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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沉扭头告状:“他人间蒸发一年都不告诉我!”
经纪人明显心虚起来:“他这不是……要同时管的事情太多了,顾不过来。”
蒋麓满脸委屈:“我错了嘛,真的知道错了。”
周金铃同时当他们两的经纪人,这会儿帮谁都不好,拿起手机包包迅速跑路。
“我关上门,你们要吵架放开了吵,这隔音特别好!”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没影了,门关得严严实实。
苏沉起身要走,蒋麓趴在桌上看他,也不再开口。
一年不见,胡茬泛青,看起来像是二十五六岁的轻熟男人。
苏沉看得清他疲惫无奈的样子,又觉得难过。
“……我陪你去那个博物馆就是。”
蒋麓确实是累了,靠着桌面就这样遥遥地望着他。
“还在生气吗。”
“嗯。”
“你真好。”男人轻轻道:“我混蛋成这样,你还肯陪着我。”
苏沉转过身,拉开椅子坐在他面前。
“我问你,十八岁这条线,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人过了十八岁,就能为自己负责了,十七岁就不行吗?”
“十七岁的接吻上床就是愚蠢,十八岁的畅快恋爱就是明智?”
蒋麓笑得困倦,摇了摇头。
“不是等十八岁了,我就可以追求你,无所顾忌地说所有想说的话。”
“问题不仅仅在年龄。”
你有作品,有前途,也有要灿烂向上的未来。
如果这样恋爱,你会甘愿躲藏起来,一直有一个不能见光的爱人吗?
你的第一段爱情,第一段最刻骨铭心的关系,要像做贼那样藏在无孔不入的媒体面前吗。
“苏沉,你自己也知道后果。”
苏沉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开口:“后路是你自己切断的。”
蒋麓笑了下,没有再接话。
你说得对。我一定会后悔。
第七部就此结束,在平和氛围里宣告剧组进入休息期。
由于后期制作的关系,今年得到十月份才会开播。
在此之前,蒋麓开车带着苏沉去了一趟禾宁博物馆,拜访那位收藏了诸多出土文物的老商人。
博物馆就在时都的闹市区,是有名的网红打卡点。
老爷子早年是做船舶生意的,现在不仅租下闹市区的繁华路段作为私人博物馆免费对外开放,展览的都还是他亲自购下的、一度流失于海外的诸多天价收藏品,从行为来看便足够自豪骄傲。
苏沉第一次坐蒋麓的车,久别之后方才了解,某人刚刚买了一台悍马。
这车浑身纯黑,车架高外形粗放,跟拥有者一样招摇。
坐在副驾驶上,视野都会随之抬高,但速度一旦加快就会很带感。
少年还停留在高中生阶段,年龄都不够考驾照。
但身侧男人已经完全进入社会,开车状态放松娴熟……也可以说很性感。
苏沉扫了对方一眼,拉好安全带,偏头看窗外的热闹街市。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办公室恋情不被看好。
感情想完全切断,工作关系也还紧紧绑着。
哪怕他不想看到他,现在也每天早晚一同出入,反而栓得比从前更紧。
另一侧,蒋麓看似在有条不紊地开着车,心里已经在后悔。
……怎么就把关系弄得这么僵。
哄人都不会吗,笨。
这新车买的时候,他就想过,空间大车顶高,方便他们两个高个子舒服抻长腿坐在里面。
拍戏之外也可以一起开去任何地方玩,比方说再去一次那个草原,带着狗子们去见见牧民老朋友们,呼吸最新鲜的风。
他在苏沉坐进来的一瞬间,脑海里已经滑过十几条聊天的话头。
但车子发动二十分钟后,两人仅仅聊过一句工作,关系礼貌客套,像真是载着人坐一下顺风车。
苏沉靠着车窗,像是思考了很久,用很低地声音喊了蒋麓一声。
蒋麓很快回应,开车速度慢了下来。
“晕车?”
“不是。”
苏沉在颇为宽大的豪车里,反而显得有些小。
他陷在柔软座椅里,低低道:“我是不是在你眼里,一直就是个小孩子,一点魅力都没有。”
蒋麓被他的声音撩得有点注意力不集中,差点错过了黄灯转红。
“怎么突然这么说。”
“就是……感觉和你距离很远。”苏沉把头偏开,低头笑道:“想想也是,我还在穿校服的时候,你已经在开车了。”
“你不喜欢我也很正常。”
蒋麓性格惯然吃软不吃硬,先前被苏沉凶的时候还扛得住,这会儿就差刹车停路边哄人。
苏沉一难过起来,他就像是这些年养成习惯动作一样,想揉揉脑袋哄一哄。
“怎么会。”他看了一眼时间临近会议点,在灯光转绿时继续开车,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哄人。
男人努力夸人时说话很慢,有种很可爱的笨拙。
苏沉悄悄看在眼里,嘴角噙着笑。
“……再说,我只是大一休学,再过一年复课的话,跟你还是同学。”
苏沉又像是难过起来:“你还要休学一年啊。”
“第九部要拍,肯定也顾不上修学分。”蒋麓瞥向他:“也许是重光夜授意让咱两做同桌……你信吗。”
“所以,其实你是在等我?”
蒋麓陷入自制和哄人的两难境地,几秒钟的犹豫时间里,副驾驶的苏沉已经像瘪瘪的气球小羊。
“好了,你不用说,我知道的。”
蒋麓为之叹气,就差抓着他狠亲一口,或者直接把人亲到晕为止。
你知道什么?嗯?要不要我好好让你明白一下?
车开到停车场,他下车给他开门,在昏暗灯光里看见苏沉缩在过分宽敞的位置里。
柔顺碎发垂在脸侧,都快要遮到线条漂亮的那双眼睛。
蒋麓抬手整了一下领带,简单理了下少年翻开的衣领。
“……怎么会想这么多。”
苏沉抬眸看他,没吭声。像在等他自己想办法。
“我实在不会哄人。”蒋麓叹气:“早知道我就不考这个驾照,宁可跟你一起坐在后排。”
“那不行。”苏沉没太绷住表情,还是如实道:“你开车的样子很帅,我喜欢看。”
“你刚才就没有看过我。”
“有的。”苏沉伸手去摸他的领带,指尖都快要碰到了,又缩回去:“其实有。看了好几次。”
蒋麓想把他直接抱下来,眼神变了又变,压低身体去解他的安全带。
弯腰的一瞬间,像是把他完整搂在怀抱里。
两个人在一晃而过的错觉里失神,温热气息一瞬交换。
不过多时,博物馆的诸多人出来迎客,热烈欢迎两位贵客的光临。
“欢迎欢迎!没想到真把您二位盼来了!”
“请进,我家老爷子等多时了,刚才在门口还一个劲望,说怎么还没到哈哈哈哈!”
老爷子今天特意穿了身唐装,使劲握了握他们两的手,在门口拉着他们合影。
作为资深剧迷,他连第六部都完整看完,更是对所有剧情全都如数家珍。
今天真的看见苏沉本人,乐得跟朵喇叭花一样,扬着拐棍让大伙儿带他们赶紧去看他的珍藏青铜钟。
老人女儿陪伴在旁侧,见苏沉脸颊微红,很关切地提醒道,最近天气多变,是要小心感冒。
“他还好。”蒋麓淡笑道:“来的路上,空调没怎么开,夏天太热了。”
苏沉趁其他人不注意踩了蒋麓一脚,小声警告。“不许乱说!”
“苏先生说得对,”蒋麓慢悠悠道:“其实,我也觉得热。”
少年抬头看过去,发觉他的脸也有些泛红。
第126章
编钟犹如睡着的巨兽; 由时间镶嵌上更深邃的棱角与光泽,成为玻璃棺里的纪念品。
现在全国上下,会演奏这样乐器的人很少; 人们对此声音的想象; 也偏向于常见的钟声。
老人名叫高修善; 在拄着拐杖带他们过去参观时,流露出看爱犬一般的眼神。
“虽然咱们都叫青铜; 但那是氧化之后的结果,你们知道吗,这些钟刚铸造出来的时候……都是金色的。”
苏沉驻足观赏; 一听到这两个字,他立刻联想到那个迷幻世界里光华闪烁的千万颗宝石和镜子碎片。
所以,用这世间唯一生来是金色的乐器; 去诉说最终神殿里时间与世界的秘密; 确实恰到好处。
“我们调查过,外国的特色乐器管风琴,其实是用数百根空气管道的挤压来发声。”
当教堂的乐师演奏弥撒之曲时; 五六百根空气管道被触动压力,其发声的气流会让教堂的窗户都为之颤抖。
“《重光夜》当然得用这个档次的东西。”高老爷子笑起来很得意:“其实啊; 你带不带沉沉来; 我都会答应借给你; 当然你得给我保管好喽; 要是送回来的时候有磕碰坏的地方,我老头子第一个跳起来要打人的哦。”
蒋麓双手都放在玻璃柜上,专注地看着这巨兽脊梁般的古老编钟组。
“我想过几个方案; 其实也可以安排乐师过来; 在您的博物馆里现场演奏; 我们装好设备收音就可以。”
“就在这里?”老人家很惊讶:“我这里隔音效果不太好,真的可以?”
“没事,我们会给墙面做处理,有专业团队是负责这个的。”
蒋麓想起什么,打开手提电脑,把编曲师的demo放给他们听。
“这是电脑软件模拟的效果,如果能启用您的珍藏,效果一定会更加震撼。”
当他按下播放键时,世界像是也安静下来。
编钟一共有上下三层,如果将几十个套件全部组装起来,可以覆盖相当广阔的音域。
古老的音乐有一种来自春秋时代的邈远幽静,在入耳的那一刻像是在缓缓打开一幕时空之门,引领人进入更震撼的时刻。
老人家双手扶着拐杖,听到后面连连点头,一个劲地拍着手背。
“是这个,是这个!”
他迈步要往前走,儿子女儿连忙搀扶着双臂,生怕老人摔着。
“蒋麓啊,这片子,本来就该厚重又有味道。”
“你舅舅拍的那四部,我翻来覆去看了又看……”高修善眼珠都有些浑浊了,情感的真切仍旧清澈:“后面连着换了两个导演,我都觉得,不是那个样子,他们拍的有好有坏,对那个世界没有感情。”
“你和苏沉,从小在这个世界长大,你们才是最有感情的人。”
老人颤巍巍地拍了拍蒋麓的手,又以同样的方式拍了拍苏沉,满脸都是留恋和感激。
“好好拍,我等着看。”
这件事如同修得善缘一件,终是皆大欢喜。
与此同时,蒋麓开着悍马开始满世界的跑,重新拼凑出开拍前想要的一切。
如果说剧本是食材,演员是炊具,特效和后期是调料,总导演无异于是这场盛宴的总厨。
大部分导演譬如颜电、杜殷,都是就地用材,剧组有什么就使用什么,额外要求提的并不算多。
蒋麓要的不仅仅是拿及格分,必然要付出成倍的汗水。
他站在付出的明面,苏沉隐在呈现的暗面。
所有幕后的工作,最终都是为了‘元锦’这个角色的登峰造极。
为此,剧组请来了芭蕾舞老师,拜托他们对苏沉进行形体方面更针对性的培训。
怎样才能如同浮游于天地之间,徘徊在时间线上?
轻盈,极致的轻盈。
普通威亚能吊着人在高空做出许多动作,但想要无引力漂浮感,有大半要靠舞蹈般的肢体控制。
五指张开又滑落的方式,被凝胶包裹般推移牵拉的效果,还有长发飘散时半睡在空中的唯美效果,全都要进行不为人知的特训。
剧组请了两位法国的顶级芭蕾舞者,先是讲明镜头拍摄时需要的效果,然后委托他们带着苏沉学习舞蹈般的灵动动作。
有些时候,只能靠硬练。
从拉筋到折腰,一步一步硬练,直到身体能随灵魂般化成飘逸的水。
虽然有翻译全程陪同,老师习惯用英语跟他讲其中妙处。
“沉,就像鸟儿那样,我们虽然没有排练《天鹅湖》,但你可以把自己当作天鹅那样曼妙的动物。”
长臂的摆动,就好似翎羽在徐徐展开,泛过青荇飘摇的湖面。
足尖不一定要刻板的绷着,但是从小腿到脚踝,再到脚尖的变化,也可以像游鱼一般展开。
他们向他展示韧与柔的极限,不断重复着剧本里那一场盛大的想象。
——你会漂浮在时空的纯金圣殿里,看见幻时鸟飞过光华组成的穹顶,被无形的风托举着漂浮。
你的袖子长袍会如水中鱼尾般自在展开,长发如花开般旋展出漂亮的弧线。
唯有你会走进去,然后得到神谕般的启发。
苏沉又像是回到许多年前刚刚进组的那一刻,从最开始去锤炼自己的四肢控制力。