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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尽燃艰难起身,凭着本能往床尾走,两步就?摔下去,手摁在床尾上,他踢掉鞋,吃力爬上床,通红的眼睛目不?转睛看她?,闷闷哀求:“我乖,我这么躺着好不?好,你让我再看一会儿,别那么快走。”
盛檀受不?了了,拾起被他弄掉的手机,他怕得扑过来要抢,她?揽住他的头:“……不?打120,不?去医院,我给你买药,吃药行?吗?如果药都不?吃,我现在就?走。”
陆尽燃跪在床上,不?敢乱碰她?,唯恐像以前太多次一样,碰了就?没?了,就?会消失。
盛檀的要挟奏效,她?掰开他手指赶紧下单了几种药,加钱让最快速度送过来,订单预计时间显示十分钟,她?又给之前跟组去过海岛的医生打电话,让他尽快上门看诊。
陆尽燃这样,的确不?适合救护车送医,医院环境杂,被拍到?发网上又是大?麻烦。
先退烧,等他状态稳定一些,或者?等睡着了再送他去。
盛檀推开他,让他在床上等着,出去客厅给他倒水,她?刚走到?沙发边,后面混乱的磕碰脚步声就?急促传来,混着哑到?听不?下去的喘声和哽咽。
她?这时候承受力薄弱,听着这些躁乱不?堪,回身想去把他摁回床上躺着,腿一动,膝盖狠狠撞在了沙发旁的一张矮几上。
茶几不?规则的形状,很多棱角,她?腿上穿的长筒羊毛袜扛不?住,划破一条口?子,膝盖微微刺疼,估计是破了。
盛檀晃了一下,很快站稳,把追出来的陆尽燃堵回卧室,想把他拽到?床上,他却扑着她?一压,让她?坐在床边。
陆尽燃蹲跪下去,昏昏沉沉摸到?她?膝上,她?缩了缩,他搂住她?的腿,把长筒袜上的口?子一把撕开。
“刺啦”声在房间里格外?刺耳,盛檀来不?及踢他,他就?俯下身,灼热嘴唇贴上她?细细的伤口?,缓慢舔舐那些冒出来的小血珠。
盛檀身上一紧,麻痒从?膝盖开始飞窜,她?咬住下唇,咽掉声音,想踹开他算了。
陆尽燃小心吮着,又吹了吹伤口?,抬起头,湿漉漉的黑瞳祈求她?:“以前你告诉我,吹吹就?不?疼了……你也给我吹吹行?吗,我疼得受不?了了。”
盛檀抓着揉乱的被子,一言不?发,抿唇看他。
他伏在她?腿边,摸到?扔在地上没?收拾的那对毛绒狼耳,急切握住,戴在自己头上,把那条长尾巴扯过来,没?时间摆弄了,就?当成?绳子绑住自己手腕,再次朝她?仰起脸。
盛檀骨节发白。
用她?腿做全世界支点的这个人,虚弱地撑在地上,衣襟散开,锁骨都是红痕,灰白色狼耳立在湿淋乌黑的短发里,双手被毛绒尾巴捆住,像被俘虏的恶狠凶兽,遍体鳞伤,高高仰着下颌。
“我这样你会喜欢吗,”陆尽燃高烧到?发抖,意识不?清,“太冷了……你抱我好不?好。”
“盛檀,”他亲吻她?手指,“求你,抱抱我。”
第49章 49。
眼前这幅画面,手上湿热的触感?,陆尽燃烫人的体温和要求,都是泼在心口上的猛药。
盛檀恍惚想?,她谈过的恋爱,都是轻松就相处,不想?玩了就散,不用走多少心,分或和无所谓,她可以清醒控制,不被感情反向操纵。
她笃定过,她的恋爱都该是这么安全自保的,不要长?久,别谈责任,当调剂就行了。
她害怕情绪和未来脱离掌控,不想?动心,也从?没遇到过真正能让她动心的人,最擅长?的感?情处理,就是摧枯拉朽式的斩断。
人不都是善变的么?,不都习惯朝秦暮楚么?,他怎么?……
盛檀垂眸,看看此时此刻在她腿边,戴上狼耳贴着求着的人。
只有他,能无限勾住她目光。
只有他,成了她用完各种办法也无济于事的例外。
狠话说尽了,天翻地覆过了,她见过他最反差的狠暴面目,明知这是个?巨大危险品,为什么?还是会为他心疼……
盛檀抬了抬手,放在陆尽燃脸上,指尖刮掉他眼睫间湿热的雾气。
他怔住,又空又深的眼睛紧紧看她,随后凑上来,歪过头把脸颊压进她掌心,严丝合缝贴住,胀痛喉咙里发出?一点?小兽似的低哑呜咽。
“抱我……”他固执,握着她手腕不放,想?把她另一只手拉到自己身上,“这只是摸,不算,想?你抱抱我。”
皮肤摩擦,温度交融,他的烫往她身体?里钻,他还在蹭着,哀哀望着她,得不到回应,他眸光又跳出?凶横的戾气,虚张声势地逼她威胁她,让她给他满足。
盛檀觉得要疯的人或许是她。
她进楼门之?前,蒋曼追上来问她的那句话回到耳边:“如果当初,我儿子不是陆尽燃,是其他人,你还会用这种方法对他吗?”
盛檀一阵恶寒,她其实知道答案,不可能的,因?为是陆尽燃,勾引的这个?假设才会在最开始建立起来,直到今天难以收拾。
陆尽燃无论如何也要不来盛檀的拥抱,他踉跄站起,手还绑着,腿撑不稳身体?,就不管不顾地往她那里摔。
盛檀抵住他肩膀,不让靠太近,他竖着的狼耳低下去,在她脸颊边磨,凶狠可怜:“就一下也不行吗,不是真的,只是在我的幻觉里!我已经放你去抱别人了,我要……要你不屑的那些?边角料,你都不能给我吗?!”
她干涩吞咽着,因?为某些?撬开了边角的真相?而惶恐,也被层叠的酸疼反复袭击,一时不知所措,骗他说:“你先去躺好,盖上被子,我就抱你。”
陆尽燃慌忙上床,凌乱衣服扯得更开,用这幅伤病小狼的状态躺进被子里,灰白?耳朵尖颤巍巍。
盛檀想?给他解绑都来不及,她不得不挨过去,弄掉他手上的大尾巴,他被释放,马上张开手臂,目光已经含混到失焦了,还是坚持等她来抱他。
盛檀心里吊着巨石的头发丝绷得越来越细,她能么?,这样抱了算什么?,他会以为她在给他机会。
可不抱,他从?小就没有被抱过的那些?岁月比刀还利,扎着她,她怎么?无视他穷途末路的求救。
就一次没关系吧,反正他以为是幻觉。
盛檀碰到他胸口,他溢出?渴求到痛苦的碎音,外面的门铃这时候响了,她一惊,蓦地收回手,清醒过来,看了眼时间,知道是送药的到了。
“别动,我去取药,回来抱你。”
盛檀拿到药,还有交代?外卖员帮忙买的快餐店甜粥,她猜陆尽燃一整天什么?都没吃,空腹吃药肯定胃疼,家里做或者等更精细的外卖都没时间了,这么?烧下去会出?问题。
她把药按量抠出?来,倒了热水,端进卧室坐在陆尽燃床边:“先把粥吃了,再吃药,都好好咽下去,才能抱。”
陆尽燃一直等待的手臂慢慢垂下,吃力撑起来,手没有从?被子里伸出?,无助地低喃着:“我拿不动勺子。”
盛檀离近了些?,舀好粥吹温,递过去喂给他,他颈上筋络都绷起来,看看粥,再看她,眼尾红得太厉害,在她作势要撤走时,他忙张口含住。
“不吃药行不行,”他嗓子里都是沙砾,“你上次喂我,还是我上初中发烧的时候,这次病得真好,我不想?醒,我以前,都不敢幻想?你还会这么?对我。”
盛檀不说话,只是继续喂他吃饭,碗里的粥减少,他速度跟着变慢,一口停好久才肯咽,舍不得吃,怕回到现实。
“快点?,”她轻轻催促,“吃完了才能休息,你还想?不想?抱了?”
一个?抱有太大魔力,陆尽燃不敢拖了,囫囵吞下,主动拿她手里的药,不知道喝水就往下咽,有几样不带糖衣,化在嘴里多苦,盛檀赶忙给他水杯,质问他:“急什么?,不苦吗?!”
陆尽燃摇头:“我吃过很多比这个?苦的。”
盛檀听得手一晃,水洒出?来,陆尽燃抢走她的杯子丢到一边,他几乎睁不开眼了,漆黑睫毛里裹着病态的水汽,坐着都很难。
“盛檀,我听话了,抱,”他低低发声,嗓子扯得剧痛,“抱一下。”
抱一下多简单,随便一搂,骗骗他就行了。
不代?表什么?。
盛檀手搭在他腰上,又收回,蜷起手指,自己都嫌拖拉:“你等会儿,我问问医生到哪了。”
她不想?他这幅样子让别人看见,刚抱上就被敲门打断也很烦。
谁知道电话一打,医生正好到了门外,她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某种异样的空落,把陆尽燃按回床上躺好,去客厅开门。
医生能携带的设备有限,给陆尽燃做了基础检查,查看了吃过的药:“没什么?大问题,肯定是有炎症,他身上没大的伤口吧?”
盛檀拧眉说:“手上那些?是划破的,还泡了水,更大的应该没有。”
医生不解:“那奇怪,小口不至于,烧成这样也不像单纯着凉,咳嗽轻微,肺大概率没事,总之?再挂个?消炎针吧,如果退烧了就可以放心,到晚上十点?以后还不退烧,那必须去医院。”
盛檀不知道陆尽燃腿上大片的纹身,只能先这么?处理,针扎进他手背固定好,医生就先走了,晚上再来拔针。
药物里加了少量安神催眠的成分,输进陆尽燃血管,他本来就强弩之?末,眼帘重得挑不起来,还朝着盛檀的方向,脸色白?得像窗外积雪,声音几近于无:“你骗我的,你根本不想?抱我,是吧,你还是嫌我脏。”
盛檀刚把灯调暗,想?兑现承诺,他沙哑说完,就闭上眼睛,半张脸陷进枕头,水痕压在太阳穴下,没让她看见,很快昏睡过去。
卧室里静得无声无息。
盛檀看着他睡着,终于筋疲力尽地喘了一口气,放任自己情绪外露,不用再藏着掖着,在这个?熟悉的房间里,她捂着眼低下头,清瘦肩膀颤动。
她拿过手机,发了两条信息。
一条给蒋曼,她之?前在盛君和的要求下,存过蒋曼号码,还没删:“明天早上,你给陆尽燃打电话,说今天是我帮你开了门,让你进来,你照顾的他,其他都是他生病的幻觉。”
一条给江奕:“十点?之?后燃燃拔针,你过来看护他一晚,你到了我就走。”
盛檀丢了手机上床,把另一侧被角掀开,陆尽燃烘人的温度席卷过来,她缓缓靠近,俯下去把他抱住。
她身上凉,很快被他热度烧得陷进火海。
不知名的泪静静流下,从?眼角滑到他胸前,她还是冷,拉过他无意识的手臂绕在自己肩上,把他腰搂紧。
“有多疼啊,陆尽燃,”她小声问,“从?那么?小到今天,你累不累,以前怎么?不说呢,我还能早点?多抱抱你。”
她自嘲地笑:“你比我勇敢,这些?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爱的人,变成了一个?现实利己,心狠麻木的施暴者,因?为我知道自己不值得,为了能跟你分手,让你死心,就把能想?到的坏事,恶言恶语,绝情过分的话,都对你做了一遍,还以为能推开你,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那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也收不回了……我挺害怕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
“你能不能放弃啊,”她茫然?地听着他心跳,“我都这么?对你了,你还爱我干嘛,就让我孤独终老挺好的,我是教你长?大,教你功课,可我不会怎么?爱人,教不了我自己,你心太重了,我弄伤你太多,只想?躲着。”
陆尽燃昏睡着,像有所感?觉,手勒住盛檀,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里压,扯动了针头,疼得额角沁出?薄薄的汗。
盛檀抬了抬身,抱着他,朝他血管隆起的手背上吹了口气,闭上眼,在他一无所知时轻声哄着:“乖啊,姐姐吹吹,我们?阿燃就不疼了。”
她驯化不了的兽,自己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竟然?还在缝合她这个?不值得挽留的破烂世界。
盛檀怕自己会扛不住睡着,订了九点?四十的闹钟,尽量睁着眼跟他说话,过了十来分钟,她音量就逐渐低下去,躺在他臂弯里,呼吸均匀。
床边亮着一盏昏黄小灯,输液管的液体?滴滴答答。
而本该陷入半昏迷的人,违背本能,微微挑开了眼帘。
第50章 50。
从在南湖湾分手那天起,盛檀就没睡得?这么安稳过,精疲力尽的身体溺进一片热浪,舒服得?不想动,几次试着挣扎醒过来都失败,她?迷迷糊糊栖息在熟悉的巢里,不知道过多久才忽然睁眼,没有焦距地望着床边悬挂的输液瓶。
闹钟没响,还不到时间?
输液瓶已经……
空了??!
盛檀愣了?几秒,脑中一凉,彻底醒了?,忙坐起来去看陆尽燃打针的那只手,透明管里没有血液回?流,针头拔掉了?,只剩医用胶布还贴在他手背上,晕了?一小块暗色血迹。
她?有点懵,医生肯定没来过,看?血的颜色,至少是一个多小时之前,拔针手法也不细致,有其他能开门的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