迎着云初走了过来:“初儿,你怎么来了?”
云初直截了当地道:“你真的就要去北边打仗了么?”
裴源行眼眸微动,视线若有若无地扫向站在略微后面一些的青儿姑娘。
青儿姑娘摇了摇头替自己辩白道:“公子,我一个字都没说。”
冤死她了,她真是啥都没敢跟云姑娘说,只知道云三姑娘来找云姑娘后,突然就命她带她来见公子。
云初有些被裴源行的态度气到了,眉头拧起一个弧度。
这时候是该去在意是谁捅的消息么?
“裴源行,你究竟是在做什么?你不知道眼下北边的状况有多危险么?”
前后两世,这是云初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唤他。
没了先前的疏远客气,也没了如今的亲昵。
他知道,她心里是恼他的。
看来打仗一事是瞒不住初儿了。
他递了个眼色给立在一旁的青儿姑娘,青儿姑娘明白主子有话要跟云初,识相地退下了。
他将视线移回云初的脸上:“初儿,有话我们坐下慢慢说,好么?”
云初落了座,抬眸看着他:“前世你受了伤,缘何还要带着伤去宁城打仗?”
她虽对战事一窍不通,但梦里的他分明腿脚伤得厉害,如此情形下,他前去打仗岂不是去白白送死么?
裴源行神色淡淡地看着桌案:“总归要有人去打仗的。”
“你说谎!”
他虽说得大义凛然,却丝毫骗不了云初。
“前世卢家的人弹劾了你,圣上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不得不罚了你,而你为了将功抵罪主动请缨领兵打仗。卢家向来和你没什么牵扯,他们却因着卢弘渊的缘故找了个由头弹劾了你。”
云初喉咙发涩,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着,“是因为我姐姐的事,卢家才记恨上了你,是么?”
裴源行猛地抬起眸子朝她看了一眼,错愕了一瞬,便又无声地勾了勾唇:“你别瞎想,我领过兵,打过仗,圣上自然就想着要我去北边打仗。”
云初咬了咬唇:“先前你跟我说过,前世费了点工夫,姐姐才得以跟卢弘渊和离,是不是所谓的‘费了点工夫’,就是把你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裴源行,我不要你白白做了牺牲,却还一味地瞒着我!”
裴源行无奈地和她对视了片刻,终是说出了口:“前世,和离一事远没有像今生这般顺利。那时候你已离我而去,我跟卢家已然是没了任何关系,我从亲信口中得知你姐姐失去了她的孩子,我心中虽恨卢弘渊是个畜生,可我也不得不承认,凭着我当时的身份,我的确没有任何立场跟卢家人做任何交易。
“可那时候你姐姐刚遭遇了流产之事,精神状态很糟糕,已然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意念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深知再等下去只怕真的会出事,无奈之下我只能出下策,我去了卢府,举剑抵在卢弘渊的颈脖上,硬逼着卢家当场签下了放妻书,卢家人对卢弘渊向来宝贝得很,怕我真会要了他的命,这才同意放你姐姐自由。”
云初顿时眼眶就红了。
她望着他,眼底含着点点泪光:“可你那时候还伤着腿啊。”
闻言,裴源行心里立时涌出点暖意,神色温柔地回视着他。
怕她担忧,他逞强道:“初儿,那时候我虽瘸了腿,但要对付卢家那帮废物,还是绰绰有余的。”
云初听了有点想笑,却又觉得心中酸涩得紧。
她想起此次前来的目的:“你别去北边打仗,好么?我不想你去。”
他怎么可以去呢?
前世他就是死在了那场战争中。
他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初儿,你知道的,我跟你一样,也是从前世过来的人。重活一世,我提前知晓了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我不会再让自己命丧战场。”
他让初儿避开了前世的劫难,不再死于陈大明的手下;他还让初儿的姐姐能顺利产下一子一女,还帮助初儿的姐姐顺利离开了卢家。
他自然也能在宁城打下一场漂亮漂亮的胜仗。
云初的心中涌出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纵然很多事情都比前世好了许多,可北边的情形万分凶险,叫她如何放心得下?
“即便你知道前世发生过什么,可战场上的事如何说得准,你缘何一定要去那边,不惜让自己的性命陷入危险呢?”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唇角微微扬起,一双狭长幽深的眸子里满是她的倒影。
“初儿,因为我想拿战功在圣上面前讨个赏赐。”
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透着掩饰不住的柔情蜜意,“我想求圣上赐婚,我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娶回来!”
第八十七章
室内立时变得一片寂静。
云初欲言又止。
裴源行的心又沉了下去。
是啊; 他想娶她,可她呢?
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她一心想要跟他和离的前夫罢了。
“我知道你不想嫁我。”他轻笑了一声; 打破了静谧:“其实战场上的事根本说不准; 我未必能活着回来。若我死了; 初儿,你便找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郎君嫁了。我虽不喜顾郎君却也看得出来; 他待你是极好的。”
顾郎君好歹是个知根知底的人; 人品又好,凭他在仕途上的成就,也断没有人敢再欺负初儿了。
倘若初儿嫁给了他; 他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只是我还想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若我真的走了。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 初儿; 你嫁给顾郎君之前; 能不能为我守孝半年?无须半年,为我守孝三个月便好。
“若是得空; 还望你能去我墓碑前看看我。”
他忐忑地看了她一眼; 只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贪心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