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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糖又说了一会,她挂上电话,说道:“艾卓什么都不懂,他能做什么生意。那些房子留着收租金多好,为什么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程皓有点冷淡地说:“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很多人做事做自己能做好的。有些人做事只做自己想做的。”
伊糖不说话。
程皓显然是前者,他只做自己能做好的,对自己很少有欲望,曾经的欲望就是创业。
伊糖自己也是。
她说:“艾卓从小到大,他都是只选择自己喜欢的,他不管要什么,父亲都会尽量满足他。他不知道,正常人对物质生活的选择也是选自己能负担的,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需要放弃喜好,只以能力选择的事情,只是这样的成长代价,未免有点残忍。”
程皓说:“古玩圈里,为了收藏心头好,倾家荡产换一个赝品的又不是没有。”
伊糖伸手,冰凉的雨水落在她手上。
她说:“我进去了,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程皓按熄了烟头,跟她说:“一起进去吧。”
这是新开的一家ktv,号称本市最豪华。周末包间都满了,但走在长廊却难碰上人,地方确实大。
长廊都有四五米宽。
程皓说:“糖糖,明天周日,咱们俩出去吧。”
伊糖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碎碎地响着。
“去哪儿?”她问。
“嗯,你想去哪儿都可以。”程皓看着她笑。
伊糖也笑了笑,说:“拍行时间那么紧,你看着他们装修,一周都熬夜,明天在家好好休息吧。后天才有精神,不用分神应付我。”
程皓的笑意淡了:“我没有应付你。”
“我说错了。”伊糖说:“我意思不用特意带我出去,我没有想去的地方。”
程皓停下脚步,看着伊糖。
伊糖也停下,回看着他。
这地方很豪华,走廊宽阔,金黄色的光,两侧壁灯映得大理石墙面,这比以前他们的居民楼办公室不知好多少的地方,程皓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伊糖没有说错什么,她不过……是看上去半点说话的兴趣都没,语气看似热情但实则客气的。
但这不是她的错。
俩人中间好像莫名其妙变成了普通关系,纵然自己拉着她说情话,那热情也回不来,当初爱意来的毫无防备。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以为天作之合的感觉,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走吧。”伊糖说,她抬脚往包间走。
程皓满心不甘,伸手用力把人扯了回来,他们不应该这样。
但没想到他劲太大,伊糖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一转,被惯性拽回来直接磕着亲到他脸上!
时间仿佛都停了。
程皓完全没料到,眼睛都瞪大了。
只觉得脸上香香的,软软的。
伊糖轻轻退开,自己站好。
她看着他,刚想说话,对上程皓不可思议到惊恐的表情,她一下给笑了。
她抬手过去,擦着他的脸说:“至于吓成这样吗?”
程皓的手抬起来,拉着她的手,半天,没说出话,他拉着她的手贴在他心口。
里面的心跳又快又猛。
伊糖忽而觉得尴尬,她缩着手,却被更紧的拉住。
程皓说:“是不是我越努力,咱俩就越远,你连上学这种事情也不告诉我?”
“我是全职学生。”伊糖说:“我一辈子都会不停的学习,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还用说吗?”
“当然要。”程皓听了这话,心里微微放心,把她扯近,低声说:“……以后告诉我。”
伊糖的手被他抓在手里,他不想放,看着她,她神情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她戴了耳钉,在耳边亮得惹人怜爱,身上还穿着那旗袍,领口端雅地裹着她细白的脖颈,她的指尖细细,被捏在他手里,他使劲,就可以揉碎般。
他喉咙发紧,低头,吻上被他紧握的指尖。
第133节
伊糖用力缩手,他拉着她的手吻,看着她,忽然又觉心花怒放地想笑。
伊糖有点急了,她用力缩手。
程皓说:“我知道你……”
手机响起来,在伊糖的另一只手中。
她拿起看,“小羊”两个字在屏幕上闪。
程皓放开她,她接了电话,听了几句她说到,“你也来了?”
她捂着手机对程皓说:“小羊也来了,听声音不对劲,我出去看看。”
她快步往外去,包间门开,伊威正出来,对程皓说:“庄瑾瑜和袁曦笉要走,我送她。”
程皓说:“肖扬来了,伊糖去门口接他了。”
伊威往外走着说:“那怎么办,你们走不走?”
程皓看伊糖已经不见了人,他说:“等会再看吧。”
外面雨落得更大,伊糖站在雨幕前的屋檐下。
大理石台阶和旁边的鲜花上都是水。
伊威说:“糖,袁总要走,我先去送她,等会回来咱们再回家。”
伊糖点头。
门童去开了车,伊威走过去开门,从里面拿出伞。
大路远方有车风驰电掣开过来。大雨里车灯亮着,照出一片雨幕。
车停了。
大家认出是肖扬的车。
肖扬打开车门下来,站在雨里看着他们这个方向,也像,只是看着伊糖。
伊糖拿过伊威手里的伞,撑开白色的长柄伞朝肖扬过去。
肖扬已经更快地跑过来,伊糖只走了两步他就过来,伊糖用伞遮住他。
肖扬满脸都是水。
他们躲回台阶之上没雨的地方。
伊糖身上没纸,用手给肖扬胡乱擦着脸上的雨水:“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肖扬抬手抓住她的手:“那边……那边竟然安排了集体招。妓,我从楼上跳下来跑回来的。”
他的语气天真中有热烈,像急于和大人表功的孩子。
伊糖的手顿了顿,而后收回了,柔声问:“多高的楼,你怎么胡来,坐一晚上不就行了。”
“就一般三楼那样,没多高。”肖扬看着她笑,脸上的水珠闪闪发光,他说:“那怎么能坐,坐了就说不清了。你以后知道生气了怎么办。”
所有人都惊讶了。肖扬的回答,完全是下意识的回答。这人好像当初分手的时候根本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
别说召唤鸡鸭,分手了召唤天鹅都没人管你。
伊糖也看着他,大雨哗哗哗地落下,他一身狼狈还笑容灿烂,伊糖抬手,一脸不忍心地搂上他。
肖扬笑着半推半就地说:“我没事。我身上湿你别抱我。”
伊糖拍拍他的背说:“吓坏了吧?”
她收回手,看着自己满手泥,说不出话。
肖扬连忙用衣袖给她擦着说:“忘了,身上还有泥,下面是花园,不然还是有点高。”
伊糖看着自己的手不说话,她的神情很苦涩。
所有人看着肖扬,也觉得很苦涩,伊威抬手拍了拍程皓的肩膀说:“你等会送伊糖回家,我就不回来了。我真的看不过眼。”
他接过伊糖的伞,遮住袁总走了。
庄瑾瑜的车也到了,他站在程皓旁边,好一会,说:“从来都是折磨的聪明人,身在局中的人他自己不知道,你想开点。”
程皓:“……”
作者有话要说: 有方块屏蔽的地方给我说一下,多谢
☆、105、夏听音
大家去了吃宵夜; 伊威艾卓都走了。只有程皓; 伊糖,王矫和肖扬。
这是一家夜市里的酒楼; 他们以前常来; 但是从伊糖回来后; 还是第一次。
二楼角落的一个圆桌,肖扬的西装脱了; 只穿着里面白色的衬衣,前面是几碟炒菜。
那西装后背上都是泥,干了一坨坨在黑色的西装上特别明显; 昭示着主人经历过怎样的惊心动魄。
肖扬大口大口吃着米饭。
伊糖说:“你吃慢点; 晚饭也没有吃好吗?”
肖扬点头; 咽下嘴里那口说:“我都不记得吃的什么。”
程皓坐在窗口,这里开着窗口可以抽烟。不是多高档的酒楼,炒着锅气很旺的南北小炒。
“叫点酒我陪你喝。”伊糖柔声说。
肖扬毫不犹豫说:“好。”
王矫抬手,挡着鼻子笑。
然后说:“这地方也没什么好喝的酒; 要不是很冰的啤酒; 要不是白的。”
外面的雨哗哗地下,开着窗和坐在雨地里一样,这种天喝啤酒显然不适合。
肖扬放下筷子抹了把嘴说:“……旁边有24小时的超市,我去买瓶清酒,弄成热的给你喝。”
“我去。”王矫站起来,从楼梯上对老板喊了几句。
不多时老板就弄了一大瓶加热的清酒过来。
还送来几个干净的白色茶杯。王矫给大家一人倒了多半杯。
肖扬端着杯子举起来,对伊糖说:“今天的天; 喝白酒太烈,喝红酒这地方没好的,啤酒太冰。你就将就一下。”
伊糖端杯和他碰。
大家都碰了碰,肖扬仰头压惊般干了。伊糖喝了一口,程皓的杯子挨了下唇,放下就没动,对着窗口他点了烟,也不吃东西,就陪坐着。
伊糖和王矫也不饿,大家就偶尔动一下筷子,主要陪肖扬压惊。
肖扬连着吃了两碗米饭,喝了好几杯清酒,脸色才稍好。
他说:“我心里想不通,你们仨说说,他已经生意做那么大了,怎么还要这样去拉关系,今天我一直在饭桌上想,有多大的难处,需要他那样身份的人也去应酬。”
“也许不是应酬呢。”王矫说:“你别想那么多。”
这话纯粹是给肖扬递台阶,肖扬自己为了阶级攀升放弃伊糖,不过机缘巧合有了更好的高枝,还不用他出卖自己,他现在就好像忘了自己当时怎么把自己和伊糖称斤论两了。
伊糖今天倒是比较真诚,喝了一杯酒。王矫给她续上,她又喝了。
然后伊糖说:“有人呢,生而地位高贵,活成低贱。有人出身低贱,却活得自以为的高贵。这世上只要不妨碍别人,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程皓的手搭在窗外,外面有屋檐,烟跑不进来也不会湿。
听了这话才把头转回来。
王矫尽量降低存在感。
伊糖抬头喝了杯子里的清酒又说:“我们除了自己不断学习,不断去认识这个伟大的世界,没有权利去评价任何一个人。人家好或者不好,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肖扬拿着杯子,愣愣看着她,而后靠向伊糖,很亲密地说:“所以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任何人一句不好的话。”
伊糖没什么表情地笑了笑,而后说:“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别人呢。以前在台下,我觉得台上的模特可以这样,可以那样。等我自己第一次站在台上,我才知道紧张到脑中空白,我回看录像,还不如别人呢。那时候我就知道,只是说,每个人都能天花乱坠,但很多人评价的人生,她自己一辈子都没有真切的经历过。就像你今晚经历的事情,还有你现在平时要接触的事情。我根本不了解,又怎么好插言。”
她的杯子递过去,碰了碰肖扬的,笑着说:“不过我们是你的好朋友,你惊魂未定来找我们,我们陪着你就好。不是吗?”
她要对人好的时候,总有可爱的样子。像最初见她的时候,晶莹剔透坐在那里,得罪人都是不讨人厌烦的。
肖扬盯着她看,而后说:“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你这样说话。”
伊糖说:“我们以前的生活太普通了,哪里需要讨论这些。”她笑着挪开视线,好像一点没有介意之前的事情。
王矫冷眼旁观,程皓始终对着窗外抽烟,偶尔回头聆听肖扬的话。
面前的清酒一口没碰。
王矫低头偷笑,肖扬真是不知道行了什么好运,当时让伊糖可以看上他,这心眼永远都不在一个层次。
伊糖拿着酒瓶给肖扬斟酒,那动作还很唯美。好像她练过。
王矫仔细想,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他真没见伊糖干过这种事情,不过又想,也许人家俩人好的时候,在家总这样。
就听伊糖问:“你确定这样跑掉没有事吗?他到底会纵容到你哪一步,你心里有数吗?”她拧着眉头,迟疑地看着肖扬,好像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嘱咐,可是又不惯和人说太多。
这一点她其实和程皓很像,很少和人解释,王矫觉得,也许在伊糖曾经经历的世界里,自食其力,光说没用,已经是深入骨髓的认识了。
肖扬想了会,然后说:“我也不知道。还是先吃饭,等他明天早上给我打电话。大不了炒我,以前我担心他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