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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之缓缓吐出一口气,总算走了,又看向大殿中央的少年,无奈地笑了笑。
用她准备的礼物,来解她的围,这个臭小孩,越来越精明了!
只见丰神俊朗的少年拍了拍手,三四个小太监抬着一副盖着红布的长六尺宽五尺的木框上来。
忽听鸣钟击磬,悠远绵长,众人屏息静气,目光紧盯着祁宥。
他缓缓揭开红布,正是一个浑然天成,笔力苍劲的“寿”字。
勾如露锋,兼纳乾坤。
可这个寿字内,又由一百个小寿字组成,甲骨文、商鼎文、燕书、古斗金文、篆、行、草百字百样,各有千秋,琳琅满目。
四周还盖着“玉帝天文”、“瑶池宝意”,更有帝君玉牒的道家气韵。
浑厚古朴,肃穆庄重。
“好、好、好。”令和帝大喜,连连赞叹,他站起身,甚至快步走下阶台,忍不住细细观摩。
一旁的翰林院学士也捻着胡须开口道:“满百无一同,却能浑若一体,实乃世间罕见。”
令和帝将目光转向祁宥,笑道:“这字是宥儿所写?”
祁宥坦然地笑了笑:“父皇明鉴,这字……自然是老师所写的了。”
“原来是借着崔爱卿的手,借花献佛来了!”令和帝哈哈大笑,用手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又道:“赏!都赏!”
说罢大手一挥,即刻命令内侍将百寿图挂于殿内,供众人观赏。
百官皆细细品鉴,又忍不住暗叹起丞相之才。
第五十六章 寿礼
珠玉在前,其余皇子的献礼都掀不起任何的波澜了。
景王祁旭沉得住气,见令和帝对他送上“松鹤延年”的摆件没什么兴趣,只是温和地坐了回去,倒也没表露出来任何不快来。
成亲多年,终于在前些日被令和帝想起来封淮王的大皇子,也献上一个毫不出挑的寿礼便算了。
只有三皇子祁邵,大踏步地走了出来。
总是用鼻孔看人的祁邵,经历了几年的军营生活,除了外表黑瘦不少,性子也不似从前张狂了。
他一脸笑容,还是有几分骄傲的扬起脖子道:“儿臣驻守辽远时,寻到一只玉爪海东青,儿臣亲自蹲守了几十天,终于将其捕获,又找来训鹰人日夜磨掉其野性,终得这只神俊无比的猎鹰,特来献给父皇。”
祁邵脸上的喜色更加灿烂,忍不住看了一眼端坐于案前,神色平静的祁宥,故意大声道:“恭祝父皇万寿无疆,如九霄之云威武有力。”
什么狗屁不通的祝福语。
崔锦之在心底默默吐槽着,从前她总觉得祁宥是个小文盲,现在看到祁邵这个样子,薛家人都把他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不禁让她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对祁宥太严苛了。
莫名其妙接收到自己老师充满怜爱的眼神,祁宥喉间的一口酒,差点没咽下去。
不过令和帝哪里在意这个,愉悦的不行,连忙让祁邵将寿礼献上来。
如祁宥的寿礼一般,祁邵也用一块红布遮住,他笑了笑,带着势必要将祁宥比下去的自信,伸手扯下红布——
金灿耀目的鸟笼里,一只猛禽,通身雪白,缀有褐斑,喙爪似铁钩一般,煞是威凌。
前提是……如果它还能活着。
此刻鸟笼中的海东青奄奄一息地趴在笼中,虚弱的会随时死去。
宫宴上静谧的可怕,但还是听到了几位官员惊讶的吸气声。
预料中的夸赞之声并没有到来,祁邵奇怪地看了眼周围人的反应,才低头望向一旁的鸟笼。
他面上的喜悦如潮水般快速褪去,顷刻间变得苍白起来。
祁邵艰难地嗫嚅着嘴唇:“怎、怎么回事,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慌乱的抬头望向令和帝,皇帝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沉下了脸色,一言不发。
文臣武将皆眼观鼻鼻观心,脑子却转动得飞快。
令和帝年岁大了,不比年轻时精力充沛,偶尔处理政务,时常感到虚弱无力,祁邵又在此时送上一只奄奄一息的猎鹰。
莫非是诅咒令和帝时日不多?
崔锦之目光却倏然冰冷起来,她扫视众人,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祁邵当然不会这么蠢的送一只死鹰过来,而令和帝在冷静下来后也会想到祁邵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他又不打算起兵谋逆,何必借着海东青来讽刺令和帝呢?
那必然是有人蓄意陷害,而这场宫宴中,出尽风头、受益最大的人只有一个。
祁邵也很快想到了这点,他赤红着双目急急上前,一把抓住祁宥的领子,恶声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你怕我抢了你的风头,你怕父皇更喜欢我的寿礼,故意将我的猎鹰毒死!”
他右手高举,凝成一个拳头,眼看着就要落在祁宥的身上。
少年冷酷的双眸毫不畏惧地同祁邵对视着,稳稳地接住了他呼呼作响的拳头,又狠辣地将他的手向后一拧,一脚踹向祁邵的腿弯——
祁邵哀嚎一声,膝盖重重地磕向地面,他愤怒地挣扎着,却被祁宥用单手擒住,动弹不了分毫。
电光火石间,祁邵就落了下风,筵席中不少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武将们更是拼命在脑海中回忆起祁宥的招式,暗中赞叹一声。
只见少年泛着冷意的目光落在祁邵的身上,寒声开口:“三皇兄何必急急往我身上泼脏水,自宫宴开始,我从未离开坐席。”
“不是你,还能是谁!”祁邵又愤恨地动了动。
“我与皇兄无冤无仇,何必要动你的寿礼?”
“还不是几年前我将你推下……”
祁邵脑子一热,想起太液池一事,可话还没说完,声音便越来越小,偃旗息鼓了。
可他这句话,直接让众人回想起当年祁邵凌虐手足的种种事迹来。
少年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像是讥笑祁邵的蠢笨,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老师多年来一直教导我,手足相残乃是大忌,所以我从未在心里怨恨过皇兄,想不到皇兄竟是这般看我……”
“何况今日是父皇的寿诞,就算我真的记恨皇兄,也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寒了父皇的心。”
这一通话说下来既漂亮又场面,连令和帝阴沉的脸色都好上了不少。
本欲起身的崔锦之在听到祁宥开口时,便默默坐了回去,看着少年神色自若,毫不怯场地应对着,她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是了,祁宥早已不是当年跪在金銮殿,需要以身换公道的瘦弱少年了。
“宥儿,你先将你皇兄放开。”令和帝道。
少年漠然地丢开了手。
祁邵一个不察,反扭着手背往地面栽去,他龇牙咧嘴地撑住地面,才免去了在文武百官面前摔个狗吃屎的局面。
可他哪里甘心就这样结束,转过身来,还想扑向祁宥,却被令和帝一声暴喝硬生生制止了——
“够了!”
令和帝稍霁的脸色顷刻间乌云遍布,大怒道:“宥儿一直就坐在朕的下首,从不曾离开过一刻!你自己不派人精心伺候,如今还怨起自己的亲弟弟了!”
“朕本来以为,这几年你在军中历练,能盼着你的性子沉稳起来,可谁知你死性不改,竟然还要在朕的寿宴上动起手来!”
祁邵还在争辩:“即使他没出去,还不能派自己的宫人内侍去吗!”
“儿臣倒是看到,四弟同自己的贴身侍卫说了好一会子悄悄话呢?”一道轻飘飘的声音落下。
大皇子祁淮带着一丝笑意,轻声开口。
顷刻间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只听他状似苦恼道:“不过儿臣饮了许多酒,怕是看错了。”
百官怀疑的眼神又忍不住逡巡在祁宥身上。
只有崔锦之隔着人群,带着洞悉一切、平静漠然的目光稳稳地落在祁淮的身上。
祁淮亦抬起眼帘,同她对视着,唇边扯起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第五十七章 脚伤
崔锦之也淡然一笑。
祁淮没料想到她这么冷静,脸上那抹诡异的笑渐渐消失了,他死死盯着崔锦之,总觉得那抹笑带了几分嘲弄。
崔锦之平静地将目光转向方才同祁宥搭过话的官员,那官员看到丞相望了过来,头上的冷汗不住地冒着。
他抬起袖子擦拭了一下,又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拱手道:“臣、臣方才一直同四殿下交谈,不曾见过什么内侍。”
霍玉山一脸冷淡地适时开口:“三殿下既然如此珍爱这只海东青,必然会派人精心伺候,旁人又怎么会得知它在哪儿呢?”
祁邵头上青筋暴凸,显然被气得不轻,他还欲开口,却见首辅薛成益从坐席上站了起来。
他满是沟壑的苍老脸庞上没有一丝波澜,缓缓道:“三殿下为这只海东青奔波数月,只为陛下的寿诞,如今一时心急,才慌了神,还请四殿下不要怪罪他。”
到底是把控内阁的首辅,三言两语间就将祁邵欲当众殴打兄弟的事说成“慌了神”。
祁宥也挂上得体的微笑:“我怎么会怪罪三皇兄呢?只盼着我们手足相亲,不要再起猜疑才好。”
崔锦之终于在这时候起身行礼,她拢袖而立,清冽如水的目光一一流转过四周,才温柔地笑了笑:“今日乃陛下寿诞,纵然三殿下一时失察,险些伤了四殿下,也不过是想让陛下见到这只神俊的猎鹰罢了。”
言下之意就是,祁邵既没有照顾好海东青,还在皇帝的寿诞上险些打了亲弟弟,但他不过是太爱皇帝了呀。
薛成益幽幽的视线落在崔锦之的身上,她抬起眼帘,和他沉稳地对视着。
令和帝叹了一口气,掩去眼中对祁旭的失望之情,挥了挥手,李公公适时地将场地上的东西撤了下去,又拍了拍手,丝竹乐声重新弹奏,美人穿梭起舞,罗绮飘香。
可薛成益却实实在在地看到了令和帝眼中的神情,藏在袖袍中的手紧紧的握着,沉默地坐了下来。
当年四皇子落水之事,已经大败邵儿的名声,他们商议后,不顾薛贵妃的心疼,便将祁邵送往了玄甲军中历练。
除了希望他有军功傍身外,还盼着京城关于此事的风波能早早平息下来。
一个皇帝,无论真假,都不能染上残害手足的名声。
他含着阴翳的眼睛望向崔锦之,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耷拉下眼皮,闭目养神去了。
崔锦之借着醒酒的由头,悄悄退出了宫宴。
坐在不远处的大皇子祁淮,眸色闪动,也起身走出了殿内。
他看向四周,没瞧见崔锦之的身影,只好随便挑了一条小路走着。
在经过一处回廊转角时,猝不及防地碰上了一个人。
丞相长身玉立,月光在她衣角的白泽兽上莹莹流转,如神邸般高华,就这样站在朱瓦碧墙之下,静静地望着他。
祁淮下意识后退一步,被她无悲无喜的眼神看得心头发寒。
不过是一个病秧子罢了!怕什么!
他安慰着自己,放下心来,开口笑道:“见过丞相大人,想不到大人竟和本王如此有缘,出来醒神的功夫还能遇见。”
崔锦之轻笑一声:“不是王爷跟着臣一同出来的吗?”
祁淮的面色难看了起来,他的脸色几经变幻着,最终又扯出一抹古怪的笑来:“崔大人,今日宫宴上的那场戏,好不好看啊?”
寒风吹动崔锦之手中提着的灯笼,烛火跳跃着明明灭灭,一时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甚是……无趣。”
“小孩子玩的把戏,甚至都不需要臣费心便解决了。”她依旧淡淡笑着,“淮王殿下,你这招,玩的实在不太高明了。”
祁淮铁青着脸,双拳紧紧握着,好半天没开口说话。
他突然有些神经质地凑近崔锦之,笑道:“不高明?崔大人不如猜猜,如今朝中多少人会鄙夷祁宥?他们会不会想,果然是异种,只能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丞相亦缓缓开口:“见不得光的手段,不是王爷用的吗?”
祁淮冷笑一声:“那又如何?这场好戏的主角是本王的两个好弟弟,谁又会想到我的头上呢?”
“是啊。”她漫不经心地说,“毕竟是一个宫女所生,毫不起眼的皇子罢了,又掀得起几分波澜呢?”
丞相眸色沉沉,深处一点亮光,却怎么也照不出祁淮的身影。
就像,她从来都瞧不上他一样。
祁淮忽然暴躁起来,他狠狠抓住崔锦之的肩头,面容也狰狞的可怕:“是啊,你们都瞧不起我,终有一日,我一定、一定会将……”
崔锦之哪知道他突然疯魔了一般,眉头拧的死紧,想要推开他,谁承想祁淮越抓越紧,她肩膀被锢的生疼,脚下连连后退,却一时间踩空,重重地向下倒去。
脚踝处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崔锦之撑住身体,想要站起身来,却被踏步而来的祁淮一把摁住。
她忍住钻心的痛意,望向淮王,眉目也冷了下来:“淮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