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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驭妖宗和剑宗的表态,也不足以影响他们的想法,利益就能够撬动他们心中的侥幸。
姜里雁带着纪亓回到玄山的那一刻,唇边笑意骤然淡了下来。
纪亓清楚感受到她在一瞬间变得平静,放轻声音小心问道:“师父,怎么了?”
“没事。”
姜里雁没有直接走入山门,而是换了个方向走到一丛青草边,弯腰伸手从里面捞出只仿佛是用金子打造的蟾蜍,小鸟站在那柄灵剑上登时看得眼睛都大了,好奇凑上前来想要看个仔细。
谁知刚一靠近,金子蟾蜍就突然伸出长舌要将它卷入嘴里,惹得小鸟恼怒地就要啄它。
姜里雁反手挡住了小鸟,有些无语道:“一把年纪了,连小孩子也欺负?”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孩子。”金蟾在她手里发出近乎怪笑的声响,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打理人族宗门的感觉如何?我们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你会愿意做这么枯燥无趣的事情。”
姜里雁张开手掌,金蟾从她手里掉到地上。
“你们?其他几个家伙呢,都有谁复生了。”
金蟾也不恼,自顾自蹦跶着跟上姜里雁的步伐:“其实你是想问,为何他们没有赶来这里见你,对吗?”
“你还是这么喜欢说废话。”姜里雁略微低头瞟他。
“诶,别一言不合就生气打我啊,多年不见,再见就被你揍可太丢脸了。”金蟾那阵怪笑又从它小巧的身躯里传出来,犹如闷沉鼓声。
“复生是需要代价的,没有在漫长岁月里被孤寂逼疯,但终究要付出些重要的东西,才能够有机会活着重新再看看这个世界。”
“建马没了血肉。”
“寒鸾失了本源,一旦离开极北之地的冰封谷,就真成一头冰鸟了。”
“还有……”
姜里雁打断了它的话,说道:“我不会阻拦你们向天道复仇。”
“哈,你果然没变。”金蟾卖力蹦跶到上一级台阶,笑道:“两不相帮,袖手旁观,你这么做又是何必呢。以你的强大,纵然这整座世界没了天道也不会乱。”
“金蟾,我以为这是一次叙旧。”姜里雁站定,裙摆随她动作轻晃了晃,她低眸有些不悦道:“我不喜欢被别人当成趁手的兵刃使,你确定要当这个说客?”
“如果我告诉你,天元很快就会迎来新的变化,就连天道也会自顾不暇。我们甚至不需要算计,它就会面临毁灭,你信吗。”
“我是来当说客,但不是为了让你和我们联手对付天道,你向来不喜插手此类争斗,我们都知道。只不过念在往日情谊,想邀你加入我们罢了。”
金蟾说完又往台阶上蹦了一下,却被姜里雁摁在原地。
“加入你们?”姜里雁微微眯起眼,她听出了不同的意思。?
第一零二章 猪脑子
金蟾毫不在意身躯被她骤然散发的威压震得几乎崩溃; 它看了眼纪亓,眼底神色幽幽:
“你也应该想得到才对,只凭我们自己怎能和天道抗衡。百族相争; 天道有什么资格偏颇插手,既然这天地不仁; 倒不如来个彻底的改变; 今时今日的天元对你而言定是很无趣吧?”
“对你来说; 能回到上古莽荒时的混乱割据; 才最有意思。”
姜里雁没有想到他们复生以后; 竟是谋划不小。而姜里雁更在意的是这帮家伙眼里的她到底是什么形象,仿佛天元平静不复; 最高兴的人会是她一样。
“我更好奇; 以你们现在的能力要怎么颠覆天元; 想靠我出手?”
金蟾犹如闷沉鼓声的怪笑响起:“不; 这变化布局了铱哗数千年,已成定数。凡事皆有阴阳两面; 对天元人族来说或许是大祸临头,对我们以及妖族而言,自然就是崛起的契机。”
“我们只是不想和你站在对立面罢了,况且人族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一点你又怎会不清楚。说到底; 你对他们来说便是那个非我族类。天元迎来新的变化是必然; 这一点任谁也无法阻拦。还有; 你可曾想过人族也未必都是一条心; 所谓危机的降临; 人族之中又有多少人在暗中推动?
“青莲大人; 我们在黑暗里挣扎了多少个岁月; 这一切真是我们百族的错么。”
“请你也回头看看我们吧。”
姜里雁没再往上走,她低头看向吃力往上一阶蹦跶的金蟾,索性就坐在阶梯上,朝纪亓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进山。等纪亓抿着嘴离开,身影彻底消失在天门处,她才开口问道:“你们对我有怨?”
金蟾也跟着换了个方向,与她一同望着长长的台阶,声音闷沉道:“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希望在这件事情,你可以继续保持中立不插手,正如当年一样。”
“那么天元将会面临一个怎样的新局面?”姜里雁直接问道。
“它会变得更完整。”
“其余的我不能说,也说不出来。”
姜里雁眯了眯眼,青都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放眼望去皆是葱郁青碧,偶有飞鸟走兽在林间或是天际出没,一派安宁平静。随着玄山稳定下来后名声传扬,也渐渐有凡人迁徙到玄山周边定居,以求得玄山庇护,毕竟除了宗门周围,天元入冬后的刺骨严寒让凡人无法承受。
此时正值傍晚,夕阳暮色下炊烟袅袅。
姜里雁呼了口气,往后轻轻一靠,语气平淡道:
“这些凡人何其无辜,生来平凡,只为活着就要耗尽他们所有的力气。修士尚有实力抗衡危机,他们却只能承受灭顶之灾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我不喜欢混乱,但你们有野心,有复仇的理由,似乎我也没有理由阻止你们。”
“换做是你,会如何抉择。”
金蟾从未见过这样的姜里雁,记忆里的她强大恣意,行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但又好相处得很。而此时的姜里雁若有似无透出的那种缥缈气势,才让金蟾彻底意识到她是这世间处于天地未开时初生的混沌青莲。
她若愿平视众生,皆大欢喜。
若是不愿,在她面前谁敢抬眼看,纵然再强仍要尽低眉。
金蟾在一瞬间心甚至乱了,前一刻尚能平常心和姜里雁说话的状态消失,它在心底不断斟酌用词,思考姜里雁这番话究竟何意。
“宗主,得知您要回来,牡丹长老已经备好了宴席,您不妨与这位客人移步主峰后再叙。”
阶梯之上,傅疏一步一步走下来,直到离他们还有三两米的距离时才停住。
姜里雁没有回头,站起身笑了笑说道:“客人就不必了,他这会儿一定没有心情享用宴席,让他在这里好好想想吧,好些日子没回来,也不知道牡丹学会做肉食没有。”
傅疏低头跟着轻笑:“荼兔督促着呢,就算不会,也都为您安排得妥当。”
“还是荼兔这家伙聪明,识趣!”姜里雁迈台阶的速度都加快了几分,在外奔来走去一段时间,反而越发想念在玄山的日子,那叫一个惬意。
“这一次你没让几个徒弟进那座所谓的仙家洞府,是个正确的选择!”
金蟾忽然喊了一声,吓得小鸟爪子底下的剑都不稳当摇摇晃晃好一会儿,连忙怒瞪着它,琢磨着要不要动嘴给金蟾一个教训。
姜里雁有些讶然地扬了扬眉,但神色始终平静,至少不是金蟾意料之中该有的表现。
“你早知道仙家洞府有问题?”金蟾不解。
“我不知道。”
天元看似即将面临一场浩劫,姜里雁却始终对此没有丝毫预兆感知,正如天元隐约反馈出的情绪,并不像是浩劫将至的样子,偏偏天道所做举措都像是在为抗衡即将降临的危机而做准备。
姜里雁的确不知道那座作为奖励的秘境有问题,按照金蟾这么说,看来也是与这场浩劫到来却并未给她带来丝毫预示一般,有股不知名的力量抹去了痕迹。
金蟾本想问她对此就没有半点关心吗,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以姜里雁的实力何须苦恼纠结在这些事情上。
“……也罢,既然你不在意,就算了。”
往日姜里雁就是如此,对什么危险都始终漠不关心,因为实力强横,才会无所畏惧。
姜里雁居高临下地看着金蟾,忽然开口:“所以你们为何执着于相信那场新变化,只是针对人族?外界的力量有所图谋,你也不是无知稚童了,对它们而言,天元的活物都可以是敌人,甚至是食物。是你们太天真,还是报复心切所以让理智被怒火蒙蔽。”
金蟾听到这哼哧冷笑,语气也变得理直气壮许多:“我们能够复生也是靠它们暗中相助,倘若没有那股生机支撑,谁也挺不过这段时间。”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还是你跟我们说过的话。”
姜里雁眯起眼眸,抿了抿唇,终是没有忍住轻呵一声:“猪脑子。”
金蟾两腮鼓动:“什么?”
“我说你们这些家伙,都是猪脑子,又蠢又笨。”
金蟾自知不敌,却也怒从心中起。它清楚姜里雁的态度也隐隐偏向人族,这种偏心让它的理智在一瞬间也失控,张嘴正要质问回去,却发现姜里雁指尖一抹熟悉的清澈光亮微漾。
“这……我……”金蟾磕磕绊绊的话也说不全。
“现在想想,我也真是白瞎了这份心思。倒不如当初看着你们一个个死得彻彻底底,逢年过节没事假惺惺怀念你们一会儿,还落得清静。”姜里雁气笑了,朝着金蟾伸指一点,直把没有防备的它凌空推得向底下栽去。?
第一零三章 迷雾
“我的确没想到; 是你护住了我们,这道生机没有沾染分毫你的气息,我们确实不知……”
金蟾接连滚了好几层阶梯才停住; 它有意让姜里雁泄愤,也没挣扎; 就这么躺在阶梯上和她说话。
姜里雁笑意微冷; 讥讽道:“是了; 你们又知道什么呢?我只当你们心里对天道有气; 想要宣泄; 这我可以不管,却没想到你们能蠢成这样!”
“我……”金蟾咕了声; 气势被压得极其微小; 呆呆地倒仰在阶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应姜里雁。
“行了; 你回去吧。”姜里雁垂眸懒得与它多说废话:“记住一点; 倘若再让我发现你们企图勾结外界,做出危及天元的事情; 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死过一次,就好好珍惜活着的机会。”
姜里雁拂袖转身离开,傅疏瞥了眼金蟾,也跟着一并往上走。
正走着; 傅疏忽然开口:“宗主; 他们不值得你动怒。”
“我没生气。”没等傅疏再说话; 姜里雁偏过脸看向他:“白泽之前说过; 你来自深渊?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傅疏想了想; 抿唇轻笑道:“那是一个只有永夜; 全是疯子的世界。”
“既然你能来天元; 也就意味着深渊里的家伙也能过来?”姜里雁毫不避讳道:“魔界对天元向来虎视眈眈; 那么深渊呢,也是如此?”
“大抵是这样没错,只不过它们做不到像邪魔那般大肆侵入天元。毕竟……深渊已经诞生了主宰意识,也就是天元的天道一般的存在,属于深渊的一切都被打上了它的烙印。”
“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傅疏突然有些不安,源自于姜里雁平静的表情下,宛若深海般酝酿着一股连他也隐约感到惊惧的气势。
姜里雁微微蹙眉,说道:“想到了一件很久以前就被我忽略的事情,上古时期的百族便是如今妖族先祖,而后人族崛起,但为何没有魔族?”
“一个什么样的变化,才会让天元这座世界没有发出警示,却会是人族乃至妖族的浩劫?”
傅疏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疑惑道:“或许,天元本身就没有邪魔的存在。”
“无论是人是妖,都不沾邪恶、入魔,偏偏现在这两者又有冒头趋势。”姜里雁看了眼御剑飞行玩得正幻的小鸟,沉吟道:“还有过去不曾出现过的所谓玄冥。”
傅疏眨眨眼,他对天元了解不多,更不知姜里雁的猜测究竟是什么,只好在旁静声聆听。
直到两人走到天门处,穿过天门就到了玄山之中。姜里雁忽然停下脚步,认真道:“傅疏,你曾立誓不会做出危及玄山之事,对吗?”
“是。”傅疏说完便反应过来,他抿着嘴,神色沉了沉:“宗主是怀疑,那只□□所说的新变化会与深渊有关?”
姜里雁微微颔首,声音平淡道:“天元就像是块香喷喷的烧肉,谁见了都想啃,我难免会多想怀疑。况且你的出现也实在突然,往日邪魔在天元如何布局,难保深渊不会这么做。”
傅疏抬手想要轻抚心口,那道烙印似乎还在发烫,却还是没这么做,他轻声道:“宗主不相信我?”
“放心,真要不相信你,已经杀了了事。我只是好奇深渊的态度,又做了些什么,傅教习若是得空,不妨整理好思绪与我说说。”
姜里雁拍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