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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看上去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啊。
另外两个看着年纪倒是大些,但也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模样。
难怪仇炼争说他们应该不是内奸,这三个的年纪这么轻,很可能是在云隐宫中长大的。
我一问一摇,这孩子处于剧烈的痛苦中,却还记得攥我的手腕,断续而虚弱地说了一句:“仇大哥……让我保护你……你……你快逃……”
我心头一痛,我刚刚居然被一个孩子保护了?
我还以为他也是内奸呢。
我摸着他的脉门就要传功,可还未传起来,他就身体猛烈一颤,像被抽离了最后的生机似的,身体软软得瘪了下去,那青春面目失了亮色,胸膛也再未鼓起来了。
我心里难受得直叹气儿,可耳边忽听得附近黑暗处响声窸窸,这心头的火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凶手还在附近呢!
我赶紧冲过去,跟着那黑暗中的影子闯过数道门,只觉得心头义愤一上来,伤口都不算疼了,四肢百骸顿时热力涌现,好像又回到了连荡寨那晚激情杀人、愤而拔剑(虽然剑马上被砍断了)的神气四现!
那人被我追得不耐,跑到一半回过身来,直接在黑暗中与我对了一掌!
正合我意!
看我不烤你个五分熟!
我早就蕴力于掌,此刻正好五指齐发!
一股热浪对上他的掌心!
却又一股热浪反击回来!
我心头一震,被这锐热之力冲的心头气血四翻,马上回步五下,才能勉强站定,而对方也是连退三步,才重新稳定身形,然后居然还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一身黑在洞穴的昏暗烛光下本就难以看清,只一双眼睛雪亮通透地看着我,好似也是第一次遇见我这么个掌法似的,里面装满了惊讶与震撼。
我也挺震撼的。
我这是头一次拿七成内力去烤人。
结果非但没把对方烤熟。
还差点把热浪都传回来了。
这股赤热掌力,这门内功路数,竟好像与我的“劫焰掌”一模一样!
我待要再问,那人忽的闪身一动,又往黑暗处去了。
我本想跟去,可前方基本上是完全的黑暗,连一丝灯光都没有,而我又不熟悉这曲折回旋的洞穴,万一跟上去以后被人带到死胡同里了,那我还未见到仇炼争,还未把药带回去,就要被活活困死在洞穴里了。
于是我迅速折返。
同时调理胸腔间翻涌不息的热潮。
【小常沉声道:“你做得对,轻敌冒进,是为武学大忌。你这时若跟上去,很容易被他带到歪路,然后再也出不来。”
他想了一想,又奇怪道:“可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的内功路数,与你几乎一模一样呢?你不是独一份的嘛?”】
我也以为我是独一份的嘛。
所以我当时惊讶得很,不但思索着对方可能是什么身份。
等我回去的时候,就身上一震,迈不出脚了。
仇炼争已经回来了。
他手里抱着那十六七岁少年的尸体。
向来冷漠、骄狂,不可一世的他,此刻却似完全沉浸在悲伤里,五官浓郁得像裹了一层厚厚的灰,随时都能倒出来。
我也很难受。
我觉得我不该一直怀疑他的目光。
他的眼力在一千分里还是有五分的。
我叹了口气道:“你没有看错他,他是个好孩子。”
这少年受了那背后一掌,眼眶都几乎融化了,在忍受这种非人可受的痛苦下,居然还记得仇炼争的嘱托。
他居然还让我先逃!
这个傻孩子。
我把这话一说,他的神情却越发哀恨。
哀伤对着别人
恨意对着自己。
像脸上抹了一层千年万年的灰,连五官都痛的看不清了。
“他叫林雪堂,从小在宫里长大。”
“今年十七岁,还差一岁就成年了。”
他静静地看着那孩子黑洞洞的眼眶,颓然而悲伤道:“我把他留下来,一是因为我无人可信,这宫里,处处都是内奸,人人都能背叛,我只能信任自小就在宫中长大的一批人。”
他说的没有错,这宫里本事稍微大点、年纪稍微长些的人,心都野得很。
“我想让另外两个人,和他互相照应,这样更易活下来……”
“我更是想让他,和另外两个人,去保护受伤之后的你……”
他顿了一顿。
沉默了许久。
“是我错了。”
“我害死了他们。”
他语气空空淡淡,宛如死水雪潭。
“你根本不需要他们三个去保护,不是吗?”
一个像他这样凭一番意气而行事做人的人,等悲怒到了极点之后,竟似一切化有为无。等他蓦然抬眸的那一刹那,眼神中便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连悲哀和愤怒都没有了。
而我本来还有些困惑,但等看向了这三人的伤口。
心中一切了然。
因为他们的死法,实在是太像了。
像极了“猫爷”赵凭,像极了盛万里。
像极了是死在我手里的!
我马上解释:“不是我!”
我把那黑衣人的事儿一说,仇炼争却只问:“你是说,在这云隐宫的山洞里,恰巧来了一个和你武功路数一模一样的高手?但他既不是你的师父,也不是你的同伙?”
“倘若如此,那人在密室前杀了这三人,应是冲着你去的。可他和你对了一掌之后,他就逃走了?他没有趁着你有内伤继续追杀?”
“而且,他对这山洞的路线还无比熟悉,在黑暗中也能来去自如?”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云隐宫还藏了一个和你武功路数完全一样的高手,这个人在此潜藏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他以一种极为寡淡的语气说完这些话,我自己也听着觉得相当胡扯和荒谬。
因为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造成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伤口。
更别提那几乎一致的内功路数。
而且一个这样的高手在这儿藏了这么久,仇炼争怎会没有察觉?宫里其他人又怎会没有察觉?
倘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为何在内乱发生时,不跑出来大肆屠戮,只单杀了这三个小年轻呢?
倘若他是来杀我,怎么就对了一掌,在他还有余力的情况下,不继续杀呢?
这没有道理啊。
不符合常规啊。
别说仇炼争了,我至今听了这真相都觉得挺胡扯的,感觉没有一个字像是真的。
可偏偏每个字都是真的。
我只能极速思索这其中的道理,而仇炼争抱着那少年的尸体,目光却似赤红带血,像恨,像哀,又如别的东西在平淡里肆虐与酝酿。
我知道他酝酿的是什么。
是杀气。
还有狠心。
要做接下来这件事,他必须酝酿足够的杀气与狠心!
【小常诧异到:“难道他……他又要……”】
而我只是给了他一层叹息。
然后我有些悲哀地伸长了脖颈,然后把衣服稍微打开了一角。
仇炼争浑身一震,
他下一刻就看到了那些或深或浅的痕迹。
咬的、掐的、拍的、刺的,刀伤,血印子。
全都在。
仇炼争楞在那儿。
他向来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他能一掌打死与自己谈笑风生却狠插一刀的好友。
能以一块儿薄冰钻死曾经对不起自己的帮派兄弟。
他还能对自己狠下心肠,同归于尽也要杀死那些对不起他的人!
别人越是构陷他、埋伏他、欺骗他,他越是要狠狠报复回去,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欠他的人!
可他如今只不过是看了一眼这些不算狰狞的伤口。
他便再也支不住。
仇炼争终于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但他也像一把自己封闭了起来的伞,在浓稠如茶的悲哀里散着颓然和自恨的气息。
“我没有证据证明你没有杀了这些人,也没有证据证明你真的杀了他们……罢了,你走吧。”
听到这句话,我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小常叹了口气:“他总算还做个人,对你做了那些事后,他就算没有完全相信你,也再也下不了狠手。”
我解释道:“他确实没有办法直视我下狠手。”
小常感慨道:“这大概就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吧?”
我:“……”
我感觉自己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纯爱虐文气氛,又被他一句话毁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下章是回忆里最后高能的一段了
第021章 黑暗中有去无回那一手
我知道仇炼争酝酿至今的杀心,和那使劲储存的狠意,在这一刻已是溃不成军、土崩瓦解。
我也知道他没有完全相信我。
但我很感激他愿意让我离开。
到了这地步,离开已经是最后的体面,也是最合适的解决方式了。
因为如果我是敌人,他们得留下来提防我、对付我。
倘若我不是敌人,他们也没余力来照顾我、回护我了。
而且我中了那一热掌,引发了之前赵凭那边受的内伤,气血翻腾不休,必须找个地方把气息平稳下来,绝不能再受别的内伤了。
可是蛇爷还在,那个掌法和我一模一样的高手也在,仇炼争一个人留下来对他们两个人,又拼义气拼性命,肯定是要吃大亏。
所以我也得说几句话。
“我会把药送出去,然后就回来,你若愿信我,就让我过来帮忙。”
“你若不愿信我,也不能一个人在这耗着,你得去找外援。”
“钟雁阵是个好捕头,他可以信任。”
“柳绮行脾气臭了点,但本性不坏。”
“你不要拗着性子,和人家好好说话,这不会要你的命。”
仇炼争一一听过,只淡淡道:“我知道了。”
“现在,我带你出去。”
结果走了几步,他忽然又停下。
就像是方才在门槛上停住一般,他的身影好像一座冰冷而寂寞的大理石雕像,就那么凝固在了昏黄不定的烛光下,连轮廓也显得那样脆弱与彷徨,然后我看见了他背后的血块儿,在一点一滴地扩大与蔓延,仿佛这些接连的失去与悲伤,削弱了他自身的锋芒。
我认为我应该开口。
因为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可结果却是他先开了口。
“叶小颜。”
“仇炼争。”
仇炼争淡淡道:“做人做事,都得付出代价。”
我眉头一皱,他这是要向我讨债对吧?
结果他没有再看我,只道:“我已经不再恨你了。”
我心头一震。
这两句话上下之间没有任何联系,第一句话还像是讨债,他是怎么跳到第二句的?
他沉默片刻,果然还说了一句。
“但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这果然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么?
我内心忽然涌出无限的伤感与不舍,我是极不愿意给他留下这一段荒诞的爱情,和许许多多的阴影的。
直到分别前的一刻,我都以为他会恶语相向,会冷讥厉讽,会控诉叶小颜对他的种种欺骗和背叛。
可是他没有。
他不舍得和我说重话。
不舍得和一个向他献身过、还受着伤的人说重话。
他只是轻轻淡淡、平平静静地说,他不再恨我了。
也不会再见面了。
他外表看上去像个英俊的刺猬。
可遇到喜欢的人,就柔软温和得像只小鸟。
我那时真觉得,他是个很温柔,很可爱的男孩子啊。
我叹了口气道:“你拒绝让我帮忙,我理解,但你还是应该去找外援……”
仇炼争固执道:“不必。”
他扬起脸,目光坚定道:“我自己接连犯错,当自己去弥补。”
说完,他就走到了前面,淡淡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说了。
语气越淡,事儿越坚定,他是不会改了。
我叹了口气,跟上了他。
【小常感慨道:“他竟然愿意就这么放你走?还挺有担当的嘛。
我却多了些沉默。
然后好像整个人都静止了。
如纸片人一般镶在那个角度,我不太动弹了。
小常忍不住道:“怎么啦?这,这故事就这么完了?”
我口气平平地说:“只差最后一点点了。只不过,我不想用我的角度来叙述,我想以仇炼争的角度来叙述……”
小常疑道:“以仇炼争的角度来叙述?为什么忽然又换了角度?”
他的口气里带着疑惑与不安,但我没有回答他。
我只是接着把这故事说了下去。】
仇炼争带着叶小颜往前走。
他正穿过一条幽深的、黑暗的长廊。
前头无光,他只能凭着记忆前进,靠着本能摸索。
但内心却没有一丝注意力投入在黑暗中,他只是在反复思索着这几天来发生的种种,以及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